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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作品名称:挣扎——我的回忆录      作者:三宽居士      发布时间:2016-08-05 14:42:03      字数:3406

  1、根系源流
  小溪,大河,长江,黄河,都有自己的源头;
  大树,小树,参天树,都有自己的根,包括主根、次根、分根、细根和根须。
  老辈人喜欢说,我们家是来自江西大槐树的,但无证可查,无据可考。不过,我清楚地知道我家祖居在宝丰镇西街头右手弯拐进沟一华里的西沟,我们陈姓人家习惯称为老湾。老湾是个大院子,住的都是陈姓人户,因此街镇上也习惯说陈家老湾。
  民间有传,陈姓有108庄,我们属于陈姓“搁石”庄,此庄(2007年全国统修)统一字辈是:
  知守宗希立本敦伦鸿新世绪敬迪前光传家孝义
  华国文章诗书启秀英俊联芳善有余庆和则致祥
  欣逢泰宇景运绵长政先仁慧科尚贤良惟兹后裔
  锡福咸康允循训典定保荣昌
  (立本敦伦起如竹山持老谱同)
  我家始祖应该是“立”字辈分的,叫陈立什么?现在没人弄得清楚,但他有个儿子名陈本良,是我们家的祖先。陈本良一共有几个儿女,不得知,但知道我们是属于陈本良名下一子即陈登盟的后人。陈登盟有三子:长子陈宗伦,次子陈佑论,三子陈维伦。
  陈维伦娶妻是竹溪县属唐家沟人,是杨家一名老中医的女儿,人称杨家大小姐;陈维伦夫妇养育三子两女,长子陈鸿仕,二子陈鸿禄,三子陈鸿寿,大女儿嫁麻家渡镇属梯子沟茅草湾俞家,二女儿嫁竹溪县属风向坝张家。我父亲是陈维伦三子陈鸿寿,母亲是房县下坝人,名叫鄢从顺。我的父母亲共养有两女一男,长女名叫梦兰,不满一岁因病夭亡;二女名叫魁秀,7岁上因肚子疼痛无钱医治而亡,仅剩一男陈新民即我,尚在人间。
  1973年早春二月,我与同街地主子女刘龙霞成婚,养有两子,长子陈品(属于陈姓绪字辈),次子陈晶。长子陈品不幸于1995年秋因患亚急性重症肝炎医治无效夭亡,陈晶现在武当山太极湖派出所工作,娶妻何娇,竹山县西竹坪乡人,2001年农历3月养一子,名陈植松。
  以上把我家源流和根系梳理清楚了。
  如今,很多骗子千方百计打探他人私密信息,许多人忌讳把家庭信息公开晾晒。但我不怕晒家底,因为无钱无权,平民百姓,不怕谁绑架勒索,勒索也勒索不出钱财来。不过,还是隐瞒了我的身份证号码、手机电话号码和现在家庭详细住址,内心还是防着无端骚扰。
  2、牛行遭祸
  祖父陈维伦因不善于传统农业生产,约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从西沟老湾搬出,到宝丰镇西头上街也即二道河街购置原属于庙会的三间门面房产。此处房产,坐北朝南,前面临街,后院抵达王家湾红石岩山包。因为院子宽阔,祖父便做起牛行生意,袖笼里指头比划价码,买卖耕牛、菜牛。两年后,小有积蓄,迎娶了唐家沟杨家大小姐为妻。
  杨家大小姐来到陈家,陈姓晚辈叫她为杨家新嫂、新婶、新妈,街坊邻居习惯称呼杨大妈。杨大妈善心计,懂经济,使牛行老板陈维伦的牛行生意如虎添翼,不到一年工夫添置了宰猪摆肉案子卖鲜肉的产业。有着牛行和肉案子的兴隆生意,杨大妈隔年生一子,再隔年生一女连续添了三男二女,一家人的日子依然是衣食无忧。
  街面上提起这一家人和事,习惯说陈家牛行的如何如何。一转眼,陈家牛行的三儿俩女都已经长大成人。首先是大儿子完婚,娶妻竹溪县属黄家河张氏女;接着是两个姑娘出嫁,大姑娘嫁给竹溪县属风向坝染匠张吉庆,二女儿嫁给麻家渡镇属梯子沟茅草湾农户俞家,女婿名叫俞泽紫;二儿子待婚,老三即幺儿子出远门读书去了。陈家牛行没有遇到天灾也没有遇到人祸,风平浪静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不合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公元1939年),是历史上少见的全国大饥荒年,时年腊月上旬一个风高月黑的夜半,有一拨百十人的土匪队伍闯进了宝丰镇街,他们穿的是一色黑衣黑裤子,头戴黑线、黑布做的“狗钻洞”帽子,只露出眼睛里的凶光,辉映着手握的马刀、鬼头刀、小扎子(匕首)的寒光;他们脚穿布须溜、棕衣、火麻皮打的草鞋,行走轻便,着地不出声响,撬开了一条街所有大小商铺的临街门面,抢掠货物。
  所有的商铺后面住的人,都知道有人抢劫越货,有的人用被子蒙紧头颅,不敢下床,还把床抖动得“吱呀吱呀”呻吟。稍胆大些的人下了床,却一个个都夹紧屁眼,害怕有屁溜出声响招惹麻烦,身子骨筛糠样发抖贴墙站着,眼睁睁看着土匪强盗把店铺里的货物一样样从货架上拿下来,装篓、入袋、打包——搬走。
