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郁闷

　　这段时间李刚非常郁闷，结婚订了六十桌酒席，就有二十多桌人没来，这对他一向高傲的心来说，是一次不小地打击，他一提起这事儿，心里就闷闷不乐！在单位，他看见那些没参加他婚礼的人，就没有好脸，不过，别人也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一个武装部副部长，反正也求不着他，时间长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他现在郁闷的不是婚礼剩下了二十多桌酒菜，他郁闷的是他的职位上的那个“副”字，什么时候能变成“正”字。他自到武装部以后，就雄心勃勃地想当正部长，当时武装部正部长姓王，叫王建洲，一个病歪歪的五十来岁的瘦老头，他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他那样糟的身体还能干多长时间？心里不由暗暗窃喜。
　　王建洲是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复转军人，在部队是通讯营营长，转业到地方后，直接分到了矿武装部当部长，正科级。王部长人长得黑瘦，脸也不大，由于牙齿掉的不剩几颗了，两腮往里凹出两个大坑，说话嘴里也跑风，咬字有些含混不清，给人的印象是这人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在岗位上干不了几天就得走人。
　　要说也怪，正像大家认为的那样，李刚没来之前，王部长整天有病，不是头疼，就是腿疼，有时还一瘸一瘸的，说是膝盖半月板经常崴出来，每崴一次，他就能瘸上半个多月，班也不能上，军训也不能按计划进行。可自打李刚到了武装部后，这王部长一下子像是换了个人似得，他换了一口假牙，把腮帮子垫平了，头也不疼了，不但头不疼了，膝盖也不崴了，走起路来精神抖擞、脚底生风，一派军人的风度。他不但不生病了，他还能搞体育运动，搞运动他不是打篮球，也不是跑步做操，而是打乒乓球。要说他打的乒乓球可不一般，一般人都打不过他，特别是他发球，就像奥运冠军发球一样，掌心握球，竖手拿拍，弯腰曲腿，把球发到一米多高的空中，一跺脚，咬牙旋转出球，一般人是无法接住的，就是接住了，他反板就能扣过去。他打乒乓球好也就算了，这到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书记也喜欢打乒乓球，书记没事就找老王打上几个回合。书记姓胡，没头发，胖胖的，他可是个实权人物，只要把胡书记糊弄住，这提个干，长个级，可是一句话的事儿。王部长打乒乓球，李刚可以不去，可胡书记给王部长打球，李刚就不能不去，不去显得对书记不尊重，正部长都陪着书记打球了，你副部长不去，显得就有些不懂事儿。可李刚不会打乒乓球，他只会打篮球。但胡书记不爱打篮球，他胖，五短身材，他最讨厌的是打篮球。李刚陪书记打乒乓球，李刚给书记打不到一块，还没发球，书记一拍子就把球扣在了案子上，李刚接不住，就得撅着屁股去捡球，书记给他打了一会儿就说：“还年轻，不成熟，还需要锻炼锻炼！”然后又说：“还是叫老王给我打吧？”这样胡书记就给王部长打起来了，王部长打球打得好，但给书记打球他就给书记打开心球，书记愿意用打板子发狠地扣球，李部长就专门喂球叫书记猛扣，要说王部长高就高在这里，胡书记扣一个球，王部长一下就能接住，然后正好打回到胡书记的案子中央，叫胡书记再扣，这样扣来扣去，胡书记高兴得一直称赞王书记球技高，由球技高又夸到政治素质好，胡书记说：“好的球技在某些方面恰恰反映了过硬的政治素质！”
　　李刚不会打乒乓球，他只好给两位领导撅着屁股捡球，一上午捡的满头是汗，书记还笑着说：“小李啊,这怎么能行，捡捡球就满头大汗，看来还很缺乏锻炼啊！”
　　李刚想，这不去给领导捡球还好，给领导捡了球，出了力，最后还落个缺乏锻炼。他心里就更加地郁闷，每天愁眉苦脸的。在单位心里不舒服，觉得堵得慌，就把情绪带到了家里，弄不弄就给梦雪发牢骚，说：“这单位每个科室的人都牛哄哄的，不近人情！冷血动物！人家办事儿通知了都不去！”
　　梦雪就说：“也不能全怪人家不来，你刚到矿上，给人家没有怎么很接触，个人感情没在那儿，人家不来也没啥说的。”
　　李刚又说：“这王建洲也是，原来病病歪歪的，我来到这里他怎么一下子就好了？那身体比我都棒，你看他工作全推给我干，给领导打乒乓球却冲在前，跟个哈巴狗似得，尽哄着领导高兴！”
　　梦雪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咱不管人家，咱干好咱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李刚还是很生气，说：“胡书记也是一俗人，肉眼凡胎，不分好赖，只要叫他高兴就行，我一直给他捡球，他还说我缺乏锻炼，下次我再也不去给他捡球了，没劲！”
