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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作品名称:乌蒙磅礴      作者:施云      发布时间:2016-07-03 11:24:06      字数:10997

  男人是个怪,女人是个妖,漂亮的女人是个妖怪。我是个“阴魂不散”,我理解不了人类的这种辩证法。我只知道上帝在东方造了一个伊甸园,并在里面配上了许多种活物。园中央有两棵树:生命树与智慧树。上帝造了亚当,让他去园中,并告诉他说,除生命树和智慧树上的果子外,其他果子他都能吃。上帝派所有动物到亚当那里,亚当就给所有动物取名。之后,上帝就让亚当好好睡一觉。亚当睡觉的时候,上帝取下他的一根肋骨,用这根骨头造了夏娃。这样,亚当就不孤单了。亚当和夏娃光着身体,很幸福地生活在伊甸园里,与所有的动物和谐相处。
  有一天,所有动物中最邪恶的蛇问夏娃可否能吃任何想吃的果子。
  夏娃答道:“除了智慧树上的果子,我们想吃什么果子就吃什么果子。但智慧树上的果子我们不能吃,吃了便会死。”
  “才不会哩!”蛇说:“如果你们吃智慧树上的果子,就会发现善恶有别,这样就跟上帝是一样了。上帝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不让你们吃智慧树上的果子的。”
  从那以后,夏娃一直带着疑惑与渴求看着那棵树。一天,她被水灵灵的果子诱惑得实在受不了,因为那果子会使她更聪明。她再也忍受不了,就摘下一枚果子吃了。之后,她又摘一枚递给亚当。亚当也吃了。之后,他们彼此对望,意识到了彼此都是裸体,也明白男女身体有别,顿时就有了羞耻之意。他们急忙摘下一些无花果叶盖住身体。天黑后,他们听到上帝的声音,他们就藏了起来,上帝看不见他们两个。于是,上帝就喊亚当,问他在何处?为何藏起身来?
  亚当回答说他听到上帝的声音很害怕。
  上帝就说:“如果你害怕,那一定是吃了我禁止你们吃的果子。”
  亚当立即指着夏娃说:“是这女人让我吃那果子的。”
  “是的,”夏娃答道:“可是,诱惑和欺骗我的是那条蛇。”
  就这样,上帝对蛇下了诅咒,并把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并诅咒亚当必须累得满头冒汗才能活下去,夏娃必须受分娩之苦……人间,从此便有了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这是文丽至今依然能倒背如流的元好问的《摸鱼儿》的上阙。从她亲手剥开自己的那个花骨朵的那晚起,这阙词,就像块石头一样堵在她心里,她费尽周折也没能把它从心里取出来。
  对于人间的事,我似乎还知道一点,那就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到头来不就是每个人都要找一个伴侣陪伴着过日子。在如今这年头,还谈什么爱情?说白了,看穿了,不都是结了婚,养个娃,然后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又何必非要找到个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也对自己爱得神魂颠倒的人才肯托付终身呢?
  文丽有点与众不同。她有她的爱情观,就像我有我无形地依附在她身上的权利和义务,她有她陪着男人和女儿登临乌蒙之巅的梦想与追求。这种自由,谁也剥夺不了。
  在她看来,爱情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是两个家庭诞生出的另一个家庭,如果一脚踩塌了,就一辈子也后悔不回来了。找个爱人,自己不爱或是不爱自己,那还谈什么爱?还叫什么爱人?要是女人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男人也随便找个女的就睡了,那人哪还叫人?跟畜牲哪还有什么两样?
  文丽不止千百次地对自己说,你看看那个繁体的“爱”字是怎么写的?一只手放在上面还怕捂得不严实,还得用个严实的“冖”扣在下面的那一颗心上,再下面那个“友”字,首先是要友爱,你再把“友”字分开来看,一横一撇是个“大”字差一捺,那个“大”字,不就像个伸开双臂站得方方正正的人。为什么还差那一捺呢?那就是说爱是一个人完成不了的,还得要另一个人来帮着才能完事。爱下面的“又”字,你看下面像不像个“人”?由此可见,古人在造“爱”字时可是用心良苦。所以说,爱情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更马虎不起的。
  文丽对“爱”字的见解确实让她也让我感动了好一阵子。她这样要求自己也无可厚非。你说一个从进学校一天起就被称为“校花”的女孩,要找不到一位不说称心,至少也得如意的郎君才对得起那个称谓,要不然就应了“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古训了。虽说自己将来选择共度一生的那人可能离“白马”还有一段距离,离“王子”还有更远的一段差距,但在文丽看来,她未来的夫君不论是人才还是人品,至少也要配得上郎君的“君”字才行。要是人间没有真爱,哪又会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叩问?