  抢匪们来时,把牵来的马匹、驴子留在街西头河那边的邓家湾,得手以后,把货物驮上了马背驴肩。搬不完的,一时不便弄走的东西,如何处理?那三五个领头的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去处。
  “笃笃——笃笃——”匪首杨云清敲击着陈家牛行的大门。
  “是哪个啊,深更夜半的敲门?”牛行老板陈维伦很不情愿问道。
  “是你们的杨家亲戚呢——打扰老姑爷了——”
  陈维伦听说是杨家亲戚,而且听来人口称老姑爷,也就起床把大门打开。
  大门也只打开半边,杨云清等携带着抢劫的货物包裹一涌而入。
  陈维伦记得民间俗话有说道:便宜莫捡,浪打来的不收。本不想让这一伙携带财物的人进来,怕招惹麻烦上门,可是已经阻拦不了。床铺上的杨大妈听着是娘家人来了,欢喜不跌,耳听娘家人带有许多包裹进门,就起了捡便宜的念头。心说娘家人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一些东西,岂不是轻易到手的财喜?不问来由,不问去意,麻利起床办招待。
  开牛行、肉案的人家,肉食方便,燃碳生火,烧灶炒肉、温酒,盆碗成席,把杨云清一拨人吃得嘴丫子流油,喉咙打嗝,裤裆里滚屁,上下连声呼应。杨云清嘴巴一抹,起身告辞,不由分说,要把携带进屋的赃物留下。陈维伦坚决不让留下,杨大妈想白捡便宜,硬说不妨事,做了主张,让娘家人把拿不走的东西留下。
  杨云清说了声“多谢老姑娘”,趁着夜色,迅疾走人。
  这个夜晚过去得很快。
  翌日清晨,天空才显鱼肚白色,陈家牛行门上就开始闹闹轰轰,一片嘈杂,众人把陈家牛行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是街面上被抢劫的商铺直接找上门来讨说法,一个个都是贼人在时筛糠、贼人走后耍枪的主。现在联合起来发难,要陈家牛行赔偿他们被抢劫的货物,理由是陈家牛行夜半不仅酒肉款待土匪,而且窝藏有赃物在屋。真正是黄泥巴糊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陈维伦分辩说对于土匪进镇街抢劫并不知情,也不是专门要款待土匪,是土匪自己强行进屋留下货物,自家没有要捡便宜的想法。但好说歹说分说不清白。不晓得是谁发了一声喊,领头冲进牛行里面,众人动手把牛栏里的牛牵走,把猪圈里的猪赶走,捉鸡子,逮鸭子,顷刻间,生意兴隆的陈家牛行变得徒有四壁,一贫如洗,连锅碗瓢盆也不剩一件。
  3,祖父中毒
  有心留下赃物捡便宜的杨大妈,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因为抢匪是自己娘家人,对谁说都是刮大风吃炒面——张不开口,只有自己把苦吞下。为了一家人口食生计,安排自家男人陈维伦跟随街道上的盐客去四川大宁挑盐。
  陈维伦是开牛行的老板,是用手指头在袖管里面比划商道数码赚钱的,猛可变成挑脚夫,真是勉为其难。去时空身子行路赶不上人,转身肩负盐担子远远落在同行人后面,眼看天打下黑影子,见同伴越去越远,又饥又渴,索性不再追赶,在一面山坡脚下歇下担子。
  他约摸记得早晨过来时候,山坡上有一丛丛经霜打过的“救命粮”,也即书面学名称为火棘的带刺杂木上结出的如豌豆粒大的红色颗粒,那种颗粒经霜后很甜,荒年山里人多采撷代食。陈维伦好不容易爬上山坡,摸索到了“救命粮”蓬棵,不顾荆棘剌扎手,一把把捋下救命粮颗粒,迅疾撂入喉咙,意欲就此缓解难耐的饥渴。吃着吃着,嘴巴却没有了味道的感觉,浑身麻木无力,人,渐渐失去了知觉,倒卧在山坡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同行者已经在距离此处几里来开外的柯家饭店“打尖”(简餐)完毕,不见陈维伦赶来,领队不忍心丢下不管,吩咐两人转身打探情况。发现一副盐担子放在路旁,却不见挑盐的人哪里去了。俩人就近在路边人户找了干竹篾,扎起火把,朝山坡上寻找,发现陈维纶佝偻在一片有剧毒的山花椒蓬棵里,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原来,陈维纶饥渴中,夜黑里把有毒的野山花椒当救命粮吃了。人,被麻醉死了。
  挑盐人走后的第三天,杨大妈就靠在门旁,放眼西街头,看挑盐人队伍是否已经回来。第五日的晚半,长长的挑盐队伍进了西街头,走过来一副挑子不是陈维纶,走过来两幅挑子,也不是陈维纶。杨大妈巴眼望着队伍最后,确是两个邻居用两根树干盘缠葛藤编制的担架抬着已经毫无知觉的陈维纶。
  担架在牛行门前歇下,杨大妈看着死去的丈夫,问明了情由,喊叫一声天塌了哟,开腔叫着姊妹呀我的人啊慢慢哭诉起来:“好不该存有捡便宜的心啊,以后日子该咋过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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