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该怎么补偿我

　　2002年我大学毕业。在父母的安排下，我进了一家银行做综合柜员，成了我爸的同事。朝九晚五、反复忙碌的生活，除了累就是累。
　　晨曦也循环往复地忙着准备他的新专辑，一部又一部，当然也是忙得昏天黑地。但他从来不会误了一天一通的电话，相比较，我就随性和懒散的多了。我们的感情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日久浓醇。
　　帅气如他，我的父母却并不看好他。暗恋8年，确立恋爱关系也近3年，我的父母从不点头说要见他。晨曦忙着事业的爬坡，我又是不懂得争取的乖乖女，这事我也没觉得别扭，就这样拖到了现在。
　　“思雨，今晚下了班直接去银行对面的咖啡厅，你黄阿姨的儿子留美刚回来。就是小时候住咱家对门的那个黄阿姨啊，她那时可喜欢你了，天天寻个理由就来咱家，抱你逗你，给你买好吃的。怎么就忘了呢？她儿子你小时候也见过的，不过小时候不好看，现在可是精神了，还是喝过洋墨水的，现在也从事金融行业，年轻有为，青年才俊。”
　　“妈，妈，我正忙着呢，您能长话短说吗？”
　　“你这孩子。行。晚上下班去对面咖啡厅，记住了。”老妈收线。
　　忙完手头的业务，我心里莫名的烦躁。这啥意思迟钝如我也听明白了。相亲？！这么老土的事情竟然落在我头上！还有，老妈，我有男朋友的，你们就是不认可，我和晨曦也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呀，事实恋爱好不啦？可我又不敢不去，老妈生气，后果很严重。可我去了，晨曦生气，后果也很严重啊。
　　我手抚额头，小脸抽抽着。额滴个神啊！
　　哎，有了。我暗自得意地笑了，柜台外的客户看到一个长得清纯的小姑娘诡异地笑，心里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下了班，我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老妈，您说我那么就没见过黄阿姨了，再说今天还有她儿子，我应该打扮一下，这也显着咱家重视不是。”我狗腿地说。
　　老妈显然对她的家教表示深切的满意，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我暗自偷笑，挂了电话直奔茹儿的婚纱店。
　　“哎呀，贵客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哪天办事啊？我们店里都是最好最新款的婚纱，总有一款适合您。相信我，没错的。“茹儿见我上门，先是瞄了一眼我身后有没有跟着晨曦，然后谄媚地跟我耍贫。
　　“哎，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忙事业，不小心误了大好姻缘。您见多识广，还请费心帮我觅得如意郎君。”我毫不示弱。
　　“行了，我要是给你另觅郎君，刘晨曦能将我碎尸万段！我还想多活几年，您自求多福吧。”
　　“就是，还是你有自知之明。可现在的问题是，刘晨曦要把我碎尸万段了。”
　　“哦？”茹儿收起玩笑的神情，猜度地看了我几眼，“你妈让你相亲？”
　　我垂头丧气，“是啊。”随后兴奋的光彩遮掩不住地得瑟开来，“不过，我想了一个办法，想要你配合。”
　　静雅咖啡厅就在我们银行对面，有两层，有时也和同事去过。那的装修极具个性化，简单但很用心。仿京味的红色门廊，店头悬挂金色宫灯，乍一看还以为是京味菜馆。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别有洞天，让人眼前一亮。不重复的座位设计，有的是太空舱式，有的是秋千，有的是鸟笼状，有的是hellokitty风格，有的背靠大大的书柜……使你总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往，体验不同的风格和心情。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我拾阶而上，走进了那间鸟笼。这品味，还美国回来的！这是想把我当金丝雀养着玩啊！本小姐，你养得起吗？我不禁腹黑。
　　老妈正坐在背对楼梯的位置和黄阿姨大聊特聊，中老年妇女的通性，她们一见面，能从国家前些日子新发射了一枚卫星聊到哪家超市的土豆便宜两分钱，那口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那名青年才俊紧靠着自己的妈妈，低头翻看着手机，不时地抬头答对几句。这不，可怜的才俊刚抬头，就看到了瞬时出现的我，像见了鬼一样，手捂住大嘴极力控制恐惧的情绪，但浓重的呼吸暴露了他的不适状况。他的妈妈，也就是黄阿姨纳闷地顺着自己儿子的目光这么一看，哈，“我说老马，现在的小姑娘咱们是理解不了，染的一头绿色的头发，穿着奇装异服，耳朵上挂着盘子大的耳环，露着的肚脐还打着亮晶晶的饰品，化着大浓妆，嘴里还叼着根烟……太不像话了！你瞅瞅你身后这位，唉，真替她爹妈愁的慌。”
