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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连载】《东李西麻》第十六章 明军班师及战后三国走向(上

作品名称:东李西麻      作者:苍生1      发布时间:2012-02-19 09:57:42      字数:8621

(一)东征奏辨
 
邢玠听说三路倭军都已撤退,忙与万世德差官兼程驰审军前,一面飞骑奏捷。万历帝正为倭军侵朝鲜之事头痛,喜闻捷报,随即颁诏道:“釜山悉收,倭寇荡尽,朕念将士劳苦,宜加恩叙。该督抚等官,便将功次确议勘明驰奏,以慰军心。”
邢玠又奏留经理万世德善后,又请大将一员屯驻王京。万历帝便以山东总兵李承勋以原官充防海御倭总兵官,提督水陆官兵一万五千人留驻朝鲜,以山东按察司副使杜潜监军,暂驻王京,共商军略和善后事宜。茅国器、陈蚕尚留釜山,张榜留巨济,周于德移镇山东为备倭总兵官。
李承勋、杜潜尚未及渡鸭绿江,监军御史陈效、给事中徐观澜、主事丁应泰等已开始巡视两南诸路军兵,先后遍巡岛山、釜山、南原、全州各营。次年正月,会于朝鲜王京举行验功宴。
当时讹言散布,传说倭军“实以贿退”。丁应泰也不细审,再疏论邢玠等赂倭卖国,尚书萧大享与科道官张辅之、姚文蔚等朋谋欺罔。
丁应泰是言官,有时虽能直言进谏,但不免过于偏激。如他先前弹劾杨镐时,曾以筑城之议为杨镐罪案。认为坚城得志,启朝鲜“异日之患”。李昖上疏奏辨,并为杨镐“辩诬”。丁应泰又迁怒朝鲜申救杨镐,在庆州得朝鲜人申叔舟所著《海东诸国记》一书,于是就以其书“逆谋邪说”为据,上疏参劾朝鲜交通日本,与杨镐结党朋欺天子。并参劾经略和我的过失道:“臣于先年东征诸臣,有深恨焉。在昔宋应昌、李如松等,而今邢玠、陈效、麻贵等,久住朝鲜,岂云未见此书,未闻此语?若匿书缄口,卒不为陛不一言之,岂与朝鲜君臣结交为奸,网利邀功,无人臣心耳。以无臣心之人,而使之御外倭分主忧,臣知其必不能也。”
所谓《海东诸国记》不过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个亲日派朝鲜大臣所著有关日本、琉球国情的典籍而已,纯属个人之见。丁应泰将此作为依据上疏弹劾朝鲜国通倭,则不免有罗织之嫌了。其情实伪似真,连万历帝也不由不狐疑,便下廷臣议,令勘科徐观澜更査明白奏闻。
这边朝鲜王也以丁应泰之诬,内心不能自安,忙先遣陪臣李元翼、许筬等上疏自辩;后来又派右议政李恒福、兵曹参判李廷龟赍奏赴北京复辨朝鲜“被诬”。
李恒福等到了北京,闻鸿胪寺坐衙,便呈奏本及报单。万历帝命兵部会同府部九卿科道看议来说,朝使退下静待发落。
正月二十八日五鼓,李恒福一行到东长安门外。黎明时开门,进前到五凤门外,一行人分成四行拱手列站。不多时,鸣赞传呼,朝使行五拜三叩头礼以谢。
时兵部尚书田乐尚未进京,刑部尚书萧大亨仍旧兼署兵部事,中极殿大学士沈一贯在阁。李恒福便预构呈文一本,仍藏在袖中以往。
礼毕,退候五凤门东廊下休息。方起坐不定,忽然有人传呼“阁老到”。李恒福一行忙跪于路侧。沈一贯站住,问有何事。李恒福等便上前具言其故,言罢递上呈文。沈一贯即令李恒福起来接袂而立,亲受呈文。一番看过,李恒福便以《海东诸国记》逐条翻阅,一再指示论辨。沈一贯一边看,一边连称晓得。
其时天气尚早,朝寒政紧。沈一贯因此久立,泠泪盈眶,不断地以手擦拭。后又有詹事府官、礼部左侍郞、翰林学士等朝臣鳞次而入,见沈一贯站在那里,也依次站立,一面派人问有何事。沈一贯看罢走向阁中,李恒福辞退。
三天后,李恒福等又将前往礼部见堂。听说这天各司坐堂,便想要先诣科道衙门呈文入阙,这才知道吏部尚书李戴、户部尚书杨俊民、刑部尚书萧大亨、左都御史温纯等集六部九卿道科官为其国事会议于东阙。
当下左右朝房,吏胥众多,李恒福等随其衙门一一呈文。大学士沈鲤、朱赓等见其奏文及呈文,都点头称赞道:“好文章,明白明白。”指奏文中称祖称宗一款道:“老实老实,告君无隐,朝鲜真礼义之邦呵。”
到兵部朝房,见萧大亨、杨俊民等八位大员同坐,不久将出门前往东阙。李恒福等跪于阶下。萧大亨命他起来作揖,李恒福等又跪下,极陈冤痛之事。
萧大亨长身伟貌,烨烨有威。他见朝使到来,面呈喜幸之色,和悦颜色地对李恒福等道:“为何迟来啊?皇上见丁赞画参奏及海东记略于香案,等待你国奏辨已好久了。”李恒福答道:“只因方物不能越站,计程而来。”萧大亨道:“你国方遭罔极之谗,上奏辨白,一刻为急,何用方物啊?”
