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口袋山的战斗

　　前天夜半时分，皎洁的月光给夜色铺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亮，位于恩施大峡谷盘龙寨的山民还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突听天空传来“嗡嗡”的叫声，恩施虽说是处于高山大川之中，但在抗战时期经常有日寇的飞机飞临城市和乡村上空轰炸，对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是熟悉的。
　　此时，寨民们热闹欢庆了一天还没睡下，他们正围着火坑，一边烤火，一边谈笑摆古，熊熊火焰映红了他们兴奋的脸庞。恩施县公安局侦察科的侦察科长江云飞和他的副手林志也在寨民们中间，他们是来寨中了解匪特活动情况的。
　　这时，飞机的巨大轰鸣声打断了他们的说笑，他们和寨民们冲出屋外。抬头只见一架飞机飞得很低，机尾的灯光在夜空里显得格外明亮。飞机在他们头上盘旋了几周，然后向远处飞去。“这是那里来的飞机？为什么半夜三更在这里盘旋。”他们这样想着。“不好，有敌情！”敌情就是命令，江云飞当机立断，“全寨的民兵紧急行动，作好战斗准备。”
　　第二天上午，一个早晨出去打柴的青年寨民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江云飞和林志两人就说：“明溪乡儿童团长郭石庆报告说，在出水洞山林里砍竹子的三个小孩，发现山里有几个土匪，正在寻找下山的道路。
　　原来明溪乡的几个小孩，这天早晨来到出水洞附近的山上砍竹子，忽然看见山岔里一股浓烟升起，顺风飘来股强烈的怪味。他们好奇地便向浓烟升起的地方跑去，隐约看见几个陌生人，身背枪支，正在烧毁蚊帐一样的东西。几个儿童团员疑是碰上了土匪，未敢声张，就立即跑回寨里报告了他们看到的情况，江云飞一听不由高度警惕起来。
　　于是，他和林志两人一商量，决定把寨子里民兵集合起来，首先守住各要路关口，布下天罗地网。随后他们带领三十几个民兵分两路各自从寨里向出水洞进发。
　　在盘龙寨上空盘旋的确实是一架从台湾飞来的敌机。1949年蒋介石集团在大陆遭到惨败后，打破了美帝国主义妄图变中国为殖民地的美梦，但是，蒋介石的失败并没有改变美帝国主义侵略和干涉别国的本性。1950年，美帝国主义在朝鲜发动侵略战争，企图以朝鲜为跳板，再次把战火引向中国。
　　因此，美国联邦调查局组建了“自由中国运动陆海空总司令部”特务训练机构。他们打着在中国建立“第三势力”的幌子，网罗国民党残渣余孽，不断派遣经过严格训练的武装特务，潜回大陆，配合当地的国民党残匪进行颠覆破坏活动，以配合所谓“韩战”搞乱中国。胡蝶兰和郭建就是第一批被派回大陆来的，现在他们又派出第二批武装特务空投来恩施。
　　此时坐在空投飞机上的特务有六名，他们的头是一个叫聂显仁的人，只见他长着一张肥胖的脸，鼻梁山架着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镜片下一双眯缝眼睛正露出凶光，注视着飞机窗外下黑糊糊的一片山峦。他的真名叫刘玉鳞，代号K149，湖南龙山人，曾任国民党县警察局长，与恩施土匪头目胡先荣结交甚密；他在1949年国民党败逃大陆时逃往香港，被“第三势力”特务机构看中，将其收罗受训，任命为“云盘岭行动组”组长。
　　“组长，你看就要到空投目标了，我们已作好了跳伞的准备。”此时向刘玉鳞讲话的人是副组长王效安，代号K042，恩施东乡人，曾任国民党第十九军少校团副。其他的有组员三名。
　　他们这个“云盘岭行动组”是乘坐美制C-147型引擎运输机，从日本东京雨田机场飞抵流球群岛的冲绳机场，伺机向大陆窜犯。昨日晚，敌机凭借夜幕掩护，超低空飞行躲过了解放军边防部队的雷达，飞窜到恩施大峡谷一带，打算在云盘岭上空投。原来，刘玉鳞逃离大陆时，胡先荣还在云盘岭一带活动。他满以为这里山大人稀，地形复杂，只要和胡先荣联系上，就可以在大峡谷一带建立“游击走廊”，逐主动要求窜回恩施。他哪里料到，胡先荣早在几日前被周吉山的连队消灭。敌机在黑茫茫的夜空盘旋数圈，找不到落地的标记，只好强行空投，随后仓皇离去。
