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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长篇】第一章 宁夏风云起,麻李共出师(下)

作品名称:东李西麻      作者:苍生1      发布时间:2011-12-14 18:10:32      字数:12417

(七)土攻——李如松来了

时间:万历二十年六月二十四日
典型战略:土攻
主将:李如松
具体战术:用三万只布袋,盛上泥土,堆集起来,践踏登城
结果:失败(官兵死伤甚多)
六月二十三日,辽东、宣府、大同、山西诸镇兵马自灵州界渡河进抵宁夏,官军声势大振。
领兵的元帅叫李如松,系大名鼎鼎的宁远伯李成梁之长子,官拜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监军则为都察院掌浙江道监察御史梅国桢。
早在前些时候,万历皇帝命大臣各献平叛之策时,御史梅国桢就认为魏学曾乏应变之才,特举荐被劾解职闲居的宁远伯李成梁为大将。其子中军都督府佥书李如松忠勇可任,李如梅、李如樟皆年少英杰,宜令讨贼。
然而此论一出,众说纷纭。大家不是没有想到李成梁一家,而是因此时李成梁等正受言官弹劾,大家对他心存疑虑:谁能保证李成梁不会成为第二个哱拜呢?
果然,兵科给事中王德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李成梁父子既已解除兵权,又重新授予,拒虎进狼,甚为非策。接着,有人开始怀疑梅国桢抱有私心。
梅国桢干脆再次上疏道:“李氏父子当疑于辽左握兵之时,不当疑于废弃离任之后。如虑臣徒私恩,不顾国计,愿与如松俱驰赴宁夏。如贼旋平,中道而返。若其不效,则军法在焉,何止荐举非人之罪?”
万历皇帝终于被感动了,诏令李成梁出征宁夏。不久改任李如松为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尽统辽东、宣大、山西诸镇兵前往镇压,以梅国桢为监军并纪录功次。大同参将孙仁、昌平游击赵梦麟、宣府坐营官颇贵均听李如松委用,其四弟都司李如樟,以及闻名北国的李成梁苍头军这次也在李宁及李有声等的率领下跟随前来。
明朝历来由文官节制兵马,这次竟破例特许李如松以武官任提督,可谓皇恩浩荡了。
李如松、梅国桢进抵宁夏镇,陈兵城南,在阵前树起受降旗,谕令叛军遣一人下城订盟归降。
叛军素闻李如松威名,颇有降意,但也防着官兵使诈。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先赴盟,终究没有降成。
次日许朝竟麾兵出城袭击李如松营。苗兵上前抵御,叛军败退,许朝走脱。
于是李如松、梅国桢不再相信他们求抚的鬼话,督军强力攻城。
官兵用三万只布袋,盛上泥土,堆集起来,践踏登城。叛军见状,矢石齐发。官兵死伤甚多,只得退下,游击吴显面部中了一箭。
当夜二更时分,李如樟率苍头军用云梯暗上南城,苗兵也争先上梯。城头叛军察觉,大呼拒战。
这时忽起大风,梅国桢传令:“备火箭烧城楼。”众军齐射,城头火起。
叛军一边救火,一边用柴草裹以硝黄从城上坠下,焚烧云梯。苍头军尽数坠落,多所损伤。
从城头跃下七名悍贼,乘隙谋劫箭枝、铅子。游击达云率部截击,斩杀当先三人。其余见势不妙,均攀缘绳梯逃回城上。
二十六日,甘肃镇夷游击龚子敬、立功刘天俸率苗兵千余攻南关,用火炮焚烧南关昭阳楼,叛军急用水救灭。
官兵又打坏悬楼三座。董一奎趁机攻城门,叛军反击,参将王铁块面部被铅子击伤。
此时,李如松也提兵乘势意欲登梯入城。城上炮箭齐发,兵士多被击伤。叛军又以火炮焚烧云梯。云梯中断,苍头军纷纷坠地倾跌,多伤毁面貌及手足。
官军攻罢会食。叛军乘机缒到城下夺梯牌,乘风纵火,焚烧官兵营宿的仇公祠、三清观。游击吴显率兵追逐,斩首七级,夺获弓箭刀枪。
当天晚上,官军再攻南关。先派遣士卒掘护门塞土,挖出五个大洞,然后纵火焚烧门间。哱拜与哱承恩、刘东旸也从门上掘开大孔,将水泼下。待火被灭熄,又以枪炮、垒石朝下乱打。门最终还是没有被攻破,明军只好退兵。
叛军营中指挥赵承先、戚卿,百户姚钦及武生张遐龄等见官军日盛,知贼必败,便与与副总兵葛臣相约,射书城外,以夜半四面并举烽火为号,期为内应。以葛臣在谯楼举火,赵承先在南关举火,姚钦在西南举火。三面火起,城内同党一齐杀出,城下兵随即趋上。里应外合,一举夺城。
不料到了半夜,葛臣在谯楼举火过早,南关火尚未燃起。城内随即鼓噪,大呼“杀贼”。姚钦急遣张遐龄缒城召城下兵。城下明军尚未行至中途,而贼军逻骑早已发觉,将赵承先锁拿而去。姚钦及百户方正等急跳城下呼救,大叫道:“城中无不人人以灭贼为己任呵。”