李恒福等每一开口话,萧大亨便回顾左右微笑,似有使之闻见之意。原来萧大亨也被丁应泰奏疏所劾,正在上本自辨,故而深以朝鲜奏辨为幸。
次日,李恒福又以《海东诸国记》、《五礼仪舆地胜览》等书论辨不已。萧大亨也累累千百言。不觉日晩,萧大亨久立不倦,李恒福等叩谢而退。
萧大亨于是就此事上疏道:“臣不足惜,国家之大体当惜;督抚之功不必叙,而将士之劳苦当叙。计倭败遁已近两月,军士暴露尚无归期,皆以应泰挠扰,既不叙其功,反加其罪。不知死者膏于草野,生者不获寸功,何以服数万军心?何以令外夷威服?”
朝鲜的“辨诬”之举赢得了大多数朝臣的同情,兵部集廷臣会议东事,都说朝鲜世笃忠贞,无背国通倭之理,乞免行查勘,仍早赐敕谕,以安其心。大学士沈一贯、都御史温纯、礼部左侍郞余继登,给事中赵完璧、包见捷、刘余泽、张辅之、桂有根、杨应文、韩学信,御史于永清、赵士登等纷纷上疏为朝鲜说话,一时丁应泰陷入空前的孤立状态。连素与丁应泰穿同条裤子的徐观澜,至此也据实具奏,极称朝鲜节义,为中国不侵不叛之国。
不久,万历帝就赂倭事传旨:“这丁应泰本说用贿买倭退兵,自可公论理断。七年狂寇,岂五千金能买其退?”念将士征战劳苦,仍发冏金十万两犒师,特谕优叙。
其实万历帝也不希望听到倭军“实以赂退”的消息。此时早已不同于蔚山之役。蔚山之役查明真相有利于严肃军纪,督促诸军,而现在倭军已经退出了朝鲜,如果还硬将倭军败退一笔抹杀,不但十万将士大失其心,而且贻笑中外,有失天朝尊严。可惜丁应泰错看了形势,到头来碰了一鼻子灰。
丁应泰既失去了万历帝的信任,不久遂为给事中赵完璧、陈维春所劾。二月二十二日,万历帝传旨道:“国体军情,皆朝廷大事,朕岂以一小臣私忿妄讦,不念将士久戍劳苦与属国君民泣吁苦情。丁应泰举动乖谬,威制勘科,几误大事,姑着革职为民回籍听勘。朝鲜王尔部里移咨慰谕,俾知朕始终字恤德意。仍令戒训国人,益坚恭顺之节,钦此钦遵。”
李恒福等既完成辨诬的任务,将要回国。回到馆内,正要准备打发行李时,忽然馆门大开,一个穿着便服的人从外面进来。观其状貌,似非贱隶之徒。李恒福等忙起身作揖并问尊名,原来却是前兵部尚书石星门下官杨应春。
原来,石星入狱多时,急图蒙释翻身。闻李恒福等来,想要派杨应春致意望救,无因得通。恰好此日临行,馆门无禁,故而杨应春得以乘便而入。当下极致尚书之意,想要他们回国后上疏相挽救。言罢,即匆匆告辞趋出。
于是李恒福等奉勅谕而还。而不待他们申救,石星已于这年九月初九日病死于狱中。
石星虽然属封贡派大臣,但因他首倡出兵,情况与沈惟敬不同。朝鲜人还是原谅了他,将其视为恩人,并为他在平壤建生祠。石星死后,其妻遵其遗嘱,蒙赦后即携儿子东渡朝鲜。朝鲜王感念石星旧恩,封其子为首阳君。石氏自此在朝鲜定居,奉石星为始祖,数百年来繁衍不绝。
 
(二)明军班师
 
万历二十七年(1599)四月,明军班师回朝。
十五日,辍朝许久的万历帝破例亲临午门城楼接受战俘。辅臣援昔年辽左献俘例,请求登楼扈从,上观天颜。万历帝不允,仅令随班行礼而已。
其时晨阳方艳,尚书跪于御路,两侍郞左右夹之,首仅及肘。致词毕,邢玠等献上日本俘虏六十一人,刑部尚书萧大亨、左侍郞谢述、右侍郞董裕等请犯人平秀政、平成正等磔斩合赴市曹行刑。请旨凡数百言,字字响亮,舒徐宣毕俯伏。万历皇帝亲传“拿去”二字。下面的廷臣尚未闻声,左右勋戚相接传“拿去”二字。二人传递为四人,四人传递为八人,八人传递为十六人,十六又传三十二。最后侍卫大将军三百六十人齐声响应,声如震雷。
