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刘晨曦归来

　　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细细的雨丝轻刷着碧绿的叶片，惹得树上的小鸟欢快地歌唱。
　　这样的天气有人喜欢，觉得清爽、安静，还带着些许的浪漫。有人会因此烦闷，觉得阴沉沉的天空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是思雨，此刻正奔跑在雨里，雨水已经打湿了我巧克力色的发丝，打湿了我精致白嫩的小脸，打湿了我新买的淡绿色的小外套，哈哈，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也无损我兴奋的小心情。
　　思雨这个名字不是因为我出生在雨季，也不是为了怀念谁，而是爸爸在深锁一隅多日起名未遂的当口，读到了宋朝著名老头陆游的诗《躬耕》，“莫笑躬耕老蜀山，也胜菜把仰园官。唤回痴梦尘机息，空尽闲愁酒地宽。无复短衣随李广，但思微雨过苏端。十年世事茫如海，输与闲人静处看。”遂为出生不久的宝贝女儿起名思雨。
　　我的兴奋与雨无关，而是因为很快就要见到自己暗恋的人---刘晨曦了！今天是他重归校园演唱会。那海报从上个月就被校方张贴在最显要的位置，以示重视。实际上只单凭刘晨曦三个字，就是海报贴在不起眼的角落也不会“养在深闺无人识”的。
　　刘晨曦是谁呀？98年毕业的文学才子、体育健将、情歌王子，因考入北大后退学转入中央音乐学院而闻名。想当年，一首《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这歌有点老哈）迷倒校内校外万千少女，那首歌也广为传唱，险些替换校歌出现在升旗仪式上。寝室、食堂、教室、花园……只要有女生的地方，无一不在谈论刘晨曦的迷人嗓音、动人的吉他、矫健的身姿和帅气的容颜，眼神中透露出燎人的星火和迷一样的深情。
　　我当然是那一坨坨无条件崇拜的小姑娘们中的一员。班级学委，纯学霸，也可以称为书呆子。虽然九几年时的校风淳朴，但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也是不多见，凡是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我一概不感冒。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日子的半黄昏，学校组织歌唱比赛，各路参赛人马尽显神通。自发而来的各班啦啦队也此起彼伏。我本不想来凑热闹，这也不符合我的一贯风格，有那功夫还不如做几道题了。可惜本少女交友不慎，有个好热闹的假小子朋友，非拉住我不放，说不陪她去看她喜欢的男生比赛就绝交。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喜欢男生！台上的男女同学不知道在唱些什么，我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清楚那些当红金曲，底下的人抽什么风在那欢呼大合唱，时间久了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惊到了我。什么情况？还让不让睡觉？我不满地抬眼向台上望去。我有点近视，又没有戴眼镜，眯了眯眼睛，只看见一个高高的男生手握一把吉他正往台上走。对于热情的呼喊他并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坐在舞台中间的椅子上，调了调麦，试了几个音，才抬眼看着台下。近乎疯狂的人们随着他的眼神倏地安静下来。“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是不是也一样没烦恼……”清澈深情的旋律响起，又结束，人们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连鼓掌都忘记，傻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少年。我也震惊地看着面前那模糊的影子，仿佛神一般的存在。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拍掌，人们也如梦初醒，礼堂响起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在这声音中，我记住了一个名字——刘晨曦。至于他长的什么样又有什么重要。
　　自此，关于刘晨曦的各种事情总是有意无意地传到我的耳朵，也许是我欣赏追随的目光过于明显了吧。损友茹儿那张可恶又可爱的小嘴，总是在我身边喋喋不休。什么刘晨曦又得了唱歌比赛第一名了，什么有个女生向刘晨曦表白了，什么刘晨曦和几个男生打架了……停，什么，打架？我一眼一眼地睨向茹儿，脸都白了，她连忙解释：“不是，亲爱的，你别担心，是那几个男生和刘晨曦的室友打架！”切，室友，关我什么事？不对，我什么时候担心了？
