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药庐

　　这药庐吧，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屋外有个灶台，灶台沿着山壁而建，有碗筷和各种做饭切菜的工具；灶台旁边固定这一个两层的简易木柜，上边一层是一些腌制牛肉和有点打蔫的蔬菜，下一层则是一个白色布袋装满的白米。沈易看着这些东西，估计还能够自己撑个十天半个月的，心里也还是挺感激这郭云的。
　　郭云说，药庐的任务就是专门替兽医老何在这门前的林中和山崖石壁上采集药材、晒药，等待闻香院有人来拿药之外，还要看护到这里来吃草的牛马；若是发现它们受伤了便要及时救治，如果施救不及时，便会有闻香院中强壮的成年人来抬走去宰杀了。
　　郭云带着沈易熟悉了一下药庐的环境，以及如何采药、晒药的之外，又说了一下关于食物补给的问题。只是在郭云介绍当中，沈易心中不禁暗自道：郭云你没有时间给我送，让余老大那帮人来说，不是要饿死自己的节奏么。
　　但郭云转念的一席话，却是让沈易眼睛一亮。那郭云说若是没有补给送进来，自己可以想办法在这门口的小溪里面抓鱼来吃。抓鱼这事，如何又难道沈易这个自小在打渔村长大的孩子呢。郭云还说，若是想解馋了可以到树林边上抓些兔子、麻雀之类的，只是这一年多来，他却是半只也没抓到过。
　　之后，郭云打包好了自己的一些小行李，便要辞别沈易而去。却是在临走时，郭云还不忘叮嘱一定要小心余老大那帮人，特别是在晚上。由此，郭云还说出了关于这药庐的一些往事。原来这药庐并不是由郭云看守的，而是由另外一名孩童负责的。那名孩童在郭云来到骑牛谷之后没多久，便不知何故吊死在了这药庐，连尸体都烂掉了没人知道。
　　那郭云说完这事之后，也不等沈易发话，别手一挥快步下了台阶，向闻香院的方向赶去。沈易看着他那脱离苦海般欢喜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生气起来。但是当郭云的身影消失之后，沈易便收回了心神，然后望着趴在旁边的大黄。
　　大黄也望着他，却是在片刻之后便站起身来慢慢向屋内走去。它走到屋中便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沈易张着大嘴巴伸了个懒腰，然后又躺在堂中睡去。沈易在心中暗自发笑骂道“真是只懒狗”，便转身抱起石桌上的书籍，走进了屋子。
　　这药庐以正堂为中心，左右各开一间。其中，左面的一间面积要比右面的要大上一倍，各种木制的框架林立，框架上全是晒干了的药材；右面的是一间卧房，里面除了一张简单的床，和床边的一张桌子之外，还有进门去右手墙角转角的一张木柜。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而打开的木柜里放着一床被子和几件陈旧的衣物。
　　沈易将那些抱了一路的书籍丢在床上，然后便坐在床边打量着整个屋子。屋顶不高，但盖在顶上的还好不是像打渔村的那种茅草，而是一块块黑色的瓦片。沈易见状心想，这样便不担心下雨的时候像在家里那样被雨淋了。
　　眼看便要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沈易便拿起床上的一本书来转移思绪。谁知拿到手中的竟然是一本《论语》，再看向其他的几本分别是《大学》、《中庸》、《孟子》。除此之外，还有两本，一本是《禽兽经》，另外一本没有名字，连个书壳都不一样，好像是什么人自己编了之后随便装订成册的。这本没有名字的书，也是这些六本书中最厚的，其他的三本书叠加起来才有它厚。
　　看到《四书》，沈易心里还是蛮兴奋的。因为早些年沈易还小的时候，也曾打渔村里的教书先生教过他们这些孩子一年的《四书》，他当时还是听得进那些仁义礼智信的东西的。只是后来那先生进了永济城，打渔村的村民由于家境贫寒，故而也就没有先生再来到村里了。
　　但是转念一想到临行前，那兽医老何的嘱托，沈易便望了一眼堂中的黄狗，然后看了看那无名的厚书，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先解决这本最厚的吧，反正那个《四书》自己以前也读过，多少知道一些。”
　　说着，沈易将手中的《论语》放到一边，便拿起那本无名的书来随便翻看。那书的前面部分介绍的一些人体的经络的内容，有什么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和周身穴道分布方位及名称等；再往后则是一些图画，在图画旁边都有文子描述，每一页都是。这些都是一些药材的描述，有人用的兽用的区分。
　　沈易将之拿到手中，眉间不禁露出一些喜悦。看来这个兽医老何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若是将这些东西都学会，那他日离开莫府闯荡江湖不小心受了些伤害，自己也可以自行医治，断断不用再去求助旁人。
　　沈易心里如此之想，便将那本书抱在怀中细细读来。可能是急于把老何要考察的这些内容早些熟记的缘故吧，沈易在这十二正经的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阳经和足三阴经却是弄得及时明白，不到两个时辰便记住了这气血通过经脉流注脏腑次序。
