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由点到面

　　龙山招头寨，坐落在海拔1794米高的八面山主峰、酉水河源头，有着“六月无棉，莫上河源”的清凉，被唐代佛家定为72福地之一。抗战期间，国民党几县政府，国民党一四一师、盟国远征军突击营，以及湘西北第二中学都迁到过这里。因此龙山招头寨曾成为湘西北政治、军事、文化的中心。
　　临近解放，国民党“湘鄂川黔边防总司令”瞿波平在这里落脚藏身，负隅顽抗。其部下有土匪官兵及其家属600余人，电台1部、迫击炮、重机枪4门（挺），长短枪18支以上，子弹4000余发。瞿匪逼迫民工在山顶搭建瞭望台，在周边制高点修筑工事，在交通要道设置岗哨。
　　效忠蒋介石的龙于新，高大深沉，极善玩弄权术，笼络人心，是一个典型的要权不要命的暴政之徒。为整合力量，配合老蒋反攻倒算瞿波平委任龙山和来凤3股土匪中势力最大的向楚才为国民党湘鄂西“剿共”副司令，为自己卖命，指使向楚才去说服和招安盘踞在来凤革勒乡的彭雨清、玉龙山的匪首龙于新。没费多大周折，向楚才就与彭雨清取得了联络，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对付共军要握指成拳。然而，龙于新却仗着他占山为王的霸气和“百人百枪”的势力，非但不尿他那一壶，还羞辱他“有本事单独干，没能耐回家吃老米！”。向楚才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把他的土匪武装开进玉龙山围剿龙于新。但是，让向楚才没料到的是，深山密林能躲易逃，大部队进攻等于拳头打跳蚤。
　　龙于新安在大树上的哨兵，发现了丛林中向楚才的大队人马。龙于新见对方来势凶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同龙归大海鸟入林，给向楚才留下一座空巢，向楚才只能望山兴叹。恼怒难消的他，令士兵把龙于新的老窝推倒踏平不满足，还亲自在那片废墟撒了泡尿，方泄心头之恨。从此向楚才和龙于新接下了梁子。
　　最近，瞿波平准备召集各山头匪首到八面山开“密谋攻打来凤解放军驻地从而拿下来凤县城”的紧急会议，时间定在1950年5月下旬。瞿波平说：“还有三个月，国军就要打回来。为迎接蒋委员长的到来，我们要尽快拿下县城，光复来凤县城。因此，各位要精诚配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做到知已知彼，成竹在胸，他要求在革勒乡的情报组织，迅速摸清共军驻守县城的准确情报。这次，曹端飞装扮成山货商就是奉瞿波平之命，通知向楚才和龙于新这两个匪首来开会的，同时到仙佛寺情报中转站取情报。
　　曹端飞已把情报取回。情报大意是：共军在县城只有2个排不到100人的兵力驻守，每晚2更过后，县政府仅有一名岗哨，原县大队的一部分人进山来了。
　　周吉山敏锐地警觉到，曹端飞的逃遁，不但会给被我争取过来的万耀辉带来生命危险，自己一行三人的行踪也可能暴露。更危险的是向楚才得到情报，会立即会与瞿波平等匪首会合，以高于我军5倍多的力量向来凤县城疯狂反扑……
　　截住曹端飞，十万火急！周吉山别无选择。然而，曹端飞已逃离寺庙快1个半小时了！阿清说，她知道有一条直通白雀山的近路，可以赶在快到白雀山湘西边界的接龙桥截住曹端飞。
　　出发时，周吉山安慰万耀辉说一定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并鼓励他：“投诚不分先后，只要你继续为我们提供有利情报，为党和人民多做善事，你在这里的修行就功德圆满啦！”说完急切地奔出仙佛寺，朝接龙桥的方向而去。