　　再见面是学校的运动会，操场上彩旗飘舞，鼓声震天，观众席上的同学们呐喊着，为运动员们鼓劲助威。刘晨曦是一名短跑运动员，参加了学校的4*100米接力赛，被安排为最后一棒。这是下午最后一个项目，只见运动员们按顺序站在自己的跑道前，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裁判的发令枪响。“砰”的一声枪响了，第一棒的运动员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弹了出去。“加油！加油！”观众们用尽力气大声喊道。第二棒，第三棒。到第四棒了，现场爆发了更加响亮的助威声，刘晨曦抢先一步从同伴手中接过接力棒，飞快地奔向终点，矫健的步伐像一头猎豹，很快就将对手远远甩在身后。人群沸腾了，刘晨曦所在班级更是兴奋得提前庆祝胜利了！我也不禁站起身来，望着刘晨曦，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临近跑道的选手突然加速变道，直直地向刘晨曦撞去！刘晨曦猝不及防被撞个正着，身子踉踉跄跄的，随着冲撞的速度向护栏冲去，重重地摔倒在地，腿磕在路边的石阶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观众席上一片哗然，我脑子顿时空白，手攥得紧紧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想跑向向痛苦挣扎的刘晨曦。可还没迈步，那边医务室的老师已经把刘晨曦扶起，架去紧急包扎。我就站在那里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事情发生后，撞人的同学被记过，可不知为什么刘晨曦也转学了，并且是举家搬迁，从我们这个小县城搬去省城。等我知道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这一别，直到毕业也没有见过面，我们，就像两个平行轨道的星，擦肩而过却没有同行。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一中开学那天。一中是省城的重点高中，我们这个小城只考上两个孩子，其中有我一个。
　　离开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以前的我从没有出过门，我的生活就是简单的两点一线，家——学校，学校——家。刘晨曦转学走后，我的行程多了一个他家。我时常徘徊在他家楼下，期盼有一天他会回来，看到我。当然，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今，我站在向往已久的学校校园，身边比肩接踵的是陌生的同学的时候，我想的竟然是：如果刘晨曦和我一所学校该多好。我被自己的内心吓了一跳，脸不禁泛起红晕。
　　“同学们好！祝贺你们以优异的成绩走进我们的学校，我们将用最诚挚的心接纳你。同时，也希望你们尽快融入集体，尊敬师长，遵守纪律，互帮互助，和学校共同成长。”校长在前面致欢迎词，“下面请新生代表刘晨曦代表新生发言，大家欢迎。”
　　我机械地鼓着掌，心里已经骂娘了。早上为了躲避热情的想送我报到的父母大人，声东击西地抢先跑掉，害得早饭也没吃，现在胃正在一阵阵地抽痛以示抗议，本以为校长讲完就结束了，刚偷偷活动一下僵硬的双腿，没想到还有什么新生代表刘晨……曦！
　　刘晨曦！是不是重名啊！我猛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铜铃，急切地望向台上那一抹身影！
　　刘晨曦，果然是我朝思暮想的刘晨曦！他瘦了，也黑了。还是那一头短短的板寸，还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是那浓浓的眉，长长的睫毛，坚毅的唇，还是那健壮的身体，还是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是生了雾气，要不怎么他的身影会变得模糊。我知道，我的心里一定是开出了花，要不怎么一跳一跳地好像在欢乐的舞蹈。
　　不知欢迎仪式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我是怎样和大家一样排着队伍返回教室的，我只知道一下课我就要冲出去打听，打听刘晨曦同学在哪个班。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并没有付诸实践，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最终，我选择继续静静地关注他，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就这样，对，就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反正只要我想，他就会出现在有我的校园里。即使人不出现，空气，风，也会带来他的气息不是吗？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七月六日，这是高考的第一天（现在改为六月了）。我如愿地考入了本省的一所211大学，当然这是如父母的愿，他们不想我离得远。而刘晨曦，不用我刻意打探，因为大大的红榜就在校门口贴着，就像现在这张刘晨曦归校演唱会的海报一样，醒目得很。作为本省的状元，他被北大录取。我很为他开心，真的，虽然心里有不能和他并肩的遗憾，但只要他过得比我好，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