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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作品名称:开天情话      作者:马羊      发布时间:2016-06-24 19:42:33      字数:14337

  第十六集
  
  白天。寿王府后花院。说书人上。
  说书人:上回咱们说到,杨玉环为了能让忠王李亨活命,最终做出了嫁给寿王李瑁的决定,结果可害苦了陈继忠——本来嘛,人家为了你连自家的房子都烧了,偷了他爸爸的通关牒文、宝剑和马匹,到头来你只一句话就把人家给甩了,这事,放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所以小伙子真是死的心都有,连夜出了洛阳城,不知去向。可杨玉环心里也不好受呀——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明白,最爱自己的人不是李亨,原来是那个自己一向很依赖却并不爱的忠哥。也只有忠哥,每次都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死心塌地地跟着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而她却并不十分珍惜人家,好像这都是应该的似的。而现在呢,当她无可奈何地投入寿王府,无可奈何地准备委身给寿王的时候,忠哥却再也不在她身边了,让她觉得既惶恐又孤单;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自己爱上寿王,更害怕面对寿王的妈妈——那个咄咄逼人的武惠妃。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退出。画面满屏。)
  1, 白天。寿王府后园。室外。武惠妃到。杨玉环迎上。
  杨玉环:臣女拜见惠妃娘娘。(武惠妃发现杨玉环眼带泪痕。)
  武惠妃:玉环,你怎么哭过?是瑁儿欺负你了?
  杨玉环:没……没有。(李瑁跪。)
  李瑁:娘,孩儿不敢委屈玉环姐姐!
  杨玉环:殿下请起。(扶李瑁。)……是我刚才想起爹娘在家无人陪伴,所以心里难过。
  武惠妃:好个孝顺的姑娘。你放心,你爹娘那里我已经说好了,等过两天瑁儿病好利落了,一准儿送你回家。
  李瑁:娘,孩儿其实已经全好了。
  武惠妃:怎么,昨天还怕人家不回来,今天就烦人家不是?
  李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怕伯父和伯母在家中孤单嘛!
  武惠妃:这个用不着你担心。玉环早晚是要嫁过来的,你若知道孝顺,到时别忘了常过去看看人家就是了。对了,玉环,听说你舞跳得很好,我跟皇上商量过了,明天瑁儿他妹妹就要结婚,我们想让你当众献舞以示庆贺,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瑁:这个主意好!父皇要是看了玉环姐姐舞,准会大吃一惊的。
  武惠妃:是吗?那一会儿我弹几段曲子,你跳一个我看看。
  杨玉环:是。
  武惠妃:我的好女儿。来,我还给你们带来好吃的,咱们到屋里说话去。
  2, 白天。刑部大牢门外。张良娣等着。一会儿,李林甫引李亨出。阳光晃得李亨睁不开眼。
  李林甫:祝贺殿下重见天日!
  李亨:嚯,这么晃眼……
  李林甫:您看,这晴朗的天空乃是皇上的浩荡隆恩,这娇艳的太阳乃是惠妃娘娘的慈悲心怀,在下呢,则愿做和暖的春风,恭送殿下平安回府呦。
  李亨:不敢,不敢,寡人在这黑臭的牢里呆久了,晒晒太阳倒也罢了,实在是害怕见风,大人请便。
  李林甫:殿下误会了,风乃天地之气也,逢热则暖,遇冷则寒,下官对殿下之所作所为,乃上承天意,身不由己耳,还望殿下多多谅解,不要记恨才是。
  李亨:怎么会呢?大人禀公办事,令人可敬可佩,将来寡人若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不会对大人您讲什么客套、循什么私情,那样一来,天道总也昭昭,国家何愁不能长久太平乎?寡人说的可对?
  李林甫干笑:不错,不错,那就请殿下好自为之。在下告辞。(离开。张良娣上前。)
  张良娣:殿下。
  李亨:良娣!
  张良娣:刚才李林甫跟你说些什么?
  李林甫:这个奸邪小人!做了恶事又想在我这儿买好,让我损了他几句。
  张良娣:你这又是何苦?落个平安无事也就罢了,何必再去招惹他?
  李亨: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张良娣:行啦,别说啦。合府上下都等着殿下回去呢。走吧。(二人上马。李亨回望牢门,怅然离去。)
  3,白天。大路。陈继忠骑马行走,精神恍惚。一会儿,忽然勒马回头,遥望洛阳路,心里涌起无限苍凉。忽而又仰望天空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眼角滚出泪来。音乐声起。
  4,白天。皇宫大殿。在宏大的音乐歌舞中,咸宜公主和驸马杨洄携手而进。群臣起立鼓掌。舞女们边舞边退向两旁,让出路来让公主和驸马前行至御前跪拜。
  杨洄、咸宜公主:孩儿叩见父皇母妃。(李隆基、武惠妃起身。)
  李隆基:起来,杨郎,你是来接公主的,别急,坐下喝杯酒再走不迟,啊。
  杨洄、咸宜公主:谢父皇母妃。(在宫女的引导下入座。歌舞者复聚,乐声大作。)
  众优合唱:于皇圣明后,天覆弘且仁。降礼崇亲戚,旁施协族姻。
  式宴尽酣娱,饮御备羞珍。和乐既宣洽,上下同欢欣。
  德教加四海,敦睦被无垠。(歌罢,舞者退,乐声渐息,百官起立。)
  众大臣:恭贺咸宜公主、驸马杨郎喜结良缘!
