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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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超拔带着六百多打手为前队，浩浩荡荡，向前莲塘而来，在他的前面，已有李氏兄弟等新招来的本地兵勇开路。
　　到了莲塘外七八里，谭超拔站住了，他看到坡前一簇人马转回来，是李氏兄弟。李兄说：“前面必有伏兵，我们不敢去了。”
　　谭超拔：“不见一人，哪有埋伏？”
　　李弟说：“你看，路上灰尘四起，树林里露出旗帜，千军万马都隐藏得下来。”
　　谭超拔便派人向后去报告。一会，宫步霄从后队赶来，看到这情形，哈哈大笑：“真的有伏兵哪会尘土飞扬的？而且旌旗尽露，必为疑兵，快乘机杀进去。”
　　李兄却说：“《三国演义》里说的兵不厌诈，他们会不会故意把伏兵做成疑兵的样子？”李弟叫嚷说：“我们进去，不是白白送死？”那些混进官兵中的义军乘机起哄：“不去，就是打死，我们也不进去。”
　　宫步霄听了，冷汗直冒，一时迟疑不决，难以定夺。
　　李兄说：“这儿有一条路，平日没人走，凌十八也没法想到我们会走的。”李弟接着说：“就是沿着响水河进村，神不知鬼不觉的。”
　　宫步霄一拍大腿，大声叫妙，说谭超拔：“你领一队人马，摸进村去，得手之后，打两发铁铳，我们再从大路冲出去，里应外合，定然打得鸡犬不留。”
　　谭超拔便一马当先，带着那些打手走到响水河边。刚好天气炎热，酷暑难耐，他们看到河水不深，干脆走到河床里，踩着河水往莲塘走。
　　此时凌二十已用沙石截住河水，等到官兵走近，一齐掘开沙石，顿时水势滔天，向着下流冲去。
　　官兵的人马浸在水中，好容易才爬得上岸来。
　　谭超拔恍然大悟：“凌十八果然狡猾，原来大路并没有伏兵，把人马都弄到这儿来了，快，走大路。”
　　谭超拔领着那些打手夺路而走，然后大摇大摆进村。
　　彭肇昌一路跟随谭超拔左右，说：“谭大哥，风这么大，我们得防备山贼故伎重演，从山上向我们撒石灰。”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谭超拔高声叫道，“大家把头包好。”
　　那些打手一听，从腰上解下白布手巾，裹在头上，只露出双眼。
　　入到葫芦谷，忽然听到呼呼风声。这儿在村子出口，历来风大。
　　有人意识到不祥，感觉到不对了，小声嘟哝说：“这不像披麻戴孝的样子？”
　　话刚说完，忽然有人叫：“后面起火了。”谭超拔笑：“后面起火怕什么？我们只管向前……”
　　说话未了，有人接连几次来报：“前面起火了。”谭超拔又笑：“不要怕，我们一到，火便熄了。”
　　刚说完，只听旁边喊声大震，两边的杂树草丛啪啪地烧着了，黑烟四起，一派火光。
　　谭超拔仍然笑：“哈哈，老子还有什么没见到过，烧两堆火就吓得着我们了么？大家不要乱，等火烧过了再走。”
　　然而，四面八方，尽皆是火，又值风大，火势越烧越猛，把那些打手头上的手巾烧着了。那些人索性扔了手巾，纷纷往后撒，夺路而走，自相践踏，死伤难计其数。然而，这些临阵脱逃的打手很快退了回来，他们在浓烈烟火中被拦住了，王晚和凌二十合军一处，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谭超拔见势头不好，笑不出来了，他在烟火中叫嚷：“李氏兄弟，把李氏兄弟叫来。”危急中没忘记寻找出路。
