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交易 30 春心

　　29交易
　　梅萍正在睡午觉，忽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樊冲的号码，就有些心烦，便又故意让它响了一会，直到快要断线时，才懒懒地拿起手机问道，什么事？她以为樊冲又要重提拍婚纱照的事，没有想到的是，樊冲对婚纱照的事一字未提，只是约她出去喝咖啡。梅萍便说，喝咖啡，我可没那么浪漫！樊冲便说，我们做不成夫妻难道连朋友也不能做吗，就是想与你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梅萍想了想便答应了。接着他便叫梅萍在家里等候，他亲自开车来接她。
　　一小时后，樊冲的车便到了，梅萍也打扮停当，跟他上了车。不一会儿，樊冲便将她带到一间幽静别致的咖啡屋。凭经验梅萍知道，肯定又有事求她了。樊冲问了些她父亲的情况后，又东拉西扯谈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扯上了省政协祝副主席。他说，那天祝主席打电话叫我去他那里谈话，我还以为是谈我厂改制的报告的事呢，结果完全不是，你猜他那天给我谈了些什么？梅萍心不在焉地说，别卖关子，想说就说，我对你们那些事一点也不感兴趣！樊冲笑道，不过这次你可能会感兴趣！梅萍不解道，我怎么会感兴趣？樊冲说，因为他那天谈的都是个人生活问题。梅萍说，我才不对他的个人生活问题感兴趣呢！
　　樊冲喝了口咖啡，别有意味地看了看梅萍，慢悠悠地说，祝主席的老伴去世快两年了，他说晚上下班回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虽说吃穿有保姆照顾，但毕竟不如自己的老伴体贴，还是很寂寞的。梅萍笑道，像他那样的大领导哪天没有人请客，进出前呼后拥，时刻恭维灌耳，有什么可寂寞的？樊冲说，说是这样说，山珍海味再好也不如家常菜，官场上又有几句真心话！梅萍说，他还不算老，可以再找个老伴嘛！樊冲一拍桌子说，就是啊，我也这么对他说，像他这样一天忙到晚的高级干部，家里没个人照顾的确不方便，凭他的条件，再找个老伴并不是难事呀！他说给他介绍的倒不少，可惜一个都看不上，而他看上的又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梅萍说，他这样的人，肯定也不愿意随便就找个老伴，总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婚后难免要参加高层社交活动嘛。樊冲就说，是呀，他也这么说，总得要讲个学历、相貌，年龄还不能太大，我就问他看上谁啦，是不是又要让我去给你活动？他就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半天都不说话。梅萍就问，他到底看上谁了？樊冲笑道，他看上你啦！
　　梅萍惊愕得张大嘴巴，愣了半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樊冲说，刚听到时，我也不敢相信，后来他又对我说了一遍，他说第一次看到你就被你的美丽聪慧打动了，又问你有对象没有，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梅萍红着脸说，他不是开玩笑吧？樊冲说，按理说，他丧妻多年，想找个对象也是正常的，而你又那么漂亮，和他有那么多共同语言，他见了你能不动心？梅萍说，可是他那么老，年龄和我父亲差不多大了。樊冲说，他不过六十多点嘛，也不能算老，很多名人高官都比老婆大二三十岁呢！梅萍忽然生气地说，看你高兴的样儿，早想把我转手卖了吧，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才多久点就变心了！樊冲连忙辩解说，我发誓直到现在对你的爱一点没有变，是你不愿意嫁给我的嘛！如果你愿意跟我结婚，哪怕是皇帝老儿要召你为后我也绝不答应！梅萍说，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这就是你的真心？樊冲说，我虽然娶不到你，却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心爱的女人能有个更幸福的归宿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梅萍反驳说，没想到你还那么高尚，可他是一个老头子呀！樊冲说，他的年龄虽大点，可是他的地位高呀，人家是副省级，你嫁给他就成了主席夫人，多风光呀！梅萍说，我和他没有爱情。樊冲说，宴请那天他见到你就魂不守舍，借用古人诗赋把你捧得云里雾里，那还不算爱情吗？梅萍说，明说罢，你又拿我做了什么交易？樊冲就说，祝主席是正大光明找对象，又不是包二奶，能有什么交易！我完全是为你着想，女人再漂亮也是要嫁人的，嫁给祝主席这样条件的男人你不吃亏！
