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荆山行
作品名称:天朝第一枪 作者:小白菜 发布时间:2016-06-24 18:26:10 字数:3835
凌十八饥饿难忍。他索性坐下来,一下一下将火里的红薯拿出来,一边吃红薯,一边喝酒,直到把酒喝干净,便啧舌回味,嘴里品到了一种味儿,什么味儿?毛鸡味!他知道了这是女人用来补身子的毛鸡酒。他把瓮儿一扔,最后又捡回来,心里想:我得把这瓮儿还给她们才是。他便找回原路,急步疾走,到了来时的石桥,却见两个孩子在钓鱼,近了,才发现那两个孩子其实是大人,满额皱纹,一脸沧桑,但个头长得像八九岁的孩子。他们斜斜盯着凌十八,说:“别走,我们在这等候多时了!”
凌十八并不把两个小矮人放在眼里,喝道:“你们是谁?”
一个说:“我们么?是叫你别走的人。”另一个说:“你把我们的鱼吓走了,还想走?”
凌十八说:“水流这么急,哪会有鱼来上钓?”说完开步便走,他听到旁边骂:“你害得我们钓不了鱼,我们钓人算了。”
两个小矮人抖擞精神,手舞足蹈,只见水中的钓钩跳出水来,在空中飞来飞去。凌十八听得说:“小子,看好了!”刹那间,空中的钓钩生出许多来,好像一个变十个,十个变百个,百个变千个,满天飞舞,原来两个小矮人手中抓了一把线,把身上的钓钩都放了出来。
凌十八躲闪不及,被那些钓钩出奇不意地勾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了一处好的地方,衣服也被勾出了一个个破洞。
一个小矮人笑:“哈哈,知道我们‘平南二钓’的厉害了吧?”另一个小矮人更乐了:“记得来时的路呀,哈哈哈,到时出不去呢。”
那空中的钓钩,铺天盖地往凌十八脸上压过来,像一群苍蝇眼花缭乱地叮向他的眼睛。凌十八跳出几步,喘着粗气问:“我们没冤没仇,你们凭什么要欺负我?”
一个小矮人说:“我们练得成这钓钩神功,就是要欺负人的,要不,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小人欺负大人,没见到过吧?哈哈哈……”
凌十八瞪眼大喝:“别欺人太甚,佛都会有火的!”
另一个小矮人不屑地说:“有火?没用的!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大欺小,强凌弱,我们练得使钓钩的本事,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人,你有什么手段,快使出来罢!不然,要勾瞎你的眼睛了。”
凌十八浑身一震,从背后掏出勾刀。他盯紧飞过来的钓钩,然后飞快地后退,闪到一棵松树后面。那些钓钩张牙舞爪,尾随而至,收拢不及,钩线都缠到了松树上。
凌十八慢慢回转身子,一刀,一刀,从容不迫地把缠死的钩线砍掉。两个小矮人如同正被阉割的公牛,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愕得合不上嘴巴。
凌十八抖着勾刀:“我这是大勾克小勾,还不快走?”
两人小矮人并没有跑,一齐跪到地上。一个说:“我们跑三步,不如你走一步,跑不赢你的。”
凌十八收好勾刀,转身便走。刚踏上石桥,猛然听到背后有响声,他扭头一看,哎呀,那两个小矮人箭一样撞过来。石桥只容得下一人行走,眼看着躲闪不及了。凌十八拼尽全力,一招“大鹏展翅”,凌空跳起。等到他双脚重新落到桥上,便听到泼泼两声水响。那两个小矮人收脚不住,干脆利落地掉进了桥下水潭中去,在水中浮出脑袋,冻得牙齿敲响,哇哇怪叫。
凌十八找来一根竹竿,伸到水潭里:“快上来!”
两个小矮人却豪气满怀地拍胸膛:“你休想我们会上去,大丈夫说不上去就不上去。”
说着一齐潜进水里去,一会又浮起头来,已入到了潭中间去。他们冷得浑身颤抖,顽强地浮出水面,得意地骂:“来呀,过来呀,哼,只有我们欺负人的,哪有人欺负得了我们?”
凌十八过桥而去,向着“闻香下马”酒馆直走。在他的后面,两个小矮人在水里一会叫:“害怕我们啦?走啦?”一会又叫:“胆小鬼,有种到水里来,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凌十八到了“闻香下马”酒馆,却见两个人各持兵器,在门口把守。凌十八靠近酒馆,两人一齐伸出手来,挡着凌十八的去路。
凌十八瞥见那些姑娘在里面,便晃着手中的瓮儿,说:“我进去还个瓮儿,还了就走。”
一个人骂:“滚远点!”“我怎么就进去不得?”凌十八心里有气。另一个人翘起下巴:“我们蔡练总在此,你敢进去么?”
练总是团练的头目。清代团练起源于19世纪初嘉庆时期,当时合州知州龚景瀚上《坚壁清野并招抚议》,建议设置团练乡勇,令地方绅士训练乡勇,坚壁清野,地方自保,镇压分布式暴动的白莲教起义和天地会造反。团练制度兴起,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凌十八一听,知道是清朝的走狗,转头就走。
然而他却走不了,因为屋子里已经有人叫:“什么人?叫他进来。”那两个守门的练兵几个箭步抢上前,挡住了凌十八的去路,说:“走什么走什么?我们蔡练总叫你呢?”
凌十八没好气说:“刚才,不是要我滚的么?”“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还想走?”
