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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连载】《东李西麻》第九章 堂堂大明,竟服不了一介倭酋(

作品名称:东李西麻      作者:苍生1      发布时间:2012-01-27 10:10:38      字数:6900

(五)明朝廷二次遣使
 
沈惟敬同行长终于渡海回来了。倭人又撤西生浦、竹岛等屯兵,摆出一副示人以诚的姿态,只剩下釜山四屯未撤。
李宗城既逃,沈惟敬快意。杨方亨表面虽平静,内心却愈不自安,私下见沈惟敬而泣。沈惟敬大言道:“人臣当国难,正宜努力捐躯,徒哭泣何为?”杨方亨诉道:“母老子幼,实难自决。”沈惟敬得意洋洋地道:“你如果确实想要回去,也无难事。”
杨方亨知道沈惟敬和倭人关系密切,急忙恳求他指点迷津。沈惟敬笑道:“真要好好回去,只须谨记两句话。一切只听我的。”杨方亨忙问:“哪两句语?”
沈惟敬命他俯耳上来。杨方亨忙上前侧耳倾听。但见沈惟敬将那张嘴凑上,一字一顿地说出八个字:“支吾中国,奉承日本。”
杨方亨如梦方醒,当下满口答应。自此凡事均听沈惟敬主张,甘心做他的傀儡上司。将李宗城遗下钱、粮、银两及酒器、金帛都任由沈惟敬收执。一面揭报石星,极言倭情无变,正使自为奸人误而已,力荐沈惟敬能任事。
石星于是具疏请将杨方亨升为正使,沈惟敬以神机三营添注游击充副使。立限渡海,以完成封事。
于是沈惟敬更加舞智揣摩,巧完封事,玩弄石星辈于股掌中了。
他既拜命,犹不立即启行,更加肆意贪求。石星至此已无可奈可,一切曲意从之。此时两个人的命运已经拴在一起了。为了让沈惟敬感恩卖命,石星遣人领银二万两,随册使东行支销;又与札付三张,约银五百两给册使赏人;同时月给沈惟敬家小供赡银十五两,还拨巡抚军士夜为沈惟敬看守私宅。石星夫人则时常遣馈沈惟敬老婆饮食不绝,以拉笼其心。
当然石星也防备沈惟敬出卖自己,先遣游击陈云鸿至釜山宣谕倭众,继而又遣家人张竹、王胡子驰驿至釜山,探视虚实。不想这沈惟敬好大本事,竟将三人都弄成同党,为他捏报安妥。这陈云鸿原为一介白丁,因将其女送给石星为妾,骤拜三品游击将军。与沈惟敬自是臭命相投,好不可言。更是声称愿意以全家性命,可保万全。故而石星不再疑忌,一意听之任之。
册使临发釜山,尚有倭兵无数留屯当地。沈惟敬便轻描淡写地道:“降倭若干,已令朝鲜择地安插。”石星马上也附和奏道:“营栅尽焚,尚有余倭防护册使。”以此语蒙昧朝廷。
万历二十四年(1596)六月十五日,杨方亨、沈惟敬带着随从四百余人,轰轰烈烈地由釜山渡海,前往日本册封。倭将行长、清正等也先后撤兵回国。
沈惟敬承命以后,又责令朝鲜遣使随行,以通信于秀吉、行长,并道:“天朝既已册封。朝鲜若不遣使,是独天朝议和而已。必得朝鲜使臣,和乃可成。”偏偏朝鲜王不肯,依违答复,未有决言。
杨方亨、沈惟敬连连遣人催促朝鲜派出使臣。沈惟敬接伴使黄慎也驰启道:“若不遣使,则当明白痛绝,以示决无可遣之理。今者含糊两间,万一事机交急,必有后悔。”朝鲜王颇以为然,然而仍旧久而未决。直到听说倭人发怒了,这才匆匆准备任命武臣李逢春等为跟随陪臣。又有人提出武人出使恐多失误,宜使文臣识事理者为妥。柳成龙便称黄慎明敏有胆略,且有夷险不贰之节,堪当此任。于是就令黄慎升敦宁都正,为通信正使,以大邱府使朴弘长为副使,前赴日本。
然而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八月十八日,杨方亨、沈惟敬一行都已经到日本沙浦郎了,朝鲜使臣却尚在中途。
 