结果因外兵策应不及,贼兵将赵承先、戚卿等五十余人全部捉拿,一网打尽,悬首城楼。
许朝经此一惊,心胆俱裂,要监门为他打开小南门出逃。城门打开后,见城外官兵行伍严整,不敢出来,只得仍旧退回城内。
六月二十九日,刘承嗣攻北关,穿凿地道。叛军发觉,刘东旸冲锋反攻,将地道内的官兵尽数杀死。刘承嗣也用枪炮射伤叛军甚多。
朱正色、梅国桢亲临阵前督战。李如松以响箭攻射,叛军纷纷中箭。自此城中粮食将尽,锐气益丧。刘东旸带伤拒守,不敢丝毫懈怠。
自六月二十三日起至二十九日止,共七日,我军士卒前后被矢石所伤者多达八千余人。叛军凭守孤城,狡计百出,矢石、火器日夜狠打,只盼着卜失兔率虏骑前来救援。
 
(八)截援
 
当时明军诸部互不相下,观望不前,惟李如松和我作战最为得力,颇得督抚首肯。兵部题奏:“麻贵、李如松亲冒失石,斩获功多。董一奎衰老无能,应令回籍;刘承嗣亦乏骁勇,不堪冲边;副使蔡可贤数月未见树绩,宜令策励自效。”
然而最令人担心的,倒不是明军将领的内部矛盾,而是来自外部的虏寇。
河套诸虏,在这个关键时刻,成为了官、贼双方重点拉拢的对象。他们也往往趁着这大好时机,坐收渔翁之利。引兵来援,即向叛军大索玉帛美妇,叛军为笼络其心,只能是一一满足其要求。而官军只好以重赏为条件,劝谕他们出边。然后,他们又利用官军的争取作为法码来敲诈叛军。于是来自官、贼双方的大堆大堆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他们的囊中,可以说是两头好处受尽。
李如松一开始即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他和梅国桢商议道:“贼兵倚仗鞑虏为后援,坚守不下。我们必须竭力重创虏寇,使他们死心,方才有望平叛。”于是遣游击李宁及李有声等领精锐巡逻哨探。
正好哱拜养子克力盖等刚刚从虏营中通使归来。李宁率兵上前,将贼骑杀得七零八落。
原来,自六月十九日五总兵围攻宁夏城后,叛军丧胆,士气低落。高才对哱拜道:“官兵得以并力攻城,是因为虏众不到。”哱拜于是再派通事马世杰同克力盖连同著力兔原差二人,奉黄金二十两、银五百两及蟒衣四件等物到卜失兔处请援,要他们据下马关,阻绝明军饷道。不料回来时,恰巧被李宁撞上。
当下李宁率众一阵追杀,克力盖及其从骑二十九级被擒斩;通事哈不失走投无路,投黄河而死。明军夺获哱承恩调贼印信令旗,以及着力兔令箭一枝。
城内叛军不知克力盖被杀之事,望眼欲穿,而不见他们踪影。
过了几天,土文秀又派遣吴继韬等出外召虏骑。回来时正好又被千总王世禄撞见,追逐擒斩十五级,夺获印符令旗骆驼。
于是虏寇的信件全部被李如松所得,他们的计划尽泄无遗。而叛军犹然蒙在被鼓里一无所知,他们每夜举火为号,唯盼虏骑来救。一边则利用明军主抚派的诚意,继续以议款来拖延时间。
七月初二日,许朝等拥二王及各官再到南关,请赞画赵梦麟、总兵董一奎谈判。
被挟持同来的佥事随府乘隙从城上跃下,家人张兴也负河东道关防随后跳下。结果前头随府一脚踏空,摔伤臂膀。董一奎急遣人往救,仅救回张兴;而随府负痛,举步踉跄。
叛军见状,一面大发火炮石矢攻击明军,一面派四名叛卒从洞中缒下捉拿。
那四贼兵大摇大摆地上前捉拿。官军避开炮矢,不敢往前争夺,竟眼睁睁地看着随府被再次抓上城去。
许朝瞪着随府,如凶神恶煞般,以刀背往他身上连打四下,骂道:“老伧老伧,我视你如同燖鸡而已。”随以白银四锭以及红缎赏给那四名贼兵。四名贼兵扬扬自得,拿着赏赐向城下人夸示炫耀。
经此一搅,和谈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哱拜更加将希望寄托在虏寇的援兵上。
他见几次遣使均不见回音,有意亲自率兵出城投虏营。而官兵防备森严,无法冲破防线。只好再次遣人带着金佛像、绣蟒偷偷出城,一夜间连遣三批使者。
他想想自己当初举兵,不肯自立而立刘东旸,无非是想事成并图,事不成则拥二千夷丁擒刘许赎罪而已。至此招安无望,粮尽援绝,宁夏已成孤城。不由甚为后悔当初从虏帐回城,同时也开始感到了一种绝望的恐惧。
他想了想,找来儿子哱承恩,提出一同奔投虏营,然而哱承恩执意不肯。
辽阔草原,茫茫沙漠,那是哱拜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啊,那是他归汉以来一直想要重温旧梦的处所。然而自幼在宁夏城内长大的哱承恩,岂是他所能体味的呢?在他眼里,那是荒漠,是死地。
哱承恩母施氏,屡谏哱拜投降不听。此时正值寿诞家宴,她便椎髻胡服而前。
哱拜惊问其故。施氏道:“以将军功高得穿命妇服,如今恐不得长为汉臣妾了。”言罢,泪下如雨。哱拜也感悟道:“如此则当如何?”
