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罗知府剿匪黑风寨 秦永汉初会罗乔安

　　本回笔者/秋美人
　　
　　上回说到，秋梅被一神尼救走，往秀山观音庙而去。神尼将秋梅救活后，因她已失去记忆，无处可去，然又身心俱疲，便安心拜在神尼门下，在观音庙带发修行。
　　
　　话说黄杰与陈奕娟跟王秀萍分开后偕同赶赴常德，路过一处集镇拿银两换了两匹马，顺官道一路疾驰。
　　沿途但见灾民拖儿带女，衣衫褴褛，哀鸿遍野。两人问明情由才知，有的是地震后逃难的灾民，有的却是官匪交战殃及池鱼的百姓。并不时有难民向二人乞讨。
　　二人所带的银两不多时便已散完。陈奕娟道：“杰哥哥，不如我们到前面集镇把马卖了，能多帮助几个是几个？”黄杰虽然已经是陈奕娟的师兄，但她仍然一直叫他杰哥哥。
　　黄杰道：“师妹心地真好！听你的。”二人策马赶到前面集镇，找到马行将马卖了。然后买了些干粮带在身上，其余的银两全部分给了难民。
　　没有了马匹，二人步行赶赴常德。一路上卿卿我我，嬉笑打闹，感情日臻深厚。这个玉兔仙喝的孟婆汤果然厉害，转世为人后黄杰将他的前世忘到九霄云外。虽然在蛊毒门嫦娥下凡替他解毒，他却恍恍惚惚无太多印象，只道是南柯一梦。
　　半个月后，黄陈二人终于踏进常德府境内。三年未见亲人，如今相见在望，黄杰喜不自禁。陈奕娟看在眼里，也跟着欢喜得很。
　　进入常德城，黄杰携着陈奕娟走街串巷，径直来到魂牵梦萦的黄府。黄杰看着熟悉的朱漆大门，心中激动，想去拍门，手却不自禁微微颤抖。陈奕娟却指着门上牌匾，急道：“杰哥哥快看”。
　　黄杰抬头一看，牌匾上赫然写着“肖府”二字。他左右打量，确定没有走错。心想这里怎么会是肖府呢？难道我三年未归，爹娘已经搬家了？正要拍门问个究竟，陈奕娟拦住他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等晚上我们悄悄进去探个明白？”
　　这三年二人无话不谈，黄杰行侠仗义打死肖虎，被张笑笑掳走自然都对陈奕娟说了。女孩子心思细密，见牌匾异样，又回想起王秀萍谈及黄府时的言辞闪烁，断定黄府已遭变故，担心黄杰拍门见到仇人莽撞行事，白天不易脱身，晚上则方便许多。
　　是夜，星光暗淡，月色清凉，周遭一片寂静。黄陈二人越墙而入，见院内竟然有家丁巡逻。黄杰驾轻就熟，带陈奕娟避过家丁，见东厢房还有亮光，便悄悄凑了上去。
　　厢房内灯火通明，中间一张方桌，上面摆着菜肴，两个衣着华丽的人正在举盏对饮，正是肖龙与魔教弟子刘大元。
　　只听刘大元道：“明天就是那草包知府出兵剿匪的日子了，肖兄除去此患，知府大人非你莫属啊！”肖龙道：“还得仰仗老弟安插贵教高手助土匪一臂之力，到时趁机取了那草包性命。”刘大元道：“那是当然！”说完二人哈哈大笑，看情形竟是志在必得。
　　黄杰心想：“草包知府，不会说的是罗知府罗青吧？”与陈奕娟对一下眼色，不声不响推门而入。
　　肖龙与刘大元乍见黄陈二人，大吃一惊。肖龙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还活着？”黄杰怒道：“尔等竟敢霸占我黄府宅第？”
　　肖龙道：“这是朝廷判给肖家的，你打死吾弟肖虎，还敢送上门来？”黄杰一怔：肖虎死了，王秀萍为何要骗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听刘大元道：“你二人刚才偷听到我们的谈话，留你们不得”。肖龙刚要大叫来人，黄杰一掌拍出。肖龙只觉面部掌风凛凛，刚张嘴便被逼了回去。
　　三年未见，黄杰已不是昔日懵懂莽撞的杰公子。他一掌拍出，掌风震住肖龙。见一旁的刘大元蠢蠢欲动，掌忽成爪，突然转而抓向刘大元右腕脉门。
　　刘大元见势不妙，身形急忙往左移开。这刘大元本是魔教无名小卒一个，有点小聪明，嘴皮子功夫不错，身手却不行。加上黄杰今非昔比，他移动之势慢了半拍，眨眼之间便被黄杰扣住脉门。