　　阿清和周吉山及牛柱一路疾步如飞，在太阳快落山时赶到了龙山地界的接龙桥边。这里是来凤和湘西龙山的结合部，龙山与来凤由一座石孔桥连接两省和两县。
　　看看快要悬山的日头，阿清说：“曹端飞到达这里至少还要一刻钟左右。”周吉山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勘察捕敌最佳地形，选择鹰嘴岩东面既可挡住曹端飞的去路，又便于以凭高攻下的石坎为制高点，守株待兔。
　　果然，20分钟后，目标出现在周吉山设定的范围。他和牛柱、阿清隐藏在山脊石坎后面，开始向曹端飞喊话：“曹端飞，你已落入我们的包围圈。缴枪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等了一段时间，阿清见没动静，便直起腰往下探，半个身子暴露在石坎外。周吉山说了声“危险！”飞身一把将她按倒。这时，匪徒枪响，带着巨大山谷回声的子弹呼啸而至，周吉山顿感左臂上一种灼伤的微烫。紧接着，第二颗子弹又在他们头顶的石坎上嘣出闪亮的火花。
　　带硫磺味的子弹平行而射，说明敌我双方都处在平行的位置。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体全部暴露在敌方的视线内。周吉山瞬间判断，和牛柱一起果断扣动扳机，以人民为敌的烧饼脸曹端飞眉心和肚子中弹，顿时死狗般栽倒咽了气。
　　周吉山和牛柱从曹端飞身上截获了情报和短枪。细心的阿清刮下茶子树灰，洒在周吉山擦破皮的左臂伤口上止血。在凯旋的途中，夜幕降临，如火的红月西坠，百里山岭沐浴在一片月辉红雾中，奇美如画。
　　争取了万耀辉为我所用；掌握了瞿波平勾结向楚才、彭雨清两方匪首，密谋攻打来凤县城的企图；查清、击毙了烧饼脸曹端飞，截获了其身上的情报和短枪。那一瞬间，阿清还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是周吉山舍身保护了她。阿清眼中的周吉山更显的智勇双全，英气十足。她欢快地走在前头，小嘴情不自禁地哼着一曲婉转动听的山歌。
　　“多好的姑娘啊！”阿清的歌声，牵动着周吉山胸间那份久违了的浪漫和诗意的情怀。不知不觉，山坳里那条钢索摇晃的木板小桥出现在他们面前。周吉山立刻被河面的景致惊呆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泛着微光的水面，恣意闪烁着身上的光点，像不灭的焰火，流动的星河！耳边蛙鼓虫鸣、潦水欢唱，山里的夏夜是如此美丽、热闹……要不是山中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警示着土匪的存在和肩负的重任，他愿意就留在这仙境般的世外桃源，种种庄稼，养养儿女，读读诗、史，写写回忆……真是妙不可言！
　　远山近水，朦胧如诗。阿清双脚搅动着月、萤辉映的河面，两眼悄悄注视着周吉山，盈盈秋波无限神往地憧憬着剿匪的胜利，胜利后那崭新的、载歌载舞的动人时刻，那充满激情和奋斗的，无限美好的未来！
　　说到来凤的匪患，是以瞿部为首。在来凤解放时，瞿波平的新编十师尾随宋希濂的大部队向四川溃退，到咸丰的十字路，被解放军追上，吃掉一个营，在四川弯潭，又被吃掉一个团。见势不妙，瞿波平一个圈子一绕，避开解放大军追击，把新编十师大部分人马拖回龙山。
　　1950年元月，向楚才受瞿波平的邀请和龙山另一个土匪头子帅兵、国民党四川第八区专员庹贡庭、国民党暂一军军长陈子贤、四川巨匪杨树臣等，在龙山里耶相会了。本来向楚才和帅兵是仇敌，但在解放军包围的四面楚歌声中，为垂死挣扎，以求一逞，向楚才、帅兵握手言和。几股匪特一起，成立了“湘鄂川黔边防总司令部”。由向楚才、帅兵分别任正副总司令，瞿波平任总指挥。这些土匪平时都各自在自己的山头活动，只是在需要开会的时候才聚在一起。