　　梅萍没想到樊冲约自己出来是谈这事，心想自己还没有到嫁不出去的地步，竟要他为我的婚事操心。联想到樊冲以前对自己一次次的许诺和表态，他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虚伪和冷酷。想到这里，她突然起身说道，我的婚事不要你费心！将手提包拿起就往外走，樊冲拉着她说，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今晚一起吃了饭再走嘛！梅萍冷冰冰地说，不吃了！樊冲就赔笑说，那我用车把你送回去吧！梅萍说，谢谢，我打的士！说着就走出了咖啡屋。
　　回到住处后，梅萍就坐到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么年轻那么美，从小就梦想有个白马王子手捧鲜花、单膝下跪向她求婚，深情地吻她，用诗一样的语言赞美她，谁知会等来一个老头子！就伤伤心心地哭起来。她觉得自己怎么这样命苦，长得这么漂亮，能歌善舞，从读书时就是校花，到工厂后又被选为厂花，以后选美大赛当选市花，风光占尽，追求的人那么多，怎么到头来总是被人欺骗、被人抛弃，连一个如意郎君都遇不到，难道命运注定她最终只能嫁给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她委屈地哭了。命运为什么这么残酷无情？她有一肚子苦水想找个人倾诉，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想了想就给卢蕙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来住处谈谈。
　　卢蕙一进屋，看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说，你还有什么可焦虑的，就是工厂破产了，也饿不着你呀！梅萍就说，别拿老同学开玩笑了，我现在心里难受死了。卢蕙好奇地问，你周围那么多有钱有势的男人宠着你，谁会让你难受？梅萍就把樊冲替祝主席说媒的事对卢蕙说了，接着叹口气道，你说我怎么命就那么苦？卢蕙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是好事呀，好多女孩子想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还找不到呢，人家祝主席那么大的官员向你求婚你还不答应！梅萍说，我觉得他年龄太大了，和我父亲的年龄都差不多，以后怎么见我的父亲？卢蕙说，年龄大点有什么呀，熬到他那样的地位，没有几十年能行吗？梅萍说，我还是有心理障碍。卢蕙沉吟道，宋阳倒是还爱着你，等着你，他和你倒是很般配，如果你爱他，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梅萍说，我知道宋阳一直爱着我，可我老对他没有感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卢蕙说，那你也应该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别让人家为了你浪费了自己的青春。梅萍说，叫我怎么对他说？卢蕙说，你不如就答应了祝主席的求婚，让宋阳断了念想，老同学还指望你做了高官太太后，提携我一下呢！
　　送走了卢蕙，梅萍回味着她刚才说的，觉得她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她想祝主席虽老点，但不是一般的老头，他位高权重，也有一定的文学修养，和自己有共同语言，是个不俗的人物，并不像一般的高官那样枯燥乏味。
　　
　　30春心
　　这事如果搁在两个月前，梅萍正与祁戈热恋时提出，肯定没戏。恰恰是在祁戈失踪一个多月后，梅萍正对未来感到一片茫然之时，祝主席的追求虽没有什么值得惊喜之处，却多少使她得到一些安慰，她觉得自己的魅力还在，连高官也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过了两天，樊冲在办公室又问她，祝主席还等着你的回话呢，你最后考虑得怎么样了？她想了想才淡淡说，那就接触接触再说罢！
