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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里有个村——村源

作品名称:山旮旯背后      作者:姚世雄      发布时间:2016-08-07 03:47:42      字数:4206

  一、 山里有个村
  序
  一座高高的山上,在半山腰有一个缓坡。
  初中那会,有个老师对我的家乡,有一个让我多年来一直难忘的评价:“如果在你们村不小心滑落一只水桶,可以一直滚到山下的河边”。
  一座山上的大树双手几乎可以数清楚,漫山遍野的野草,想找一棵能够使用的树,那还真的要把灯笼点亮些,不然可能还真找不到。
  在农耕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犁头放轻一些,挖地的时候,锄头也要少使一些力气,不然你就该挖到地表层了,因为土质的厚度不超过五十公分。
  在山间如果遇到困难,你只需要一声吼,整座山都是你的回音,一定有人可以知道你需要帮助,因为整座山安静的只有牛玲的叮叮声和鸟鸣涧畅。
  如果你想进一次城,那么你最好提前给自己备一份午餐,因为你得走上近六十里路,而且是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是步行。
  在山的那边
  有一座山
  这座山的背后
  躺着一座山
  山与山的缝隙
  呈现一个小小的缓坡
  这个缓坡
  有绿油油的野草
  三五片竹林为这里添加了生机
  鸟虫的话语让这里有灵魂
  山涧的清畅带来了力量
  这里
  是家族的发源地
  承载着梦想和历史
  