(六)朝使赴日,一路频逢被掳同胞
 
黄慎其实也打算尽早出发。只因朝鲜王的国书迟迟未出,是以迟延耽搁。一直等了好久,终于有译官李愉、朴大根奉着国书礼物到了星州,会同副使朴弘长自星州前来釜山。黄慎等于是迎于半路,同入倭营。
八月初四日傍晚,朝鲜使臣一行在倭将柳川调信的引导下,乘船同向对马岛。
初十日到达对马岛釜中浦,馆于义智客舍。沈惟敬营中一位姓李的中军也奉明朝皇帝的诰勅在此等候。
岛中老倭多感朝鲜旧情,前来拜谒使臣,言谈旧事,有的失声涕泣。其他倭人也多言朝鲜故事不能忘怀。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日本民间并不支持两国发生战争的。
十五日,自对马岛发船。一路风涛险恶,自不须言。傍晚到了一歧岛。小西行长遣副将在此迎接皇勅。
十九日到了郞古邪。这里曾是当初丰臣秀吉点兵之处。山上筑有城池,城外围着一条护城河,其水系由海水引入灌满。城中筑五层之台,其制极为精巧。
黄慎刚停船靠岸,远远望见浦边有个朝鲜女人,紫衣蓝裳而立。一行人都注目而视,不知是何人。待走近一问,自称是俞政丞家婢,被倭兵所掳。天使标下人以银赎买,置于此处。一行人相见,如逢故知。
闰八月初四日,黄慎一行到了绿玉岛,宿在善修寺。
过了几天,从善修寺骑马将到舟次。寺旁人家甚盛,朝鲜被掳人几至五千余名,大半为京城人,围在寺门外。待黄慎等出门,拜谒号恸,大声用朝鲜方言呼叫:“痛矣上典上典!”其声极哀楚不忍闻。有的则哽咽不成声。都抱持马足而哭。追至浦渚,观其乘船发行。褰裳濡足,至入浅水,没膝而立,望见恸哭。一行上下,无不惨然。
当晚船泊赤间关。有书吏吴命寿,于壬辰倭乱期间被掳来此地,至此前来拜见使臣。心向本国,思念故乡,泪随言零。吴命寿道:“金牧使之女,方在右仓地。也思念本国,想要见朝鲜人。”
黄慎当即派遣炮手韩甘孙寻其所在。金女果然在那儿,然而蓬发垢面,敝衣多虱,形容憔悴不忍见。但见她对着韩甘孙哭道:“自被倭贼所掳以来,不曾梳洗。每愿速死,而不得死。拔佩刀再度刎颈,而也不死。想要堕水,而不得其便。曾经为倭人汲水,艰楚难堪。”言罢示其自刭处。韩甘孙一看,果然上有刀痕。韩甘孙回来,言其情状,闻者无不落泪。
十三日,黄慎等自水途岛发船向右仓地。明朝册使已经到达日本国都,遣差官王伦迎于中路。行长、正成、义智、阿里麻等各遣副将来迎使臣一行,而下舟往本连寺止宿。此地有朝鲜被掳女子,遣一童倭持书而来。其书道:
敬上朝鲜国使臣一行:妾前荣川郡守金某之女。变初,为毒手所得,不能自死,顽命已经五年于兹矣。至今忍辱不死之意,盖以两亲俱在,必欲一番相见。说尽哀苦之怀,然后死亦无恨。每以此情,恳乞主倭,亦已许之。今幸使行,适于此时临此地。此天开归路,而是妾再生之时。万望诸位,矜怜妾之哀情。幸甚。若欲率去,则当往俟于沙浦,或于中路追及耳。
童倭送书信时,还说:“金氏每天涕泣。请于主倭,归死本国。主倭也哀怜她,派俺传此书。若欲率去,则主倭送归无疑矣。”黄慎派译官答书,谕其率去之意。
十八日到达界滨。行长、义智各遣小将来迎,杨方亨、沈惟敬也来海滨迎皇勅。
使臣一行下船登陆,陪皇勅进至杨邦亨衙门,并拜谒杨方亨。
杨方亨揖而上堂。行礼毕,笑对黄慎道:“若不能终始免此行。何不也与我们同行啊?”黄慎答道:“只因其时未及受国王之命,现在才追来而已。”杨方亨道:“先回馆所,暇日再来打话。”
黄慎于是辞去,又和副使朴弘长同诣沈惟敬衙门,寒暄一阵,这才辞退。