哱承恩闻听,大骂道:“老狐媚不死,而喋喋挠夫子所为,是何居心?”
施氏泣道:“老身何其不幸,生此豺狼,断送老命!”边哭边拉扯她的居室。
哱承恩大怒,将她推跌出门去。
 
(九)水攻
 
七月十一日,魏学曾召集叶梦熊、朱正色、梅国桢等讨论水攻。
水攻并非从魏、叶、梅诸人始。早在万历五年春,宁夏总兵张臣便曾夜决汉、唐二渠水,使准备取道贺兰往征瓦剌的俺答不得不改道而行。宁夏叛军猖獗,官兵屡攻不利。御史蒋春芳首倡决黄河大坝水以淹宁夏城之议,稍后兵部尚书石星也上疏认为:“宁夏傍贺兰山,三面阻黄河。大坝之水,视西塔高数丈,有如夜半飞筏可渡。我以楼船率军据大坝,决水以灌城,城不须臾破也。”万历帝虽以为然,但未实施。至此百攻无效,再提此议。
梅国桢到宁夏后,认真地观察过宁夏地势,认为宁夏城西南为唐渠,东为红花渠,地形如釜底,惟独北面地势最低,以水攻堪为上策。
魏学曾见地势图后也认为可行,但仍是有些犹豫。于是集众商议道:“筑堤东北,堰唐渠、红花渠水灌城,这是立破之术。可惜城内无灵无辜,将并葬鱼腹了。”众人早已厌烦了长期的苦战,纷纷道:“事求速平贼,也难顾惜。”
于是水攻之议遂定,魏学曾命刘承嗣领官军绕着宁夏城筑堤。一面派人到附近诸堡收购粮食,一方面备防叛军断我饷道,另一方面入城后可作救济饥民用。
十七日,堤坝建成,共长一千七百丈,高与城墙平。叛军在城头望见,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釜底鱼鳖一般。人心惶惶,彻夜放歌。歌词悲怆苍凉,声震天际。
正当大家摩拳擦掌、胜利在望时,却忽然接到朝廷圣旨:“总督三边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魏学曾以讨贼久无成功,命回籍候叙。升宁夏巡抚右副都御史叶梦熊为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代魏学曾。”
原来,明军来自各地,成份复杂。有由宁夏总兵萧如薰统一指挥、以我为副帅的固原、甘肃、延绥、宁夏四镇主兵,有由李如松统领的宣大、山西、辽东三边客兵,此外还有自成一系的苗兵。梅国桢一到军中,仗着李如松兵精将雄,颇以真正帅才自居。而李如松也以权高任重,不想受总督制约,两人事辄专行,致使诸军裂成两派。魏学曾上疏以闻,万历帝下诏申饬,两派由此产生裂痕。
魏学曾又上疏要求监军不得干涉军事。梅国桢由此怀恨在心,屡次上疏弹劾攻城诸将观望,颇咎魏学曾“玩寇”。认为“诸将心不一,但知忌功,不肯立功”。
恰此时吏科左给事中许子伟也弹劾魏学曾惑于招抚,误国事。万历帝大怒,认为“皆因主帅纪律不严,调度失策,致各将士皆不用命,殊误国事”,当即传旨令罢免魏学曾三边总督尚书之职,以叶梦熊代其职务,赐尚方剑如故。
魏学曾虽遭罢任,仍暂留军营视事。新督叶梦熊接任,便召集魏学曾、朱正色、梅国桢会议,申令益肃,严示军纪,并继续实施水攻之策。
虏寇自接哱拜求援信与礼物后,决心再次帮他一把。不久,卜失兔、庄秃赖等纠合部落三万骑,先使土昧、铁雷等为前锋进犯定边,不久又犯张春井、小盐池等地。
魏学曾急派参将来保、王国柱前往堵截。二将行到兴武时,而虏寇已经驰往花马池西沙湃了。
七月二十一日,游击龚子敬率苗兵千余赶到沙湃口。正好遇到企图从这里进攻官军侧后的宰僧部万余骑虏寇,两下当下杀在了一起。
敌寇蓄忿已久,来势汹汹,又内杂叛军枪手,甚为严害。而龚子敬所部苗兵素称憨直剽悍,冲锋敢死,蓬头跣足,纵跃冲杀。双方各逞意气,互不相让。