  
  “花朵生来就是为了绽放的,只有绽放了,才能显示出美丽与高贵。”我记不起这句话是谁说的,但肯定有人这样说过。
  看着大海草山上满山满谷争相开放的各色花朵,文丽仿佛又听到了花朵绽放时的“簌簌簌簌”的声音。我又听到她的心在默诵着诗句。因为她的心里,顿时呈现出了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壮美景象。这是只有在乌蒙之巅的大海草山上才能看到的。
  “羊如风卷云,花似夜绽星。”大海草山,可谓是一个花的世界,美的海洋。
  大海草山的花就像草山上的春夏季节一样,总是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就突然绽开了。红的似火,黄的胜金,粉的如桃,蓝胜海染,白赛雪浴……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各色山花便开遍了整个草山的每个角落,把原本纯绿色的草毯妆点得绚烂多彩,美不胜收。
  大海草山有多少种花我不得而知,但至少有几十种。在草山数十种山花的家族里,当数牯牛寨山脚的杜鹃花最为壮美。那是她在开花季节曾经漫游过的地方,也是她见过的最繁花似锦的地方。春夏之交是那片杜鹃的花开时节。仿佛一夜之间,山下绵绵万亩的杜鹃花便开始争奇斗艳,,令人流连忘返。黄、红、白、粉杂居一体,随山坡此起彼伏,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花朵登山比赛似的,让整个夏天充满了少有的活力。就算是再自闭再忧郁再悲观再绝望的人,只要走进这样的花海中,保准会随着绚烂的花朵灿烂起来。置身这样的花海里,人生的苍茫悲伤,哀怨苦愁,都会被花朵的激情瞬间浴尽,荡然无存。漫步在杜鹃花海中,文丽获取的不只是汹涌澎湃的激情,还有山峦般不屈的意志和牯牛寨伟岸的不竭动力。畅游花海,随她脚步远逝的是烦恼,随她目光迎来的是憧憬。
  在大海草山上,与张扬艳丽,活力无限的杜鹃截然不同的是存在于每个旮旮旯旯里的姑娘花,它们总是内敛而小心谨慎地开落着,仿佛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姑娘花是当地山民和我们农村人的叫法,大名叫什么我还不知道。
  姑娘花的花不过黄豆瓣大小,蓝色,五瓣,呈喇叭状。据说,只要对开放的姑娘花瓣轻哈一口气,再连叫三声“姑娘姑娘躲躲躲”,它喇叭状的花儿便会如含羞草般受热合拢成蕾,羞达达地躲了起来。“姑娘花”便因此而得名的。在大海草山的无数种野花中,姑娘花是那么地不起眼。除了熟识而对其情有独钟的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但它从不因自己的纤小而自惭形秽。在漫无边际的草海中,姑娘花亦如幽谷之兰,寂寂无人,依然自开自芳,但绝不是孤芳自赏。“苔花如米粒,也学牡丹开。”这就是其最真实的写照。
  在草山上,还有另一种花是值得文丽去留意和关注的,那就是水草花。水草花大多在盛夏时节开放,它们虽是纯一色的白,却白而不苍,薄而厚道,密而不拥。它们只有米粒般大小,且总是躲在水草丛中,不留意是根本看不到的。水草在水下游刃有余地生长,水草花在水草中胸有成竹地开放。水草在水中连成一片,水草花便繁星般点缀其间,使草山的水在不屈中生发出一种灵性,给人一种浩瀚星空之感。
  静蹬溪畔,我发现了在那些不起眼的水草花中,还有蝌蚪、青蛙和一些不知名的小东西藏于其间,且总是傍若无人地自娱自乐着。于是,我就把小文琪带到那里,并指引她发现了水草花和躲在里面的小蝌蚪和小青蛙。可当小文琪伸手欲捉小蝌蚪和小青蛙时,还不等手及水面,它们忽地已窜入水草花深处,与她玩起了捉迷藏。
