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的意思是，是惑杀了阿黛尔？”阿伦立刻反应过来。“但惑不是化作我们了吗？”
　　“但我们能肯定我们就是我们吗？”迟杰环视着众人。“假如说，他化入我们中，但不是某人，而是全部。比如说面对阿伦的时候，他可以是阿黛尔、坂田、加斯帕德……他可以随意转换他的身份，但我们却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换了人。”
　　“再说，我们并没有多人或少人。我假设一下，若阿黛尔从一开始就死了呢？他代替了阿黛尔，我们却认为他就是阿黛尔。而现在阿黛尔的尸体出现，却又说明他现在已经不是阿黛尔，而是另一人！也就是说，原先我们七人的队伍，已经死了二人！”
　　“还记得他的那句话吗？'找到我——在我杀死你们全部的人之前！'他的目的显而易见，杀了我们，并在杀死我们的过程中引起我们的怀疑，让我们内杠。”
　　“等等！慢着！阿伦！快杀了阿黛尔！快！”
　　迟杰忽然灵光乍现，连忙冲上去遏制住阿黛尔的脖子。
　　“割断她的静脉！快！”
　　“迟杰你疯了！”阿伦等人伫立原地，震惊的瞪着他。
　　“我们谁也不能肯定她是不是真的阿黛尔！又是不是真的死了！”
　　阿伦立刻反应过来，他有些踌躇不决，却还是抽出短刀上前。
　　“阿黛尔，抱歉。”
　　阿黛尔忽然睁开眼，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
　　“人呢！该死的！只差一点！”
　　迟杰懊恼的捶地。
　　“等等！迟杰！有两个坂田！”安东一回头，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什么！”迟杰和阿伦猛地转头。
　　两个坂田面面相觑。
　　“阿伦！迟杰！我才是坂田贵志！”
　　“阿伦！迟杰！我才是坂田贵志！”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这……”阿伦犯了难。
　　迟杰也有些懵，他为难的看着那两人。
　　怎么分辨？
　　对了！
　　“坂田，说一下进塔之前的事！”
　　“我在玛雅遗址处……”
　　“我在玛雅遗址处……”
　　又是同时！完全相同的内容！
　　迟杰懊恼的揉起太阳穴。
　　怎么分辨？该死的怎么分辨！
　　然还不等他相处对策，“砰砰”的两声枪响打断他的思路。
　　“安东！你疯了！为什么开枪！”
　　坂田面色扭曲的倒下去，脑袋开了花。
　　惑却现出了原身。
　　子弹击中了他，同样是脑袋开花。他却是像木偶一样半边碎掉。
　　那是幅很诡异的画面。
　　他顶着破碎的头颅，却勾起嘴角。
　　“真是……狠心又残忍的人类呢……我输了。一天以后，你们被送去补给层。那里有路口。”
　　“哦，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阿黛尔不是我杀的哦。”
　　语毕，他的身体一点点堙灭，碎成了渣，在原地留下一小摊灰烬。
　　
　　迟杰几人没去看他。
　　阿伦给死去的坂田合上双眼，道了句“阿门”。
　　他们在周围搜寻了一周，见没有发现阿黛尔真正的尸体，才放弃寻找，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前往大厅。
　　
　　“安东！为什么开枪？我们有很大的可能保下坂田！”加斯帕德望着安东默默收拾行囊的背影，忍不住怒吼。
　　安东身影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
　　“同样，也有很大的可能让惑逃走。我只是做了最保险的举动罢了。”
　　“只是？只是！坂田是我们的队友！”
　　“好了！加斯帕德！少说几句。谁都不想让他死！”阿伦拦住他。“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些也没用了。”
　　“但他就那样开了枪！你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他！谁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朝我们开枪！”加斯帕德激动的怒视他。
　　“加斯帕德。”李明雅也开口劝解。“安东也只是为了大利益着想。若惑逃走，谁知道下一次他什么时候才会漏出马脚。我们的消耗品已经不多了，耗不起的。谁都不想就这样困在这里。”
　　“……”加斯帕德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安东在那时做了最明智的判断。但心理上却有些过不去。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沉默的收拾东西去了。
　　这正是人类的劣性根之一：只要动手的不是自己，就可以披着正义的大衣，好像很光明的数落对方，好像自己多么的高尚。
　　但事实上，若换作自己，可能还远不如对方。
　　阿伦也叹了口气，他拍拍安东的肩，表情真挚。
　　“安东，加斯帕德的话，还请别放在心上。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都不怪你。”
　　安东无所谓的笑笑。
　　“他说了什么？抱歉我都没听。”
　　真的吗？
　　呵，谁知道呢。
　　
　　坂田的背包放在大厅的一角，安东想了想，去把坂田的笔记拿走了。
　　仪器什么的没有必要拿，也没人会用。
　　有几页材料，用日文粗略的记载着什么。
　　安东看了又看，还是夹在笔记本里一起带走了。
　　
　　“迟杰，你怎么知道阿黛尔就是惑的啊？”李明雅好奇的凑过去。“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明白。”
　　迟杰耸耸肩。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
