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又有麻烦了

　　母亲难掩心中的喜悦，在旁对庙祝说道：“我儿子刚刚大难不死，特地来佛前还愿。”庙祝奇道：“怎么讲？”母亲喜道：“儿子卷入一场天大的祸事，被关了进去。幸亏佛祖保佑，不到一个月就放出来了。”庙祝趁机猛敲边鼓：“施主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全仗佛祖保佑。今日多在佛前添点香油，以示孝心。”我点了点头，把口袋里的大钞全拿了出来，只留了点零钱，把钱放在香案上。庙祝见有好几张百元的，高声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又抽了支平安签，竟然是1签，签中的上上签。我知道世人都爱听恭维话，庙中签筒中多是上上签，遂不以为意。转到别殿，再拜了诸天大圣，南岳帝君，观世音菩萨，还愿已毕。
　　归途中想想，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匆匆数十年而已。弹指一挥间。还是要多行善，少作恶。不求流芳千古，总不能遗臭万年。真正到了神憎鬼厌地地步，纵使暂时不死，又有何意义？
　　一星期后，我在家中闲坐。派出所的警车径直来到我家，张强和他的同事又来了。原来案子并没有就此完结，民事部分虽然已经取得谅解，但我的案子属于刑事案件，公安机关决定将案件移送至检察院审查起诉。张强将告知书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道：
　　贝石云：
　　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一案，我局认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现侦查终结，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特此告之。
　　我感觉这件事有如万里长征，才刚刚走完第一步。接下来更加艰难，一点也不轻松。因为听别人说，检察院这关相当难过，即使过了这关，还有法院那关。一切都依法律程序来，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我的这个案子办得光明磊落，不存在暗箱操作。既然检察院要查，那就查吧！难道还能查出变化不成？
　　8月8日，正逢我40岁生日。亲朋好友要为我庆祝，我因为有官司在身，心中烦闷，就婉言谢绝了。又过了几日，接到了检察院的传唤通知书。传唤书最后写道：“……无故不到，得以拘传。”隔天又收到检察院审查起诉告知书。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169条之规定，审查起诉期限为一个月。8月14日，我约上意哥到检察院应传。意哥再次作保，办好了检察院的取保候审手续。检察官是个女人，办公桌上有个牌子，原来检察官名叫舒佳丽。舒检察官虽算不上漂亮，但也不难看。眼神有光，言词犀利，她简单地询问了案情，告知我检察院的职责，就是要核实公安机关提供的全部案件材料的真实性。包括证人证言、被害人的陈述、嫌疑人的供述、谅解书的签署等等全部与案件有关的所有细节。最后她义正词严地告诫我：“不要以为取保候审就没有事了，取保候审只是一种强制措施。检察院有权随时将你收押在监，你的案子可大可小。你只有配合检察机关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你有没有事，由法官说了算。既然你的案子已经取得了对方的谅解，那么你回去以后，一同邀对方最迟在下周一来检察院一趟，核实一下谅解书的详情。顺便叫对方再做一份法医鉴定，因为第一份法医鉴定并不严谨。这里还有一份法律文书，你拿回去吧！”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关于委托辩护人，申请法律援助的告知书。
　　我沉默良久，心说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你要了解案件详情，了解谅解书的真实性，你是检察官，这还不容易吗？一个电话打到派出所，再由派出所出面把仁贵赠叫来，不就一清二楚了？再说我的这个案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明眼人一看就穿，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去叫他，不是又给他敲诈勒索的机会吗？他一定不会配合我，一定要出难题。