传旨毕,尚书以下退朝,走出东长安门,锦衣卫官将罪犯压赴东市行刑。倭酋传首九边,其余都付所司正法。
文武百官入班北向列立两旁,致词官跪御道称贺。乐作,于是行五拜三叩头礼。乐止,百官随退,兵部于是疏请军门以下悉撤留兵。
万历帝祭告郊庙,并把献祭祖先的果酒都分赐给了内阁官员们。
闰四月初八日,万历帝颁平倭诏诏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属者东夷小丑平秀吉,猥以下隶,敢发难端,窃据商封,役属诸岛。遂兴荐食之志,窥我内附之邦,伊歧对马之间,鲸鲵四起,乐浪玄菟之境,锋镝交加,君臣逋亡,人民离散,驰章告急,请兵往援。
朕念朝鲜,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况东方为肩臂之藩,则此贼亦门庭之寇,遏沮定乱,在予一人。于是少命偏师,第加薄伐。平壤一战,已褫骄魂,而贼负固多端,阳顺阴逆,求本伺影,故作乞怜。册使未还,凶威复煽。朕洞知狡状,独断于心。乃发郡国羽林之材,无吝金钱勇爵之赏,必尽弁服,用澄海波。仰赖天地鸿庥,宗社阴骘,神降之罚,贼殒其魁,而王师水陆并驱,正奇互用,爰分四路,并协一心,焚其刍粮,薄其巢穴。外援悉断,内计无之。于是同恶就歼,群酋宵遁,舳舻付于烈火,海水沸腾,戈甲积于高山,氛浸净扫,虽百年侨居之寇,举一旦荡涤靡遗。鸿雁来归,箕子之提封如故,熊罴振旅,汉家之德威播闻,除所获首功,封为京观,仍槛致平正秀等六十一人,弃尸稿街,传首天下,永垂凶逆之鉴戒,大泄神人之愤心。
于戏,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戳。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凡我文武内外大小臣工,尚宜洁自爱民,奉公体国,以消萌衅,以导祯祥。更念彤力殚财,为日已久,嘉与休息,正惟此时,诸因东征加派钱粮,一切尽令所司除豁,务为存抚,勿事烦苛,咨尔多方,宜悉朕意。”
朝鲜遣使贡谢。神宗回赐彩币,诏谕朝鲜国王李昖:“吾将士思归,挽输非便,行当尽撤,尔可亟图。务令倭闻声不敢复来,即来亦无复足虑”。
不久,勘科徐观澜又抗疏论沈一贯、萧大亨、邢玠、万世德“党和卖国”。奏疏送至京师,被户部侍郎张养蒙截住,不得上递。其时徐观澜亲历釜山、蔚山、忠州、星州、南原、稷山,查获各处败状,据实造册准备上报。于是萧大亨再一次莅临险境,惴惴终日。最后还是沈一贯依据徐观澜先前曾上疏称病,就势票准回籍调理,改命礼科右给事中杨应文代完勘事,方让诸人化险为夷。
这才是任你耿直敢言,俺自有办法对付。
杨应文倒是个能通融的主儿。渡江到义州后,谢绝一切礼数往来,诸军都对他甚为严惮。
四月二十六日,杨应文与邢玠、万世德会于统军亭査勘。诸将争进诉功,杨应文凝然不动道:“到辽当勘,未知其究如何?”唱名逐一勘过,直至剪发剃眉。及渡江回国,直就船上。我率诸将就地拜送,杨应元下轿一揖而去。
回辽东后,杨应龙题叙道:四路功次,陈璘为首,刘綎次之,麻贵则又次之;而董一元虽有败军之失,始克三寨,终扫诸巢,功亦难泯。四路共擒斩倭奴二千二百四十级。于是择日宣捷,遣大臣祭告郊庙如例。
