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风月解

　　众人慌了，西王母扑到月影身上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皆悲泣着失去了理智，围着月影只是哭，并不施救。万虿荣焦急地拉开西王母道：“还没死呢！她的灵气快要散尽了，我们赶紧一起做法把她的灵气聚起来吧！”
　　“嗯嗯！好，好！”西王母慌乱地摸了一把眼泪，“都别哭了，我们一起做法，重新聚集她的灵气！”
　　“嗯！”众人都止住了哭泣，他们将月影围在中心，一起做法，金光将月影笼罩住，那飘散了的灵气一点点聚集，缓缓注入月影的仙体。
　　过了好久好久，月影终于睁开了她的眼睛，她虚弱而又痛苦地道：“我怎么还没死啊！”想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众人收功，西王母哀痛地道：“不，我不许你死，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能死！”
　　月影目不转睛地盯住天花板，声音那样虚，那样飘渺：“母后，你若真心疼我就杀了我吧，我只是个乱伦的孽障，是一个耻辱，我活着只会生不如死！”
　　“不行！”西王母激动地抓起月影道，“你不能死！”
　　月影转动猩红的眸子，哀哀地望了一眼西王母，西王母的神魂一颤，这样的月影让她深深害怕。
　　“母后，你爱过吗？你知道爱情求不得是什么感受吗？”月影的声音犹如无垠的荒漠，干枯的江河。
　　西王母一脸茫然地看着月影，这位至尊天神何尝真爱过。
　　“好痛，好痛！就如同诛仙塔内千刀万剐，烈火焚身，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想到诛仙塔内的刀光剑影和熊熊大火，月影的仙魂深深战栗，她开始激动起来，全身剧烈地颤抖着，音容凄断。
　　月影哀哀地看着灵渊，“你可知我有多爱你，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控，爱你爱到疯狂！你那样待我，我曾发誓要忘记你。可是我只要看见阳光就会痛，就会想起你！我整夜整夜地思念，整日整日地流泪，你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扰乱我的心跳，你的每一次靠近我都觉得窒息，你阳光般的气息逼得我无处遁逃！我无数次转身又无数次回眸，我不停地逃避，我的心却怎么也跑不远，她就只为你跳动！”
　　记忆回到了前世，月影痛到极点，哀哀地哭了起来，“前世我饱尝爱情求不得之苦，我以为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我的下一世一定会幸福！”
　　“可是你！”月影的目光狠毒愤恨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盯着青鸾，恨不得吃了她：“可是你却用一剂无解的‘风月泪’毁了我生生世世的希望！你让我陷入永世的单恋还不够，还让我陷入到乱伦的惨剧里！你居然让我爱上我的俗世生父！”
　　“对不起，月影，求你别这样！别这样！”青鸾懊悔万分，人们都沉浸在月影的痛苦之中，却不知道青鸾也很痛苦。
　　月影愣愣地转过头来，迷离深望灵渊脸上那最后一米阳光，“现在我依然爱着你，我对你的爱一点也不比前世少，我无比强烈地想要占有你！可当我真的占有了你的怀抱，我就会猛然记起你是我的人界生父，是我亲爹！这是多么残酷的感觉！我控制不了思念却又无法接受！你就是我的命里克星，让我接受不了却又欲罢不能！”
　　“对不起！”灵渊的语气一如他的脸色般惨白，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太阳都消失了颜色，变得灰白一片。
　　月影苍白惨笑起来，“转世的时候我好期待，我是灵气所化，自小没有父亲，我期待在人界得到一份温暖的父爱！我爱得太苦了，爱得太痛了，现在我终于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从此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再也与我无关，我那么美好，下一世我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真爱，一定会幸福！可是……”月影笑得那么痛，那么讽刺，“可是这份父爱太特殊了、太沉重了，让我生不如死！可是我的真爱被一滴眼泪阻隔，生生世世都不会到来！”月影惨笑堕泪，“今天的局面就是我前世期待的未来吗？！”
　　“对不起，对不起……”青鸾已经无法用言语劝慰月影了，她根本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悔恨，所有的语言都已消失了力度，在惨痛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青鸾只能反复念叨这句对不起。
　　月影突然万分激动地抓住了青鸾，死死地盯着她：“母妃，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把我的灵魂撕碎，我不要转世，再也不要来生了！”
　　“不！”青鸾吓坏了，她眼神慌乱，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母妃求你！”