两人连扯带推还踢,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把凌十八弄进了屋子。
凌十八觉得眼前一暗。这是外面太光的缘故。等到他面前渐渐清晰起来,便见到桌子旁边坐了很多人。坐在上首的便是蔡练总了。蔡练总缓缓抬起了头来,之前他一直埋头喝酒。
凌十八便见到了一张凹凹凸凸的脸,如风干的橘皮,满是疙瘩。蔡练总的目光如鹰一样锐利,一直盯着凌十八不放,然后一声冷笑,直截了当地问道:“胡以晃呢?”
凌十八大吃一惊。胡以晃的名字,在广西平南一带家喻户晓,因为他是本地财主。这人表面风风光光,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官府早掌握了他“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心怀叵测,联络当地豪杰参加“拜上帝教”。这次,就是胡以晃让凌十八进紫荆山,并约定在紫荆山高楼台会合,再见“拜上帝教”教主洪秀全。然而,凌十八故作惊讶地摇头,问:“谁是胡以晃?我不认识!”
蔡练总双眉竖起,大声怒喝:“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隐瞒得了?”将酒杯向凌十八掷去。凌十八把头一偏,酒杯从他眼前一擦飞过,却没听到落到地上的声音。不经意间,酒杯轻描淡写地捏在一个人的手里。
那人从外面进来。凌十八看到是见过的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一脸春风,笑着说:“你们争吵什么?别伤和气啦,喝酒,都喝杯‘和顺酒’。”接着,在众人之中来回往返,给他们一一斟酒。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她那儿,她所到之处,许多人都停下手中的杯子,定定地看,还有人看着看着,手却摸到了她的腰里、屁股上……
白衣姑娘时喜时笑时怒时骂,源源不断地拿掉想占便宜的手。她从蔡练总身边款款走过,蔡练总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把她揽到身边坐下。白衣姑娘及时抓住他深入探索的手,说:“老娘卖酒不卖身的。”
旁边的人笑:“我们蔡练总大老远跑到这儿来,酒要,身也要。要不,跑来干什么?”
蔡练总又往她身上摸。白衣姑娘半推半就打掉他的手:“要想可以,但得让人歇歇气,等上一会呀。”
凌十八感到一种悲天悯人的苍凉从天而降,由地而起。一个清纯漂亮的姑娘,怎能这么轻易委身给这个糟蹋的麻子?他正要打抱不平,大开杀戒,却看到蔡练总的手转了个弯,指着自己说:“到这时候你还不说?凌十八,你到底识不识时务?”
凌十八心里一震,他居然说得出自己的名字来。
白衣姑娘说:“军爷你认错人啦,这人不像是姓凌的,他在山里打柴,我们这儿人人认得。”蔡练总冷笑:“多嘴!胡家老佃户莫一早给我们说得清清楚楚,他还跑得了吗?”
这时候,外面一阵咳嗽,随即门口一暗,跑进人来,正是那两个小矮人。两个小矮人浑身上下湿淋淋的,颤抖着说:“冷死了!”抢着桌上的酒一边喝一边叫喊:“喝酒浑身暖。”。
蔡练总冷冷地说:“你们还有脸回来喝酒?”
两个小矮人停止了喝酒。他们看到了凌十八,一个故意叫:“鬼呀,他怎么还会在这里?不是给我们钓到水里淹死了的吗?”另一个说:“这个是他的孪生兄弟,生得太像了。”
蔡练总骂:“还在这儿逞什么嘴强?快喝酒,喝完了做事。”
两个小矮人喝着酒。一个抹着嘴角叫道:“好酒!”另一个偏说:“你怎么知道是好酒?”
那个小矮人得意地说:“方圆几十里,谁不知我舌头厉害?听着呀:粟米酒,38度,酿了两年半,放在山洞里收藏……”
白衣姑娘点头称是。大家无不震惊。
“还有……”那小矮人闭起了眼睛,细细品尝。“还有什么?大家一片期待。白衣姑娘嘴角浮起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来。
那小矮人睁开眼睛,看这个看那个,怀疑地问:“不会吧?”
“不会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蔡练总翘着嘴角。小矮人说话转弯抹角,他讨厌,手下大惊小怪,他也不满意。
那小矮人啧着舌头:“女人的尿,有新鲜的也有隔夜的……”
屋里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一齐射向白衣姑娘,然后看蔡练总。
蔡练总哈哈大笑:“放屁,她像坏人吗?”指指白衣姑娘,“就是吃了豹子胆,她也不敢渗尿给我们喝呀。”
有人附和:“对对,听说有人卖酒渗水的,有谁会渗尿呢?”
蔡练总点了一下白衣姑娘的脸:“你总不会渗尿给我们喝吧?”
白衣姑娘脸上的笑容退去了,冷漠地点头。“你真的给尿我们喝?”问的人不敢相信。白衣姑娘又是点点头,嘴角浮起了冷冷的笑。
“你找死?老子……”蔡练总举起手,一个“泰山压顶”向白衣姑娘罩下去,临到头,他的手却一歪,偏向胸口......
蹬地,凌十八早已凌空飞起,扑到白衣姑娘面前,然而迟了,蔡练总的手压了下去,他的身子也摇晃着倒在白衣姑娘胸前,嘴角流着口水,软软地看着白衣姑娘的脸。
那个小矮人的舌头又品出了另外的东西,得意地脱口而出:“还有蒙汗药……”
蔡练总挣扎着用手指白衣姑娘:“你、你你……”额上满是汗珠。白衣姑娘骂:“姑奶奶才不要你撒娇呢。”把他推到地上。
旁边的人,也都一一趴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两个小矮人往外就跑,不一会,又跑了回来。他们说:“我们身上湿,到外面只会冷死的。”他们跑到厨房去烤火,躺在火堆旁边,打着喷嚏等候药性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