当晚朝鲜使臣就宿于上乐寺中房。听倭人们传说:上个月初八日起,日本国都近处诸郡发生地震,无日无之。关白所处之家,也都坏塌。太閤方在五层楼上。不意地震,倾倒坏毁,其中宫女四百余人尽压死,太閤仅以身免。两天使所馆亦坏,天使扶出仅免。杨天使千总金嘉猷、沈天使标下朱璧及家丁四名皆死。
又丰外州地震特别严重。有一大村,人居几三四千户。其地忽陷为大泽。山上长松,仅露其梢。村居者无论老幼男儿,陷死者几千数,仅五六百人幸免于难。那五六百人正在陷溺之时,冥冥中似有物举而掷之。不知不觉已在峰上,故而得生。
使臣一听,联想起经过之地,亦有地震处。山脊皆裂,处处陷为坎泽。
诸倭又说:地之坼裂处,皆出浊水。好像豆粥,其臭极恶,人不能近。又有雨毛之变,其毛五色。
言谈间,倭人多称这些都是近古所无之变,未知日本将来有何重大变革。
二十一日,黄慎前来拜见沈惟敬。迎入座既定,从容打话。沈惟敬因言自己前后事迹及朝鲜薄待之事,颇有恚恨之意。黄慎再三辞退。沈惟敬一再挽留,并对黄慎道:“此地近有地震之变,无日无之。不可不急出避之,以免其压呵。”黄慎笑笑,答道:“这是天之所以恶日本,而示之以如此之变。朝鲜本无干涉,陪臣有何畏惧。”沈惟敬听罢大笑,还是嘱他多加小心。
黄慎告辞后回到馆所,王伦前来看他,并对他道:“朝鲜虽极荡败,然而犹可谓之富实。日本则外若富实,而内实贫乏。近来疲于供给,将有不支之状。”
其时,又有朝鲜被掳妇女十七人,在五沙浦倭将重世家,各以书来投。其中一书,即京城士夫之女。言辞凄惋,通达事理。其书道:
妾某郡村居姓某名某女也。壬辰变初,随父母避乱。父母每执妾手,涕泣言曰:“吾之死不足惜,而其如吾女何。”因对坐痛哭。当时妾虽口不能言,而心肠如割。内自思曰:“生不能孝于父母,则胡不遄死,而乃以遗父母之忧乎。”不意贼兵搜山谷益急。妾与父母,各自奔窜。一朝为毒手所得,不能自死。既已相诀之后,永自绝矣,音信何能得通?天乎天乎!妾有何罪,使妾若是之哀痛惨毒乎?
父母既死则已矣。若或至今生存,则其恋慕哀思,何时可已?天地间岂有如此可痛可怜之事乎。拘在他国,今将五岁。而苟存性命,不能自决者。只欲生还故国,见我父母,惟是之望而已。父母若已死,则虽父母所居之家,欲一见之,死亦何恨。故每朝日出之时,每夜月明之处,向天而祝,向日月而祷,因念今世其能得见吾父母乎。父母今在何地,此时念我之情,必与我思父母之情同矣。天必能察我此意,岂无生还相见之时。
今者窃闻两国讲好,通信使跟随天使来临此地云,此是妾再生之日。天意果遂人情也。诚荷救出拯溺之德,归我故地,得与父母相见,实是与生我之恩无异也。妾虽以事父母之礼,其恩不足以尽酬也。抑又闻之,被掳人今从行次还归者多。妾则成一弃人,虽得还我国,固知必不容于人类。而但所愿一见父母,则其日即死甘心焉耳。幸察妾哀矜之情。千万是望。
一行人见之,无不悯然,有的为之涕下。
 
(七)秀吉大发雷霆,和谈破裂
 
八月二十九日,杨方亨、沈惟敬及黄慎等抵达五沙浦。
日本人民闻听明朝册使来封,俱翕然震动,沿路焚香相迎,跪送饮食。一马倭在驼马前慢摇,倭将即揪住他责骂道:“天朝来封我日本,你不躲闪,反在此摇摆而行啊?”立即将他杀死。
及抵京都,其臣下无不肃敬。行长、正成等满面春风,迎了出来道:“太閤闻听诏使及朝鲜使臣前来,非常高兴,敕令我们即可郊迎以入,所以我们特地前来了。”诸人寒暄一阵,当下在使馆住下。丰臣秀吉斋沐三日,准备迎接诏使。
黄慎等至此开始感到和平的曙光,一路见到本国被掳人时的不快情绪也一扫而光。不料秀吉忽然派柳川调信前来通知他们道:“主上发怒。称他收兵而你国未献三道,今又不使王子来谢再造之恩,竟遣品秩卑微的使者辱他。现不许你们入见!”黄慎等愕然,只得呆在馆内待命。
九月初二日,丰臣秀吉在伏见城接见明朝使者。
