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老北风滚过黑土地>第六章:李年秋初春学艺买马 李年有深冬登门退亲(二)

第六章:李年秋初春学艺买马 李年有深冬登门退亲(二)

作品名称:老北风滚过黑土地      作者:星流成河      发布时间:2016-08-21 09:14:48      字数:4964

  从春到夏,赵琦善田都在准备盖房子,请来了一个泥瓦班子的师傅,两人合计着画出了大院的图。又请了那个看风水的吴先生,东西南北看了一遍,写了几张符咒,做了法,准备盖房的时候用。
  大院要比城里的老院子大,分前后两个院落,后院落是马棚、牛圈和粮仓,前院落住人。前院落包括前屋和后屋两个小院子,比老院子大一些。正房全用青砖,东、西厦屋用土坯,大院周围有大围墙,围墙四角设炮台,墙上得能跑人。
  按照泥瓦师傅的要求,立刻就派老大赵兴金到处买材料,主要是木头和砖,现在先买好,冬天道路封冻后往回拉。
  赵琦善田琢磨先盖起一个大院好住,然后再建两个,等三个都建成后这嘎达就得成一个村子,不能单门独户,这村子的模样大概有了谱,哪些地方是路,哪些地方是住户。赵琦善田就开始往村子里引住户,条件是:赵家的佃户和长工在这里盖房,房场的地价只要五成的一成,其他人家要五成的两成。立刻就有几家立了契约,有大管家索乌恩、大鼻涕黄大褂、三白话姜长生、楚长河等等。
  
  到了秋天,到处都在收庄稼,谷子割成捆,码成堆,把谷穗露在外面晒着;高粱也割成捆,搬到一堆,再把高粱头掐下来,捆成捆;大豆不捆,直接一堆一堆放好,一堆就叫一铺子;苞米把穗掰下来,放一堆。天上不时有往南飞的雁群,飞过时听得见大雁嘎嘎叫。
  秋天割完庄稼,拉到场院,一家贪黑起早地打场,结果,刚进冬月就打完了,李万喜看着场院上的几堆粮食,心里乐开了花。今年雨水不错,岗地没旱洼地没涝。他围着这几堆粮食直转圈,盘算着交了地租后,剩下的粮食怎么办,留多少卖多少?几年也遇不到一个好年头,得好好算计算计。
  李万喜家的场院就在房子后头,臧氏领着老大媳妇也跑过来,看着这几堆粮食,臧氏说:“来年家里养头猪吧,要不咋整?家里的泔水都白瞎了,西院长工也有泔水。”老大媳妇孙氏马上就猫月子了,挺着大肚子说:“今年粮食多,咱不搬家了。”
  李万喜这些天一直住在场院屋子里,看管着这些粮食,为了堆放这些粮食,在院子西面已经盖了一个西厦屋。他嘱咐老二说:“今天太晚了,明儿个一早,去东家借车,先把租子交给人家,剩下好往仓子搬!”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二李年有就穿戴整齐,去钱三爷家。这一年,去钱三爷家办事都是老二去,而且每次臧氏都给他收拾一下,说:“见东家不能埋了咕汰的,不能让人笑话咱,穷也得干净点。”
  老二一口气走到屯子里,见屯子里好几个场院都在忙,他对钱三爷的大院已经熟悉了,知道钱家有后门,马棚和大车都在后院,因此就从后门进去。一进院正赶上老板子在驯马,原来那是一匹儿马子,刚刚六岁,性子烈,脾气暴躁。按照俗理,牲口如果听话,才是好牲口,可让牲口听话,得先让牲口怕你,因此一般老板子都先把烈性牲口打怕了。那老板子在车上套了四匹马,一匹马驾辕,其余三匹在前边,把那匹儿马子套在外面,叫外套。老板子喊一声“吁!”只要那马一动,照那马嘴就是一鞭子,马嘴是没有毛的软肉,一鞭子下去就起一道血印子,那老板子,拿的是大鞭子,有两丈长,抡起来呼呼响,鞭梢是牛皮的,看那鞭子抡起来,那马前腿跳起多高,想躲开那鞭子,但每次都能抽到,其余的马吓得纹丝不动,围了一院子人看热闹。
  老二看几眼驯马,两眼一撒摸儿(找),原来钱三爷也在那边看,就绕过去,跑到钱三爷侧前叫了一声说:“三大爷!”见钱三爷把脸转过来,就接着说:“我爹说今天交租子,能不能有车?”钱三爷看是李年有,说:“有!要不你先到屋里坐会儿?”每次老二来办事,钱三爷都让到屋里,大房三娘就让坐到炕沿上,问东问西的,她说:“我小脚,哪也不能去,外面啥样也不知道。”每次都找一堆吃的,什么瓜籽、苞米花、冻犁、炒黄豆,还有自家的杏、黄瓜,反正对他挺热乎,老二也不知道为啥,挺喜欢来的,每次爹指使他去东家,他都麻溜的跑来。这次爹嘱咐快一点,老二就说:“不坐了,想今个儿交完,现在有车还赶趟。”钱三爷一听,就不再让,往前走几步,放开嗓子说:“张老板儿,别打了,去后窝棚拉租子!去两辆!”
