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爱的火

　　那时，学校男生中流行过一段戴军帽、穿军褂的时尚，有些男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军帽，戴在头上很是神气。李刚的父亲是镇上武装部的干部，因此，李刚也经常弄一军帽戴在头上，他不但戴军帽，有时还弄件军褂穿在身上，看上去更是英俊潇洒。
　　丁大韦觉得李刚的条件太优越了，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在班里穿的是最差的一个，褂子和裤子都是娘用手缝制的，他和李刚在一起打篮球，他非常羡慕李刚脚上那双白色的回力鞋，穿在脚上简直是太帅了！要是自己有一双就好了。先不说上次和一班比赛篮球崴了脚，就单说最近与五班比赛，这可是最关键的一场球啊，有多少同学在观看？李刚穿着那双洁白的回力球鞋，矫健地穿梭在球场上，出尽了风头。他投球的姿势优美，动作轻盈，特别是带球过人上篮的动作更是好看，几乎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每投进一个球，都能赢来全场同学的阵阵尖叫和掌声。而丁大韦穿得那双破旧的青面布鞋，在跑一个三步篮时，却从脚上扑扑楞楞地飞了出去，他不得不光着脚去追那只飞了的鞋，这使得他在全年级同学的面前，特别是在女生面前丢尽了脸面。那时，他做梦都想有一双运动鞋，他觉得，能买一双像李刚那样的回力运动球鞋，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理想。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李刚硬拉着丁大韦去打篮球，在教室的拐角处，丁大韦看见，一个身材苗条，扎着两根小辫的女生在对李刚笑，李刚也对那女生笑，那女生笑罢就进了她的教室。李刚说：
　　“大韦，这个给我笑的女生你认识吗？”
　　“不认识！”丁大韦木木地说。
　　“我跟你说，她叫刘桠枝，是五班的。”然后他又说：“漂亮吗？”
　　“嗯，漂亮！”丁大韦还是木木地说。
　　“我和她已经好上了，我们在处对象！”说罢，李刚神气地笑笑。
　　“那，你的那个邻居女孩呢？”丁大韦有些不解地问。
　　“散了。我不喜欢她了！”李刚说得很轻松。然后李刚又说：“我和刘桠枝还般配吧？”
　　“嗯，般配，你看上的女生能不般配？”丁大韦没有好气地说。
　　“给你说吧，”李刚诡秘地挤挤眼：“我和她都这样了！”他拿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吻的动作。
　　“什么意思？”丁大韦问。
　　“你装傻啊！”李刚瞪着眼。
　　“嗨，你真行！”丁大韦看着李刚，心里更加地讨厌他了，他对李刚说，“我还有事儿，今天不打球了！”转身就回教室去了。
　　到了教室，梦雪正在和她的好朋友李风云说话，李风云长得不高，瘦瘦的，平时爱说爱笑，梦雪和李风云两人在班里关系最好。丁大韦坐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他在想，现在的同学是不是都在搞对象啊？他心里这样想着，梦雪是不是也在搞对象？自从上高中以来，她就没有怎么和自己说话了，好像总是给自己保持着一种距离。丁大韦想起了那一天，梦雪和李风云一起在前走，他在后走，他们之间相隔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快到家门口时，李风云已经离开了梦雪，梦雪独自一人向家走着。这时，丁大韦快走了几步，试图撵上梦雪说几句话，但梦雪似乎很警觉，像躲什么似得赶紧走开了。这使得丁大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也许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吧？像梦雪这样条件好的女孩，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这天是学校组织的课外劳动，整个年级都在挖土平整运动场地，大家有的拿镐，有的拿锹，李刚拿着一个大框，丁大韦拿着一个杠子，他们两个一组，准备抬土，梦雪和李风云还有几个女同学拿铁锹给他们装土，她们给李刚和丁大韦装了满满一大筐土，丁大韦的好朋友老明子走过来说：“你们干什么啊？想把他们俩压趴下不是？装这么多！”这些女生听了就哈哈地大笑起来。李风云说：“就是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抬得动！”李刚说：“装吧，多装些，让你们看看，看看我们到底有多大劲儿！”说着就和丁大韦吃力地抬起土框，他们抬着装得满满的土框，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那些装土的女生，便高兴得笑个不停。这时，丁大韦穿得那双布鞋由于不跟脚，一只鞋陷到了泥土里没拔出来，李刚不知道丁大韦的鞋掉了，还在向前走。丁大韦这时也来不及放下肩上的杠子，只好光着一只脚和他一起抬着框走，抬到了地方后，他们倒了框里的土，李刚看见丁大韦光着一只脚，说：“怎么你的鞋子掉了？”这时，那些女生更加笑得厉害了。丁大韦红着脸，他似乎看到了梦雪也在看他，在两目相视以后，梦雪很快把眼睛转向了别处。他很狼狈地找到他的鞋，倒掉里边的土，重新穿在脚上，蹲在那里，心里难过的好久没有站起来。