加邢玠太子太保,晋南京兵部尚书,荫一子锦衣世袭指挥佥事,赏银八十两、大红纻丝蟒衣一袭,给与应得诰命;升万世德右副都御史,荫一子入监读书,赏银五十两、大红纻丝三表里;陈璘、刘綎各加都督同知,我进右都督,荫一子本卫世指挥佥事正千户有差,仍各赏银五十两、大红纻丝三表里;董一元准复原职,赏银四十两、纻丝二表里;王士琦、梁祖龄、董汉儒各升二级,赏银二十两;戴延春以下及祖承训等俱各赏银准升录用。
又以萧大亨久摄兵部,功高劳苦,着复原职,尚书如故;田乐赐金蟒,荫一子入监读书,给授勋阶;张辅之、徐观澜、杨应文并优擢用。
惟石星通倭酿患,卖国损威,姑息不究,都照旧监处决;许守恩、萧应宫着发烟瘴地边远充军,遇赦不宥。
又谕朝鲜之败赖稷山、青山二战挫贼锐锋。及至岛山斩馘甚多,虽烦再举,今已收功,俱宜叙锡。我免议罪,杨位、丁应泰各赏银十五两,茅国器、陈寅、彭友德也各赏十五两。杨镐用兵虽有损失,但王京垂亡之时,能单骑赴敌,力战存国,功亦难泯。既公论已定,准以原官叙用。
在露梁海战中阵殁的邓子龙和李舜臣。明朝追赠邓子龙都督佥事,世荫一子。朝鲜则赐李舜臣效忠仗义迪毅协力宣武功臣之号,后追谥“忠武”。
不久,明朝廷复念御史陈效病死绝域,赠光禄寺卿,荫一子锦衣卫世袭百户,仍立庙朝鲜祭祀。而通倭沈惟敬则弃西市,弃师杨元枭示军前,以其肢体徇示九边及朝鲜。
刑部拟沈惟敬罪云:“惟敬市井恶棍,潜通外国,倡倭奴乞封之说,巧计阻军致撤边守,辱国损威,法宜斩。”其妻陈澹如入勋臣家为奴。部曲星散,沈嘉旺等俱不知所终。
杨元在壬辰倭乱中为明军中协大将,后被宋应昌劾罢。丁酉再来,本欲立功,不想终以弃师见诛,实乃可叹。早知如此,当初何不战死沙场,也博得青史美名?一叹。
其实,被俘斩的所谓倭酋平正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恐怕谁也不明白。日本史上庆长五年(1600)关原之战时,就有稻叶正成密通德川家康、唆使小早川秀秋反戈投向东军的记录。那么,是日本人“误记”还是明军“误认”?据《明神宗实录》卷三百三十载:万历二十七年正月,兵部覆经略邢玠塘报:“前露梁洋之战生擒倭将一名,诡称石曼子部下,兹译审,系关白心腹大总帅平正成,乞改正,以彰示四夷。”万历帝随即“从之”。不管如何,对于万历帝来说,擒斩了一个“关白心腹大总帅”,到底捞回了些面子。诸臣也可就此论功,皆大欢喜。至于这个所谓平正成到底是谁,历史上遂成了一个谜。
再过两年,日本封贡事件中的关键人物赵志皋病逝。
赵志皋与石星相为应和。石星败,弹劾石星者语必及赵志皋。赵志皋上疏乞休前后达八十余次,万历帝全都不许。石星论斩,而他毫发不伤。东征论功,反而加兼太子太师,进中极殿太学士,堪称奇迹。赵志皋性格柔弱,颇为朝士所轻。才气不如沈一贯、张位,而谨慎犹过之,因此颇受皇帝倚信。可见这天下是朱家的,只要他认定你是个忠实的奴才,哪怕你庸碌无能,也能混一辈子安然无恙。
 
(三)撤余兵及战后三国关系
 
倭军既撤,群臣共商善后之计。由于朝鲜无力供应粮饷,明朝则运输不便,到底要不要继续在朝鲜驻兵?如要驻兵,以多少兵力为宜?如果要撤兵,则以何时为宜?等等一系列问题便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万历二十七年(1599)五月,邢玠条陈东征善后事宜十事:留戍兵、定月饷、定本色、留司府、裁饷司、重将领、添巡抚、分汛地、议操练、责成本国。
户科给事中李应策反对道:“据拟留兵三万余,岁费饷银几百万,米豆十三万石,马三千,此在全盛之时尚不能尽给,而况今日匮乏之际乎?”