  李隆基:朕替女儿谢过各位!玲儿,还不起身向百官还礼?
  咸宜公主:父皇……(羞涩低头。杨洄赶紧起身。)
  杨洄:公主殿下不胜酒力,还是晚生替她还敬诸位大人。(喝干杯中酒。)诸位大人,多谢!多谢!
  众大臣:恭喜!恭喜!(纷纷还座。)
  李隆基笑:你们看,多么体贴的好女婿呀,玲儿,这下你放心了吧?不瞒各位,朕的这个娇宝贝儿昨天还偷偷在她娘跟前哭鼻子,害怕嫁到婆家去会受欺负呢。(众大笑。杨琨起身)
  杨琨:陛下放心,惠妃娘娘放心,公主下嫁臣家,是臣全族二百余口耀祖光宗的大幸事,臣虽万死,也不敢让公主受半点委屈!
  李隆基:哦?那朕且问你,万一你家杨郎和公主拌嘴怎么办?
  杨琨:臣……臣就揍他!(众人哄笑。)
  李隆基:行,朕记下你这句话。洄儿,你可要当心呦。
  杨洄:父皇,儿臣今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发个誓算了——众位大人,要是我杨洄今后但分有对不起公主之处,就趴在朝门之外让众人踩个够,如何?(众人哄笑。)
  李隆基:好你个调皮的杨郎!
  大臣甲:杨郎休要说嘴,还不与公主殿下共舞一曲《洞房烛》,以示恩爱?
  众大臣:“对!对!”“好主意!”“请公主与驸马共舞!”
  咸宜公主:娘!(躲进武惠妃怀里。)
  武惠妃:我女儿还小呢。众位还是别逼她吧。大家想看舞蹈,我倒可以推荐一位。
  李林甫:惠妃娘娘看中的舞者,必是天下第的高手了,但不知此人来自何方?姓字名谁?
  武惠妃:我说了没用,还是请皇上给你们介绍吧。
  李隆基:你看,又推给朕了不是?其实这件事朕至今还一直蒙在鼓里呢。杨玄璬。
  杨玄璬起身:臣在。
  李隆基:听说你养了个好女儿呀?
  杨玄璬跪倒:陛下,臣教女无方,实在是惭愧!
  李隆基:哎,这里又不是朝会,爱卿大可不必如此拘束。起来,坐下说话吧,啊,坐下说话。
  杨玄璬:谢陛下。(归座。)
  李隆基:众位爱卿有所不知,听说杨侍郎的女儿才貌双全,竟迷得朕的寿王儿害了相思病,这不是件天下奇闻吗?
  众大臣:有这样的事?(议论纷纷。皇子席中,李亨和李瑁相视一眼,双双低头。)
  李隆基:今天朕就借着这个机会成全了杨家女儿和寿王的定亲之事吧。你们看,朕刚得到一个姓杨的女婿,家中又要多一个姓杨媳妇,不正好凑上个双喜临门吗?
  众大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隆基:好了,爱妃,就让咱们未来的儿媳出来和大家见一面吧。
  武惠妃:贵儿,让玉环出来。
  牛贵儿:是。(高呼:)万岁爷有旨,命杨玉环为咸宜公主婚礼献舞!(乐声起,一队舞女簇拥着杨玉环舞蹈上。杨玉环以扇遮面,舞至中堂,合扇,向上舞拜。)
  杨玉环:臣女杨玉环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这……(目瞪口呆,看高力士,高力士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面,杨玉环翩翩起舞。李亨、李瑁四目相对,又急忙闪开,都目不转睛地看杨玉环跳舞。众伶优合唱《春江花月夜》。)
  5,白天。荒野。大雨滂沱。陈继忠疯了一样策马狂奔。
  陈继忠:杨玉环!(电闪雷鸣。)
  6,白天。皇宫大殿内。杨玉环舞。
  7,白天。荒野。风住雨止。浑身透湿的陈继忠筋疲力尽骑马行走。
  8,白天。寿王府。庭院内。杨玉环跳舞。李隆基和武惠妃边喝茶边欣赏,不时互相看一眼。高力士在一旁神色不自然。
  9,白天。荒山中。陈继忠昏昏沉沉骑马行走,一头栽下,躺到坡下奄奄一息。
  陈继忠:玉环……玉环……(微睁眼看苍天。)
  10,白天。乐曲声中,杨玉环盛装步入皇宫大殿。百官班列两旁,一个个偷眼观瞧,无不被寿王妃的美貌惊呆。李隆基和武惠妃并肩坐在御座上,接受儿媳行礼。
  高力士宣旨:奉天承运大唐皇帝诏曰:维开元二十三年岁次乙亥,十二月壬子朔,二十四日乙亥,皇帝若曰:于戏!树屏崇化,必正阃闱,纪德协规,允资懿哲。尔工部侍郎杨玄璬长女,公辅之门,清白流庆,诞钟粹美,含章秀出。固能徽范夙成,柔明自远;修明内湛,淑向外昭。是以选报名家,俪兹藩国。式光典册,俾叶龟谋。今遣史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李林甫,副使黄门侍郎陈希烈,持节册尔为寿王妃。尔其敬宣妇道,无忘姆训。率由孝敬,永固家邦,可不慎欤!钦此。
  杨玉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瑁出班:谢父皇!
  众大臣:万岁!万岁!万万岁!