初时,明军发火器,杀伤套寇甚多。还以大炮击死虏酋一人,颇占上风。不想随后敌寇大至,分别从沙湃、沙梁入,总数渐增至五万余人,声称要夺清平、庆阳。他们将苗兵包围十余匝,以牛马为前驱,瞅缝视跣足者即射箭,苗兵纷纷中箭。龚子敬寡不敌众,奋战牺牲,苗兵全军覆没。
龚子敬是浙江义乌人,自幼胆勇过人,能力举千斤。原来是戚继光部将,身经数百余战,每战身先士卒。叶梦熊奏请调他平叛,不想竟于此阵亡。
魏学曾、叶梦熊闻败耗大惊,急命我率兵四千狙击牵制宰僧,另派延绥总兵董一元乘虚捣虏寇巢穴。
宰僧虽灭龚子敬军,己方也是伤亡惨重。我率部将马孔英等进战石沟旁,擒斩五十八级。敌锋稍挫,于是折兵西南,一支西向鸣沙洲,一支南进下马关,又被我率兵杀败。
董一元则趁河套部后方空虚,率轻骑出塞抄袭,直捣土昧、铁雷巢穴,斩首一百三十余级,驱其畜产而还。
诸虏闻听老巢被捣,大吃一惊,不由得顿足叹道:“我等徒以哱酋之故致此,自思不累吗?”当即退兵而去。
哱承恩、刘东旸急派人追上,对他们道:“你们受我金币已重,今孤城被围而不相救,如何算是同好?我们城中期待你们到来,必举烽火为号。你们望见烽火起,即拥控弦之士数十万,贯弓执箭而来吧。”套寇不听而去。
叛军于是外援断绝。官军得以专意决黄河大坝,引水灌城。
从七月二十一日开始,灌至八月初一日,城外已水深八、九尺,城四面各崩数十丈。
这天晚上,哱拜、哱承恩、刘东旸遣叛军三百人驾九艘船只出城挖堤泄水。李如松、刘承嗣率兵上前,叛军落水死者无数,剩下百余人军乘四只小艇逃回。官军擒斩十六级,生擒一人。
当下将战俘押到营内审问敌情。那贼兵口吐汉语,供道:“城里粮尽,士兵宰马为食,现马匹只剩下五百余匹。而老百姓没饭吃,只得吃树皮、败靴,死亡相属。”
次日,东西城墙崩百余丈,悬楼坍塌两座,城墙已危在旦夕。未时,北面堤坝忽从地下决裂,崩二十余丈,水势顿减。有人急报魏学曾。魏学曾大怒,一查问,其堤为都司吴世显所筑。当即以尚方宝剑将吴世显处斩,三军股粟。
这吴世显当初献灵州不成,后见官军势大,摇身一变,成为平叛将领之一,至此治堤失责。魏学曾将他斩杀正好借此铲除了隐患,又严肃军纪。
八月初六日,官军修堤。哱承恩、刘东旸等见水落丈余,大喜过望。方举杯相应,闻官兵又补堤,急遣吴敖霸率贼兵四百余人驾舟出城抵望军台、旧将台二处,以火炮轰击补堤明军。
魏学曾急忙派我和王通率军趋台先登,诸军随后接踵而上,夺据将台,涉水斩二十人,夺取大炮。吴敖霸见势不妙,当先溜回,余贼也被我们轰回城中。
稍后,贼众七百又从东南缒下,驾三舟至东岳庙,设炮对营击打。牛秉忠偕裨将李秉德等率百余人趋水冲锋到东岳庙,夺获挨牌并铅子千余,叛军惊惧逃遁。
次日又有叛军五百人冲来,夺占庙基,并修补东门坍塌处,随被官兵并力射打,夺回庙基。
自此官军五日三捷,士气大振。所崩堤坝修复完成,城中水再度漫上。
此时,围城已久,民心求安,城中饥民拥叛军求招安。叛军却骗他们道:“朝廷已发铁券招安,怎奈诸将匿藏不发,意欲尽杀我们。”饥民信以为真,迁怒于明军诸将。
十二日,御史梅国桢听到风声,便设法揭穿叛军谣言,四处张贴檄文道:“必欲请招安,则先以饥民若士人,具报县官,为诸饥民治钱谷。檄到三日,开关迎大兵入,施赈毋畏。有如二三必疑畏,则以饥民赴河西寨就赈,亦惟你等所便也。”
然而三天过后,叛军仍然不答复。梅国桢不由怒发冲冠,道:“我作此檄,无非为试探贼兵求抚诚意,不想果不出乎我意料之外。”
魏学曾心怜百姓,晨昏焚香祝祷皇天上帝,称老臣愿以余生,赎一城生命。他仍不死心,上疏朝廷道:“贼粮将尽,人马饥死。城内生齿三十万,水灌将尽为鱼虾,竟能招安与否?”