　　月影放开了青鸾，仰面倒在床上，深情地空对着苍白的天花板，神思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终于，月影露出了幸福而祥和的微笑，“我要到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我要化为一团四处飞散的灵气，我会在每一个角落守护我的子民！”月影开始憧憬，那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那是她的世界，世界就是她，她就是一团四处飘散的灵气，她无处寻觅，却又无处不在。
　　“不！”西王母撕心裂肺的呼唤震动了每一个心灵，她的悲哀震动了天地，天色变，雨倾盆，江河落泪，万物同悲。“你让母后看着你死了一次，还让母后看着你死第二次吗？！”
　　青鸾紧紧抓着月影的手悲痛道：“月影，你别这样，只要活着，希望还会有！”
　　“希望？”月影的笑载着深深的讽刺，犹如千年的哀风，吹动每一个灵魂，“多么奢侈的一个字眼，还有吗？”
　　“有，一定会有！”纵使所有人，包括青鸾她自己都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但青鸾依旧说得万分肯定。
　　“没用了！”月影黯淡了起来，杏眼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月影身上再无一丝生气。
　　“月影，你别这样，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灵渊道。
　　“我想要……死！”月影绝望道。
　　“不，不要！”青鸾悲痛欲绝。
　　“月影！”钟离泪放声哭泣，谭曦也悲泣着拉住月影的手哀求道，“妹妹，别离开我们好吗？”
　　“前世要死，今生还要死，死是懦夫的逃避，算我白养了你！”西王母沉痛道。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没有人生下来就梦寐一死！可是有一种痛叫生不如死，‘风月无解’，母妃，你给过我一个活命的机会吗？”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再也不会痛了……”
　　“完了！”西王母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是绝望。她缓缓转身，失魂落魄地朝着门外走去。
　　“娘娘！”钟离泪赶紧拉住西王母，“娘娘您别走，您劝劝玉禅！”
　　西王母木然回首，死鱼般不见生气的眸子吓了钟离泪一跳，“没用的……”西王母的话有气无力。
　　“为什么？”钟离泪追问道。
　　“我为她种下了‘母女同心’，她的心也是我的心，她的心已经死了，没救了！”这是西王母多么不愿意承认的一个事实。
　　“心死了？”钟离泪愕然。
　　“你永远救不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就如同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钟离泪镇住了。
　　西王母转身，惨笑了数声，继而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绝望，整个大殿只有深深的绝望！
　　病榻上的月影除了想死还是想死！
　　“不，月影，你等等，你等着母妃来解开风月泪！”青鸾怜爱地抚摸着月影，她多想永远这样陪伴着月影，她多想牢牢记住月影此刻的模样，可不争气的泪水总是模糊双眼，遮挡视线。月影，你看母妃一眼，求求你再看母妃一眼，以后，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月影眼珠终究没有转动一下。
　　突然，青鸾撒开了月影的手，奔出门去！
　　“月影，你等母妃！”青鸾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不，母妃！”月影歇斯底里地喊道。她多想抓住青鸾的手，不过握住的不过是空气，月影拼命地追了出去，然而身体和灵魂均受重创、两番濒临死亡、虚弱不堪的她却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风月无解，母妃，你拿什么解，你拿什么解啊！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再也不要醒来，因为醒来后不是继续痛苦就是永远的失去，这是我此生无法逃脱的命运！
　　阳光透过窗棂，那样明亮，那样温暖，那正是一个金灿灿的梦，看似耀目却满怀悲伤。窗外依旧仙景迷人，和煦的风把云朵缓缓打开，吹散所有的阴霾，苍翠的浓荫下，一对痴情的鸟儿叽叽喳喳地欢歌弄语，清唱不歇。春回大地，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勃勃的生机。
　　月影缓缓睁开眼睛，紧紧桎酷着心灵的绳索打开了。太阳神，我再也不渴望你的怀抱了！
　　月影觉得好轻松，好轻松，但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月影抬眼，看见佛祖就坐在她的床边，月影道：“师傅，你来了！”
　　“嗯！”佛祖深深地点头，目露怜爱。
　　一转眼看见天帝立于床畔，月影道：“天帝，你好了！”
　　“嗯，好了，都好了，你好了就是我们大家好！”天帝道。
　　“风月泪解了？”月影依旧苍白问道。
　　“嗯，解了，你再也不必担心……”
　　“母妃呢？”月影打断灵渊的话，重重地抛出这个话题。
　　“禅音，你要节哀！”佛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