  11,白天。荒山。陈继忠昏死在坡下。合尘道长骑驴出现,忽听坡前马嘶,举目望,发现陈继忠,赶紧上前去,下驴,扶陈继忠坐起,摘下葫芦对嘴灌水。片刻,陈继忠苏醒。
  陈继忠:我这是在哪儿?
  合尘道长:无量天尊!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陈继忠:有什么好的?我生不如死,老爷爷救我做甚?
  合尘道长:既然你看破红尘,不如随贫道去吧。贫道也好教你脱胎换骨重新活上一回,即使成不了神仙,不也比怀着绝望之心朽死在这荒山野之中强百倍?来,吃些东西。(从行囊中取出张烙饼,陈继忠接了,狼吞咽大吃。合尘道长捻髯微笑。)
  12,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咱们书中暗表,这位救了陈继忠的老道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当时著了名的大剑客合尘道长,那是武艺高强功夫绝伦呀。哎,老头心眼儿特好,见这孩子昏死在山里奄奄一息,就给救了,带回华山去做了一名小道士,教他武艺,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到了后文书,陈继忠自称无情大剑要闯荡江湖,才又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那是后话。
  闲言少叙,杨玉环做了寿王妃,那是公元七百三十五年阴历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事。婚礼是在最最隆重的宫廷礼仪中进行的,文武百官有目共睹,全都交口称赞,认为这对新人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佳配。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两口子一个脾气好,一个明事理,日子长了,自然是感情日甚一日。这个,咱们也暂时按下不表。
  单表武惠妃,为儿子成就了婚姻大事,见儿子一天天开朗起来,身体也一天强似一天,自然是满心欢喜。高兴之余也没闲着,暗地里依旧为儿子当太子的事做积极准备。为了早日搬倒太子李瑛,她撒下不少的眼线,专门盯着诸皇子的动静,听他们说什么,看他们做什么,而在所有的眼线之中,最得力的、最为她尽心尽力的,就要算那位新驸马杨洄了。怎么呢?这杨洄可不是个省油儿灯,他心想,要是有朝一日我大舅子做了皇帝,还不得封我做宰相呀?抱着这种野心,他是四处寻摸太子李瑛的不是。哎,他干这种事还有一个最大的方便——因为他是驸马,也就是皇族的人,平日里跟皇子们处得都挺熟,走动着也方便,皇子中互相传个话什么的,大都被他悄悄听了去,您想想,别的皇子倒没什么,那鄂王李琚和光王李琰可是两个出了名的炮筒子,他们那些对武惠妃不满的牢骚能不传进杨洄的耳朵吗?而杨洄也是从不怠慢,每次哪怕只听到一星半点儿,保证一扭头全都告诉他丈母娘,日子一长,这武惠妃肚里可也就攒了不少有用的东西。(退出。画面满屏。)
  13,白天。皇宫。紫霞宫内。武惠妃给李瑁剪指甲,杨玉环沏好茶端上。
  杨玉环:母妃请用茶。殿下请。
  李瑁:多谢姐姐。
  武惠妃:瞧你们小两口,都结婚这么些日子了,还这么客气。
  李瑁:这叫齐眉举案,相敬如宾。是不是?(杨玉环笑。)
  武惠妃:你倒会引经据典。你们两个怎么学典故我不管,玉环,以后在我这儿一切有宫女们呢,不用你操持。快坐下歇会儿。
  杨玉环:是。(规规矩矩坐。这边,武惠妃给李瑁剪完指甲,吹吹。)好了。来,玉环,让娘给你也修修指甲。
  杨玉环:还是我自己来吧。
  武惠妃:哎呀,快把手伸过来。(拿起杨玉环的手。)瞧,多好的手呀。我儿脸长得漂亮,手也生得好看,真是天生的富贵相。
  杨玉环:娘……
  武惠妃:还不好意思了。(给杨玉环修指甲。门口,张云容和阿娇悄悄往里看,一边偷着乐。)告诉娘,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杨玉环脸红,笑。)笑什么?这可是件大事,娘现在连做梦都想抱个大胖孙子呢。告诉我,有了吗?
  李瑁:娘,有您这么问的吗?
  武惠妃:我问玉环呢,你少插嘴。
  杨玉环:那娘就猜猜看。
  武惠妃:这我怎么猜得出来?
  杨玉环:没关系,这么猜——(拿过三个茶杯扣在桌上,又从果盘里取出一个樱桃,扣在其中一只杯下,然后移动三个杯子。)娘猜中了就有,猜不中,就没有。娘猜吧,哪个杯子里有果子?
  武惠妃:我看看啊——这个。(杨玉环拿起杯子,下面是空的。)
  杨玉环:错了吧?在这儿。(拿起另一个杯子,露出樱桃。然后又扣住,再移动三个杯。)娘再猜。
  武惠妃:还猜?这回我看清了,在这儿。
  杨玉环:不对。(掀开杯,空的,就笑。)
  李瑁:在这儿!
  杨玉环:不对。在这儿。(拿起第三个杯,露出樱桃。)再猜一次?(又扣住,移动茶杯。李瑁和武惠妃都紧紧盯着。)猜吧。
  李瑁:在这儿!在这儿!(杨玉环拿起杯。空的。)
  武惠妃:错了吧,在这儿——(杨玉环拿起第二只杯,也是空的。)
  杨玉环:娘也错了。奇怪……在哪儿呢?
