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上皇

　　月影收拾完了，谭曦道：“苏换羽他们只怕到了红月别业后山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月影点头道：“好！”
　　
　　红月别业后山峰峦如聚，挺拔巍峨，绝壁层岩，逶迤有磅礴之势，清溪环绕，琼林玉树，映照其中，琪花瑶草，积红凝绿，鱼翔浅底，鸟雀呼晴，真乃招祥聚瑞的风水宝地。
　　山间青石垒起，墓碑耸立，赫然几座规模宏大的陵墓。
　　正中间是黔王苏玉泽和王妃戴氏飘红的合葬墓，宏伟大气，堪比帝陵。旁边的夕月公主墓亦是蔚为壮观。
　　钟离泪疑惑道：“谁会给黔王一家立这么规模宏大的陵墓呢？”
　　月影道：“估计是皇帝哥哥吧，他做太子的时候和我交情不错！”
　　谭曦笑道：“我很好奇你给自己上坟是什么感觉？”
　　月影狠狠剜了谭曦一眼：“我又没死！”
　　谭曦嘻嘻笑道：“你不想知道你的陵墓里都葬着些什么？”
　　月影又横了她一眼道：“不用看也知道，无非是我的朝服，和一些能象征我身份的首饰之类！”
　　钟离泪道：“你猜得还真准！”钟离泪啧啧赞叹道，“你的墓葬里墓道、过洞、天井、雨道、墓室一应俱全，随葬品也异常丰富，彩绘陶涌、侍俑、三彩马及陶瓷器皿应有尽有，墓室壁画十分精美可观，你要不要看看？我可以做法帮你！”
　　月影摇摇头道：“不必了，人间的墓葬并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更何况这是我自己的衣冠冢，别扭得很！”
　　钟离泪感叹道：“你的墓葬可真是耗资巨大，应有尽有了，就缺尸骨！”
　　月影眉毛一立，在钟离泪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什么叫就缺尸骨？你要不要杀了我，把我送进夕月公主墓！”
　　“哎呦！”钟离泪疼得跳起来，“对不起了，公主殿下，我一时失言，我哪舍得你死啊！”
　　“哼！”月影剜了钟离泪一眼。
　　钟离泪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墓，我可以引一道天雷，劈了它！”
　　月影毫不客气地又狠狠掐了钟离泪一把，“尽出馊主意，你用天雷劈了本公主墓葬，人界那些愚民肯定要认为本公主生前没做好事，遭了天谴！”
　　“哎呦，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咱能不要动不动就出手好吗？”钟离泪揉着胳膊道。
　　月影道：“活该，谁让你在泫泣宫时狠狠掐过我两次，我们扯平了！”
　　钟离泪无奈道：“这都是什么年头的事了，你可真够记仇的！”
　　月影道：“我就是那么记仇！冒犯过我的、打过我的我都恨！”
　　“那大皇兄打你你也恨他？”钟离泪问道。
　　月影脸色忽变，气急败坏道：“你少跟我提他！”
　　谭曦道：“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软得很，她跟你开玩笑、说气话你可别当真！”
　　钟离泪道：“谁会和她一般见识！”
　　
　　这时，一阵人声嘈杂，只见一身素服的皇帝苏谚和一笑堂堂主苏换羽、副堂主戴浩宇等人及一众随从往这边走来。
　　“皇帝哥哥？”月影吃了一惊，这皇帝不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跑来给自己上坟？
　　及至跟前，侍从献上各式贡品，苏谚亲自为黔王和夕月公主扫墓，边扫边念道着：“皇叔、婶子，谚儿来看你们了！月影妹妹，太子哥哥看你来了！”说着还不忘滴下几滴眼泪。
　　苏换羽也祭拜道：“王爷，属下无能不能继承王爷遗志，光大一笑堂门楣，让一笑堂蒙尘，破败至此！”说着便垂下泪来。
　　苏谚道：“卿等不必过哀，一笑堂乃皇爷爷留下的一个间谍组织，虽然合法，却也不宜做大，不过讪儿如此剪除一笑堂力量还真是过分了！”
　　苏谚道：“多谢太上皇，若非您的支持，只怕一笑堂连个渣滓都不剩了！”
　　月影等人皆是一惊，钟离泪道：“苏谚是太上皇？他这么年轻就退位了？讪儿？难道继承皇位的是三殿下？！”
　　月影也大吃一惊道：“是啊，他是皇伯父嫡长子，皇位的不二继承人，怎么好好地就退位了呢？”
　　谭曦道：“咱们走的时候是他才刚继位不久，那时候三殿下被封为邵王，封地疆域不在黔王之下！”
　　月影道：“皇伯父的嫡子就这么两个，太上皇哥哥自然疼爱幼弟，只是……”月影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会退位。
　　“只是他再怎么疼爱幼弟也不至于让位吧！”谭曦道。
　　月影点头道：“苏谚哥哥仁善，很像皇后娘娘，而苏讪弟弟则好弄权术，很像皇伯父！”
　　“莫不是篡位？”钟离泪道。
　　月影疑惑着：“他有这个能力吗？”顿了一下月影又道：“若讪儿敢做出这种违逆之举，我定然饶不了他！”
　　这时听得苏谚道：“都怪我无用，不曾好好嘱咐新帝便退下位来，夕月那么疼他，他真是个没良心的！”苏谚懊悔着垂下泪来。