　　李氏兄弟来不及走脱，被捉了回来。
　　谭超拔拿过一把刀，砍断了李兄的左手，砍掉了李弟的右脚，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带得我们进来，就得带我们出去，要不，双手双脚都砍了，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到了此时，李兄仍然说：“向后是河流，走不出去。”李弟说：“一直向前是唯一的生路。”彭肇昌却叫道：“大哥，万万不可，李氏兄弟把我们引上了死路，必定不怀好竟，凡是他们说的，我们都要反着做。”
　　这时候，听得两边山上擂木炮石打将下来，死伤无数，又听到山后喊声大震。谭超拔不得不带着的打手往前冲。
　　这一冲，便进入了义军布置好的口袋。
　　火光中，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这是凌二十一带人杀了出来，正与谭超拔相遇。只见无数义军，各抵长枪短刀，抢上前来厮杀。
　　谭超拔红了眼，只身跳过去，举起钉锤乱砸，砸得几十人变成了肉酱。凌二十一吓得傻了眼，抵挡不住，败了下去。超拔拔一路高声大叫，杀退了一队又一队人马，直杀得尸体遍野，血流满地。
　　突然一声炮响，又杀出一队人马来。火光中，凌十八冲在最前头。
　　谭超拔输哈哈大笑，高声大叫：“来吧，都来吧，有多少我杀多少，杀尽贼寇再回家睡觉。”
　　彭肇昌大声吼叫：“杀！”他背后的打手士气大振，一齐应声呐喊：“杀！”杀向前来。
　　谭超拔提起双锤，砸向凌十八。
　　几个义军急忙上前，用枪去刺，谭超拔手起锤落，早砸翻了几个人。义军那里阻拦得住？不由往后退却。
　　这时候，却见凌十八背后闪出一个人来，此人脱得赤条条的，正是林大冲，他握两把斧子，大吼一声，杀向谭超拔。
　　谭超拔也大叫一声，一招“流星赶月”，迎着林大冲的“力劈华山”，两人杀在一处。两人打斗，才过几招，谭超拔便占了上锋，只见到他一声大喝，两个钉锤一夹，夹紧了林大冲的双斧，林大冲还在用力抽斧，谭超拔早飞起一脚，把林大冲踢出了几步之个，而两把斧子，还夹在钉锤里。
　　义军见了，一齐涌上前，抢回了林大冲。谭超拔松开林大冲的双斧，追上前砸死了几个人。
　　义军退后几步，没人敢近前。
　　凌十八早有防备，猛然一声大喝：“放箭！”
　　箭如骤雨，一齐射向之谭超拔。
　　谭超拔并没退避，一步一步向前。那些箭从他身上一枝一枝掉下，并没伤及皮肉。到了后来，射箭的也惊呆了。
　　凌十八取过弓，暗地里拈弓搭箭，看得真切，一箭射去，眼看射中了谭超拔的脑袋。只见谭超拔的头一转，咬住了箭，然后大叫一声：“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彭肇昌叫道：“我们大哥练有铁布衫功夫，刀枪不入！”那些打手也一齐高呼：“刀枪不入！”
　　喊声未停，凌十八身边有人双手发抖，刀枪掉到地上。
　　凌十八乘机说了一声：“撤！”
　　义军回头便走。
　　那些打手一拥而上，紧紧追赶。
　　不一会，进入了山谷。只见两边高耸，满是怪石。
　　彭肇昌猛然醒悟，上前说：“大哥，这里狭窄，恐怕有埋伏。”
　　谭超拔本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撞之人，哪里舍得放过杀人的机会，便说：“这里光秃秃的，不怕火攻！”说着抡起钉锤，只顾追赶砸人。