　　黄杰想起当年在常德街上，自己被这厮暴打，一怒之下，手上用力一扭，只听刘大元惨叫一声，手腕脱臼。肖龙见黄杰一招之间便将刘大元手腕折断，心知绝非是黄杰对手，没想到这位天生怪异的杰公子，三年未见，竟然练就了一副矫健的身手。一时间脸色惨白，却不甘坐以待毙，顺势将桌子抛起砸向黄杰。
　　黄杰顺势一带，方桌及菜肴砸向一边。他身形一动，转到肖龙身后，伸手抓住肖龙右手一扭，手臂脱臼。不过是分秒之间，昔日的两位劲敌便铩羽大败。
　　此时屋里的打斗已惊动巡逻的几名家丁，正要鸣锣示警。陈奕娟飞跃而出，银枪横扫，几名家丁被扫中倒地。她轻声喝道：“不许声张，否则要了你们的小命！”几名家丁不住点头，乖乖的不敢声张。
　　黄杰对肖龙、刘大元二人喝道：“尔等只要说出我黄府上下原由，便饶你二人不死”。肖刘二人对望一眼，心想，我二人之前那样对你，今夜只怕难逃一死。反正是死，还不如充一回好汉。两人疼得满头冒汗，却不做一声。
　　这时却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由远而近：“龙儿，你怎么还不歇息？莫不是又在喝酒？”窗外看去，幽暗灯光下，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老太太蹒跚而来。
　　黄杰听到老太太的声音，想到自己的爹娘不知身在何处？心头一酸，拉着陈奕娟悄然退出厢房，再不迟疑，一路飞奔至知府官邸。家中变故，父母何在？剿匪之事，是何缘由？太多疑问，黄杰只想尽快找到知府罗青问个明白。
　　知府大人罗青见黄杰深夜造访，十分惊诧。黄杰简单说明适才肖府情形，便急切追问三年前打死肖虎之事。罗青惊到：“当年收到捕头王秀萍的书信，以为她已将前因后果告诉你了，原来她没有告诉你啊？想来她是怕你冲动复仇枉送性命便替你隐瞒下来了。”遂将当年黄杰被掳走后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黄杰，说到黄善人三人现不知身在何处生死未卜，两人皆唏嘘不已。黄杰更是忧虑无比，悔恨交加。想当年自己年少轻狂，逞一时之能，却害得父母家破人散，被迫远离家园，流离失所。
　　
　　黄杰恨不得立马启程，前去寻找父母。但剿匪一事，还得与罗青从长计议，决不能让肖、刘二人的阴谋得逞。
　　原来，剿匪一事，却是肖龙觊觎知府一职，再三央求其姑母肖芳吹的枕头风，鼓动皇上下的圣旨。然后他又与黑风寨通风报信，让黑风寨早有防备，存心要致罗青死地。
　　罗青深谙商场之道，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亦如官场，他岂能不知？但抗旨不遵的大罪却又担当不起。便招集众捕头，调动兵马，就算装模作样也免不了要攻打一次。
　　
　　翌日，罗青调动常德府一半驻军与衙门捕快，浩浩荡荡几千人，向黑风寨方向进发。黄杰与陈奕娟自然也在其中。
　　一路缓慢行军，只想拖慢一日是一日。但半月后还是来到黑风寨山下。但见悬崖峭壁，幽谷深林，一条天险直插云端，通往黑风寨。
　　罗青暗暗叫苦，此情此景，就算黑风寨内不知情，也绝难攻下寨子。难怪黑风寨纵横江湖几十载，各路官兵都拿他没办法。吩咐文书巫显栋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择日发起攻击。
　　晚上中军帐内灯火通明，知府罗青与一干捕头和统领正在商讨攻寨之策，众人纷纷摇头。罗青心中烦恼，暗想：老子好不容易买一个文官，安逸了几年，这眼看就要功成名就告老还乡了，狗日的皇帝听信谗言，竟然要一个知府带兵剿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圣旨已下，不打又是抗旨不遵，打无异自寻死路，手下又全是一帮酒囊饭袋。正左右为难之际，黄杰道：“罗大人，不如让在下前去黑风寨打探一番？”