万历帝命督抚会同朝鲜王酌奏。最后廷臣议:“数年疲耗,今始息肩,自宜内固根本,不当更为繁费。况彼国兵荒之后,不独苦倭之扰,兼苦我兵。故今日善后事宜,仍当商之彼国,先量彼饷之赢绌,始可酌我兵之去留。至于增买马匹,添补标兵,创立巡捕,及至管饷府佐,悉宜停止。”
万历帝道:“留兵非难,处饷为难。该国若能供给,多留亦所不惜。必咨朝廷,只可量助,还行与该国君臣奏请定夺。”
十月,朝鲜上奏道:“请留水兵八千以资戍守,其撤回官兵乞驻扎辽阳,有警听调。”
第二年二月,兵部以为留戍朝鲜“兵多则虞縻费,兵少不敷分防”,提出在朝鲜短期内留守兵一万六千人。万历帝同意了。
不久,水兵游击白斯清、万邦孚及步兵游击张榜、把总姜良栋等先后回去。万历帝特地将将义州等仓遗下的米豆留给朝鲜,以救济其饥民。
明兵陆续入关,愿散者沿途散去,台兵复归边营,召募者复还各镇,浙兵归者多收入罗木营。
到十月,兵部奉圣谕檄诸兵尽撤。万世德、李承勋、杜潜、陶良性及游击张良相、李天常、吴宗道,守备李应昌等尽数撤还。唯留把总萧靖国等在朝鲜指导练兵,帮助他们提高战斗力。
朝鲜战争使日本陷入空前的孤立状态。战争不但得罪了中国、朝鲜,也引起周边诸国如琉球、暹罗、缅甸等国的反对。继丰臣秀吉之后登上权力颠峰的德川家康等为求缓和三国关系,多次向明朝通款示好。但明朝对此不予理会。
万历二十八年(1600)四月的一天,从宁波昌国卫方向驶来一艘倭船。九山风一夜打进了定海关地方,惊扰闭门,经审问原来是先前入倭营为人质的明将茅国科、高国光等被释放回国,还带回日本国王致邢玠书信一封、福建巡抚金学曾书一封。舟中另有倭将一人、倭兵五六十人。
浙江巡抚令以银牌、棕帽、牛羊赏犒倭人,将倭船安顿在八剌岛住一月,然后差人送往福建,到八月小汛时打发回国。
观其来书,无非陈述通好,要求通商之意。明廷对此认为“倭书之中诱以和平,要以通商,为谋甚狡。”因此,移文督抚严禁奸商间出,以防窥向勾引。并咨朝鲜王提备釜山一带,谨防倭军狡谋。
万历三十年( 1602)四月,日方又将俘获的王寅兴、王天佑等十七人放归福建,带来倭书二封,再次提出要求通商。六月,又将被俘虏的卢朝宗等五十三人送回,并且绑缚南贼王仁等四名送交明方。兵部认为:“岛夷送回被虏至耳。今且解南贼四名,迹似恭顺矣。但夷性最狡,往往以与为取。则今日之通款,安知非曩日之狡谋。妥当加意提备,以防叵测。”德川家康建立江户幕府后,更加迫切希望恢复与中国、朝鲜的邦交及官方贸易。他沿袭丰臣秀吉的做法,对渡海来日本的广州商船发给许可在沿岸自由贸易的朱印状。万历三十一年( 1603),德川家康示意萨摩藩主岛津氏通过琉球向明朝转达其希望复交之意;三十七年(1609)又令对马岛主宗义智遣使赴朝,请朝鲜允其假道赴明贸易,均无结果。
不久日本悍然遣萨摩劲兵三千入侵琉球。华裔长史郑迵率军抵御,战败被俘而死。萨摩兵掳琉球王尚宁及王子、大臣数十人,迁其宗器,大掠而去。明浙江总兵杨宗业将此消息上闻,请求严厉整饬海上兵备。明廷对日本的用心更加警惕,不再相信他们是真心求和。
后来琉球王尚宁被释放归国,再次遣使修贡中国。由于其国残破已甚,礼官便定十年一贡之例。然而第二年他们修贡如故。第三年再来时,福建地方官便遵朝命将其贡品退还,其使者怏怏而去。
万历四十四年(1616),尚宁遣使密报日本准备袭击台湾,朝廷颁诏海上警备。倭军又犯温州平阳县南麂外洋,福建方面上疏告急。不久即没有了动静,自此直到清朝仍无联系。