为了尽早平叛,以免灌城伤及无辜,他决定设计诱捕贼将,派遣部下千总潘宗、刘禄假称皇上所赐铁券已到,准备等贼首出迎时一举擒拿。叶梦熊全力支持他的决策,派标兵六百人伏于间道。叛军如约而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料叛军忽而觉察有诈,其计遂败。官军只得再图他策,继续实施水攻。
此时,却发生了一件震惊人心的大事:魏学曾被逮捕入京了!
原来,城内有一个叫石继善的人缒城来奔,将先前明军过失一五一十列数。如初焚南关,哱拜几乎被杀,而因救兵不至得以不死;姚钦举火为内应时,先遣张遐龄投游击陈守义营,陈守义不答,以致自失良机……等等,于是一切真相大白。梅国桢于是上疏劾奏诸将道:“诸将用兵,不及儿戏,报捷尽属欺罔。乞早罢斥,不忍见贼虏横行,兵法荡然至此。”
万历帝览疏大怒,当即传旨:“酿乱损军,耽延日久,致贼勾虏入犯,残黎民、绝饷道,皆前督魏学曾辱国之罪,命锦衣卫逮系来京究问”。
八月十七日魏学曾离军南返,军民扶车相送百余里,遮道几乎不可通行。当他的轿子最终逐渐远去时,沿途一片哭声。
梅国桢此举在朝中也引起了公愤,太仆卿王汝训率先上疏力陈魏学曾之功,随后大臣们纷纷指责梅国桢“侵越事权”。梅国桢只顾逞口舌之快,没想到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只得上奏道:“初意尚欲假以将权,身任灭贼,即马革裹尸,亦有余荣,行时具奏,不蒙俞允,臣知难自效,惟尽此心。”
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魏学曾得从末减,革职为民。直至宁夏平后叙功,终以原官致仕。这是后话。
敌军如此狼狈,犹千方百计解围。八月十八日,叛军再次派遣刘元等往套部着力兔处求援。走到沙城墩,被来保、王通所截杀,斩首二级,搜获着力兔致哱拜书信,内约集虏兵三万余骑定期过河助战云云。诸将严哨探定方略,分兵布置。
二十一日,着力兔先以八百骑入镇北堡,又与宰僧拥众万余入李刚堡,自四撤湾渡河。诸道并进,捕杀吏卒,殴侵边郡,大言道:“阿王要救哱承恩出城,践割土之约,我众自此逐牧宁夏了。”
李如松亲率兵一万人驰赴黄硖口迎击,另遣李宁率劲卒千余随后策应。
李宁等率部迎敌,一阵冲杀,斩级三十五颗,生擒虏贼男女十四名,夺获马畜一千一百多头。
二十三日,李如松率数百劲骑行至李刚堡东,正好遇到套寇五千骑,矢下如雨。我军稍退,李如松挥剑斩畏缩者二人,鼓勇殊死力战。
自卯时战至已时,敌锋甚锐。我和马孔英、李如樟等率大兵赶到了,张左右两翼夹击套骑。冲斫二十余阵,斩级六十九颗,生擒勾虏叛贼二名。李宁斩杀二人。我们将套骑长驱到张亮堡,敌寇大败,往北追奔至贺兰山,尽走出塞。
官兵追杀一阵,获器械驼马无算,这才收兵回营。将所斩套寇首级悬示高竿,城内叛军望见,无不为之气夺。
八月二十七日,再次决大坝水灌城。
九月三日,参将杨文率浙兵一千赶到。不久,苗兵、庄浪兵也都已到。于是大治临冲船筏,刻日攻城。总督叶梦熊布告军中:“有能先登以城下者,赏银一万两。”
叛军被围久,虽然仍旧抵死抵御。但粮尽援绝,士气低落,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到了九月八日,北关因被水浸,城墙崩塌。
次日,南关居民内变。刺杀监门高天寿、吴保,遣使者跳城往招明军。
宁夏唯南城、大城最称坚固。现南关有人愿献城,那自是最好不过了。梅国桢想出一声东击西之计,他先调舟筏聚集北关,装出一付进攻北关的阵势。然后偷偷偕李如松、萧如薰诸将以精锐掩击南关。哱承恩、许朝中计了,纷纷赶赴北关防堵,南关防守顿大为削弱。