  李瑁:姐姐明知故问,两个杯里都没有,当然只有在第三只杯里了。
  杨玉环:是吗?(轻轻拿起第三只杯,里面还是空的。)咦?(武惠妃和李瑁相视。杨玉环就捂着嘴笑,忽然一伸舌头,樱桃竟然的嘴里。)这儿哪!(拿在手中得意地大笑。)
  武惠妃:这丫头,你是怎么弄的?
  杨玉环:不是我弄的,是它自己往我嘴里跑的。真的。(一口吃掉樱桃。)
  李瑁:不行!再来一遍!我定能识破你的诡计!
  杨玉环:真的?那来。(又取一樱桃扣在杯中,移动三只杯。)在哪儿?
  李瑁:在这儿。(杨玉环摇头。)……我知道了,准又在你嘴里!(杨玉环抻舌头,笑。)
  杨玉环:没有,没有,那个早就咽到肚里去了。你再猜。
  武惠妃:在这儿——别动!(按住杨玉环的手,自己掀开杯子,里面又是空的。)
  杨玉环:在这儿!(拿起第三只杯子,樱桃果然在里面。)
  李瑁:嘿?我不信猜不对!
  杨玉环:那再来。(门口,阿娇看得目瞪口呆。)
  阿娇:原来王妃娘娘还会变戏法?
  张云容:这有什么?你看啊——(掏出条手绢,攥起左拳,将手绢一点点寒进拳眼里,攥住。)在里面吗?(阿娇点头。)那你掰开看看。(阿娇将张云容的手掰开,里面竟是空的)
  阿娇:咦——我明明看见你攥着的。
  张云容:想知道它上哪儿去了?
  阿娇:当然。
  张云容:不告诉你!
  阿娇:告诉我!告诉我!
  张云容:不告!(二人正在笑闹,忽见杨洄气冲冲走来,急忙站好。杨洄掀帘子闯进屋里。)
  杨洄:母妃!……呦,阿哥阿嫂都在……
  武惠妃:我们玩儿得正高兴呢,你也来一起玩儿吧。
  杨洄:儿臣没心思玩儿,儿臣的心肝肺都要气炸了。
  武惠妃: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杨洄:儿臣又听见光王和鄂王在太子跟前说母妃的坏话。还说阿哥和阿嫂呢!
  李瑁:为什么?他们怎么说?
  杨洄:唉,真让人难以启齿!
  武惠妃:这儿又没外人,你听到什么就直说了吧。
  杨洄:是……儿臣听他们说,阿哥娶阿嫂,是阿哥仗着母妃的权势硬把阿嫂从忠王手中抢过来的,你说他们可气不可气?
  武惠妃: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杨玉环向李瑁使眼色示意:咱们回去吧。
  李瑁:嗳。娘,那我们走了。
  武惠妃:急什么,再坐一会儿。你接着说,他们还说我什么坏话来着?
  杨洄:别的儿臣再没听清。母妃,他们竟敢如此造谣,真是太可恶了!
  武惠妃:人家是太子嘛,自然想说什么说什么,我又不能去堵他的嘴。
  杨洄“可光王和鄂王常常蔑视母妃、诋毁阿哥阿嫂,咱们岂能就这样听之任这?
  武惠妃:要没有太子纵容着他们,亮他们也不敢。瑁儿,你说是不是?
  李瑁:娘,我觉得太子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武惠妃:你还替他辩护!玉环,你说说,要是你如此受人欺负,你又该怎么办?
  杨玉环:这……孩儿不知……孩儿还没想过。
  武惠妃:得好好想想!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你们是应该懂得的。算了,先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回去吧。
  李瑁、杨玉环:是。(手挽手出屋。)
  杨洄:母妃。
  武惠妃:你的这个哥哥呀,比你可差远了。你这个嫂子呢,更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还糊涂的很。以后你要和他们多亲多近,经常聊聊宫里的事,好让他们知道为娘的不易。
  杨洄:儿臣明白。
  14,白天。洛阳皇宫。室外。李瑁拉着杨玉环往外走,张云容和阿娇在后面紧紧跟着。
  李瑁:姐姐不高兴了?
  杨玉环: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就是不爱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瑁:我也不喜欢。太子哥哥本不那样的……对了,这宫里你还没全走过,今天我再带你各处走走,你可愿意?
  杨玉环:好啊,咱们去哪儿?
  阿娇:奴婢听说上林苑里的海棠花开了,王爷何不带娘娘上那儿去?
  杨玉环:真的?咱们走!
  15,白天。洛阳皇宫。室外。李瑁拉着杨玉环行走。
  李瑁:姐姐你看,上阳宫的柳树全都绿了!
  杨玉环:是啊,又过了一年……你等着。(过去折柳条做柳哨。)
  李瑁:姐姐是要做柳哨吗?
  杨玉环:你也会吹?
  李瑁:柳哨谁不会吹?(也跟着折枝做。杨玉环先做好,吹出曲调。)哇!姐姐竟能用它吹曲!
  杨玉环:你也来。
  李瑁:这个我却不会。我只会吹响罢了。
  杨玉环吹了几下,问:好听吗?
  李瑁:有趣,有趣。上阳宫里百年笙管笛箫不绝于耳,这细细的柳哨声恐怕还是头一回听到呢。
  杨玉环:嗳,我听说过去则天武后一直住在这里,是吗?