  “身无巨细草中立,蕊气无香也宜人。”大海草山的花虽如繁星般散布在草海中,却像花蕊般成为了大海草山的景之蕊。漫步在花海中的文丽,就像是行走在印满了七色花的地毯上,入目的美景总是让她人心旷神怡,心绪飞扬。随着她飞奔,我感到我的身心在一阵阵惧凉:我,仿佛已经被她丢到了体外,有一种被浸在水里的感觉。
  
  一泓清湖是让人羡慕的,但人们往往无法真实地感受到水的力量,只有当湖开闸或是决堤的时候,人们才会为水的奔潮而感叹,也才会被水能淹没大地和毁坏大地上的事物所具有的力量而震慑。人的感情也是这样的。文丽的那对“干核桃”和那朵屡屡欲开的“玫瑰花”在经她的“开闸”后,终于汇聚成了一股一泻千里而不止的滚滚江河,为她的人生掀开了新的河道,开辟了一条新的航向。她已经驾着爱的小舟开始起航了。
  那是一九九七年八月下旬的一个晚上,也就是文丽在和她现在的爱人方雨共事两年后就要面临分开的那个晚上。她那泓清澈却又不可见底的“湖水”里,终于倒映进了方雨的影子。我顿时身心俱毁,恨不得及时从她身上消失,永远永远地消失。然而我不能。虽然我只是个“阴魂不散”,但我也有我的职责,也有我的本分和分寸。当然,我也和你们一样,有着爱和被爱的权利。我不得不承认,我骨子里的每滴骨髓都爱着她,且爱得无以伦比。
  从那以后,方雨的影子就像个游魂一样动不动就钻进文丽的心湖里,一会儿清晰如被子下面那双玉石手指抚弄下的那对“干核桃”,一会儿又变得像那不可预测也更不可预知的自己的未来。总之是招之不来,又挥之不去。就是这种感觉。
  让文丽感觉更无奈的是在她最想如同用自己的手指把弄着那对“神女峰”一样清晰地抚弄方雨时,那种清晰的景象却又在一眨眼的工夫就涟漪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荡开,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无行迹。也就是从那时起,文丽的生命终于对另一个本来与她毫不相关的生命充满了关注和关爱,并渐渐演化成一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爱的潮流,像各色花朵占据着大海草山的每一个角落一样占据着她的心。恰恰就是那股来势凶猛的百年一遇的春潮,让她的心湖一次又一次地泛起少有的浪花。我漂浮在那一朵朵一起一伏,一推一搡的密密麻麻的银色浪尖上,像一个散射着七色阳光的小水泡。它们只要轻轻一用力再推一下我,我就会“嘭”的一声,顿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无灵无魂。好在它们都看不见我,也没挤破我,我才得以依附在她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存活下来。人啊,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一个“阴魂不散”的烦恼,更体会不到我的苦难与苦衷。我是多么多么的爱她啊!
  那天晚上,和她同在一所学校的已经当了多年校长的方雨从教管会开完会回来,带回了一份不论对方雨还是文丽来说都不能算是好事也算不上是坏事的消息。那是一份红头的工作调动通知。通知的黑体标题中就有方雨的名字。具体内容是方雨被调到了另一所近几年来教学质量总是上不来的学校去当校长。排在他后面的还有一大串老师的名字。
  由于方雨回到学校时已是黄昏了,加之又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他也就不想再去做饭吃,就借着把通知送给文丽看的理由,敲开了文丽的宿舍门。
  文丽打开门时,电饭煲里的白米饭已流溢出一股让饥饿变得更饥饿的逗得方雨的肠子咕咕直叫的香味来。只要经历过饥饿的人都会明白,白米饭的香味在人饥饿时的诱惑力那是十驾马车也拉不走的。于是,方雨就打趣似地对文丽说:“文老师,今晚我能不能就在你这里吃顿饭?”