官军驾云梯攀缘而上。牛秉忠年已七十,奋勇先登。梅国桢见状,呼诸将道:“老将军登城了,我们还有何迟疑的!”遂攀梯而上,诸将毕登。
守城叛军大惊,慌忙堵截。但在官军强势兵力的抢攻下,南关终于失陷。叶梦熊率大军入城。
城内父老子弟匍匐焚香,列于马首,跪起迎道:“久不见汉官威仪呵。”叶梦熊劳苦百姓,遍赏城内。百姓欢跃,争献牛酒犒劳三军,叩头如逢重生。
哱承恩等方在北关鏖战,闻南关下,尽皆气夺,退据大城。大城居民闻官兵入城,不杀一人,人心浮动,都思献城。唯慑于贼兵淫威,不敢轻举妄动。
初十日,哱承恩缒张杰下城,恳求贷死。叶梦熊假意许诺,一面却加紧准备攻城器具。
其时哱承恩虽然请求招抚,仍然占据大城,以土填塞城门,截断护城河,合城守更加坚固,官军攻数日不下。梅国桢苦思离间破敌之策,然而苦于无人为使。
 
(十)反间计
 
南关有个卖油郎名叫李登,跛一足,瞎一目,背罂、木在街上放歌道:“毒痈不能决兮,身上伤如故。危巢不能倾兮,而任猛枭宿。”
梅国桢闻听,道:“此人可以为使。”便命人将李登请入营中,授予三封密书,命如此如此。
李登得命,缚木为筏流渡至东门,见哱承恩,先献第一封密书道:“梅监军以哱氏有安塞之功,现在将要和鼠辈骈首并诛,深感痛惜。军中并非缺乏使者,而是因李登是残疾之民,不易引人注意。现有密书授与将军,将军如果有意听李登之言,则杀刘东旸、许朝以赎罪;假如不听,愿死麾下,不用沾污刘、许之手。”哱承恩犹豫半晌,终于答应。
李登告辞出来,又抄小路拜谒刘东旸、许朝,也各将密书给他们道:“将军原为汉臣,而首乱在哱氏,为何横身与人承受灾祸?况且镇卒几何,岂能抵挡都督之军?这无异于驱乳雀而斗群鹘。所恃不过以河套为外援,将军不记演武台上,他们亲土、哱,目中岂有将军呵!所谓智者,以能审时度势,转祸为福呵。”刘东旸、许朝亦颇心动。自此两派互相猜疑。土文秀则于此前称病不出。
十五日夜,官军包围愈迫,城中父老子弟焚香郊迎,遮道跪拜如同前日南关。
刘东旸闻讯,顿足叹道:“我等竟致此地呵,诚不如自杀!”
这时有人密告道:“土文秀见水至而托病不出。无非知道事将不济,意欲献城为功而已。”
刘东旸半信半疑,便和许朝以探病为名,赶往土文秀住处。见他病稍轻,便强要他起来一同饮酒。
席间,刘东旸装疯使狂,拔刀将土文秀斩杀,将首级割下,提在手里瞅着道:“好头颈,不要让他人砍下。”
哱承恩闻听土文秀遇害,不由大惊,急召亲信百户石栋问计。石栋道:“周国柱临事干脆果断。虽为刘东旸心腹,然而和许朝不和,何不呼他前来共事。”哱承恩大喜,派他密召周国柱。
周国柱本名毕邪气,以家丁升为队长,果敢好义。刘东旸起兵叛乱时,将他署为中军,颇为倚信。市民郭坤有一妾甚为貌美。郭坤死,周国柱以茧帨一双往聘。恰许朝也有此意,偏迟了一步,怨周国柱不肯相让,怀恨在心。两人因此暗地生嫌。诸生尤凤和周国柱素来相善,常常劝他反正立功。
那周国柱闲来无事,大白天在家蒙被大睡,闻哱承恩找他,还不敢出来。尤凤再三催促他,这才前来拜见哱承恩。
哱承恩闻周国柱到,忙迎了出来道:“此为何时,还袒腹睡觉?”
周国柱答道:“欲蓄养气力为将军血战呵。”
哱承恩大笑,便将自己的计谋向他说了一遍。
周国柱道:“尤秀才曾说过,诸将军首级都是赎死奇货啊,小弟不知谁先得到。”
哱承恩顿足道:“我恨不早闻此言,几为文秀所笑。”
于是两人一起密谋,准备召刘东旸、许朝饮酒,乘其醉而诛杀。
周国柱道:“两家前后皆戈钺之士,以一制二,恐非万全。将军当计诛许朝于城南,国柱赴北楼,乘间取刘东旸,如何?”