  那张老板叫张大财,是大老板子,下面的几辆车都归他管。一般如果东家的车多,就会排成队,头辆车称头车,老板子称为大老板子,二辆车老板子称为二老板子,等等,大老板子是头儿。出车的时候,头车在前,排成一溜,头车老板子自然很威风,张老板听见东家指派他,就不再打那马,叫了另一辆车,装上一些空麻袋,一前一后出了后门。
  老二坐在头辆车上,每个车都跟着一个人,叫掌包的,这辆车老板和掌包的老二都认识。老二坐在车辕外面,老板子坐在车辕里面,掌包的坐在车后面。老二问车老板:“张叔,你咋把马打得那么狠?它毛了?(马受惊称毛)”老板子说:“它没毛,我不打它,它备不住就毛;我打了它,它就不毛了!”老二说:“老板子差不多都疼马,平常不坞(车被陷)车不打马。”老板子吆喝车往前走,说:“我刚赶车的时候,就疼马,总也舍不得打一鞭子,为啥呢?当马也不容易,整天拖犁拉车的,净吃草,还整天挨打,心里该多憋屈?可马是牲口,不打还行?你想使马,吆喝它,你往这一站,马就打量你,你不凶,它就不怕你。”
  马车出了后门向西走,又向北拐,路两边的庄稼都割倒了,粮食都拉回了场院,有些杆棵儿还在地里,天还没有下大雪,人们早已穿上了棉袄。一群一群的铁雀儿子,铺天盖地的飞过去。张老板又说:“有一年,东家买回了几匹马,有一匹儿马子,野性,没人敢使,我把它牵过来,想哄哄它,从兜里掏出一把黄豆,伸手喂它,它眼睛盯着我,一口一口把黄豆吃了。我琢磨这是哄好了,就想把它套上,刚把套绳举起来,还没有搭着它的背,它抬腿就给我一蹶子!这一蹶子就踢到了我波罗盖上(bolegai满语膝盖),半个月没下炕,多亏没钉掌,钉掌我就踢灯了(重创)。”铁雀子从大车旁边飞过,老板子就抡鞭子打,说:“有一次,我一鞭子打六个。”就不吱声了。
  老二还想知道儿马子的事儿,就问:“张叔,那后来呢?”他说:“你看我这只腿,天一冷就得套上羊皮套子,要不,波罗盖就疼!”晃了一下大鞭,他又说:“后来,我爹知道了,他赶了一辈子大车,就把那马拴在桩子上,一顿鞭子,结果,那马见了他,就服服帖帖的。”
  说这话,就到了李家的场院,卸下空麻袋,大家就把粮食往麻袋里装,高粱装了二十二麻袋,谷子装了十三麻袋,这些粮食,还得到东家过斗。
  李家的两匹马,就拴在场院的柱子上,张老板也过来打量。从春到冬,这两匹马已经长成了大马,前些日子,打场的时候,李年秋就把这两匹马链在后面,跟着别的马遛圈。张老板细打量,说:“这马还不错,就是生马爱毛,干活得小心。”老大说:“这马还是犟,不好使,得咋调教?”张老板说:“要是骒马(母马)就好用,这儿马子一个是打出来,要不就得骟(阉割)!”老大说:“骒马人家都不卖,就卖儿马子。”
  两辆车拉了一趟就拉过去了,李万喜和老二跟车去东家过斗。
  李万喜来到东家,跟帐房过完斗,还剩了一些,就让老二跟大车拉回家去,看看天还没黑,就去找东家,准备说一声,地租也给了,今年租地的事就结了。
  粮仓就在东家后院,东家住在前院,前后院之间有一个角门,穿过后院的角门,就是东家后宅。李万喜进了角门,沿着墙边的路向东,又拐向南,就是钱三爷前院的最后一排房子,也就是他住的后屋。李万喜刚走近后屋,几只大狗就汪汪叫着扑过来,一个老妈子模样的女人叫住了狗,问:“找三爷?”李万喜点点头,那女人喊了一声,钱三爷推门一看是李万喜,就往屋里让。李万喜本不想进屋,可钱三爷生拉硬扯把他拽进去,让到西屋么间,李万喜一进屋,炕上坐着的一个小脚老太太就要下地,李万喜就客气,说:“别下来!不用,我坐炕边上就行。”钱三爷说:“得叫三嫂!”李万喜就点头,心想这就是大房,说:“三嫂子!看起来挺富态!”钱三爷指着李万喜,对她说:“这就是李年有他爹!”老太太一听,非下地不可,外屋正忙乎的老妈子也过来看,菊花也从里屋过来,趴在半开的门里向外看,有些害臊不敢出来。
  大家这么一看,李万喜就有点不自在,想说完马上走,张嘴说:“他三大爷,说咱俩的事!”钱三爷说:“你说!”李万喜说:“今年的地租我也交了,帐房也说两清,咱今年就完了,过完年再说下年的事!”说完就看钱三爷的脸,等他说话,钱三爷也看他,等了一会儿,钱三爷问:“完了?”李万喜说:“完了!”钱三爷脸就耷拉下来,说:“交几斗粮,对我不算事儿,我说的是大事!”李万喜满脸迷糊,张大嘴巴问:“啥大事?”钱三爷说:“孩子的事?你忘了还是变卦了?”李万喜就笑了,说:“我哪敢忘,只是怕你们家变卦,不敢提。”钱三爷说:“你打听打听,我说的话——掉地下就是坑,啥时拉屎往回坐(反悔)?”李万喜就问:“那你说咋办?”钱三爷说:“你家娶媳妇儿,你说了算,就年前年后,别超过正月十五!”李万喜说:“那好,那我回去就张罗!”说完就走,钱三爷一家想留吃晚饭,李万喜说:“一场院粮食,我得回去照看,要不不放心。”