　　罗青道：“如此甚好，但是贤侄务必多加小心”。黄杰对陈奕娟道：“师妹，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陈奕娟满心不悦，她心知黄杰是担心自己跟去怕有危险，本想反驳，但她脸皮薄，当着众人面却说不出口，怕别人笑话她离不开黄杰，只好作罢。
　　
　　黄杰离开中军帐，展开“轻功提纵术”，沿一道天险鬼魅般摸上黑风寨。他避开岗哨，如一缕轻烟飘向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屋，隐藏在屋檐下。
　　此大屋便是黑风寨的聚义堂。寨主黄德定居上而坐，手下兄弟分坐两旁。只听黄德定道：“常德知府罗青率兵五千攻打本山寨，虽然兵力高我两倍多，但他一介文官，谅他奈何不了本寨，何况我们这里还有高人相助，定叫他有来无回。”黄杰心知肚明，他口中所说的高人便是肖龙口中刘大元求来的魔教高手。
　　黄杰仔细打量，大堂之内似乎没有这位魔教高手。忽听黄德定大声说道：“朋友既然来临，还请现身一叙。”黄杰暗暗吃惊，自己藏得这么隐蔽，还是被寨主发现，足见此人非同一般。正要现身，忽听屋顶瓦砾声响，一条纤瘦的人影落入大堂。
　　来人竟然是一位手握长剑的紫衣妙龄女子。灯光下明眸皓齿，倒是十分清秀。她咯咯娇笑：“久闻黑风寨寨主相貌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咋的。”寨主黄德定道：“相貌是爹娘给的，我生得丑，却也不想娶姑娘做压寨夫人。”紫衣女子道：“你就算想娶，本姑娘是坚决不会嫁你的。你长得跟张飞一样，烛光不明我还以为是鬼呢！”
　　黄德定讪笑道：“敢问姑娘夜闯山寨有何见教？”紫衣女子道：“山下剿匪大军不日就攻上山来，我劝寨主乖乖下山受降，免得枉然丢了性命。”
　　紫衣女子此言一出，大堂内一阵骚乱。黄德定伸手压住众人，淡定地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紫衣女子也不隐瞒，道：“本姑娘罗乔安，师从峨嵋，罗知府便是家父。”
　　黄杰暗想：以前曾听爹爹与罗大人交谈时提起过，罗大人有一女，幼时体弱多病，性格癫疯。恰逢峨嵋静幽师太云游至常德，便托付与她带回峨嵋习武治病。想来她凑巧学成归来，听闻爹爹之事，来不及拜见爹爹，或是想在爹爹面前表现一番？便同我一样悄悄上山打探。但听她言语，却是依旧有些疯癫，与世事风俗格格不入。
　　黄德定两名手下站出来，说：“原来是官府千金。想攻打我们黑风寨，简直白日做梦。既然大哥不要你做压寨夫人，就赏给我们吧！”罗乔安嫣然一笑：“好呀！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虐待相公，来来来，让我虐待虐待。”
　　说完拨出长剑，冲两名手下刺将过去。两名手下不甘示弱，也取出兵刃迎了上来。
　　两名手下自然不是罗乔安的对手，才过几招就显得手忙脚乱。黄杰细看罗乔安的剑法，但见翩若惊鸿婉如游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峨嵋剑法果然非同凡响。
　　只听得两名手下大叫一声，双双中剑败退。其余手下纷纷叫嚣，眼看就要一拥而上。只听黄德定道：“众位兄弟暂且退下，让我来会会这位千金小姐”。
　　罗乔安叫道：“好呀好呀！就让你尝尝压寨夫人的厉害”。黄德定撇嘴：“我哪里想过要你做压寨夫人？”却不与罗乔安斗嘴，吩咐手下取兵器出来，却是一对重几十斤的流星锤。
　　罗乔安咋舌道：“好大两个锤子，用来捣米还不错。”黄德定道：“姑娘牙尖嘴利果然一流，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捣米锤子的厉害。”