哱承恩欣然道:“好。我遣猛卒五人助你一臂之力。”
周国柱道:“刘东旸左右甲卫如林,五人何用?形迹一露,必误大事。国柱一人足矣。”
当下两人议定,分头而去。
十六日迟明,风急天黑,阴霾阵阵。哱承恩率苍头军前来拜见许朝。门子禀道:“将军已往南城考讯城卒了。”
哱承恩闻言,急忙赶往城南。但见他果然正高踞位上,一本正经地考讯士卒。
哱承恩急呼道:“将军何暇问此?有密事登楼商议。”
许朝见是哱承恩,忙道有请。于是哱承恩下马,道:“将军知道周国柱怀有异心吗?吾与将军将他斩首徇示三军。”
话未说完,哱承恩家丁世富、大宣急急从外面跑来,禀道:“外营火炮对准城楼,此地不宜久留。”
哱承恩急忙趋下,许朝信以为真,也跟着跛着脚而下。大宣装作扶他下去的样子,实际上是挟持让他无力反抗。行到半梯,世富突然从身后抽出许朝随身佩带的宝剑,朝他脖子砍下。许朝哪防有人暗算,首级当即落于梯下。于是哱承恩分兵擒其子许万钟,尽斩其家丁。
周国柱在北关,望见南边马尘沓起,有兵器交击声,知这边大事已成,于是披甲登楼,装作非常慌张的样子对刘东旸道:“官军已经进入南城了吗?为何如此纷扰?”刘东旸惊起,倚轩极目张望。冷不防周国柱从后面凑来,一刀砍下。
刘东旸惨叫一声,不死,逃入侧房支户。周国柱持刀汹汹赶来,一脚将门踢开。可怜刘东旸,至此哪有气力反抗?一生为人中雄主的抱负,顿时化为南柯一梦……
周国柱上前割下首级,左手提头,右手持刀,大踏步而出。贼众一见,哗然叫道:“周国柱如何敢弑杀将军?”
周国柱怒目圆睁,厉声叱道:“诛一逆贼,何必喧哗!贼奴不避死走,官军尽斩你等。”贼众顿作鸟兽散。
周国柱便四处搜索,找到抚镇道敕印置于怀中,纵火焚烧北楼。
然后打开瓮城,将二王及随府、穆来辅及所拘七十余人全部放出。众人久不见阳光,齐声欢呼道:“周国柱活我!”
外边诸军见城内谯楼火起,都知道叛军已败,但都不知道为谁之功。随府、穆来辅到南城拜见梅国桢,将哱承恩、周国柱杀贼情状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大家这才知道事情经过,不由啧啧惊叹。
这时,哱承恩将刘东旸、许朝及土文秀首级悬于城上,迎接官兵入城。
于是李如松、杨文率先登城,我和萧如薰、刘承嗣等继后。哱氏父子身穿青衣伏于道左,大城悉定。
北楼的大火延烧终日,将刘东旸所搜掠的珍宝货物焚毁殆尽。李如樟驰往救火,从周国柱那里得到了宁夏巡抚关防和征西将军印。
 
(十一)献俘
 
十七日早晨,梅国桢与朱正色入城,以将士入城杀掠严重,正私议安抚人心事,忽然接到督臣叶梦熊传示诸将令:“本日不尽杀哱氏者,以圣上所赐尚方剑行法。”
原来,自城破后,军中松懈。哱氏尚拥苍头军二千余人,而诸将都欢饮其室。叶梦熊闻讯大惊,恐事有变,急传令严戒李如松等。诸将这才悚然整兵。
这时哱承恩自以为献城有功,正驰往南关私谒梅国桢。梅国桢恰巧不在,哱承恩只得回头。一出门,正好碰到浙兵参将杨文带着一班军丁路过。当下猝不及防,遂为所俘。
哱承恩一面挣扎,一面大叫:“何故抓我?”杨文不容分说,喝令众军丁推搡而去。
哱拜正在和牛秉忠吃午饭,忽然苍头军气喘吁吁地来报:“老爷,大事不好,少将军被官兵抓走了。”不由大吃一惊,筷子当啷掉地。牛秉忠见此,急忙告辞出去。
哱拜急得团团转,正无理会处,形势急转直下,又有苍头军连滚带爬进来报道:“李如松率官兵将我宅团团包围。”
哱拜闻听,又急又惊,下令紧闭诸门,一面派人叫来次子哱承宠,养子哱洪大、土文德、何应时、陈雷、白鸾、陈继武,率部众披盔贯甲,攀上平房。但见李如松正率领麾下官兵将整个哱府围得水泄不通。
苍头军还待负隅顽抗。李如松持令箭大声宣布道:“止诛哱氏,其余投顺者给令箭免死。”苍头军于是纷纷卸甲投降。
哱拜见众叛亲离,仓皇自缢,阖室自焚。
官军急忙救火。李如樟家丁李世恩跃入火中,斩得哱拜首级,哱拜次子哱承宠,养子哱洪大、土文德、何应时、陈雷、白鸾、陈继武等同时被擒,所有苍头军至次日全部为官军搜杀。
十八日,总督叶梦熊自灵州驰至,偕巡抚朱正色、御史梅国桢进入宁夏城,慰问宗室士庶,张榜安民。合城童叟欢呼动地。