当下倭将毛利辉元等奉命列兵仗,延请册使入城。
杨方亨在前,沈惟敬在后捧金印而入,立于阶下。两旁诸倭将列坐,肃然寂静,若有所待。
良久,忽殿上黄帷开,一老叟曳杖,挟二青衣徐徐从内而出。杨、沈二人闪目一看,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日本前关白丰臣秀吉。
但听侍卫呼叱,人皆悚栗。曾以郭令公自拟的沈惟敬,见此场面,竟不由自主地屈膝匍伏在地。杨方亨只得随后跪下。二人慑伏,莫敢仰视。
但见老叟高踞上座,用日语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口气甚为严厉。
小西行长在旁忙道:“此为天朝送礼人,宜优待之。”老叟这才作罢。
于是,杨方亨、沈惟敬恭恭敬敬地捧着万历皇帝所赐的金印、冕服,膝行而进。行长助之毕礼。丰臣秀吉坦然接受。
礼毕。二人这才出来,赴馆休息不提。
次日,丰臣秀吉头戴冕毓,身穿绯衣,令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增田长盛、石田三成、大谷吉继、德川家康等授封都督佥事的倭酋各穿明朝皇帝所赐冠服,出殿接受册封。
但见众倭酋行五拜、三叩头、山呼礼。礼毕,杨方亨、沈惟敬呈上万历帝给他的诏书,以及行长诸人的职帖等物。丰臣秀吉大喜,设盛宴款待明使。
宴会后,丰臣秀吉率众人来到花岛山庄。
丰臣秀吉只道所求皆得如愿,满心欢喜,意犹不足,便召懂汉语的相国寺鹿苑院僧人承兑、灵三、永哲三人,用日语宣读明朝册封诏书。
小西行长恐露出破绽,不由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便偷偷嘱咐承兑道:“册文与沈惟敬所说或有龃龌者,你且将它隐讳。”
承兑入侍丰臣秀吉之傍,不敢欺瞒,当下照实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锡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际,宜缵彝章。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关,恳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思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
承兑一句一句地用倭语宣读,丰臣秀吉认真听着,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七条款的字句,更别提贡市之类了。当承兑念到“北叩万里之关,恳求内附”句,丰臣秀吉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了。而当承兑继续读到“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时,丰臣秀吉忽然脸红耳赤,一跃而起,迅即脱下冕服抛之地,并夺过诏书扯揉摔于地下,大喝道:“我掌握日本,欲王则王,何待髯虏之封啊?况且我而为王,如天朝何?”
众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见此大惊失色,顿时鸦鹊无声。
发觉自己遭受到愚弄、暴怒中的丰臣秀吉,当即命人叫来小西行长骂道:“你胆敢欺罔我,以为我邦之辱,吾要将你和明使一起诛杀!”