  李瑁:可不是,上阳宫、兴泰宫,包括北邙山里的避署宫,都是则天武后时兴建的。
  杨玉环:她为什么不在长安住,却偏偏喜欢洛阳?
  李瑁:……唉!
  杨玉环:怎么啦?
  李瑁:姐姐有所不知,你问的恰恰是一段丑史。
  杨玉环:什么丑史?你说嘛。
  李瑁:是这样的,则天武后做皇后时,在长安宫里把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手脚剁掉,塞进瓮里活活害死,事后她总觉得长安宫里闹鬼,所以才搬到洛阳来住。因为她怕鬼魂缠身,就再没回过长安。
  杨玉环:原来是这样。
  李瑁: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则天武后把关中的十万富户和她一起迁居到洛阳,洛阳才有今日的繁华。是不是?
  杨玉环:……那她为什么要杀害王皇后和萧淑妃呢?
  李瑁:害,女人,争风吃醋呗。
  张云容:谁叫皇帝娶那么多老婆的?他要是只娶一个,宫里不就没人争风吃醋了。
  阿娇:嘘!(四下里看看。)姐姐说这话不怕割舌头!没有三宫六院,还能叫皇帝吗?
  杨玉环:阿弥陀佛!幸亏咱家王爷不是太子,要不,保不齐将来出个争风吃醋的,岂不也得把我给塞进瓮里去了?
  李瑁:不可能!不可能!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什么太子,更别提当皇帝了!
  杨玉环:瞧把你急的,殿下当不当皇帝,我才不管呢。
  李瑁:好姐姐,我要有那个念头,真的天打五雷轰!就凭那三宫六院的规制,我也不愿去做什么天子、地子的。我这辈子,只有姐姐一人足矣!
  杨玉环:我真的不管你。哎,你可别把刚才的话跟母妃说啊,要不然她该把我当成咆哮河东的母狮子了。好像我有多厉害似诉。(冲李瑁作张牙舞爪状:)啊呜!——像不像?(众人就笑。)
  李瑁:不像。姐姐要是母狮子,那天下的女人还不都得母妖怪了?(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刚拐过一道弯路,不期李隆基带着高力士迎面走来。)
  阿娇:呀!万岁爷!(和张云容下跪。李瑁和杨玉环惊,也急忙跪倒。)
  李瑁、杨玉环:孩儿拜见父皇。
  李隆基:什么公妖怪、母妖怪的?啊?怎么这么热闹?
  李瑁:回父皇的话,儿臣刚才和玉环开玩笑呢。
  李隆基:瞧把你们乐的。起来吧。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李瑁:听说上林苑里的迎春花开了,儿臣正打算带玉环过去看看。
  李隆基:这个主意不错。朕也是刚从那边经过,春色可餐呀!玉环,这宫里挺好玩儿的吧?
  杨玉环:嗯。
  李隆基:那你就随便玩儿,啊——随便,随便。(故意加重语气,杨玉环就看着高力士笑。)
  高力士:王妃娘娘还不谢过皇上?
  杨玉环:谢父皇。
  李隆基:去吧。
  李瑁、杨玉环:是。
  李隆基:对了,朕这几天抽时间改编了一支教坊曲,今晚你们过来陪朕吃晚饭,顺便也听一听,啊。
  李瑁、杨玉环:是。(二人相视一笑,手拉手离开。李隆基忍不住回头看。)
  杨玉环:哇!咱们又有新曲听了!
  李瑁:高兴吗?(杨玉环点头。)刚才父皇说话时,你笑什么?
  杨玉环:我觉得父皇真逗。
  李瑁:那有什么逗的?
  杨玉环:我就觉得逗呗!父皇真了不起呀——每天都管那么多的国家大事,还有精力编写舞曲。嗳,我觉得父皇编的曲子真的特别好听!比如这段,你听啊。(吹。众人就笑。)
  张云容:娘娘都吹走调了。
  杨玉环:不算不算,刚才我一慌,把哨子捏瘪了,重来。(修理好柳哨,重新吹。那边,李隆基侧耳听着,颇感惊奇。一分神,脚下绊了一下,高力士急忙扶住。)
  高力士:万岁爷当心。
  李隆基:你听,寿王吹的是什么乐器?
  高力士:爷,您怎么糊涂了?那不过是小小的柳哨。
  李隆基:柳哨?柳哨能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来?
  高力士:那曲子不还是万岁爷您编的吗?
  李隆基:朕知道,朕知道……朕小时候也玩儿过柳哨……瑁儿好福气呀!
  16,白天。紫霞宫。室内。武惠妃和牛贵儿交谈。
  武惠妃:回头你去告诉李林甫,如果皇上在朝中提起废掉太子的事,一定让他多加几把火。
  牛贵儿:奴才明白。(外面喊:"万岁爷驾到!"武惠一头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李隆基进,大惊。)
  李隆基:爱妃!这是怎么啦?
  高力士:怎么回事?
  牛贵儿:回万岁爷的话,刚才杨驸马来过,说是在散朝的路上听见太子和鄂王、光王他们说了不少娘娘的坏话来着。
  李隆基:竟有这样的事?爱妃你别急,他们都说些什么?
  武惠妃:唉!……臣妾实在说不出口。
  牛贵儿:万岁爷,驸马爷说,太子等人大放厥辞,扬言万岁爷此次东巡并非为了天下百姓,而仅仅是为了惠妃娘娘和寿王千岁。他们还说……还说……
  李隆基:还说什么?