　　那些打手也杀得性起，只知道跟着谭超拔走。
　　那些义军转过一个山谷，却没了踪影。
　　前面是悬崖绝壁，没路可走。原来是一条断头路。
　　就在这时，鼓声连天，喊声震地。
　　彭肇昌说：“前无去路，后是追兵，怎么办？”谭超拔大喝一声：“遇人杀人，遇鬼杀鬼，杀出去！”
　　话音刚落，却听到山顶上有人大叫：“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忽见擂木滚石，从山上翻滚而下。
　　谭超拔挥舞着钉锤，抵挡着从空中落下杂物，指挥打手杀开一条血路。
　　这时候，从山顶上落下灰蒙蒙的沙尘来。山谷里的人张不开眼睛。有人叫：“是石灰，又中凌十八的石灰计了！”又有人躲在旁边哀叹：“不又是以前两条计么？砸石头和撒石灰！”
　　谭超拔的眼睛入了石灰，睁不开来，寻不了地方厮杀，便举着钉锤向空中乱挡。
　　山上突然喊声大震，那些石头、擂木一齐向着谭超拔，如狂风暴雨而下。谭超拔倒了下去，钉锤砸在自己的头上。他还来不及动弹，那些落下来的石头、擂木已经把他埋没，再看不到他的面目。
　　彭肇昌拿起火铳，朝天开了两枪。这是偷袭成功的信号。
　　一个官兵头目骂：“你乱发信号，宫大人砍你的脑袋。”
　　彭肇昌也骂：“都这个时候了，他有命回去再说。”
　　旁边的一个打手也说：“是呀，他死比我们死好。”
　　果然，宫步霄听到两声铳响，怕谭超拔抢完了头功，大声说：“现在凌十八成了网中之鱼，若不就此时擒住，如放鱼入海，冲！”
　　官兵领命，一个个奋勇冲杀。村里没人，循声而去，却看到那些打手在山谷里。宫步霄赶到，忽听后面鼓声响处，一队军马飞奔而出，大声叫：“捉住宫步霄。”
　　当头那人，手执勾刀，后面簇拥着大队人马，这人正是凌十八。他们特地放宫步霄进来，再从后面截出，断了他的后路。
　　宫步霄暗暗叫苦，回头找谭超拔，有人报说谭超拔被擂木所伤，埋在石头堆里了。宫步霄又去找彭肇昌，这时候才发现彭肇昌趁混乱之际，带着打头抄小路逃跑出去了。宫步霄传令官军速退，死战出去。
　　凌十八分军几路，从外面杀来，这一路被官兵打退了，后一路又到，用“车轮战”消耗官兵。宫步霄带着几十人，趁混乱之际突围。此时凌十八杀到，官兵抵敌不住，都四散奔避。梁国安令官兵放箭，箭如雨下。
　　宫步霄腿上中箭，倒在地上，行走不得。
　　孔传东领官兵抢过去，奋力死战，但最终抵敌不住，各自败走。
　　凌十八叫：“冲呀，杀尽猪妖！”义军乘势掩杀，很快逼近宫步霄。宫步霄绝望地闭起眼睛，一声长叹：“唉，这次死定了。”
　　正说间，忽然听到战鼓大鸣，一阵呐喊。宫步霄睁开眼，见到外面涌入一队人马，从背后截住义军厮杀。凌十八怕腹背受敌，向旁边退去。宫步霄大吃一惊，只见一人跑过来，大声叫道：“宫大人快跑！”原来那人是丘贤参，知道宫步霄受困，便杀进来接应。
　　宫步霄大喜过望，合兵一处，拼死往外杀了出去。正行间，背后几人赶到，宫步霄看到，都是被杀散的官兵。
　　忽然前头尘土飞扬，宫步霄看了，跌倒在地，说：“这次死了，凌十八放我们出来，原来在此伏了一兵。”
　　那些官兵听了，四散逃命。
　　前头的人马出现在面前，却是被打散的官军整合在一起，前来解围。这些人便簇拥着宫步霄，如丧家之犬那样逃到怀乡，停留了几天，收拾残兵败将，让那些招募来的兵勇回家，听候调用。宫步霄带领被打得焦头烂额的官兵，离了怀乡，垂头丧气地回县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