  (一)
  我从未见过大海,因为我在山的背后。
  “山的那边是大海”这句话在我十八岁之前,未曾明白,因为当我翻越了村里最高的山顶,我看到的是琳琅满目的大山。若上帝给我一双翅膀,我愿带着山旮旯里那个纯真的梦想,从山间划过。迎着徐徐微风,翱翔在山与山的间隙中,不回头,直到我看到大海。
  这个村远离都市,从县城到村里要绵上接近三个小时的大巴,然后走一段颠颠驳驳的乡村路,最后再爬一个长达半小时以上的陡坡,然后才能看到一片竹林,在竹林深处有着一片片安静的芭蕉树,芭蕉树下就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村民。在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五岁以前我不知道车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电视,这里每天的生活是“起床,放牛,农耕,回家,睡觉……”。
  这个村子据说是我太祖留下的,我太祖叫做姚光秀,太祖的爸爸叫姚通海。当年我太祖的爷爷在山西做官,清末因提倡走出国门而被贬来到重庆巴县。说来不巧,没过几年四川重庆一带天逢大旱,所以我太祖的爸爸就带着我太祖和太祖的两个弟弟来到了云南。当时还不是在这里,那时候的这里还是一个从未有人踏足的山坡,太祖们一家人在另一个苗族的村子里住下,这才开始安居。
  苗族村里,有很多的规矩,据说我太祖的爸爸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由于能干勤劳,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在那个苗族的村落里边,他是第一个汉族人。我太祖那时候还很小,整天就和这些苗族的咪多和咪采在一起打闹,太祖的爸爸也就在这里找了一个婆姨安家了。每天两口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也倒是过得自在。
  后来没过几年,我太祖的爸爸为了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他拿着一个铜壶装了一壶水提着就走了,说要去越南边境做点生意。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看到过我太祖的爸爸了,有些人说死了,有些人说跑了。后来有人回来报信,说是因为我太祖的爸爸英俊,有几分姿色(这也是在家谱上的记载),所以刚到越南的一个小村子的时候,被这个村子的村长家女儿看上了,然后就使了一种叫做“围山术”的巫术,把我太祖的爸爸留在了那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我那个太祖的后妈也就因为劳累过度而去世了,在苗家,人去世了,那才叫规矩多,我几个太祖要给后妈搭桥,意思就是鞠躬让棺材往头上划过去。然后人死了在家里的时候,用两根绳子一根拴着头,一根拴着脚,然后就吊在家里的正堂,让友人们过来后,每个人都要痛哭一场才能离开。
  到了要下葬的那天,要提前把遗体弄到村外面的路口,用几根木棍支起一个架子,把遗体放在上面,叫做晒尸,最后才是下葬。太祖他们几个那时候都还很小,所以只好听从长辈们的安排,因为在迷信里说要后代帮搭桥,这样用后代的灵气传给死者,他才会保佑家里平安,但是后代要折寿,太祖他们也不懂这些。
  这个事情之后,我太祖他们几兄弟是最为难的,那时候开始别人开始看不起他们,很多小咪多和小咪采都开始欺负他们,邻居们也看他们不顺眼。因为他们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投靠到地方也没有,就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几年。后来两个弟弟也就开始在外逃难去了,从此也不知所踪。(咪多是苗族对男孩子的称呼,咪采是对苗族女孩的称呼)
  几年过后,我太祖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自立门户,跑到隔壁村的大户人家做苦力去了。听说挖一个月的生地,就给太祖一把废弃的锄头,所以我太祖就在那里挖了两个月,最后的结果就是带着两把烂锄头,和一半袋豇豆的种子离开了。(据家谱记载,那半袋豇豆的种子是一个仆人看着我太祖可怜偷偷地送给他的)
  那个年代,生活不容易,很多人家都饿死了,所以我太祖就在十三岁的时候娶了我那个太祖婆。他们两个就带着两把烂锄头和种子,来到了我们现在那个村子,开始大片的开采生地。我太祖是一个口齿得力的人,那时候他四处借种子,承诺高额的回报,所以他每年都可以收获颇多。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可谓是每天与野兽共食同寝,一个简单的茅草屋搭在树下,如果是大热天,屋里有几丝阳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倒也浪漫。但是碰到了雨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家里洗浴绵绵,可想这个应该不怎么让人羡慕。
  太祖那个时候一天做农活的时间,大概有十六个小时还多,每天晚上还得在家搞点手工编织到深夜。因为看着太祖在新地盘扩张土地,也让很多人眼红,就说要“砍地盘”,当然不是砍人争地盘,而是砍地占位置,谁看的范围大,就是谁的。太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芭蕉树发芽很快,一两个小时就会长出新芽,所以太祖就到处砍芭蕉树,让别人去看了,到处都是被砍过的,也就没和他争了,就这样他一个人占到的土地比别人一个村拥有的还多。
  过了四五年的样子,太祖婆生了我大老祖,那时候就把我大老祖放在地里,挖一个大大的坑,让小孩子在里面玩,大人就在旁边劳作。有时候孩子就在坑里吃泥巴,当大人发现的时候,抱起来,嘴里满满的都塞了泥巴。但是那时候的孩子好像还不怎么生病,所以乡间的泥土似乎也是一个药引子。
  太祖很是能吃苦,每天扩大地盘,多播种子,还开始养了一帮畜生,慢慢的积累,这个只有一户人家的地方开始有了人居住的那种感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业做大了,畜生多了照看不过来,地盘也大了,种子也多了,所以一家人劳动起来也就有些困难了。我太祖开始雇人来劳作,好像没过几年,我太祖就养了十几个长工,和一些短工。自己有了三个儿子之后,就开始带着儿子们在田间地里的看望着一些祖业,慢慢的也就成为了雄霸一方,家喻户晓的大户人家。
  后来太祖开始挖窑洞,自制瓦片,那时候可不得了,整个县除了县城,几乎都没有瓦房。我太祖就有了瓦窑,这个是全县第一个瓦窑,自家盖起了一栋大大的瓦房,听说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来欣赏我们家的祖业,那时候可谓是门庭若市。
  慢慢的我家大老祖也开始大了,就跟着太祖在家里打理家业,土地慢慢的就有了差不多四千亩地(现在八个村子的土地都是我太祖那时候一个人的),每年的丰收可以养活几百人,因为那时候很艰苦,所以太祖总是把收来的粮食那一部分出去送人,因为这样太祖也被称为“活菩萨”,使得不少邻村的人赞叹不觉。
  二老祖从小好学,每天在家里大堂旁边的火坑旁坐着,从火坑里拿几个火炭出来,在地上比划几下,年幼博学。慢慢的二老祖还自创了很多方法来分粮食。后来长大后也不断在外求学,知识渊博,智慧过人,最后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三老祖,因为出生晚一些,所以出生后赶上了家里开始经商的时候,慢慢的也学着经商,不仅接住家里的一些关系在扩大家业,同时还慢慢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就这样我太祖也就成为了家大业大而且敢开先河的一方霸主。但是那个时候,太祖年纪有些大了,因为中年疲劳过度,所以老年落下了许多病根。
  后来,我大老祖成家了,有了四个儿子和几个女儿,但是那时候成活率不高,所以没活下几个,二老祖三老祖也开始成家有了自己的子嗣。各自都在自己的事业上做出了不凡的成绩,而且相互帮助,在当时一个县的人民,说道姚家,那都是撅起大拇指的,更别说欺负了。
  几年后,赶上了文革,最开始拔政治钉子,我二老祖因为是个老师,也就是所谓的文化分子,所以就被当时的保长给举报了。被这个政策弄死了,而且尸体都是前两年我爷爷几个采取找回来的(其实都没有尸体了,就是大概是那个范围,然后拿了一点泥巴回来)。三老祖那时候在外面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驰骋商界,但是好景不长,赶上反资本主义,所以作为一个商人的他,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客死他乡。
  我大老祖从小跟着太祖,所以深受太祖的影响,也是一生在做慈善,就在家里出了事情,二老祖和三老祖都相继被杀的时候,大老祖依旧在为很多吃不上饭的人送去一些粮食,他总说“好人会有好报的”。后来赶上了斗地主,但是那时候,因为很多人都欠我们家人情,接受过我们家的施舍,所以没人举报我们家,而且还有些故意维护的意思。
  本以为我们家可以逃过一劫的,但是“人算不如别人算”。隔壁村有一户人家盖房子,没有瓦片,就来和我们家赊瓦,大老祖说送他就是,然后他就拿着瓦就走了。没过几天,来我们家拿瓦的人,把自己的房子烧了,说是我们家老祖烧的,就这样被陷害,成为了地主。
  后来才知道,因为记恨我们家家大业大,所以故意在后面捅了我们一刀。大老祖是最可怜的,听说每个星期都要被打,而且几乎都是重伤。那时,家里的粮食被没收,土地被瓜分,房子被拆,就连衣服裤子都被拿完了。据爷爷回忆,他说他们兄弟几个就穿着一个裤衩睡在几根木头上,一睡就是八年。
  因为地主被斗了以后,几乎都要在路上杀了,这个是那时候的潜规则。所以我大老祖也不例外,被别人拦路截杀,但是好人有天助,据说第一次截杀我大老祖的时候,因为天下大雨,我大老祖走到半路雨太大实在没法走,所以就在半路的一个洞子里过夜,那些要杀他的人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到他。
  第二次据说是,我老祖走到半路的时候,也赶上天下大雨,因为家里一无所有,所以我老祖打算去和几个老朋友借点种子,乘着天下雨,播种一下,所以老祖在半路回去了,也没死成。
  第三次据说截杀他的人在我们村必经的河边等着,打算把他杀了就丢在河里,但是那天我老祖来到河边的时候,也赶上天下大雨,我大老祖从小会一些捕鱼的方法,所以就顺河而下去捕鱼了,就这样又逃过一劫。后来政策风波也就过去了,老祖也就活了下来。而我们家,就是大老祖的子嗣。
  就这样,我们的村子有了今天的十八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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