  文丽明知他早有“企图”,就故意气他似地说:“你都要到别的学校当校长了,还想再蹭我一顿啊!”接着,文丽又补充说:“这两年来,你偷偷地在我这里吃的饭难道还不够多吗?今晚就免了吧!反正从今往我们已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过的独木桥’了。”
  话还没说完,文丽却已提起菜刀从挂在墙上的小猪脚上割下一块足足有一斤重的瘦肉来了。她一边“咯咯咯”地笑,一边已将肉放在菜盆里洗了起来,还命令似地叫方雨自己拿杯子自己放茶叶,从她早已烧开了装在热水瓶里像是专门等他来喝的开水喝。
  那时候他俩所在的那所小学还不通村组公路。从学校到教管会要先从山上走到谷底,再从沟底走上对面的山坡,然后就是一个连着一个连绵不断的小山头。就像方雨这样的大小伙子,就算中途不歇气,也要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方雨怕天黑。天黑了看不见走路不说,还心里特别惧怕,因为走黑路有时候会让人觉得眉毛根子像在“嗞嗞嗞嗞”地炸。他虽然没经历过,但他听说过。因为在那条路的像关节一样的许多地方,都零散地散落着大小不一,高低有别的坟墓。有的碑高如牌坊,墓大如山头;有的就歪歪扭扭的几个怪形怪状,棱角分明石头围着一小堆土。在太阳下山后,在昏昏的时明时暗的月光下,有碑的坟墓显得更加雄实,在月光下发出冷冷的幽光,也让人更加恐惧。低矮的坟墓看上去就像有个人或者有一群人缩手缩脚蹬在地上,仿佛一不小心,它们就会突然站起来,向着自己越走越近,越近越大。特别是在这夏秋之交的晚上,有时还会看见鬼火。方雨虽然没亲眼见到过,但却听村子里的许多人都说过。更可怕的是他曾听村公所的支书侃过,说有一天晚上,也是月光昏昏的,村子里有个吊二锒铛的小青年想去偷集体的树回来盖房子,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鬼,还被鬼撒得满嘴满耳里都是沙子。人们发现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方雨一边想,一边朝学校小跑而去。
  由于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且越走越快,到天快黑时他就开始跑步前进。到学校时,天虽然还没黑定,可他口已渴得像有堆火在烧,身体也感觉有些疲惫,脚像被人下了“千斤坠”似的。于是,他就顺手拿了个方凳,坐在文丽对面,一边喝开水,一边看文丽做饭。他时不时地将火柴头一样一擦就燃的目光与文丽的目光碰在一起,让文丽洗肉的速度都减慢了近一半。文丽明知道自己分心了,可她的心却像头小犟驴似的,却怎么也拉不回来。
  由于那天刚收假,文丽下午才到,收拾一番后,已近天黑了,她才开始做饭吃。没想到让方雨来了个正着。
  为让方雨少饿会儿,她下意识地加快了切肉的速度。可她越想赶着快点,菜刀就像跟她作对似的,怎么也敢不快。肉还没切完一半,那菜刀又仿佛怕肉不够他俩吃似的,将她的手指头上的肉也切下了一块。只听她“啊”了一声,切肉的动作就定格了下来。当她下意识把食指移开菜板时,一大滴血就像一束火焰划过夜空一样掉下来,落在木楼板上。木楼板上瞬间就像朵盛开的小红花,就像他们用红笔画在学生本子上的那样线条圆滑,形状却有点儿变形。
  方雨见她切破了手,忙跃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就蹦到文丽身边,拉起她滴着血的手指就往嘴里塞。他的嘴唇用力裹着她的手指,像个吃奶的孩子含着母亲的乳头在拼命地吸里面的乳汁。顿时,一股暖流,像破堤的洪水,在文丽的身体里呼啸着,奔腾着,她感到整个身体里的热浪在翻江倒海。大约过了半分钟后,方雨才像鱼儿吐钩一样把她的手指从嘴里吐出来,还开玩笑说:“见红就好,见红就好。”
  文丽的脸瞬间像表了张红纸。她故作生气地骂方雨:“好你个头!给你猪肉吃还嫌不够,还要吃我的肉。”
