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兽医老何

　　整个骑牛谷四面环山，多是悬崖峭壁，山谷呈月牙形状由南到北眼神，谷中多是平坦宽阔的草地；草地围两个湖而起，两个湖虽不大，却给整个骑牛谷增添了一抹亮色。湖畔的草地上，有许多牛马正在啃着地上的青草，很是悠闲自在。
　　沈易他们二人沿着湖边的林间小道。走过第一个湖之后，便望见了另一个湖。见此情况，沈易心中方知这姜山大哥所说的三个时辰原来只是哄他这个孩子的，可能是怕自己坚持不了才这么说的。因为从莫府出来算起，走到现在起码都是四个时辰过去了。
　　沿着第二个湖继续走，沈易只觉得湖面越来越窄，竟是向一处山谷延伸。绕过一处山崖之后，便望见不远处的夕阳余晖与湖水交接的谷中，矗立着几所房子。那些房子背靠大山而立，藏于苍翠的林间，偶有青烟，竟给人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沈易一路行来，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排斥这骑牛谷的，但是眼见此景心里却不禁欢喜起来，故而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那姜山走在前面，领着沈易快步走向了那几所房子。沈易没想到，那几所房子居然是一个院子，还去了个名写在院门上，叫做“闻香院”。
　　进到院中来之后，姜山通过一个和沈易一般个头的孩童带路，便领着沈易径直走向一所房子。三人走到房前，便见一白发老头坐在一张摇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并不在意是谁到这闻香院来。
　　“启禀师父，山下来人了。”那孩童恭敬行礼道。
　　那白发老头，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三人，片刻之后又继续看手中之书，缓缓说道：“我老何这里可是三年都不曾有人来过了，不知是山下哪位大人怕我老头子孤单，又送给娃娃来与我做伴啊？”
　　那姜山听言，急忙走在前一步，对那老何说道：“启禀何师父，小的是奉莫管家之命，带这孩子上山来的。”那老何听姜山所言，神情突然顿了顿，然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负手于背，一双炯目打量着沈易。
　　老何一边打量着沈易，一边说道：“既是大管家送来的孩子，那我自当收下。”听闻此言，那姜山便对沈易使了个眼色。沈易会意，立即跪倒在地向老何连连磕了三个响头，言道：“弟子拜见师父。”
　　老何见状，微微一笑：“很好很好，起来吧！”待沈易站起身来，老何便对立于沈易旁边的孩童说道：“云儿，你带着他去自己的住所，然后熟悉一下咱们骑牛谷闻香院的情况吧。明日一早，你们再来见我吧。”
　　“是。”
　　那孩童领命，而沈易则又是拜谢了一次，临走时还望了一眼姜山，突然心生不忍，泪都快掉下来了。那姜山知他不舍，故而微微一笑安慰道：“小兄弟，你放心去吧，晚上我再来看你。”
　　随后，沈易便和那名孩童离开了，而姜山则是随着老何进了屋子。
　　后来，在跟随那孩童前行的过程中，沈易得知了那名孩童名叫郭云，今年十三岁，却是比自己大几个月，他来到这骑牛谷已三年了。郭云本是永济城中的贫穷人家的孩子，但不幸的是三年前他父母先后得病死了，才来到这莫府，做下人谋口饭吃的。
　　郭云给沈易的印象呢便是热情，除了热情还是热情。他一边带着沈易前行，一边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整个骑牛谷的情况，却并不在意沈易是否听得进心里去。而经过郭云这样一说，沈易也大致是对这骑牛谷有了初步的了解，而心中却也是早已凉了大半截。
　　这骑牛谷除了兽医老何和郭云之外，还有六名十四五岁的孩子，除此之外还有十名像姜山那样年纪的成年人。骑牛谷的孩童呢，一般都是放牛牧马之类的，同时还修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而那些成年人呢，则是每天斩牛杀马，整装打包鲜肉，等十天一次山下来人取回。
　　听到这里，沈易心中不禁暗自言语。这哪是什么闻香院嘛，分明就是莫府的一个屠宰场，可能像这样的屠宰场，莫府还不只有一个呢。那老何估计也不是什么兽医，而是这屠宰场的屠夫头子，人家叫他兽医估计也是给他面子罢了。
　　沈易一阵凌乱思绪后，郭云便指着前方的一排房子对他说道：“前面就到了，师傅叫我带你来，就是让我安排你的住所。刚好我的隔壁有间屋子是空的，很久没有人住了，你以后就住这儿吧。”
　　郭云说着，便走到一间房门前，打开了木门。随即，沈易闻到了一股冲鼻的酸味道，想必那是很多年都没有住过，也没有人打理过的一干屋子了。沈易心头虽有不悦，但脸上还是陪着笑脸。