　　“猜测？”
　　“嗯。我一直在想，惑明明有能力杀了我们，哦，这没什么根据，我只是有这个感觉。他能杀了我们全部，却偏偏要化入我们中，还说什么在杀死我们之前杀了他，很显然是为了让我们内杠。”
　　“之后是阿黛尔的死亡。没人动手，所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而惑也不太可能变作两人，互相给自己作证。那么是谁杀了阿黛尔？”
　　“我大胆的猜了一下——是阿黛尔自己。我并不是说这几天和我们相处的全是惑，而是部分。你发现了吗？阿黛尔和我们争吵过后，常常独自一人行动。她是最好的目标。”
　　“惑可以装作某人，杀了阿黛尔，但在这个时候，因为阿黛尔的失踪聚集在一起的我们，实在不方便他再次介入。”
　　“在这时，什么人的出现不会太突兀？也不会让人怀疑？”
　　“显而易见——死去的阿黛尔！”
　　“一般没人会去怀疑一个死人，更何况是已经确认遇害的阿黛尔呢？”
　　“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不把阿黛尔真正的尸体摆出了，再自己藏起来呢？”李明雅还是不解。“这样不是更保险吗？”
　　“这也是我不懂的地方。”我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他最后的那句话让我有些在意。他说阿黛尔不是他杀的，但我们不可能动手，这里除了我们和他也……”
　　“等等！”
　　我灵光一现。
　　“我们找不到阿黛尔的尸体！若阿黛尔早已经不存在于这里了呢？”
　　“什么意思？阿黛尔可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
　　“不！我不是说她临阵脱逃！”我兴奋了起来，觉得自己离真相更进了一步。“而很可能是再某个时刻被带去了另一层！或许就是在她失踪的那一刻？你记不记得？惑曾说'我一直呆在第一层。'？这就意味着还要别的塔层！他一直呆在这里！可没说别的人不能离开他们所在的塔层！”
　　“对！一定是这样！阿黛尔是死了没错，但他说阿黛尔不是他杀的！那就是别人杀的！很可能是另一层的人！而这正好方便他化作阿黛尔！”
　　“他化作阿黛尔后，发现我们从不单独行动，可他却需要一个死人来引起我们互相猜忌！无计可施的他只能自己杀了自己！对！一定是这样！”
　　我双眸不由得亮了起来。
　　“迟杰，我真佩服你的逻辑推理。”李明雅感慨道。
　　迟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也就只有这点还看得过去了。”
　　
　　“杰！李！过来一下！”
　　阿伦朝他们喊道。
　　他召集众人，开始训话：
　　“我们闯过这一层，说实话，很不容易。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不希望你们忘记，因为这对死去的英雄不公平。但我希望你们不会因此心生隔阂。记住，无论何时，我们都是一个整体！包括在队友拿着枪抵在你的太阳穴上的时候！”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别忘了，在进塔之前，我们就写好了遗嘱。”
　　“流血是必不可少的……”
　　阿伦没有长篇大论，他只简单的说了几句，便示意大家围在一起，等待进入下一层。
　　
　　又是一阵晕眩，众人却没有昏迷。
　　稍微一晃神，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超级市场！
　　食物、饮料、工具……应有尽有！摆在货架上，却只有两行，摆在他们左右两侧。
　　他们的前方立着一个木牌，上书：
　　欢迎进入补给站。
　　这里的一切你们都可以免费享用。
　　你可以尽情挑选你想要的。
　　但绝不可以回头！
　　第二层在补给站的尽头。
　　友情提示——努力活下来哦！
　　我在最顶层等你。
　　
　　众人各自去挑选自己需要的物资。
　　迟杰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你”——是单数。
　　
　　众人挑挑拣拣。
　　因为不准回头，他们为不错过佳品浪费了很多时间与体力。
　　路很快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小型的塔门——黑黝黝、无声的邀请。
　　阿伦并没有很快让他们进去，而是选择在原地安营扎寨，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再进行下一次生死赌博。
　　安东将坂田的笔记交给阿伦。
　　阿伦望着它们皱起眉。
　　迟杰和李明雅靠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阿斯帕德一直沉默着靠在货架上，嘴上叼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
　　“有谁懂日文吗？”阿伦扬扬手中的笔记。
　　迟杰想了想，举起了手。
　　“我稍微懂一点。”
　　“哦？”阿伦有些惊讶。
　　迟杰有些不好意思。
　　“我之前是个宅男，追了几年的日漫……多少能看懂一些，不过肯定看不懂全部。”
　　“呐，这本笔记就麻烦你先保存了。若是有什么提示，也方便你查找。”阿伦将笔记递过去。
　　“嗯。好。”
　　迟杰仔细收好。
　　
　　我坐在塔的最高层，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切。
　　啊啦，下一层的游戏，我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呢！
　　咦？你在好奇我是谁？
　　啊，记住了，我是相对四维生命。
　　我是这世界的一座塔。
　　又是一个最平凡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