  虽切破了手,却有些心花怒放的文丽快速走进“日”字间的里间,从一个大纸箱里拿来个小药箱来。方雨迅速从小药箱里找出双氧水和棉签,用棉签醮了双氧水后帮她把血洗干净,接着又找出袋早已剪开了口的消炎粉,倒出一小堆在左手的食指上,猛用大姆指按住,对着她手指上还在冒血珠的伤口用力一捻,原先还如白糖般的闪着晶莹光泽的消炎粉就瞬间变成了粉沫,像层棉絮一样铺在了她的伤口上,血像决堤的江水瞬间被堵了回去。他又撕出一个“云南白药”创可贴给她包上。
  两人像两列纵队走着齐步一样走到日字间的外间来。在经过还不足一米的“门”时,两人的肩头挤在了一起,有点争先恐后的味儿。
  来到又是客厅又是厨房又是饭厅的外间里,两人换了位。方雨做饭,文丽在一旁看着。仿佛她才是来他那里蹭饭吃的。这是两人在一起工作两年来,第一次在学校里没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二人单独在一起做饭吃。虽说以前两人也隔三叉五会凑在一起吃饭,但至少学校里还有个“第三者”。让他俩都没意料到的是饭菜刚上桌,学校里像有人故意捣乱拉了闸似的,停电了。文丽摸着走进里间,找来半截红蜡烛,让方雨点燃后粘在小方桌中间,两人相对而坐,吃起了烛光晚餐。我多希望那是他俩“最后的晚餐”。
  烛光把他俩的身影映在窗玻璃上,远远看去,他俩一边给对方夹菜一边吃饭的动作,就像一对游在池塘里戏水的鸳鸯,又像一对站在枝头互相鸣叫的报喜鸟,无不透出一种祥和与幸福。仿佛整个校园全是他俩的二人世界。他们看不到我这个“第三者”,更看不见我多想子弹一样毙了方雨。我的妒忌在被烛光无限放大。
  烛光像幸福一样把他俩笼罩在一起,构成了一个魔力也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看着他们吃得喷香的样子就饿得不行。我只能像个谁也看不见的影子一样附在她身上,她吃到肚子里的美食并不能解决我的饥饿。于是,我离开了她,我得弄饱自己无形的肚子和有形的饥饿,才有力气继续依附在她身上。因此,我不知道他们边吃边说了些什么。当我回来再次依附在她身上时,他俩已经对坐在了里间那个作为卧室的房间里。
  由于那天刚开学,大多数家离学校不是很远的老师都要第二天一大早才来学校。那晚,学校的整幢楼上也就只有方雨和文丽两个看得见形体却看不见思想的人。当然,还得加上个看不见形体却看得见思想的我。只是我不是人,我只是个“阴魂不散”。
  吃过烛光晚餐,她看着他洗了碗后,两人就进入到文丽的卧室里去了。这是我的想像,因此我无法说出他俩是怎样走进去的。
  那是一个简易的“日”字间,中间是用纤维板隔的。两间中间虽留有一道门,却只是个宽不足一米,高约两米的空框框。为了使那道门像有门似的,文丽就用了一块上面印有竹子,下面有个池塘,池塘里有对鸳鸯图案的窗帘布从上面吊下来遮着。那门帘既不像门,也不像帘,倒像一幅画挂在那里。要进出里屋,只要将画一掀就行。人进到里屋后,随手一放,画又挂在那里,把那个“日”字间变得更像个“日”字。方雨坐在办公椅上,把面对着文丽。文丽坐就在床沿上,也面对着方雨。两人的距离差不多就是两双手臂的距离。
  文丽在装模作样地认真读了一遍通知后,又像端详一个怪物似地把目光落在方雨身上,久久也不愿离开,仿佛她就要与他永别了似的。我想像道块铁板似地挡在他俩的目光之间,让她和他的目光不能穿越我而对视。但我的付出是徒劳的,我只是个无形的东西。准确地说,我连东西都不是。
  方雨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还故意装作伤心地说:“操他妈的,如今这些领导,要整人也没得个会事先透个风,征求个意见什么的,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就他妈的这么一张纸再盖上那个红圆圈就给处决了,简直比放个屁来得还要容易。”
  这话正好说到了文丽的心坎上。她有些激动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人家还要事先征得你的同意,你不就是一颗捏在人家手里的棋子,想把你放在哪个格子上就往哪个格子上放。人家这样做对你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要不然的话,把校长帽子给你抹了,再把你调到其他学校去,你不一样还得受着,难道你还能搬个石头来把天砸个窟窿不成?”