  牛贵儿:他们还说了些万岁爷恩宠寿王对太子不利的怪话……
  李隆基:岂有此理!
  武惠妃:皇上!您还是把臣妾送进冷宫吧!臣妾住进冷宫,太子将来做了皇帝,就不会再恨臣妾了,也不会欺负瑁儿了……(作痛不欲生状。李隆基赶紧上前抚慰。)
  李隆基:爱妃这是什么话?朕怎么可能如此狠心?哼!他还没做皇帝呢!难道他已经等不及了不成?嗯?难道非逼着朕把他废掉不成?
  高力士:万岁爷息怒,废黜太子可是件天大的事情,还望万岁爷三思。
  李隆基:三思什么?朕早就想好了!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朕!朕留着这三个不孝之子有何用处?
  武惠妃:不,陛下,高力士说的在理,自古废立太子,朝廷难免要出乱子,还请陛下不要以臣妾为念,顾全大局吧。臣妾情愿一死,也不愿让天下人说陛下的闲话!(大哭。)
  李隆基:……气死我了!这几个畜牲一向自以为了不起,朕早就看不惯他们那付阴阳怪气的嘴脸了,就算朕今天不与他们计较,迟早他们还会爬上朕的脸上来找茬儿的!不行,朕非给他们点儿颜色不可!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去!把那三个孽障给朕召进宫来!(武惠妃跪倒,抱住李隆基。)
  武惠妃:不!不!陛下千万别这样!
  李隆基:朕意已决,爱妃不必拦着!哼,这个脓包早晚是要挤的!
  高力士:万岁爷!此事还须冷静处之,宰相的意见代表着人心向背,若万岁爷非要废掉太子,何不先同宰相们商量,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再行决定?
  武惠妃:力士所言极是。陛下决意废太子,还需问一问大臣们的意见方可。
  李隆基:……嗯,这样也也好。爱妃不必焦虑,此事朕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快起来,小心地下凉。(扶武惠妃坐回床上。)今晚朕就召尚书们进文华殿议事,让他们拿出个主意来。
  17,晚上。紫霞宫内。武惠妃弹琴。李瑁、杨玉环进。
  李瑁、杨玉环:孩儿拜见母妃。
  武惠妃:你们怎么这会儿来了?
  李瑁:娘,父皇让我们过来吃晚饭。父皇说,他改编了一曲教坊乐,让我人一起听听。
  武惠妃:你父皇一处理起朝政来,就什么都不重要了。这会子他怕是正在文华殿看那些没完没了的奏章呢。
  李瑁:父皇勤于国事,实在是太辛苦了。
  武惠妃:谁说不是?走,咱们给他提个醒去。(往外走。)真是的,国事再重要,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呀,是不是?
  李瑁:娘说的是。姐姐,咱们走。(拉杨玉环跟出。)
  18,晚上。洛阳皇宫。文华殿内。李隆基召集六部尚书议事。(牛贵儿躲在窗外偷听。)
  李隆基: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众大臣面面相觑。李林甫却胸有成竹。老态龙钟的大臣甲开口。)
  大臣甲:臣听说,张审素的两个儿子替父报仇,杀了御史大夫杨汪,公私方面多有为此孝举说情者,州府因而迟疑不决,无法断案,陛下不会是要让臣等拿出个处理意见吧?
  李隆基冷笑:这样的区区小事有何难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理。朕已经命河南府将那两个所谓的孝子杖杀了。
  大臣乙:陛下圣明。孝子之情虽然义不容诛,但杀人者不得偿命,此风一开,则民情乱矣。再说,张审素犯的是贪脏枉法之罪,杨汪按律将其处死,理所应当。他的两个儿子以孝举为名替父报仇,实则蔑视国法,不忠之人孝又何益?该杀!该杀!
  李隆基:话虽如此,他们毕竟还是为了父亲而甘愿去死的。可是如果世上有背父欺君之辈,不忠不孝之徒,尔等以为又当如何置?(众人相视。)
  19,晚上。文华殿外。武惠妃带李瑁、杨玉环到。牛贵儿迎上。
  牛贵儿:娘娘……您怎么来了?
  武惠妃:皇上可在殿里?
  牛贵儿:万岁爷正和宰相们议事。
  武惠妃:走,咱看看去。(带李瑁和杨玉环来到窗外听。)
  20,殿内。众人继续议事。
  李林甫:陛下所言者,豺狼也,臣必诛杀之!
  众大臣:"是呀,连父亲都不认的人,实属可恶!""不忠不孝,十恶不赦之罪!""不错,这样的败类,杀之无憾!"
  张九龄:不忠不孝,虽凌迟处死也不足以抵其罪,但不知陛下可是有所指么?
  李隆基:然也!(众惊愕。)
  大臣丙:……敢问陛下所指何人?
  李隆基:太子李瑛!(众人大惊失色。李林甫把嘴一撇。窗外,李瑁和杨玉环相视。武惠妃得意。)
  众大臣:"啊……""什么?""下官没听错吧?""太子殿下怎么了?"(一齐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你们怎么不接着往下问了?嗯?你们想知道那不孝之子的可耻行为吗?
  众大臣:臣愿闻其详……
  李隆基:他竟然和鄂王、光王两个逆子对朕东巡洛阳口出怨言!还对朕的爱妃污言秽语,多有不恭之辞!