　　时间已到了正午，江云飞此时正带领的十几个民兵向密林中探索前进。他们在这之前已搜寻了好几个山头，仍不见特务的踪影。在刚走出密林时，旁边的民兵队长悄悄对他说：“我们暂时休息一下，抽根烟再搜。”说着并递给他一支烟。江云飞摸出火柴，刚要点燃，突然“哒哒哒……一阵枪声从背后传来。他们立即翻身跃起，立刻向枪声响的方向赶去
　　当江云飞他们翻过一到山梁时，就发现盘龙寨的一个叫罗世新的民兵大腿中弹倒在地下，林志和一个民兵正在给他包扎伤口。这时林志告诉他们说：“刚才罗世清和两个民兵在搜索时与特务相遇，一排火枪打过去，击中了一个特务的右臂。特务气急败坏，端着冲锋枪向罗世清扫射，打中了他的右大腿，然后向口袋山方向逃去。
　　原来，敌特跳伞后，在夜幕中飘飘荡荡向下降落，辨不清地面虚实，有的降落在悬崖边，有的落在荆棘丛。最倒霉的是报务员高松，被挂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上。他拔出匕首，割断伞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地面。荒山野岭，夜色朦胧，正是冬天的季节，天气异常寒冷。敌特胆战心惊，又冷又饿，一个个龟缩着在出水洞旁不敢动弹，直挨到天亮，才凑集在一块。
　　山野的早晨，云遮雾盖，迷雾笼罩，不辨方向，到偏午时，浓雾才略为消散。刘玉鳞四处窥探地形路径，发现这里不是云盘岭的地界，连忙指挥手下的特务将空投品收集到一处，挖坑暂时埋住，随后烧掉降落伞，准备吃罢干粮，再向云盘岭方向转移。
　　此时林志带的一队民兵正好搜寻来到这里，特务见有人走过来，由于浓雾还没有散尽，山雾仍然罩着，他们看不清远处走过了的人，以为是正要寻找的土匪，不由一阵惊喜。刘玉鳞向走过来的人喊道：“对面来的是胡司令的人吗？”他见对面来的人没有回答，于是用接头暗号喊道：“山穷水尽疑无路。”然后等待对面来的人说“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料只听的一声“抓特务”，吓的特务们赶忙卧倒在草丛中。特务又以为来的人只是他们原来在大陆败退之前所见到的老百姓，就对他们喊：“你们老百姓不要和我们作对，死了划不来！”林志高声回答：“为了保卫胜利果实，死了也划的来！”边喊边率民兵向特务扑去。
　　特务头子刘玉鳞深知剽悍的土家人不是好惹的，不敢轻易伤人。但见来势凶猛，就命令特务朝民兵前后左右扫射。民兵手中拿的都是鸟枪、梭镖、沙刀等低劣武器，无还击之力。一个叫田新虎的民兵包头巾也被打掉了，民兵们赶忙卧倒在地。但林志手中握有一支二十响的驳壳枪，只见他把枪一举，“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打的敌特抬不起头来。随后高喊一声：“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优待俘虏，你们赶快投降吧！”然后跃身一起冲在队伍的最前面。特务在薄雾中见到身穿解放军军装的林志，一时不辨情况，以为来了不少的解放军部队，顿时慌了手脚。一面抵抗一边飞快地向密林深处隐逃。
　　民兵们一阵鸟枪齐发，一个特务被击中肩胛。特务们恼羞成怒慌忙向民兵开火，打伤了罗世新。因不敢恋战，继而拼命甩脱追击，夺路而逃。此时他们又在出水洞附近的鱼沟槽搜出特务隐藏的8包空降物品，取得的初步的战果。听了林志的讲述，江云飞分析敌特一定是朝口袋山方向逃去了。于是他们两路人马合成一支队伍，在江云飞的带领下迅速向口袋山赶去。
　　特务自冲出民兵的包围圈后，一路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他们又在密林深处躲藏了大半天，直到下午转晴，雨雾散去，刘玉鳞才辨清方向，发现不远处就是口袋山，故率特务向口袋山窜去。
　　口袋山坐落在大峡谷的头段，距离盘龙寨约5公里。此山一峰独立，山高林密，周围群山起伏，悬崖峭壁，只有一道沟底的峡谷地带可通往山边，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口袋一样要把进山的人装进去，山势异常险峻。
