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高三那一年18

　　“不就一块钱吗？干吗为难人家小姑娘？”突然，人群中有了给我解围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怜惜与关爱。
　　顺着音源望去，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右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微皱着眉站在离我们大约两米外的地方出言帮我——这不是杨Sir的司机王哥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及时了！
　　“王哥！太好了，快借一块钱给我。”情急之下，我也忘了这样称呼他合不合情理，此时此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一味忘形地跑过去，拉住他的一条胳膊求告起来。
　　“放心吧，云丫。”王哥用那只空着的手拍拍我的手背，微笑着安慰我，然后转过身子冲着那个大妈轻责道，“谁没有个失手的时候？谁又没个忘记带钱的时候呢？大妈，您今儿个好像过了点啊。想想看，假如是您的妹子在外面读书不小心打碎了别人的杯盘，恰好又没带钱，别人就抓住她不让她走，你的心情能好受吗……”
　　谢谢！谢谢！老天终于派天使来帮我了……我感激地看着王哥，就差给他拱手作揖了。
　　“哼！你说得倒轻巧，就因为损失的不是你自己……大家评评理看，这姑娘打碎了我的杯子，还打翻了我的茶水壶，我只要她赔一块钱多吗？”大妈却依旧不依不饶，并把矛头迅速转向了司机王哥，“换做是你，也许就没得这么轻松了吧？这就叫做什么来着——对，对，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多、不多。”围观人群里有看热闹的马上附和起大妈来，“人家小户人家，挣个钱不容易，别说一块，就是一毛也难啊！”
　　“就是、就是。赔钱、赔钱，废话少说。”看客中明显有人是大妈的邻居，当然帮她说话了。
　　“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只要人家愿意赔钱就算了呗，别得理不让人。”难得的，有个异样的声音在帮我说话。
　　不过，这声音好耳熟啊！只是，我同样来不及多想。
　　“给！真是对牛弹琴！”大妈还没说完，王哥已经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钱夹子，从中掏出一块钱，递了过去，“给，这位小姑娘欠你的一块钱，我出了。”
　　“王哥，谢谢、谢谢！”我忙不迭地站在王哥背后连声说着。
　　“不用，这位姑娘是我的同学，为了证明她不是那种故意要赖账的人，也为了我们一中的荣誉，这钱理当我来替她给。”这时，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并且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刻出现在王哥和大妈的中间——天啊，竟然、真的是秦风！
　　他怎么在这里？这下丑大了。我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刹那间只想地下马上裂开一条巨缝，好让我掉下去，在人间消失。
　　只是，今天秦风也不知是咋了，一点也不知道我想速战速决的心思，只见他将王哥塞给大妈的那一块钱迅速地抢了回来，复又塞回王哥的手里：“给，这位好心的先生，谢谢您素不相识却助人为乐的好精神。您的高尚品德，值得我们永远学习、当做榜样。只是，我们也不想欠您的人情，所以，这块钱您还是拿回去吧。”
　　“抢钱了……”大妈还没反应过来，钱就飞了，急得她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拿出林十娘的干劲嚷嚷起来了，“大家快看啊，光天化日下居然有人抢钱了！”
　　“谁抢钱了？”秦风还是一脸不急不恼的表情，“这位大妈，我告诉您，这位姑娘是我们一中最优秀的学生会干部，您刚才真的看走眼了，她不是您说的那种人。还有，您不是要赔你杯子钱、茶水费吗？我赔给你就是了。你担心什么啊？”
　　说完，秦风变戏法似地手里突然多出了一张崭新的十元人民币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秦风炫富，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真有钱），在人前甩了甩，然后又用另一只手弹了弹，顿时，钱币发出好听的“说话”声。
　　“给你，够了不？”秦风帅气的剑眉扬了扬，笑着看大妈。
　　“够、够了。”大妈看了看那张大票子，眼神里透着贪婪、犹疑，只见她吞了吞口水，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你、你还是拿那张零钱给我算了吧，我没有零钱找……”
　　说着，大妈怯怯地看着王哥手里的那一块纸币。王哥复又递过去，大妈伸出手欲接，却又被秦风给拦住了：“谁说要您找零钱了？怎么？嫌钱多了咬手啊？不认得大小了？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十块钱不要要一块的。不要是吧？那好，我收起来了。”
　　“谁说不要了？！”大妈这下反应比谁都快，只见她手一伸，那张十元的新币眨眼间就到了她的手里，她的脸上，终于阴转多云，又多云转晴起来，“大家都看见了、也听见了啊，不是我问这两个学生仔要的，是他自愿给的啊，我都说了的我没有这么多零钱找……”
　　看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我顿觉一阵恶心。同时，心里也更加沉甸甸的。
　　“你钱有多吗？”这一刻，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冲了过去，没想到秦风似乎早料到我会有这一招，双手张开，就拦在了我和大妈中间。
　　我扑了个空，不，准确地来讲，是扑进了秦风的怀里……羞死人了。