  众大臣:"有这等事?""不会吧?""太子怎能这般放肆?"
  裴耀卿:敢问陛下,何人可以指证太子的行为?
  李隆基:杨洄何在?(杨洄忙从幕后闪出。)
  杨洄:儿臣拜见父皇。
  21,窗外。李瑁满头冒汗,浑身哆嗦。
  李瑁:这……这……
  武惠妃:瑁儿,你怎么了?
  李瑁:娘……我……我有点冷。
  武惠妃:看来今天你父皇不能和你们一起吃晚饭了,唉,咱们走吧。(拉李瑁离开。)
  22,晚上。皇宫。室外。武惠妃拉李瑁和杨玉环行走。
  武惠妃:你们都听到了吧?哼,他们以为我好欺负,瞎了他们眼!
  李瑁:可是……可是孩儿以为,太子哥哥不至于此呀!
  武惠妃:好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还叫他哥哥?等他有朝一日把刀架在咱娘儿俩的脖子子,一切都晚了!
  李瑁:……是。
  武惠妃:你们回吧。你父皇这顿晚饭准又舒心不了,到时我还得好好劝他呢。阿娇容儿。
  阿娇、张云容:奴婢在。
  武惠妃:你们好生伺候着王爷。
  阿娇、张云容:是。
  李瑁:那,娘,我们走了。
  武惠妃:去吧。(目送儿子和儿媳离开。自语:)这孩子,不砺练砺练怎么行?
  23,晚上。回家李瑁和杨玉环在回府路上。李瑁默默不语。
  杨玉环:嗳,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李瑁:唉,怎么会是这样呢?
  杨玉环:怎么啦?母妃做的不对吗?
  李瑁:我不知道……我觉得太子哥哥不会那样做的……
  杨玉环:要是他真那样做呢?
  李瑁:为什么?
  杨玉环:你问我,我问谁?不过,反正要是有人欺负我,我也饶不了他!
  24,晚上。皇宫。文华殿内。李隆基问杨洄。
  李隆基:洄儿,你就当着众位宰相的面把那天你听到和看到的说一说。
  杨洄:是。那天散朝,我与李林甫一起出宫,只见太子与鄂、光二王边走边骂,说父皇给咸宜公主增加封户不合时宜,说父皇专宠母妃,辱没了他们的母亲,还密谋要联络朝中大臣一起反对母妃。当时李大人也在,不信你们可以问他。(众人看李林甫。)
  李林甫:陛下,这的确也是臣的所见所闻。
  李隆基:你们都听见吧?这样的孽障今天敢于欺母骂父,明天就敢弑父杀君!如此无赖,朕必废之!(众臣一阵惊乱:"哎呀,此事非同小可!""是啊……"张九龄站出。)
  张九龄:陛下不可!
  李隆基:怎么,九龄,你不同意?
  张九龄:陛下!太子乃国之储君,为天下所瞩目,岂可轻言废立?
  众大臣:"是啊,是啊。""此事还须思之再三。"
  李隆基:圣人云,小恶不除,必成大患。难道你们还想养大这颗毒瘤不成?
  张九龄:臣以为太子的过失并非不可救药,还望陛下念及父子之情加以教导,再派贤能之士入东宫为其佐相,以身作则,使之明是非,通事理,则太子必能翻然悔悟,重新做人。
  李隆基:你休要替他辩解,他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难道还不能明是非通事理吗?
  张九龄:臣以为,陛下登基近三十年,太子和诸王一直跟随在您的左右,从未离开过深宫半步,他们的思想能复杂到哪儿去?即便是一时糊涂,也是完全可以纠正的。
  李林甫: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更何况太子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大大的异乎寻常,又焉能计较他离皇上有多远呢?
  李隆基:哼,他一向自以为是,一向对朕的爱妃心怀不满,对朕毫无关爱之心,这样的品性将来如何当得大任?
  张九龄:陛下应该知道晋献公的故事,献公听信骊姬之言,杀害了太子申生,引起晋国三世大乱。同样,汉武帝听信奸臣江充之言,杀害了戾太子,使京城流血三日,几乎因此失掉民心。再有,西晋惠帝惧怕皇后贾南风,任其将太子司马玉迫害致死,结果使得中原生灵涂炭,国家毁于胡人之手。而前朝的覆灭不也是因为隋文帝废掉太子杨勇,改立晋王杨广所致吗?古人云:"前车之覆,后车之鉴",陛下若执意行废立之事,请恕臣不敢奉诏!
  众大臣:"是呀,陛下切不可轻言废立!""张大人言之有理!""太子的废立关系到国家的存亡,陛下万万不可草率行事!"(李隆基见大臣不听话,很是窝火,却又不好发作,一甩袖,起身离去。窗外,牛贵儿赶紧躲开。)
  25,晚上。洛阳皇宫。室外。李隆基闷闷不乐跟着提灯宫女们走。高力士紧紧相随。
  李隆基:你说,他们为何都反对朕?
  高力士:奴才以为,张九龄乃忠直之臣,陛下应该信任。
  李隆基:可他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朕留嘛!(高力士不敢再说。李林甫追上。)
  李林甫:陛下!
  李隆基:林甫,你有什么事吗?