　　江云飞和林志带领民兵们翻过两道山梁，在茶店子沙巅上发现特务留下的脚印。民兵们顺着脚印追寻到峡谷的入口处的河沟里，发现一串奇怪的脚印。经林志辨认，是胶鞋印，当时，像大峡谷一带的少数民族地区，还没有人穿胶鞋，连胡先荣的大小老婆也才在解放前夕得到一双半新的马口胶鞋。于是他们判断这些脚印，肯定是特务留下的。江云飞高兴地对林志说：“这太好了，敌特跑上了口袋山，那是自寻死路，你和我带一部分人进去来个瓮中捉鳖，留下几个人在这里把口袋扎紧，不要让敌人跑了！”于是他们就留下一些民兵守候在入口处，带着二十几个民兵寻踪迹追到口袋山下
　　江云飞和林志带领民兵来到口袋山下，找到了脚印，断定特务上了口袋山。江云飞把手一扬，跑在最前面，大家紧随其后，迅速向口袋山上搜索。将近中午时分，驻扎在附近的部队和各寨的民兵也赶了过来，从四面八方层层围住了口袋山，霎时，口袋山上枪声大作。他们此时处在最前沿，根据枪声判断，特务在半山腰，离他们最近。江云飞和林志两人带头冲上了上去。
　　江云飞和林志首先冲到半山腰，他们观察了一下地势，发现敌特在一岩凹处，
　　躲藏的地方有几棵大枞树，前面有座岩包挡着，两个特务正趴在岩包后面射击。特务身后是一道高两三丈的山崖，中间一道石台，也有两个特务龟缩在上面，形成了交叉火力。这是个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见此情形，江云飞将民兵分成五个战斗组，命令林志带领两个小组从侧面包抄过去，他带三个小组从正面住攻。林志把枪一挥，说：“同志们，跟我来！”说着，就带领手下的民兵以密集的松树林为掩护向特务冲去。此时，部队、民兵已将特务团团围困，林志向敌特喊话：“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
　　此时，躲藏在岩包后面的特务头目刘玉鳞，眼见末日到来，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命令几个特务说：“弟兄们，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让我们为党国尽忠吧！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本来几个特务已经在胆战心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秧脱脱的了。听了刘玉鳞的话又鼓起了气，趴在岩石上疯狂地端起冲锋枪向民兵们扫射过来。
　　从正面进攻的江云飞带领民兵向敌特猛攻，当他们刚冲到离特务只有30米处时，特务们集中所有的冲锋枪轮番向他们打来，迫使他们停止了进攻，卧倒在草丛中。
　　这时从侧面包抄过去的林志命令田新虎说：“你从右边上去，用手榴弹把特务的火力压下去。”田新虎得令，拿了几颗手榴弹就往刺蓬蓬里面钻，刺尖划破了他的衣服，又扎伤了他的脚，动作慢了下来。林志急得大吼一声：“田新虎你掩护，我上去！”说着，用枪筒向刺蓬蓬猛扫，然后一跃而过，向特务的右侧抄去，一挥手，几个手榴弹丢在敌特的阵地前，把特务的火力压了下去。
　　在正面进攻的江云飞见敌特的火力减弱，就从草丛中跃了起来，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民兵们也从草丛中跃了起来，向敌特阵地冲去。刘玉鳞见两股人马向他们冲来，顿时着了慌，忙命令几个特务说：“赶快撤退，向山洞靠近。”说着领着几个特务，窜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凭借有利地形继续拼死顽抗。