随后,叶梦熊、朱正色、梅国桢各上捷奏,并押解哱承恩、哱承宠等献京师。
梅国桢对叶梦熊杀降颇为不满,题诗公署道:“军门忽下坑降令,官市翻为劫夺场。”以叶梦熊贪功杀降,弹劾其罪。叶梦熊奏辨道:“夫以二千敢死士,缓一二日,而刘、许之党复集,岂俛首待监候者耶?我将士得意而骄,人人思归,其谁与敌?臣宁负杀降之名,以绝祸本。”万历帝为此下诏和解。
魏学曾任事劳苦。灌城招降之策,本来系他谋划,叶梦熊因之成功,而自己却被夺职为民。好在他人缘较好,大学士赵志皋、张位极力为他说话,石星以下也多为魏学曾辨白无罪。李如松也在拜见赵志皋时说:“学曾被逮时,三军号泣相送。”庆功宴上,文武诸臣更是相与叹息道:“魏学曾首任其苦,而不得享其成”。
叶梦熊居功不傲,让功魏学曾及诸将敢战者,勒石贺兰山。梅国桢也上疏道:“前任督臣魏学曾以师久无功,上干宸怒。今逆贼平矣,退虏、灌城、招降三事,学曾先期布置,与有功焉。独闻变时似蹈迟缓耳。臣前切责诸臣,止欲振士气,乃逮学曾之旨发自臣疏,悔恨若无所容。使学曾不早白,臣将受万世訾议,何怪目前谤议纷纷也。乞宽宥以慰人心。”万历帝初时不听,后来终于复其原官,让他体面地致仕。两年后,魏学曾病卒于泾阳故里。
十一月十二日,万历帝御午门受俘。诏磔哱承恩、何应时、陈雷、白鸾、陈继武,斩哱承宠、哱洪大、土文德于长安市,各枭示九边。下诏慰庆王世子,复宁夏今年田租。王妃方氏义不受污,薨逝土窖中,特诏褒异。给事中曹大咸劾穆来辅、随府陷贼依违,万历帝诏锦衣卫逮问,后来竟贬谪戍边。
十二月初八日,以宁夏哱拜叛党讨平,诏告天下。
万历二十一年四月,大赏宁夏平叛功臣:迁叶梦熊右都御史,荫一子世锦衣正千户;朱正色右副都御史,梅国桢大仆少卿,各阴一子世锦衣百户。武臣李如松功第一,进右都督,荫一子世锦衣指挥同知;萧如薰次之,进署都督同知,荫一子世锦衣指挥佥事,各赐金币。我和刘承嗣、李如樟、杨文、牛秉忠等加恩有差。杨时宁、马鸣銮、刘光国迁秩一级,候补都御史。麻承诏、严惟忠、邓凤、刘天俸都得以赎罪,周国柱、李登、石栋等都授世袭都指挥使或正千户。我以功增秩,不久擢延绥总兵官。
石星加太子太保,荫一子锦衣卫正千户。徐元太、赵参鲁、宋应昌以及葛臣、来三聘等皆赐金不等。复补录董正谊、王世禄等功。赠死事龚子敬都督佥事,令宁夏奉祠勿绝,荫一子世锦衣卫正千户。旌表死事指挥赵承先母李氏、妻李氏,百户陈缙妻梅氏等。萧如薰妻杨氏守平虏卫有功,也予制敕旌赏。
着力兔、宰僧及庄秃赖、铁雷、火落赤等自感因支援哱拜得罪了明廷,在切尽妣吉的率领下,从花马池关款塞主动示好,请求恢复互市。万历帝勒令尽献叛人,立功自赎。不久,宰僧果然缚献投奔虏营中的叛军余孽马世杰、张敖霸等,至此边塞风波始告一段落。
因叹党馨为人忮刻暴虐,张居正在世前就曾说他“戋戋小才,刻而且暴”。宁夏边卒素桀骜不驯,兵变又非一次两次,而竟以此人为抚军。致使激变,劳军伤财,元气大伤。朝廷中也真可谓没有能知人善任的人了。
而哱拜以降胡入关,父兄遭戕。从军杀寇,屡立奇功,迭受王崇古、王之浩、郜光先、高文荐、石茂华、罗凤翔等历任督抚赏识,唯独见嫉于党馨,且终以异族不受重用。复以边将起事,劲骑悍卒,席卷河西,引来我和李如松、董一奎、萧如薰、刘承嗣等一时名将及后起之秀李如樟、麻承诏、马孔英、达云的围斗。甚至连南边的播州杨应龙也曾自请提兵北上,要与他一决高低。他以区区一座孤城,挡数万之众。官军仰攻七月,百计用尽,毫无进展,直到最后不得不出引水灌城之下策。虽然他最终兵败,二度家毁人亡,也算是一世枭雄了。说他骄横,与李成梁辈乃至明末黄得功、高杰辈相比如何?又岂是逆子哱承恩以及以汉人结外寇者许朝之流所能望其项背的呢?我想,如果没有党馨的激反,或使他稍忍半载数月,也许就可以在后来的抗倭援朝战争中一展身手、从而垂名青史吧。
人,有时真的要靠命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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