　　“滚开啊！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恼羞成怒的我一把推开秦风，跺着脚骂道，眼睛却看着大妈手里那张秦风刚给的十元新人民币。
　　“我就说你们不止一个人嘛，还说不是！”大妈接过钱，看看秦风，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暧昧，我感觉不妙，果然，大妈接下来的话更难听了，“看看、看看，我说有同伙吧？你们还不认账，现在露馅了吧？一个、两个、三个……啧啧，果然是一个团伙啊！”
　　“哈哈哈哈……”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更多的哄笑声，难听的话也随着更多了。
　　“这小姑娘，行啊，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傍大款！”有人窃窃私语道。
　　“可不是，既养小白脸，又养大叔，老少通吃啊！”还有人如许诋毁我的声誉，气得我全身发抖。
　　“想不到一中的校风如此之差了，还没毕业的高中女生，就有人为她买单了。”更有甚者，居然搬出了新港台剧里的台词。
　　“你们……含血喷人！”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早知这样，刚才一走了之多好。
　　“切！”王哥轻蔑地“哧”了一声，然后从钱夹子里随手夹出一叠十元人民币，人群中马上一阵惊呼声，很显然都被这叠钱给震住了，“大妈，您那一块钱，也就您看得那么重。看看，我们缺钱么？”
　　“不、不、缺钱。”大妈吃惊得连退两步，结巴道，眼睛却又忍不住诱惑地看着那叠钞票，似乎这样盯着，那些钱就会被她的目光吸引过来似的。
　　“人心不足……”我看着大妈的眼神分明在说，没想到被她读懂了。
　　“有钱就了不起啊？哼！甩钱牌子。”大妈看看王哥手里的厚厚的那叠钞票，又看看手里那张秦风刚给的崭新的十元钞票，喉结处明显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个变了调的女低音说，“有种，这些钱就都留下……”
　　“你说什么？”王哥顿时哈哈大笑，一只手夹着皮包，另一只手将钞票迅速放回钱夹子里，嘲讽地冲着大妈说，“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妈，您才真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高、高、高……”
　　一边说，还一边翘起大拇指，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浪，显然是认同王哥的看法。
　　“大家不要这样笑话大妈。”就在人群呈现一边倒的境况时，秦风却又话锋一转，反替大妈说起话来，“大妈，不管是钱还是您的茶杯，我们还真没看上眼。这样吧：不但刚才那张钱不要您找零了，就是现在我手里的这张钞票也可归您了。不过，这是有条件的，行吗？”
　　说时迟，那时快，秦风的手里刹时又多了一张崭新的十元钞票，只见他的手在那张崭新的十元钞票上摩挲着，新钞票的响声很特别，看得人群中很多人咽口水了，似乎恨不得求老天爷快快让这种好事落在他的头上，而不是落在这位大妈的头上。
　　大妈明显也咽了口口水，然后贪婪地看着这张新钱币，自然她也听出了秦风的话外音：要想得到这十元钱，是有条件的：“什么条件？”
　　“还一中和这位姑娘一个公道！”秦风斩钉截铁地说，那张钞票再次在他的手里唱出悦耳的“歌谣”。
　　然而，在我的耳里，这却是刺耳的噪音！
　　“去你的！我才不要你的臭钱替我还债呢。”我气得牙一咬，脚一跺，用杨Sir教的祈使句命令他道，“收回你的臭钱！还有，大妈，我只欠您一块钱！一块钱！王哥，借一块钱给我，行吗？”
　　王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才的那块钱递给我了。
　　然而，在和大妈举行交接仪式的时候，却遭遇了麻烦——也是，到手的肥肉谁舍得吐出来？
　　“我不管！”大妈躲闪着我的眼神，故意去看人群并寻求支援，“大家刚才都听见了、看见了的是吧？我没有向谁要钱，是这小子自愿替那女孩、不，准确地来讲是替他女朋友赔钱的是吧？既然如此，我干吗要退？”
　　气死我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秦风的女朋友？
　　“这位大妈没有说错，是那小子显摆，主动给的……”人群中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这位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男朋友自愿替你多赔几个钱，您怎么能出尔反尔想要回去呢？”还有人甚至高声帮起大妈来了。
　　“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秦风奋力地在那里解释。
　　“算你狠！”我咬紧银牙，索性不理这臭小子了，转身就往学校的方向，百米冲刺起来——再不跑，我怕自己要迟到了。
　　这臭小子，有钱就了不起吗？就可以白扔吗……叫我怎么还得起这笔糊涂账啊？
　　“云丫，等等……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后边，风送来秦风的喊叫声，“小样，以为我追不上你吗？”
　　就不理你、不理、不理……我咬着牙可劲儿跑，他是长跑冠军，我要是让他分了神，指定被他追上。
　　才不乐意……我赌气地跑得更快了，一中的校门都看得见了，还有前面越来越集中的人群，都在往校园门口涌。
　　唉！本想赶早出来，表现好一点的，没想到……早知提早出来会捅这么大个漏子，说什么我也……唉，不知道说啥好了，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来到校门口，看见已经有很多脖子上挂着通行证的同学在排着长队按顺序走进校门了，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长虫在缓缓地蠕动。
　　
　　题外话：英雄救美，对云丫而言，真不知是福不是祸。秦风追得上云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