　　“多谢郭大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郭云听言，立即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却是有些担忧起来。见周遭无人，那郭云才凑过来对沈易轻声说道：“你可不要这样叫我，这会害死我的。若是被余老大他们听见，不光是我，还有你可是要每天都要被他们痛打一顿的。”
　　“那余老大是什么人？”
　　未等沈易问完，那郭云便匆忙地拉着沈易进到屋里，然后关上房门。就在沈易打量屋内周遭一张床、一张桌椅的简单摆设之际，那郭云便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余老大就是余恒光，就是因为他年龄比我们大，个头比我们高，所以就做了我们骑牛谷七个孩子的老大。你可不要去招惹他，听说他家有亲戚在莫府很得莫老爷信任，你若是惹了他，在这骑牛谷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被他们打过？”
　　看着郭云这般惧怕那余恒光的样子，沈易突然说道。那郭云也并不去理会沈易这一问到底是不是嘲讽，而是撸起两手的衣袖给沈易看。沈易只见他两只手臂上满满的全是被打伤的痕迹，心中不禁升起丝丝怒火。
　　“那余恒光如此无法无天，难道那老何……不，是师父，难道师父他老人家一点都不管么？”
　　那郭云听言，则是转身坐到床上，然后头微微低垂，很是失落地说道：“若是让余老大知道我将此事告到师父那里，便是会被打得更惨些；再说了，师父他老人家一天就只知道看书，又哪里有闲心来管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事情呢。”
　　“可是，你这样忍气吞声始终也不是个办法啊。”
　　不想那郭云见沈易如此忿忿不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反正这三年来我倒是都习惯了。我就是担心你，你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被他们欺负。到时，你自己见机行事吧。”
　　不等沈易回答，那郭云便站起身来，如释重负一般对沈易说道：“好了，你这一路行来想必也是累了，你早些休息，晚饭我会给你送来的。”郭云说着便，大步走出门去，整个屋里就只剩下沈易一个人了。
　　沈易心想，若是那余老大——余恒光敢来挑事，断断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但是看向一间暗淡的屋子，闻着那浓浓的异样味道，沈易也不禁叹息起来，而后便想起了打渔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如今已不复存在的家。
　　却是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报得血海深仇，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芸萱一起回去！
　　这一路行来，对于年幼的沈易来说真的太过于疲惫。他一个孩子心中的悲痛来得快，同时也去得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倒在这散发着霉味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了，也不再去管这屋外骑牛谷的事情。
　　沈易这一觉睡醒，天色已经暗下。沈易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郭云便点着一盏油灯进到屋来，同时还送上了晚间的饭食。郭云则是问了一些沈易休息得如何的话后，便说起了姜山已经下山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沈易想到这一路他对自己的照顾心中骤感失落，竟是不想他临走之际自己都不能送上一回。
　　不过，姜山让郭云转达的话，却是令沈易兴奋不已。姜山说，沈易兄弟心怀大志，一定要不畏艰险勇敢前行，尽早地实现心中的目标。当然这些话，郭云是不明白的。但沈易却是很明白的，姜山是在激励他勤加修炼，能够完成去到“玄圣宗”的梦想。
　　沈易在心中暗自说道：姜山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勤加练习，争取早日出得莫府，去到玄圣宗的。
　　郭云见他不再言语，便独自退出房门走了。而沈易却是在百感交集之中，静静地吃完了这初到骑牛谷的第一餐饭。饭菜很可口，特别是那菜极香，而且都是肉。沈易从小到大吃得最多的是鱼肉，但是他却吃得出来这是牛肉——尽管这才是他平生第二次吃到这东西。
　　吃完饭后，那郭云便进来收拾走了碗筷，临走前还不断叮嘱沈易不要忘了明天一早去见老何的事情。沈易饭饱之后，又有些困意，便吹灭了油灯倒在床上继续睡去。只是在迷糊之中，沈易听得屋外时而安静，时而吵闹。可是疲惫的他，是如何也不能从床上爬起来，去看外边发生何事的。也许，他只当这些喧哗，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