  方雨就称势说:“就是没抹掉这顶破帽子,要是抹了就好了,不仅少操心不说,每个月不去开那些烂会破会,报那些瞒上欺下的不管屁用的报表,还能多省下几碗米线钱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来她一往地谈论着当下的“时政”和种种不公,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十二点了。这时,文丽就从枕头下拿出一叠照片来,独自一个人一张一张地端详着,像在鉴赏着一堆美玉。
  起先我还在猜想,她是不是要从中挑出一张自己最满意的来送给方雨?我看着她那劲,我的劲就不打一边来。她像是在欣赏着一张张的大钞票,哪一张也舍不得落到方雨手里。他在她翻弄照片时,看到每张照片背后都好像写着一排或几排不等的字,只是烛光太暗,他有些看不清。人就是这样,越是看不清的东西,越想看个究竟;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要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都想得到。而真正得到了的,却又不懂得好好珍惜。
  那些附着她外形的照片像有巨大吸力似的,把他的身体吸得越来越向她倾斜,越来越向她靠近。他的好奇在迅速膨胀,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伸向她,伸向她那永远也不会从那些纸片上消失的影子。于是,他向她恳求,要她给他看看那些特写。文丽因为有我附身,他说什么她都不肯。在几次三番的乞求后,她还是那样地执着。他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抢她的手里那叠厚厚的照片。我差点被他压得爆炸开来。
  她不想让他轻易看到自己写在照片背后的秘密,就把照片藏到背后。谁知他像发了疯似的去抢?还不到三个来回,他就将她像只小羊羔一样地揽到了怀里。
  她没特意地反抗,只是故意似的象征性地挣扎着。我像一个快要炸了的灯泡,满脑袋里发着绿色和黑色的混合光。我像一阵风一样吹灭了蜡烛。
  我真没想到人会是这样的。他称黑,激情澎湃地像抱着一块金币一样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点儿放松的迹象都没有。仿佛他一放松,她就会像一阵烟雾一样从他的胸前飘到天上去,然后就变成个他可梦不可再遇的仙女。
  她故作反抗,却使着相反的力,而是在向他贴得越来越紧。就这样,她的身体就像整个地镶嵌进了他的身体里似的,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抱了好一阵子,又好一阵子。我的两眼里不停地放着电火花,却击不开他们。我绞尽脑汁地帮着她挣扎,期望她快点从那个深不可测的魔鬼般的“窟窿”里挣脱出来。可我越是帮助她挣脱,他就把她抱得越紧。直到紧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时,我终于被他勒爆了。我的爆炸就是突然从她的背后传出来的一声布条被扯断了的声响。
  他有所感觉,也意识到是她的乳罩背带被他抱断了,只是不便说穿。于是,两人相视一笑,他就放松了些,但两人还是像被胶粘在了一起似的,还是紧紧地黏在了一起。
  就在她抬起头来,想伸出手去摸打火机点燃蜡烛的那一瞬,他的嘴唇像个钢印一样盖在了她的嘴唇上。接着,就是一翻配合默契的“唇枪舌战”。我使劲地击打他的头,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不知是什么原因,战斗刚一结束,她就把头垂在他的胸前低泣了起来。他并没因为她的哭泣而乱了阵脚,而是像安慰小妹妹似的,右手紧紧地搂着她,左手就不停地在她的头发上梳理,抚摸。抚摸,梳理。整个就像在抚摸一只乖巧而又招人疼爱的小猫或者小狗,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一些花季女孩最爱听的甜言蜜语。
  在他春雨般的一番滋润之后,她渐渐止住了泪水,两潭清澈的湖水又回归了无风的平静,只是湖心的缕缕涟漪,还在一圈又一圈地向四周放射着撩人心魄的光影。两人又摇摇晃晃地抱在一起,仿佛就是飘荡在爱情湖中的一叶小舟。一直荡漾到屋里仅有的一包蜡烛只剩下了最后半根。不知不觉中,夜已近三更。
  他起身向外屋走去。她本以为他是要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可还没听见开门声,他又回来了。原来,他是去看门是否闩稳当了。见门早已被她闩上了,他又回到里屋,对她说他的被子放假时打了包,现在停电,屋里又没蜡烛,还没打开呢!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音,无外乎就是要赖在她那里过夜。她就想,反正明天你就要走了,风风雨雨闹了一场,要不和你睡上一夜,那不就是“羊肉没吃着反惹了一身膻。”再说了,只要不脱了衣服,不发生那种不该发生的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张床上过一夜也没什么。
  他见她不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先脱了鞋子合衣睡钻到被子里了。她让他睡里面。他依了她。两人就合衣睡下了。