　　梅萍松口以后，樊冲连忙将信息告诉了祝主席，祝主席高兴得心花怒放，就请樊冲帮忙安排个正式见面。樊冲立即亲手操办了一个只有他们三人参加的晚宴。晚宴上樊冲举杯感谢祝主席对工厂各方面给予的关心和帮助。梅萍显得有些羞涩，很少主动说话，也没有给祝主席敬酒，倒是祝主席反过来给她敬了两次酒，还说了许多逗她开心的话，但梅萍似乎没有多少反应。
　　见面之后的次日，祝主席就给梅萍打来电话，约她晚上到“风雅轩”酒楼一叙。风雅轩的包间果然有些风雅，精致的格子门、很有民族风格的格子窗、在门口还有个用格子做的吧台、墙壁四周有大半圈都是用格子做的古董架，上面摆放着一些陶瓷古玩，在包厢正中，有一张仿紫檀木的镶嵌玉石面的圆桌，围绕圆桌摆放着六张仿紫檀木椅子，整个房间都洋溢着一种古色古香温馨儒雅的气息。梅萍扫视了一下包间，就觉得祝主席不是个俗人。
　　包间里只有梅萍和祝主席两人，开始都有些不自然，梅萍老是埋头摆弄着手机。祝主席只好打破沉默，先说起话来，他开门见山道：老伴已经去世两三年了，因为工作忙，我也没有时间想再娶的事，是在见到你以后，你的美貌你的聪慧使我重新燃起对爱情的渴望，产生了年轻人一样的爱情冲动，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够接受我。
　　他的一番表白，让梅萍显得局促不安，不知该怎样回应才好。虽然祝主席的话语让她有些感动，但是她确实不想轻易答应他。自己才刚满三十，而他已经快六十了，两人肯定有无法弥合的代沟。但怎么拒绝他呢？她犹豫了一下就说，你是那么大的领导干部，我对官场政治什么都不懂，只怕不适合你。祝主席就说，有什么不适合的？领导干部也是人嘛。梅萍说，你知道我的过去吗？厂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很多呢！祝主席说，谁人背后不说人，美女的流言蜚语肯定更多，因为你的美貌引起了人家的羡慕嫉妒，这也更证明了你的出色和优秀。再说，我也结过婚，儿女都已经成人了，前两年就做了爷爷，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更多呢？
　　梅萍没想到祝主席那么豁达，就进一步说，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与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在生活方式和性观念上都有很大的不同，我怕今后会因为一些事产生矛盾。祝主席说，我虽然年龄大了，但思想还跟得上时代，你们这些七零后在很多观念上肯定与我们四十年代出生的人不一样，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今后的幸福才是我关心的。梅萍已经有点被他感动了，就说，如果以后不能让你幸福，我可担戴不起呀！祝主席说，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被你征服了，和你在一起交谈后我就把你看成了知音，能与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怕的是我不能给你幸福，因为我是领导干部，工作忙事情多，害怕不能时刻陪着你，年龄大又害怕不能满足你。不过我们这种年龄的男人才更懂得心疼女人、更知道怜香惜玉。爱情可以填平代沟，古今中外皆然，面对你这样的大美女，只要是男人都会动心。
　　两人分手时，祝主席从皮包里抽出了一个本子，对梅萍说道，里面抄了这几个月中我为你写的几十首情诗，都是旧体诗词，虽然写得不好，但是感情真实，表达了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后一段时间来对你的思慕之情，请予指正。梅萍接过本子，翻看了几页简直惊呆了。像这样诗书传情的事只有在以前的小说和老电影里还能看到，没想到今天这一幕就发生在自己面前了，祝主席竟如此多情，在以打电话发短信传递爱情的时代，他还保持着传统文人的情怀，这让梅萍感到非常雅致，她动心了……