  李万喜回到家,搬了几天粮食,把场院收拾干净,就和臧氏商量这事,说,今年粮食虽多,但也没法卖,需要等买粮食的老客来,卖了钱,得买些啥东西呢?你一样一样细算!二人觉得,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得和老二合计合计,就把李年有叫来,两个人坐在炕里,老二坐在炕沿边上,臧氏试探着问:“你总去三大爷家,他家咋样?”老二也不知咋回事,说:“他家地多,日子过得好。”臧氏又问:“一家人咋样?”老二说:“挺好!一家人都挺好!……和别人家不一样,这大房和二房吧,也不干仗。有一次,大房和钱三爷闹,钱三爷管菊花,大房不让,我原来寻思菊花是大房生的,后来一问不是。”臧氏又问:“你去他家,菊花待你咋样?”老二说:“挺好!每次都给我找好吃的,啥都舍得,也不说话。”臧氏又问:“菊花人咋样?”老二说:“挺好,有点蔫巴!”李万喜憋不住了,说:“你三大爷说,把菊花许配给你,我和你娘也答应了,准备年前年后就把菊花娶过来!”李年有一听,呼啦站起来,说:“那可不行!”李万喜问:“你刚才还说她好,咋不行?”李年有吭吭哧哧地说:“那啥……她有点……有点砢碜!”李万喜说:“我看挺好哇,哪儿砢碜?不缺鼻子不缺眼儿的,也没麻子!”老二说:“反正我不稀罕。”臧氏劝道:“人家有钱,能看上你你还不知足?这好事儿上哪找去?咱还种人家地呢!”老二也不答话,一扭身走了。李万喜老两口没成想会出这个岔子,有点傻眼了。
  过几天就要进腊月了,这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有两尺多深,把道儿给埋上了,眼瞅着买粮食的老客一会儿半会儿下不了乡,要买东西也进不了城,李万喜和臧氏一商量,有了一个主意。
  老两口把老二叫到跟前,李万喜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哪个不是父母做主?你要想自个做主,那也行,你自个去说!”老二不吭声,臧氏问:“你到底乐意不乐意?”老二还不吭声,只是摇头。李万喜说:“那你自个去找钱三爷,就说咱打算正月初十办事,可下大雪出不去,年跟前儿胡子也多,啥东西也没买;没地方住,准备住在场院屋子里,可还没炕席。钱三爷好面子,这么一说,他准生气,这事就黄了。”老二觉得这招儿挺好,就乐颠颠去了。
  老二还是在西屋么间见到的钱三爷,大房三娘还是坐在炕里,看老二来挺乐和。李年有说:“我爹让我捎个信,说正月初十办事,三大爷,你看中不?”钱三爷说:“中,咋不中?”李年有又说:“下大雪出不去,也没买啥东西,被也没有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缝。”钱三爷也不生气,说:“没有就没有。”李年有又说:“把场院屋子扫了一下,还没找着炕席。”偷眼看钱三爷和三大娘,钱三爷还是乐呵呵的,三大娘脸色就变了。钱三爷说:“不是啥大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年有垂头丧气地跑回家,把经过对家里人一说,他爹他娘就哈哈大笑,他爹说:“瘪茄子了吧?这事儿你自个办的,别埋怨别人。”一家人就准备过完年娶媳妇。
  紧接着,老大媳妇就猫月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刚生下,老大待不住,就背了一套杵磨的家伙儿走了。过完年,老二就娶了菊花,两人白天在这边,和爹妈在一块,晚上回到场院屋子里。菊花过门儿,娘家嫁妆挺多,新被就三套,东西装了满满一个柜,炕席也带一领新的,钱三爷还陪嫁一头大青骡子。
  老两口商量,把这头骡子归伙儿里(家里),折合成钱给老二媳妇,娘家的嫁妆是小份子的(小家)。老二新媳妇每天起早和婆婆一起做饭,伺候嫂子月子,虽然干不好,但也没有怨言。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