　　此山洞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山洞，洞像一个撮箕形，洞的前面刚好有一处高一米多的山岩石，挡在洞口前面。背后是一堵高数丈并向前倾斜的岩罩，从上面朝下打击，枪弹打不进去。岩罩的左右都是光秃秃的山梁，全在特务的监视之下，易守难攻。特务就借助此岩石的有利地形和优良武器，拼命扫射，压得进攻的部队和民兵抬不起头。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江云飞根据以往打老蒋、打鬼子的战斗经验，用一根木棍将自己的帽子顶在身旁的一丛灌木间，立刻引来敌特的冲锋枪扫射。此时在右侧进攻的林志趁机一跃，飞身抢步跑到前面一棵大松树后，借树的掩护向敌特开枪。在他身边的民兵田新虎也紧跟其后，田新虎对他说：“林科长，敌特就躲在岩石包包后面。”林志关照他说：“注意隐蔽，特务冒头就开枪。”于是田新虎找了一棵大青杠树作掩体，死死盯住岩石包。一个特务突然站起来，端着冲锋枪就对着他“哒哒哒”就是一梭子，打得青杠树叶只掉，他也回敬了敌特一枪，可惜没有打着。这时掩藏在松树后的林志却看清了，特务穿的是青布衣服，钉的是布扣子，头上还包着青布丝帕，牛高马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此特务正是头目刘玉鳞，他是个死心踏地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的死硬分子，只见他指挥手下的特务，一面拼命的向民兵们开火，一边躲在岩石后面狂叫道：“不要命的就上来吧！老子叫你们有来无回。”
　　不一会，他又站起来向林志开枪，子弹在林志的耳旁“嗖嗖”地直响。林志愤怒地挥起手中驳壳枪一梭子弹打过去，只听到“哎哟”一声，刘玉鳞顺着岩石包滚下了岩石。田新虎见了不由赞道：“林科长，你的枪法真准，又搞倒了一个。”
　　江云飞见了马上高声命令到：“快冲上去，捉活的！”此时部队的解放军也冲了上来，于是部队、民兵们一起向敌特阵地冲去。田新虎在林志的率领下，端起枪，边冲边高喊：“快投降，缴枪不杀！”迅速冲上岩石包。一个特务见了他们，吓得扔下冲锋枪，举起了双手。这时田新虎发现一个特务正躺在茅草窝里，抢先跑过去拿枪，却发现头顶岩台上有两个特务正拿枪逼着他，口中嘿嘿一笑道：“你龟儿子的，叫你捡抢，我们的冲锋枪也不是吃素的！”说着正准备扣动扳机时，恰好林志和冲上来的解放军战士已到了特务身后的山崖上，高喊着：“缴枪不杀！”一纵身跳了下来。特务顿时下虚了胆，慌忙甩下枪，举手投降了。
　　林志走上前去缴了特务的抢，又查看刚才被他击倒的那个特务，见死去了的那个特务浑身见不到伤口，只是头上有血，原来是林志的一梭子弹打中了他的额头。林志怕他还没有死，又补了一枪，并从他身上搜出了两支手枪和几份随身携带的证件，才知道他打死的是特务头目刘玉鳞，大家不由一阵欢呼。他们又清扫了一遍战场，发现少了一名特务。后审问几个俘虏，少的是特务的二头目，副组长王效安，于是大家分头在山上搜索仍然没有发现敌特的踪迹。江云飞分析到一定是乘虚逃跑了，就命令大家说：“快顺着脚印追，决不能叫特务跑了！”林志说：“特务也跑不了，谷口处正扎着口袋呢！”
　　乘虚而逃的果然是特务二头目王效安，他是一个狡猾的特务，眼看势头不对，就悄悄地顺着山崖下到谷底，向谷口窜逃。
　　此时，正在谷口处守候的民兵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向他们跑来，急忙隐藏在暗处。王效安从山上逃跑下来后就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一路逃来，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一条腿。他跑了一会看了看身后，发现没有人追来，不由暗自得意。口中念叨：“他妈的！让那些个傻瓜去拼命吧，我可要拜拜了。”说完，呵呵一笑就要坐下来，突然听的头顶上一声炸雷：“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他吓得一惊，慌忙抬头一看，只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几个民兵战士威风十足地包围着他，王效安无可奈何的举起了双手，缴枪投降了。正在这时江云飞和林志也带着队伍追了过来，于是大家一起押着几个俘虏向恩施县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