　　或许，这只是一个程序上的规定。舒检察官也不是故意要为难我，因为她不确定我有没有说谎，也不知道仁贵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仁贵赠在警方留有案底，但在这个案例中仁贵赠是以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出现的。本着对每一个受害者负责的态度，舒检察官要我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但我有什么办法呢？一点办法都没有。明知道只要我去找他，仁贵赠就会赖上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万般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亲自去找仁贵赠说。为了保险起见，一同邀上堂兄去说。既是我的堂兄，便是他的堂弟，同是兄弟，应该可以说通。堂兄欣然前往，岂料刚刚说了开头，就被仁贵赠打断。左一个我的伤还没好，右一个我没有时间。我强忍怒火，好心提醒他：“谅解书第三条明确了你有配合我尽快结案，免予刑事处罚的责任，难道你忘了？”仁贵赠心中一阵狂笑，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免除刑事处罚？竟然无耻地说道：“我一字不识，你跟我说这些统统没有用。”堂兄插话道：“你既已签了谅解书，又得到了赔偿，就放过他算了。也显得你大度，又是自家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事留一线，不要做得太绝了。”仁贵赠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我现在眼睛也看不见，头脑也不清楚，还要去医院治疗，不跟你们说了。”
　　一见此路不通，我只好走迂回路线，又去托主任和书记，要求村上出面去说服他。主任和书记叹了口气，说道：“小老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仁贵赠的为人，这个人其实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抽空会去说的，至于说不说得动他，我也没有把握，你还要找他的女儿女婿去说说，让他女儿劝劝他，或许劝得动。”我一想有理，李勇是仁贵赠的上门女婿，而且李勇为人心直口快，颇有侠义心肠。找他去说，估计有希望。于是又骑车直奔李勇家。
　　李勇倒也爽快，知道我的来意后当即表态：“虽然你和我丈人打了一架，但责任也不全在你，况且你钱也出了，关也关了，就我个人而言，不会再来为难你。我会尽力而为，劝我丈人就此罢手，配合你把案子结了。保险起见，你再跟大女婿去说说，他的话我丈人还是听一点点的。”
　　仁贵赠的大女婿叫言意，还是我的初中同学，他在我的印象中，还算比较开明懂理，求他帮忙劝劝他的老丈人应该还行得通。于是又赶到了大女儿家，仁贵赠三个女儿中，大女儿最随他的性格，开口就来是非腔：“喊什么喊？没看到我正在忙吗？一旁凉快去吧！”
　　言意听到妻子大声说话，从屋里走了出来。我忙说道：“老同学，又要来麻烦你了。”言意脸色阴沉地说：“不是签了谅解书了吗？还有什么事？”我赶紧捡重点把来意说了，大女儿在旁恨恨地道：“哼！门都没有。”
　　言意半晌不语，不经意间突然冒出了一句：“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言下之意，怪我不该和他丈人打架，让他觉得丢了面子。我一时错愕不已，何必当初？当初未必让你丈人想占就占，爱打就打不成？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不还手呢？你不想丟面子，而我则是不想把命送给你丈人才和他打。但我不能这样说，我是来求人的，不是来打架的。我极其低调，给足了言意的面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同学，我今天来就是专程跟你道歉的。你要出气，想要怎么骂就怎么骂，还不解气，你动手打我几下也行。只求你劝你丈人配合我到检察院走一趟，顺便也把伤情鉴定做了。既是帮帮我，也是履行谅解书上你丈人必需要尽的义务。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帮帮老同学，过了检察院这关，我将感激不尽。”
　　言意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我本不想再管你们的事。为了谅解书的事，丈人埋怨我不该替他作主，怪我要钱要少了。今天看在同学的份上，我去说服我丈人，尽快配合你结案算了。”我忙表示感谢：“老同学，这事一了，我再专程到你家来感谢。”言意接着说道：“只不过我丈人的车费钱，鉴定费由你来出。”我想这样虽然不怎么合理，毕竟于结案有利，就同意了。我说：“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一我租一部车子，费用全包，你陪同你老丈人去一趟，应该不会误你太多事的。”
　　仁贵赠的大女儿在旁发脾气，摔东西。口中骂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作梦去吧！”我怕迟则生变，赶紧走了。回来时看见书记的旧摩托车停在仁贵赠的地坪里。书记递了一支烟给仁贵赠，问他伤好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