  李林甫:陛下,臣近日从一天竺客商那里索得一部《婆罗门曲》,其音律甚是新颖独特,臣不敢独享,特来献给陛下一阅。(从袖中取出曲谱递上。)
  李隆基:哦?(接了,打开看,一宫女赶紧提灯照明。)……果然与一般的西域音乐有所不同。好吧,先放在朕这儿,待朕看完后再还给你。
  李林甫:是。那,臣就告退了。(偷眼看高力士。)
  李隆基:等等。刚才殿中所谈之事,爱卿认为应该如何处之?(高力士盯着李林甫。)
  李林甫:……臣以为,此乃陛下家事,何必询问外人?
  李隆基:嗯,还是爱卿通情达理。(离开。李林甫目送,阴笑。这边,高力士随李隆基行走,回头见李林甫拉在后面,凑上低语。)
  高力士:万岁爷……
  李隆基:力士,你有何话说?
  高力士:奴才以为,李林甫之言似有不妥。
  李隆基:有何不妥?
  高力士:奴才斗胆——万岁爷身系天下,岂有家、国之分?李林甫说那样的话,似有离间君臣之嫌。
  李隆基:是吗?照你这么一说,朕就不能有自己的家了?
  高力士:……奴才不敢!
  李隆基:朕终日操劳国事,为这个国家用碎了心,难道就不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高力士:奴才该死!
  李隆基:你呀,世上无家之辈只有四类人,知道是哪四类吗?
  高力士:奴才请万岁教诲。
  李隆基:第一,是和尚,第二是道士,第三是娼妓,这第四呢,就是你们这些太监。
  高力士:是,是,奴才明白。
  26,晚上。紫霞宫。室内。武惠妃弹琴。牛贵儿跑进。
  牛贵儿:娘……娘娘……
  武惠妃:别着急,喘口气再说。宰相们同意废掉太子吗?
  牛贵儿:害,别提了,张九龄带头反对,别的人也跟着瞎起哄,弄得万岁爷也没了脾气。
  武惠妃:那李林甫呢?他在干嘛?
  牛贵儿:李尚书他是孤掌难鸣呀!娘娘,依奴才看来,只要有张九龄在,此事万难做成。
  武惠妃:这个张九龄,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偏要与我做对?……(来回踱步。)贵儿,这事还得你辛苦一趟。
  牛贵儿:娘娘尽管吩咐。
  武惠妃:我听说张九龄的母亲病了,今晚你代我到他家给老太太问病,见到张九龄,你不妨如此这般跟他说——(附耳低语。牛贵儿点头。)
  27,晚上。张九龄家。室内。张九龄灯下伏案疾书。一家人进。
  家人:老爷,惠妃娘娘派牛公公来问老太太的病。
  张九龄:有请。(家人出。牛贵儿进。)
  牛贵儿:在下给中书大人请安。
  张九龄:公公不必客气。请坐。(牛贵儿坐。)
  牛贵儿:惠妃娘娘听说令堂大人贵体欠安,特命在下过来问侯。
  张九龄:家母前日误食不干净的东西,有些腹泻,吃过郎中的药,病情已见好转。
  牛贵儿:噢,这就好。惠妃娘娘还说,不行的话,叫太臣们过来看看。
  张九龄:多谢惠妃娘娘惦记着。(一丫环上茶。)公公请用茶。
  牛贵儿:多谢,多谢。大人是在写奏章吗?
  张九龄:非也。我写的是历代兴亡录,打算把自三王以来中国各个朝代的兴废原因逐一做个分析总结,成书之后献给皇上,以用作治国安邦的参考。
  牛贵儿:中书大人忧国忧民,居天下之安而思社稷之危,实在令人敬佩。不过,依在下看来,您老不妨也该为自己的个人安危着想一下嘛。
  张九龄:哦?公公这是何意?
  牛贵儿: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晚大人带头与皇上做对,皇上可是生气得很呦!
  张九龄:我劝皇上不废太子,正是为大唐的长远利益着想。皇上一时想不通是可以理解的,我相信,皇上早晚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牛贵儿:差矣!今天在下对大人交个底吧,皇上废黜太子的决心已定,不论谁出面反对,都只能自食其果。大人何苦还要螳臂挡车?您老是有学问的人,难道就不明白天下大事有废必有兴的道理?
  张九龄:愿闻公公指教。
  牛贵儿,不敢,在下拙见,仅供大人参考。所谓废者,弃也;兴者,立也。如今太子逆天意而动,以下犯上,以子欺母,因而触怒龙颜,正所谓自寻死路。如此当弃之人,大人保他何益?寿王千岁天资聪明,人称有太宗皇帝遗风,皇上爱之如掌上明珠,明眼人皆知将来必做太子无疑。大人若能顺潮流、识实务,鼎力相助,何愁宰相之位不得长久乎?
  张九龄:领教,领教!我现在算是领教宦官干预朝政的厉害了。怎么,莫非牛公公想做今日之赵高吗?
  牛贵儿:大人何出此言?
  张九龄:出去!你给我出去!
  牛贵儿:大人……
  张九龄:滚!(牛贵儿蹦起来,撒腿就跑。夫人张氏进门。)
  张氏:夫君!夫君何必得罪这奸佞小人?有道是"宁被蛇咬,不被贼瞧",你今日得罪了他,日后他定要加倍报复的!
  张九龄:那就随他的便好了!大不了老夫豁出这颗脑袋不要了!我这就找皇上去!
  张氏:夫君!
  张九龄:你不要管我!(甩开,怒冲冲出门。)
  张氏:夫君!【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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