　　黄杰心想：看情形这个寨主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怕罗乔安不是敌手，到时候须得暗中助罗乔安一把。
　　黄德定双锤连环般向罗乔安砸来，罗乔安避其锋芒，接连躲避。一有间隙，手中长剑便寻隙而上。众手下纷纷躲避，将大堂让出数丈空地。二人在空地上辗转腾挪，锤来剑往，一时间竟然棋逢敌手，难分上下。
　　斗到酣处，罗乔安娇咤声迭起：“仙女散花”、“一苇渡江”、“神仙度厄”，剑锋暴涨，连环三计绝招使出，竟然将黄德定逼得连连后退。
　　黄杰暗道：“看来不用我暗中出手相助了，峨眉剑法果然厉害。”又想如此精彩绝伦的打斗，师妹没有看到，真是可惜。
　　大堂中黄德定以露败相，拼力勉强应付。忽听一阵笛声响起，由远而近，在大堂外戛然而止。黄杰暗叫不妙，想来是刘大元口中的魔教高手来救场了。待到那人进入大堂，黄杰看得真切，竟然是逍遥谷浪子秦永汉。
　　三年前黄杰还算是个大小孩，那时在蛊毒门看到秦永汉飘然而至，娓娓说出他与张笑笑的爱恨情仇，然后凄然离去。只道他自成一派，傲笑逍遥，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魔教中人。三年前他两手空空，如今却多了一根黑黝黝的笛子。
　　原来秦永汉确是魔教中人，地位不低，只是不服现任教主张奸卫的管束，便自成一派，隐于逍遥谷。至于采花淫人的外号，却是张奸卫怨他离教，命令教徒在江湖上四处散播的谣言。有道是天下之大难堵悠悠之口，加上魔教中人名声本来就不好听，久而久之，秦永汉就坐实了这个外号。其实张奸卫实叫张剑卫，秦永汉一报还一报，在江湖上将剑叫成奸。江湖中人本来就恨魔教，就乐意叫成张奸卫。
　　像秦永汉这样有身份的魔教中人，本来不屑卷入这么低端的纷争。但他自从苦恋张笑笑不果，便心灰意冷，隐入逍遥谷，三年中从未踏出谷中一步。随着时间流逝，他想是该出谷透透气了，恰逢刘大元请他相助黑风寨。刘大元嘴皮子厉害，又机缘凑巧，几次三番劝说就将他劝出逍遥谷。如果在平时，秦永汉看都不会看刘大元一眼。其中情由，黄杰是怎样都猜不出来的。
　　秦永汉将黄德定与罗乔安分开，对罗乔安道：“你这小姑娘不在家里描红画眉，却跑到这里耍起刀剑，你不知道剑是凶器，会伤人的吗？”罗乔安道：“要你管，你是谁呀？嫌命活的长了吗？”
　　秦永汉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怕说出我的名字会吓着你。”罗乔安道：“本姑娘自打三岁起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吓住我的。就你，回家找你老婆喝奶去吧！”
　　秦永汉哈哈一笑：“那我告诉你，我有个外号叫采花淫人，专门采像你这样的娇嫩花朵。你如果怕了，就赶紧回家去吧！”罗乔安针锋相对：“采花淫人？好啊，那你采呀！本姑娘活到十九岁，还从来没有被人采过，我倒想尝尝被采的滋味，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大堂上众人哈哈大笑，更有人淫笑说道：“你不让他试试怎么知道他没那个本事啊？”罗乔安大怒，不知道从口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嗖”地一声便打中那人嘴巴。那人一声惨叫，缩到最后，再不做声。
　　罗乔安道：“采花淫人，好啊！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本事。”说时迟那时快，长剑挽个剑花，便往秦永汉面门刺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