  她为了防备他,就拿背和屁股对着他。可在被子下,他的手哪是她能防得了的。他先把手试探性地放到她那比传言中的两个“干核桃”分明要大出好多倍的那对比热馒头还要绵软且极有弹性的乳房上。虽说隔着衣服,但他还是被那股来自茴香深处的馨香弄得想一寸寸地禁不住要往更深处靠近。可他的手越想往深处走,她就越是不让。她紧紧地将双臂夹紧,只让他略有所得而又不能全得地享受享受。但她分明感觉到了她的屁股后面接近神秘花朵的地方有一根极富弹性的热乎乎的“橡胶棒”在奋力地靠近,靠近,再靠近。她不得不奋力地将身子往外移,再往外移。可那双手,却像保护她的被人们戏称为“二筒”的乳罩一样把她抱得紧紧的。
  他的深入还在得寸近尺地深入。为了避开他的深入,她翻了个身,把一对已丰满得近乎圆润且极为有韧性的乳房放在了自己的身子下,把两个丰满圆润的大屁股朝天。
  他摸馒头不成,就试探着将手伸向她作为女人最隐秘的那朵“玫瑰花”处。她只得把一双有力的大腿紧紧地夹在一起,用丰满的大屁股对着他。他见她坚持并保守着自己的贞洁,也就不再强行地深入,只是用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稍有放松她就会仙女般飞走似的。
  夜深了,人困了,不大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这时,他的手还在她的那对“神女峰”上寻找着得寸进尺的机遇。在她进入梦乡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解开了她的上衣纽扣,并将五根像涂了酥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文丽的两坐“神女峰”上,并不停地来回抚弄,搞得他的那管“小铜炮”直顶着她的丰臀,并开始了有节奏的蠕动。在他胜于春雨的滋润下,她在梦中有了进入“桃花源”的感觉。她翻了个身,大面朝上睡着,任他的五根手指在她的“神女峰”上肆意地滑翔。
  她的裤子拉链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的拉到了最下方。他的那东西在屡败屡战地接近她的“玫瑰花”,又都被她义无反顾地拒绝了。他也就不再贪心。他想,有了初一,还怕没有十五?
  在我们农村有句老话,叫:“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像突然来了电放出满屋子光亮的灯泡,让他看到了一片光明。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暗自庆幸:多少“帅小子”,“官二代”和“富二代”拿不下来的这朵高贵而傲慢的校花,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在只属于他和她的某个夜晚绽放了。这样想着想着,他抱着她,也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文丽醒来时,方雨还在睡梦中。她就用她那张樱桃一样小,却又比樱桃红得更让男人们心动和神往的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悄悄地盖上了一个仿佛要将他寄向遥远的不知地址也不知收件人的“邮戳”,又仿佛是贴上了一个他已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防伪标志”,然后才轻轻地将方雨推醒。两人钻出被窝时,已是“太阳照着屁股”的时候了。其他老师已先后到了学校,还以为他俩还没到学校呢!
  起床后,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来到外屋,同在一个盆里“三下五去二”地各洗了把脸后,文丽就像做贼一样轻轻地拉出门闩,又像怕阳光突然闯进来似的轻轻地打开了门。
  她走出门时,见王老师已坐在了走道上,就故意伸了个大懒腰,大声地问王老师早,以借机告诉方雨千万不能冒失地出来,否则就要露馅了。
  向王老师问完早后,文丽就向走道南面走去。方雨知道,她是上厕所去了。她要借上厕所的机会观察观察校园里的动静。
  文丽回来时,见王老师已回到自己屋里去了,进屋就叫方雨快点蹓出来,等会儿有老师坐到走道上来麻烦就大了。
  方雨出来后要从王老师宿舍门前经过。他见王老师门开着,还特意朝屋里看看了。见王老师正在往茶壶里装水,他就故意装作自己是才到学校的样子,偏着个脑袋说:“王老师,你水烧开后叫一声,我过来倒一杯。”
  还不等王老师回话,他已蹓到自己宿舍门口了。
  为了不露馅,方雨在屋里胡乱地呆了一会儿,像看电影一样将昨晚的“故事”在脑海里重放了一遍,身心顿时舒坦了很多,就拿了平时喝水的杯子,笑眯眯地来到王老师的屋里。
  王老师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从文丽屋里蹓出来还是他放他一马才有的机会。王老师就说:“水还没开。”又故意加重语气说:“文老师昨晚就来了,估计她那里有开水,急着喝就先到她那边去倒杯。”
  方雨也很知趣,就又借势来到文丽的房间里,倒了杯水就顺手拿了个小凳子出来,坐在走道上一边装着有点疲惫的样子,一边像品佳酿一样喝着忘了放茶的白开水。一切都仿佛又归于了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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