小西行长闻言,不由得魂飞天外,只将一切推在三奉行身上,并献上书牍数通为证。这时各大将领纷纷求情,承兑也竭力解救。秀吉怒火稍息,方才免其一死。
丰臣秀吉言虽如此,但毕竟不好明目张胆地得罪明朝使者。静心而想,作为下人出身的他,竟得到天朝敕封国王,这对他无论如何来说都是值得荣耀并倍加珍惜的。因此,他只能将气发在朝鲜身上。
而可怜的沈惟敬目愣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如此结局。
恍惚中,但听丰臣秀吉一字一板地道:“我于近三四年来,颇有劳矣。当初我欲请封于中朝,托朝鲜奏闻,而朝鲜不听。又欲假道通贡,而朝鲜不许。此为朝鲜欺我太甚,是以动兵相战。然而这些都是既往之事,勿须再提。其后老爷往来,力主和好,而朝鲜极言不可。小西飞之往,朝鲜也奏请发兵。沈老爷之来,朝鲜使臣既不同来。杨老爷之来,也不同来。直到现今,方才慢慢来到。我曾遣送两位王子归国。大王子虽不能来,小王子理当来谢,而朝鲜终不入送。我确实是十分愤怒。朝鲜今来使臣,见之何用?去留任他所为吧……”
半晌,沈惟敬回过神来,惟有温言良语劝谕道:“你既已受封,则是天朝之藩国,与朝鲜为兄弟之国。此后友好相处,勿思旧怨啊。”
杨方亨也在旁再三劝解。
丰臣秀吉不答,怒道:“你不思二王子、三大臣、三都、八道,尽都遵循天朝之约交还。今以卑官微物来贺,这是辱小邦?还是辱天朝啊?”
沈惟敬还不死心,百般慰谕。丰臣秀吉气犹未解,恨恨地道:“今留石曼子兵于那边,等候天朝处分,然后撤还。”即命送沈惟敬等回馆。
丰臣秀吉从满怀希望到失望,从得意到失意,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冒犯,不由他不火从心头起。原准备磔杀朝鲜使者,经旁人劝解方止。于是连夜召来加藤清正、大谷吉隆、石田三成、增田长盛正商议出兵之策,一面派人传话道:“天朝遣使封我为王,荣则荣矣。朝鲜无礼,故此不可许和。现在应当再举兵征战,岂有撤兵之理?天使久留无益,明日可登船发程。朝鲜使臣也当出送。我当再调兵马,前往朝鲜厮杀。”
沈惟敬与杨方亨到了沙浦郎,商议道:“我等万里远来,不得一封书信回去,有何面目?况且敕书三事皆行长再三讲定,还是恳托行长去申前约。”
于是便派人去求小西行长。
不多时,小西行长来告道:“太閤怒骂你等,不曾图遂日本所求,只为朝鲜谋事。决不再见,速请回去。”
二人闻之,心内怏怏。但见柳川调信又前来私嘱黄慎道:“太阁意已决矣,速献三道,派王子来谢,否则贵国将再遭灾祸了。”
沈惟敬犹疑其虚喝,在沙浦郎流连了数日。
到了初八日,正成赍丰臣秀吉的书信前来。众人一振,欣喜地道:“谢恩表文来了。”
待仔细一问,却是斥责朝鲜的檄文,内列“三罪”,语气甚为倨傲。略云:
前年朝鲜使来虽委悉下情中,不达皇朝,无礼多多,其罪一;既依沈都指挥宽宥二王子并夫妻以下不先致谢礼,乃随天朝过海之役,历数月,其罪二;大明、日本之和交,依朝鲜之反间经历数年,其罪三。
众人面面相觑,唯相对苦笑而已。沈惟敬出外,见沿途募兵备战情状,大惊失色,急忙回来与杨方亨商议,约黄慎等收拾回国。黄慎犹自不肯,沈惟敬发急道:“人在井上,方能救井中之人。现在我也同在井中,何能相救?吾辈但当速归,更议此事。”黄慎只得从命。
至此,沈惟敬辛苦数年,一无所获。只得故计重施,伪造表文二道,其一谢恩,其一乞天子处分朝鲜。又恐朝中见疑,便将屈辱真情隐下,假捏秀吉十分恭顺,贡冠披袍,叩首谢恩等语。一面自掏腰包,托人到市上采购猩猩毡四条、天鹅绒及大小倭金器皿,冒充秀吉贡品。照当初小西飞买中国诸货之例,计贡三十余,抬牌上明开日本国王丰臣秀吉相赠什物,先解赴兵部施行。因临时匆匆,连正成所赠惟金围屏也放入权且充数。
然后,一行人灰溜溜地渡海自回朝鲜。
这边丰臣秀吉则召集加藤清正等商议动兵日期,下令西南四道,发兵十四万人,以明年二月悉会故行台,作第二次侵朝的战争准备。
历时三年多时间的戏剧般的明、日和谈,就此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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