　　这时在他旁边的一位白衣丽人为苏谚披上一件披风，她亦垂下泪来：“陛下莫要悲伤，从治国角度讲一笑堂本就不该壮大，新皇并无错处，想来月影妹妹也是理解的！”
　　苏换羽道：“太后娘娘，您也莫要伤心了，若不是太上皇和您的精心维护，红月别业怎能完好如初？”
　　白衣丽人道：“我与月影妹妹感情甚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且她与陛下的兄妹感情也格外要好，因此这些都不算什么！”
　　钟离泪、谭曦不约而同地看向月影，用目光询问月影：她是谁？
　　月影道：“原来她嫁给了苏谚哥哥！”
　　月影没说重点，钟离泪忍不住道：“你先告诉我们她是谁吧！”
　　月影道：“中辽王家的永和郡主，既然嫁给了苏谚哥哥那就一定是某某皇后，现在又是某某太后了，具体封号我也不知道！”
　　“原来她就是孟心儿，她和你是很要好的闺中密友吗？”钟离泪问道。
　　月影道：“比较熟悉而已，也谈不上十分要好！”
　　苏谚等人祭拜完，苏谚吩咐备车，准备回去。谭曦道：“我们也回去吧，你还要不要去父王房里看看？”
　　月影怅然道：“不必了，我不想看！”
　　谭曦道：“那还回红月别业吗？”
　　“没有父王，没有苏非师傅、静娴师傅、鸢尾、换锦，一笑堂便不再是那个一笑堂了，没有母妃红月别业也不是那个红月别业了！”月影十分落寞伤感，“这人世间再也没有我留恋的了！”
　　月影叹息着取出自己夕月公主的玉佩，轻轻地放在了苏谚的身后。
　　苏谚起来转身后猛然发现地上月影的玉佩，他捡起来后大惊失色：“月影妹妹是你吗？”苏谚十分激动，涕泗横流，“月影妹妹你来了吗？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来看看苏谚哥哥好不好！”
　　苏谚的声音在这山谷中阵阵回荡，月影望着这一幕十分感慨。钟离泪道：“你要不要去和他见见？”
　　月影摇摇头，钟离泪又道：“你还要追查他为什么退位，为什么在这里吗？”
　　月影依然悻悻地摇摇头，“世俗的事我管不了，也管不着，更没有兴趣管！”
　　“那我们现在去哪？”钟离泪问道。
　　月影定了定神坚定地道：“回人界朝廷！”该来的总是要来，宿命是无法逃脱，不可抗拒的。
　　
　　人界朝堂门口，月影忽然止住了脚步，谭曦和钟离泪看向月影，只见月影脸色煞白，钟离泪关切道：“你怎么了？”
　　月影一手拉住谭曦，一手拉住钟离泪，二人清楚地感到了月影手心冷汗涔涔，并抖动着，二人握紧了月影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月影道：“紧张！”
　　谭曦问道：“紧张什么？”
　　月影道：“前世我贪玩废政，人界差点亡在我手里，你说母皇陛下醒来会怎么处置我？”
　　谭曦惊道：“你要救娲皇？！”
　　谭曦心疼地用双手握住月影的手道：“你为什么不把机会留给自己？你明明可以不再辛苦修炼就获得天神的力量，你明明可以好好地做一位圣明的人界之主，你为什么要救她？”
　　月影道：“人总是要有良心的，如果没有母皇陛下就没有我，我怎能为这一己私欲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呢！”
　　钟离泪道：“其实我也希望你救回前世的你自己，哪怕你不救回你自己，而是把风月泪当做一条项链挂在颈上也好，毕竟那是娘留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了！”钟离泪眼中沁出了泪水。
　　月影道：“对不起，我总是违逆你的意愿！只是我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并且人界只有在母皇陛下手中才更有希望复兴！”
　　钟离泪握紧月影的手道：“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月影道：“没有风月泪的影响，如果我不再是人界之主，如果我也不是天界圣女，不再是西王母家的小公主，更不是天神，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神职的小仙，你还愿意娶我吗？”
　　钟离泪将月影紧紧拥在怀里道：“会！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个人，非君莫娶！”
　　月影感动落泪，“谢谢，谢谢你！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钟离泪道：“我和大皇兄一样无意于权位，我的妻子不需要是皇者，不需要是天神，哪怕她只是一个功力低微的小仙，是一个没有任何神职的散仙，我依然爱着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嗯嗯！”月影深深感动。
　　谭曦在一旁提醒道：“这里是人界朝廷门口！”
　　月影赶紧推开了钟离泪，拭了拭眼泪道：“是啊，多亏了哥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