　　他们的第二次约会，选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度假村里，两人一边在小树林里漫步，一边谈论些文学艺术和人生方面的话题，气氛显得轻松自然了许多。祝主席问她读了那些诗后有什么感觉？梅萍就看着他笑道，以前总以为高官都是整天板着面孔的木头人，没想到你还是个风流才子情诗高手，年轻时经常写诗骗女孩子吧？祝主席脸一下子红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当学生时，虽然也喜欢写点诗，但是还从来没有给女孩子送过情诗，那时写的都是斗志昂扬的革命诗篇，而且是偶而写一首，从没有连续写过这么多。也不知怎么的，自从见到你后，一冲动，感情就越发不可收了，每天总有新的情怀想要向你倾诉，每天都要写一两首，有时甚至要写三四首，就这么一直写了下来。我虽已年近花甲，却一样有年轻人初恋的感觉。梅萍羞涩地说，其实我哪里有你诗中写得那么好，更不是什么女神仙子，我不过是个俗人，你以后对我了解深了会失望的。祝主席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我对你的爱只会越来越深。这时，祝主席从皮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只精美的锦盒，从盒子里取出一把精致的檀香折扇，说道，这是我二十年前在北京琉璃厂古玩市场掏得的一把清代的檀香扇，非常精美，一直珍藏至今，现在我把它赠与你，请你收下。梅萍接过扇子，小心地展开欣赏了一会说道，太美了，还有香气呢，不会是哪位格格用过的吧？祝主席动情地说，你就是我心中的公主，你受之无愧。梅萍说，你让我不好意思了，可我回赠你什么呢？祝主席说，如果你愿意，就把爱给我吧。梅萍没有说话，只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就把檀香扇小心地放进提包收了起来。
　　他们在小树林中边走边谈，无意间看到一对年轻情侣正在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祝主席有些不好意思，就有意躲开了。梅萍却拉着他的手说，你躲什么！祝主席说，没看到人家正亲热吗，别打扰了他们。梅萍忽然调皮地说，诗里面写得那样火热大胆，怎么面对现实你却胆怯退缩了？祝主席说，面对你这样的大美女我能没有冲动吗？其实我内心早已烈火熊熊，真想当众搂抱你亲吻你，让别人嫉妒，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因为你太年轻美丽了，我怕玷污了你。梅萍温柔地说，读了你写的诗，我觉得你有一颗年轻的心，比现在的年轻人有品位多了。祝主席感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接納了我，我会永远珍惜的。
　　临分手时梅萍忽然说，祝主席，你征求过儿女的意见吗，他们愿不愿意接納我？他说，我不会征求他们的意见，等我们定下后我会告诉他们一声，我的婚姻我做主，谁也无权干涉我。梅萍就扑进他怀里，久久偎依着他。祝主席搂抱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眼睛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以后咱俩在一起时不准再叫我祝主席，就叫我新民好吗？梅萍说，都习惯了。祝主席说，你叫我新民会让我感到亲切的。梅萍就娇嗔地说，知道了，新民！
　　他们在第二次会面之后，关系发展得迅速起来，从那以后，祝主席每天晚上都会给梅萍打个电话聊上一会儿，每星期也总有一次约会，对梅萍的那份热度就像一个年轻人。但梅萍对祝主席的追求却是反反复复，时而觉得祝主席很好，有修养有品位，时而又觉得确实太老了点，又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她怕一旦跟他结婚就失去自由，又怕一旦错过祝主席会误了终身。但祝主席又那么真诚，追得这么紧，不给她一点喘息和考虑的时间，天天都在催她结婚。她也打电话将这事告诉了父亲和姐姐，征求他们的意见。父亲一听说对方都六十了，就坚决反对，还以自己的例子告诉她，我当初只比你妈妈大17岁，就觉得在观念和兴趣上有很多矛盾与反差，何况他比你大了30多岁，都和我的年龄差不多了，以后他见了我该怎么称呼？接着又问她为什么不与宋阳好，宋阳年轻有为，对长辈孝顺，他哪点配不上你？当她把这事告诉姐姐梅红后，梅红开始也反对，但是当听说对象是省上的大官时，又犹豫起来，最后便要梅萍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