而琉球直到南明唐王立国福州时还坚持入贡,清朝统一全国后转贡清廷。到了晚清,由于政府腐败无能,无力保护属藩,琉球终为日本所并。
日本与朝鲜的关系,则在战后多年即得到恢复。
日本对马岛和朝鲜一水相望,但那里土地贫瘠,不产五谷,向来靠和朝鲜通商得到粮食。战争发生后,关市断绝,生理荡然,因此千方百计要求恢复互市。对马岛主宗义智将降人全部遣返朝鲜,致书乞和,且扬言德川家康将输粮数十万石作为兴兵资用,以威胁朝鲜就范。
自明军撤回后,朝鲜害怕倭军来犯。想要与他们通款,但又怕得罪中国,真是左右为难。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二月,李昖以岛倭求款来请命。兵部以事难遥度,建议令总督酌情议定。万历帝答应了。
万历三十年(1602)十一月,李昖又上言倭使屡次前来要挟和款,兵端渐露,乞请选将率兵,督同本国训练修防。万历帝道:“曾留将士教习,成法具在,无容再遣。”因命其使臣赍敕诫励。
三十四年(即日本庆长十一年,1606)冬,德川家康复遣使奉书契来朝鲜请信使。朝鲜王恐其生衅,便派遣僧人松云出使日本,顺便探察其动静。
松云既渡海入日本。德川家康对他道:“壬辰身在关东。不预兵事。关东卒无一人渡海侵掠。”并缚送据王京时发掘朝鲜先王两陵之贼。
朝鲜领议政柳永庆以为真犯,请求告庙宣赦。朝臣多以为:“日本百世难忘之仇敌。两陵发掘之贼未必其真犯,不如更绝之。”而朝鲜归国之人则报最近日本诸岛筑城,对马岛以主和事独享免除劳役的待遇。倭人还说和事不成,则六十六州一半筑城,一半往战朝鲜。
面对如此好战的日本人,长期偃武修文的朝鲜君臣着实感到头痛。
万历三十五年(即日本庆长十二年,1607),日本又请信使,态度甚为诚恳。朝鲜王便派遣佥知吕佑吉、弘文校理庆暹等出使日本。并以家康求和来告,部议听其自计。
在得到明朝的明确答复后,朝鲜开始与日本实现邦交正常化。
又过了三年,朝鲜报经明朝同意,终于同意在釜山港开市,规定日本对马岛宗氏每年派出二十艘商船赴朝贸易。自此两国和款不绝。
这场战争也使明朝、朝鲜、日本三国出现罕见的民族融合现象。首先是大量朝鲜人被掳往日本,在该国生养蕃息,日久遂成了地道的日本人。其次是日本留居朝鲜不归者,也被同化成了朝鲜人,如朝鲜沿海的丽倭。
明人方面,除了徙居或被掳入倭者外,又有大批明军将士及其后裔留居朝鲜。不是因倭乱留居的,则多因父祖平倭有功而受到朝鲜人民的欢迎。
除了石星,东李西麻俱有后代留居朝鲜。
韩国上谷麻氏的始祖便是我的曾孙麻舜裳。我孙麻岩在东征朝鲜时也以舍人从征,归国后因功累迁至副总兵。麻舜裳便是他的儿子。天启七年(1627),时任通判户部郎中兼调兵督粮使的麻舜裳,在山东登州庙岛海上督粮时突遇台风,在海上漂流三天,直到朝鲜黄海道丰川上岸,落脚在全罗南道光州郡。朝鲜王敬他是我的后代,对他及后人极为优待。自此,朝鲜的麻氏后裔以上谷为本贯,尊奉我为中始祖。
李如松在壬辰倭乱期间与朝鲜女子琴氏相遇,生子李天忠,定居巨济岛。明亡,李如松孙李应仁和李如梅之孙李成龙避难来到朝鲜,世居江原道淮阳、忠清南道舒川等地,并以陇西为本贯,其后裔在朝鲜出仕者甚多。
此外,经理万世德、提督董一元、陈璘,参将彭友德,游击柴登科以及杨镐中军康霖、陈璘妻舅杜师忠等均有后裔移居或留在朝鲜,至今繁衍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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