　　再次是奇经八脉。奇经八脉只是人体经络走向的一个类别，依次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它们虽然交错地循行分布于十二经之间，却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因“别道奇行”故称“奇经”。又因奇经八脉牵扯到人体三百六十五处穴道，沈易看得越是艰涩难懂，故而额头不禁冒出大汗。而他弄懂这奇经八脉和周身穴道，已然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沈易看着越发吃力，不禁抬起头来，只见天色渐渐暗下。心中大吃一惊之余，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看向那黄狗。黄狗依然趴在原来的地方静静地说着，好似它肚子一点也不饿的样子。
　　沈易放下手中的书，并将它们整理好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便一边走出来一边对那黄狗说道：“大黄，天黑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呢，难道你不饿么？”那黄狗听言，便睁开眼睛来，望着沈易，随即便迅速站了起来，一边使劲地低摇着尾巴，一边围着沈易转。
　　沈易看着黄狗转得自己头都晕了，便说道：“大黄不要转，走！我们去煮东西来吃。”沈易说着便走了出来，转向左面去了那灶房。那黄狗似乎很开心，便一边叫着，一边奔跑着向那灶房去了。
　　沈易像以往自己在家里一样，很熟练地生火、淘米、洗菜、切肉做饭，而那黄狗则是蹲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好像这样的场景，它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弄得那沈易在一旁做饭，一边取笑。而那黄狗似乎也不生气，只是叫了两声之后，便又静静地望着沈易做饭。
　　饭菜做好之后，天色早已黑尽了。沈易先回屋点了油灯，然后才拿着灯回到灶房。沈易把一半的饭菜装到一个大碗里，然后放在地上，给黄狗吃。一人一狗同食，这便是沈易来到这药庐的第一餐，但是这一餐吃得他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只是不想那黄狗吃饭的速度比自己还要快，吃完之后还眼巴巴地抬起头来看沈易。沈易见它如此，心里不忍，便将自己还剩下的大半碗饭和所有的菜全部倒给了黄狗吃。只是黄狗吃完了之后，已然望着沈易，好像还没吃饱的样子。
　　沈易见状，心中可不是可怜了，而是有些生气了，指着那黄狗骂道：“大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你刚才可是把我的份额都吃了大半了。你这样做，不到两天我可就要饿死了。”不想那黄狗竟然不听沈易如何说，竟是冲着他叫，似乎也在发泄自己吃不饱的情绪。
　　沈易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那黄狗说道：“到时我先把你煮了，你信不信？”
　　那黄狗听言，便不再叫了，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看沈易收拾这灶房。待沈易收拾完毕之后，便又跟着他回到屋中，躺在了堂中的地方，跟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样。沈易借着星光下到溪水中洗澡回来之后，黄狗也还是这般。沈易也不管它，关上门之后便回到房中，望着桌子上的那几本书思考着，开始计划着如何学习完这几本书的时间。
　　《四书》肯定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的，倒是那本《禽兽经》和无名之书自己要勤加学习。沈易心想，那老何时兽医，考察的时候肯定也是问兽医学方面的知识多一点，而关于那本无名之书吧只能慢慢看看了。
　　其实若不是那兽医老何非要考察这东西，沈易就算是被打死也不愿意学这个东西的。他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考察不过关，根本就出不了这骑牛谷。沈易一念至此，不禁硬着头皮拿起了那本《禽兽经》来看。只是看到这个名字之时，沈易心中不禁暗自咒骂：这是什么鬼书嘛，取这样粗俗的名字。
　　可是，沈易翻了半天也没看见署名，心中不禁说道：恐怕只有兽医老何这疯老头才会给书取这样的名字吧。沈易大致翻看了这本书，发现此书与那本无名之书有些类似。这本《禽兽经》分有《禽经》、《兽经》两部分，每一种动物都有图画详解，只是有些飞禽走兽却是沈易也不曾见过的，上面只有画却无文字记载了。在这《禽兽经》的后面，还有一套关于禽类、兽类的经络之说以及治疗方法，图文并茂。
　　沈易拿着这书在手中翻阅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那书便掉在枕头边上，而沈易呢却早已进入了梦乡。这是他来到这骑牛谷药庐的第一个晚上，入眠极早，这也许真的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那只黄狗，竟然从堂中走进来，不费力地跳到那桌子上，嘴巴大张，打了个喷嚏，将那油灯给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