　　劳动间歇的时候，男同学一堆儿，女同学一堆儿的在说话，丁大韦看着那堆女同学，在说说笑笑地很开心，他看到梦雪和李风云在一起，好像说着什么，并且，他看见梦雪正在看他，他很快就低下了头。他觉得心里太难受了，自己竟连一个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丁大韦平时不打篮球的时候，愿意和老明子在一起玩，老明子叫李天明，黑脸庞，瘦高个，他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但他学习好，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平时在写作文上没少帮了丁大韦，特别是他能和丁大韦支很多招，使丁大韦的作文不用费劲儿就能很快写好。平时他们在一起谈话也很投机，他和老明子正说着话儿，李刚不知从哪儿转了一圈回来了，他用上衣抱着好多包瓜子，到女生那边每人发了一包，自己拿着几包坐在了丁大韦身旁，给了丁大韦和老明子各一包，说：“吃吧，我跑到学校外边小卖铺买的。”丁大韦和老明子接住瓜子，默默地吃着。这时，丁大韦说：
　　“李刚，你的桠枝过去了？”老明子也赶紧看着刘桠枝，刘桠枝正和几个女同学打他们眼前经过。老明子说：
　　“李刚，她真漂亮！”
　　“切，漂亮什么？我们已经散了！”李刚说。
　　“怎么，散了？”丁大韦感觉很吃惊。
　　“嗯，散了，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跟你说，我又搞了一个，是我们下一届的，人长得特哏儿！”李刚很神气地说。
　　“可你给刘桠枝的感情不一般了啊？你怎么能这样！”丁大韦用嘴在手上亲了一下，说：“你们都这样了啊？”
　　“那又有什么？搞对象吗，就这么回事儿，有的结婚了还离呢！”李刚理直气壮地说。
　　丁大韦听李刚这么说，他感觉李刚这个人特自私，他怎么能这样？然后丁大韦脱口而出：“你呀，也忒不负责了！”
　　李刚看着丁大韦，“嘿、嘿”地笑了两声，“负责，谁对谁负责啊？”
　　丁大韦看看老明子，老明子撇撇嘴，都感觉很无语。收工后，老明子给丁大韦说：“这人别看长得人模人样的，但品行却差得很！谁要是找到这样的男人，非倒八辈子的霉不可！”
　　然而，丁大韦也正处于青春期，他的心里同样燃烧着爱的火，这段时间，他似乎觉得自己班里已有好几个人在搞对象了，老明子在一次放学的路上，试探地问他：
　　“大韦，你有对象了吗？”
　　“没有。你有了？”丁大韦反问老明子。
　　“没有，像我这样黑不溜秋的，谁能看上？”老明子有些悲观地说。
　　“话不能这样说。没听人说吗？有缘人终成眷属！”丁大韦安慰着老明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这天放学，在他们前面走着的是梦雪和李风云，梦雪穿着一件粉色的短袖衬衣，黑色的百褶裙子，脚穿一双棕色的皮凉鞋，她走路的姿势非常稳健，四平八稳的，从后边看上去，她的背影非常好看。老明子说：
　　“你看，梦雪多好，不知道她搞了对象没有？”
　　“不知道？也许还没有吧。”丁大韦说。
　　“可我听说她……”老明子看着丁大韦把话又咽了回去。
　　“听说什么了？怎么不说了？”丁大韦着急地问。
　　“我听说，梦雪跟你好，你们是邻居，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
　　“你听谁说的？”丁大韦感觉很意外，心里想，怎么老明子也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早就有人这样说。”老明子解释说。
　　“嗨！”丁大韦叹口气，说：“我的家庭条件差，梦雪不可能看得上我！”
　　“我看，那也未必，只要你努力，我觉得梦雪还是喜欢你的。”老明子肯定地说。
　　丁大韦听老明子这样说，他感觉很欣慰，真是说到了自己的心里。不过，梦雪现在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他也不知道，他做梦都希望梦雪能给自己好，给自己说说话儿。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丝毫没有看出梦雪对他好的任何迹象，哪怕是对他有一个亲切的眼神，还是一丝浅浅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