　　梦雪说：“打球说白了就是个玩儿，你不愿意捡球就别捡了，省的心里不痛快！可话又说回来，你不捡球人家也不缺一个捡球的，愿意给人家捡球的多了去了，恐怕想捡还捡不上呢！”
　　李刚一听就火了，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的不是了？”
　　梦雪说：“不是说你不是，一些事情你不要太介意，也不要很计较，老是这样工作起来自己的心情也不好！”
　　李刚听着心里不舒服，就说：“反正我这一段心里很烦躁，真没劲透了！”然后他就开始一个人喝闷酒，心里越想越生气，一会儿他就喝醉了。
　　这天老明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高高兴兴地从三楼宣传部下来，就进了李刚办公室，李刚的办公室在底楼，紧挨着大门口，老明子进去后说：“李刚，李部长，你看我又上了一篇稿，不是豆腐块，是很大的一篇报道！”
　　李刚正在办公桌前抽烟，他看见老明子那得意忘形的样子，说：“唉，有多大块啊，看你乐得？再大还能大过那张报纸啊？报纸才一屁股大点儿！”
　　老明子说：“这文字的东西你不懂，我这文章在报纸上属于是大块头了。”
　　李刚说：“拿来我看看？”
　　老明子把报纸给了李刚，指着报纸上的文章说：“就这篇，看这标题多好？《共产党员的风采》”
　　李刚看了看，说：“嗯，篇幅是不小，里边都是写得谁？”
　　老明子说：“写得我们班长，工长，还有科长，都是他们的模范事迹？”
　　李刚看了老明子一眼，说：“老明子啊老明子，没看出来你现在也成了马屁精啊！”说着把报纸扔给了老明子。
　　老明子说：“怎么马屁精啊？这写的都是人家干的实事啊！”
　　李刚说：“那也是马屁精！”然后又说：“你咋不写写工人？”
　　老明子说：“工人我也写啊？上次我不是写了一篇《女钳工的二三事》吗？那就是写工人的。”
　　李刚笑着说：“那是写你未婚妻李风云的，那不算！”
　　老明子生气了，说：“李刚，李大部长，你等着，不出两天我给你写两篇工人的，叫你好好瞧一瞧！”说罢，拿着报纸气哼哼地走了。
　　这星期按照矿上的安排，武装部该搞军训了，军训的人员是各单位抽上来的职工，每个单位抽五人，这样全矿一共抽了一百人走队形。李刚思想就在激烈地斗争，他想，我也请两天假，让他王部长也军训军训，别整天指手画脚的不干事儿！这一天他就给王部长请假了，他说：“王部长，这些天我头疼的厉害，恐怕不能搞军训了，我得到医院检查检查？”
　　王部长看着李刚笑了笑，冷冷地说：“好，你去医院检查吧，好好地检查检查，这军训你不用管了！”
　　李刚一看王部长这样说，自己心里更生气，心想，不管就不管，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办？我不去训练你就得整天整晌地去训练，不是光叫你打打乒乓球那么简单！
　　军训的那天，李刚果然休息了，王部长也没有组织军训，而是从基层单位抽了一个刚从部队复员的小伙子，小伙子姓庞，长得挺精神，站到李部长面前身体挺得倍直，脸蛋圆乎乎的，说话就笑，王部长心里很是满意。操场上小庞训练的科目是正步走，他口令清晰，声音洪亮，他做示范非常标准，整个是一个天安门国旗班练正步走的范儿，参加军训的职工都很喜欢，走起来也都很带劲儿。王部长到球场看了看，小庞正在组织大家正步走，小庞看见王部长来了，他就发出口令：“立正！”然后转身抱拳，小步跑到王部长跟前，一个立正，很标准的向王部长敬了个军礼，说：“报告首长，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正步走科目训练，请首长指示！”
　　王部长是个老兵，他知道这是军训时，领导到场视察必须要进行的要求，就发出命令说：“继续训练！”
　　小庞立正敬礼，说：“是！”然后抱拳在腰部，转身小跑步到队伍前发出口令：“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正—步—走！”大家又开始了正步训练。小庞的训练有素，使得王部长非常赏识，王部长看了一会儿后，就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这次军训李刚没有参加，也没有去医院，他在家里躺了几天，喝了几天闷酒，然后就上班了。上班了以后听说军训王部长也没有参加，是从基层单位找了一个刚复员的小伙儿，而且军训的非常的成功，还受到了胡书记的大会表扬，心里就更加地郁闷。
　　李刚上班了，王部长也没有理他，自己在办公室里抽着烟，看着报纸，李刚想进王部长办公室，然后又觉得心里气不过，就扭转身子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使劲地抽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