　　几大匪首呈然走到一起，但却貌合神离，各打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心计，都想借解放军之手，削弱对手势力，使自己在边区独占鳌头。边防总司令部成立不久，向楚才在偷袭驻保靖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部队时吃了败仗，认为是帅兵、彭于新借刀杀人，于是在解放军攻打里耶时，向楚才表面信誓旦旦，保证守住里耶的要塞岩冲，而在打仗时几枪一放，就带队窜到白雀山，解放军一直冲到里。帅兵猝不得防，人马、财物折损大半，只好跑到白雀山东头，躲进天险燕子洞。
　　这一情况是由李文龙的一支精干部队侦察了解到的。周吉山在听了李文龙的这一得来的情报，心中猛然跳起一个想法：现在来凤到龙山这一带的土匪势力，以瞿波平和向楚才为最大，当前看来还是主要先吃掉其他几股势力小点的土匪后，把瞿波平和向楚才这两股土匪孤立起来，以点到面的扫清来凤到龙山境内和境边的全部土匪。
　　周吉山想到这里眉头跳动了几下，对田亮说：“快通知其他的几支队伍马上回来凤县城集合，商讨下一部的剿匪计划。”田亮忙架起随身携带的电台，向其他部队传达周吉山的指示。
　　当天下午，几支在外执行剿匪任务的队伍就回来了。当天召开了关于剿匪的军事会议，在会上，周吉山和刘星武都赞同现在首先把各个点上的比较小的股匪先消灭了，再来对付瞿波平和向楚才这两股最大土匪。于是决定仍然把连队集中起来，再抽出县大队的一部分兵力充实周吉山的连队，把拳头再握紧起来打击敌人。
　　燕子洞位于百雀山东南边沿的悬崖峭壁上，因群燕常在洞内筑巢而得名。共四个洞口，洞洞相通相连。山顶有一条自然岩石小道下通洞内。从洞口向下看，数十丈的绝壁，令人胆寒。第一个是大洞，洞内光线较亮。第二洞略小，洞内黑咕隆咚、阴风嗖嗖。
　　帅兵带着残匪逃到燕子洞后，就在其中用石头筑起了掩体。洞内可容纳千余人。洞的顶壁悬挂着千奇百怪的钟乳石，非常美观。第三、四洞，较为平坦、洁静。帅兵的卧室其中有暗道通往山外。万一解放军来攻守不住，他就可从暗道吊绳索下去逃往山下，无影无踪。
　　帅兵在与解放军对抗的时候被打伤了一条腿，成了跛子。他带着残兵败将仓皇逃到燕子洞后，就把司令部设在里面，并派手下的人四处抓人来修筑工事，企图负隅顽抗。
　　周吉山了解到这一情报后，就决定派县带队的队长王鹏和李文龙一起带一个侦察小组打入虎穴，侦察敌情。刘星武把一面红旗交给了王鹏，并交待了联络暗号和地点。
　　李文龙挑选了王小明等几个恩施籍的战士，化装成砍柴的山民，来到离燕子洞不远的丛林里，假装砍起柴来。燕子洞的土匪听到丛林传出来的砍柴声，就端着枪走了过来。王鹏和李文龙他们装着害怕的样子拔腿就跑，土匪大声吆喝：“谁敢跑，老子打死谁。”就这样，王鹏和李文龙一行人就被土匪抓到山上修工事去了。
　　土匪将他们带到离燕子洞有一段路程的一个山坡上挖战壕。李文龙抬头一看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着匪兵监视修筑工事的民夫。于是悄悄地对王鹏和王小明几个战士说：“大家注意留意这里的情况，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
　　三天过去了，他们还没有侦察到情况，李文龙与大家都很焦急。大家正在悄悄地凑到一起，准备商量着怎样进行侦察到匪穴里的情况时，只见一个匪兵排长叫烂狗崽的和一伙土匪气势汹汹地闯了过来吼道：“司令巡视来了，他妈的还这样死殃耷气的！”
　　随着他的吼声，不一会，一群土匪拥着两个抬着藤椅的匪兵走过来，一脸凶像的帅兵就坐在椅子上。烂狗崽见主子一到，马上前去讨好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