　　我妈，也就是被人家代替愁的慌的主回头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这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吗？这么个打扮法是什么意思？我姑娘一直是清纯可人的啊！
　　老妈毕竟是老妈，瞬间恢复了平静，“思雨，舞台剧演出结束了？我不是跟你说黄阿姨一直非常疼你，你不用着急，回家卸了妆再来吗？”
　　“哦，是思雨啊。舞台剧，舞台剧好啊，我家俊浩在美国生活多年，一有空就是听交响乐看舞台剧的。你看这就是缘分，俩孩子爱好还相似。老马，这事好啊。”黄阿姨也是多年的人狐啊，转得更快。
　　“愣在那干嘛，过来坐妈妈旁边。”老妈一副杀了我的表情和一副给我老实点的眼神，抬手招呼我，“俊浩啊，思雨也是着急见你，别介意啊。”
　　“不会的，阿姨。”才俊挤出一丝笑容，强装镇定地说道。
　　我大喇喇地坐下，然后开始摆弄手机，不时地还哈哈大笑。
　　黄阿姨皱着眉，厌恶的神情已经掩饰都掩饰不住了。“老马啊，我想起来今晚家里来客人，我得先走了啊。”伸手拽了一下儿子的衣角，“你不是也有事了？”
　　“哦，是的，我约了金总打高尔夫，妈咪你不提醒我都忘记了呢。”
　　编瞎话都不脸红的！虽然是省城，但在全国连二流都算不上，高尔夫？还在政府官员的规划中呢！
　　老妈有点尴尬，“哎呀，老黄，你看这事怎么说的呢！再坐会，坐会。”伸手想拦。
　　黄阿姨应该上辈子是黄鳝，硬是从我妈胳膊缝钻了过去，还拉着她的优秀儿子，“不了，不了，真还有事呢，改天再见吧。”说完，没等我妈反应，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仿佛身后追赶着妖魔鬼怪。
　　可想而知我的下场，强拉回家，看着卸了妆，脱下那提喽算卦的一堆莫名其妙的物件，然后像个小媳妇似地站在墙角，接受我爸我妈的轮番轰炸。
　　这事，晨曦，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身在北京的刘晨曦正在录音棚里录音，唱得好好的，突然一阵莫名的气流跨洋过海来找他，顿觉鼻子一酸一痒一皱，一连串响亮的喷嚏被发射出来，搞得涕泪纵流。
　　等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拍下玉照留念，以备晨曦同学查阅、欣赏、赞扬。要不是为了他，我又怎会忍心抛弃维护多年的玉女风范，做出自毁形象的事情来？
　　后来听说那个黄阿姨说什么也不和我妈来往了，这件事对老爸老妈的打击有点大，相亲的事情搁置了下来，这对于我来说不能不说是因祸得福的一桩好事。
　　晨曦对于我的新造型没有任何评价，只是对我相亲一事感到一丝危机感。他沉默了几天之后，背着我做了一些安排。一是给茹儿打了电话，让她代替自己看住我；二是与北京的朋友接触，看是否能将我调入北京的分行；三是四处看房，做结婚的准备；四是抓紧一切时间完成手边的工作，迅速返乡，诚意拜见我的父母。
　　上面三项在他的督促下顺利达成，茹儿不用他说，从上学时就俨然成了他刘晨曦的狗腿，巴不得摇晃着尾巴为他挡住一切出现在身边的牛鬼蛇神以示衷心；北京的朋友办事神速，只等晨曦和我打过招呼就着手办理调动手续；房子买在了亚运村附近，虽然从目前看来位置有点偏，配套还没有齐备，但零几年的时候单价在6000左右一平米还是很亲民的。房子是现房，拿到钥匙后晨曦就委托了家装公司按照我喜欢的风格开始装修，工期在20天左右。
　　可见我爸妈这事却没那么顺利。被黄阿姨打击了的老爸老妈本来就不看好晨曦，现在更是没有心情去接待什么不被承认的未来女婿。我撒娇打诨，茹儿旁敲侧击，都打动不了从文革时代走过的老人。
　　晨曦改变电话请示的策略，改为实地蹲守。他在我家小区短租了一套房子，每天天没亮就下楼堵截遛弯的我的老爸。知道我爸爱下棋，每个傍晚黄昏，就驾着七彩祥云和我爸对弈到天黑，终于赢得了我爸的认同，说“这孩子不错，能坐得住，懂得尊敬老人。”得了吧，爸，潜台词不就是他纵容你缓棋悔棋让棋吗？
　　我妈可是工作经验极为丰富的妇女干部，意志是想象不到的坚定，怎么会被一天一瓶化妆品、一天几箱水果、一天几盒保健品这种小儿科的糖衣炮弹腐蚀？不过，一个月后，她老人家亲自打电话给我，“让小曦来家里吃饭。”瞅瞅，还小曦，肉麻不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