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艺术捷径

　　然而，花京京却突然变换了地点，变在了这片常委楼不远处的一般人很少光顾的树林里，因为地处县郊，又是县里最高领导人的居住区，领导们自然没有时间出来闲逛，所以平时寂静得很。而花京京就选择了这个好去处，拦截我，说在这儿研究讨论方便得多。我自然也无话可说，而且花京京还说，你也不必着急回去吃那个性感女人做的晚饭。我听说这位风流小美娘，这几天不在家，好象外出了，所以你的晚饭我包了。想吃什么由你点。想吃手擀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绝不比那小娘们手艺差。
　　一会儿一个性感女人，一会儿又是风流小美娘。这又出来个小娘们。这位花京京小姐也太不尊重人了吧？我禁不住斜了她一眼，可惜的是她根本没在意我的眼神，我想通过眼睛传达的不满和抗议，竟然什么意义都没有。我又拉不下脸子来，用陆小美的话说，我一见了漂亮女人，话都不会说了。所以也就只好作罢。任由她咋说咋是了。
　　花京京倒是没有再纠缠性感小娘们的话题。勾肩搭背地就把我按坐在林中的一块草地上。拿出她又做了修改的曲谱，说：我最亲爱的林老师，你看这是你那位院长小师弟重新修改过的曲子。真厉害，就只动了几个地方，意境音韵可是完全不同了。连地区音协的头头都叫好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的小师弟？方林？他怎么会知道的？自打到双山县来，我就从没跟他联系过。看着花京京得意的神情，我忽然明白了，是你给方林院长写信了？
　　花京京十分得意地笑着说：是呀。方院长真是个谦虚的大学者，还亲笔给我写了回信呢。叫我代他问候你，问你身体怎么样。可关心你了。你们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啊！
　　对于花京京不跟我打招呼，就擅自打着我的名誉给方林写信，我很感不满，就说：京京，你不该这么做。我从来不愿意以师长的身分去打扰他们的正常工作。艺术是一种最崇高最圣洁的东西。如果连艺术都需要靠人情关系去争取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了什么？还有可以叫人信任叫人认真的东西吗？连人们心灵的最后一个港湾，都变成了权钱交易的商场时，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呢？
　　听了我的话，花京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最最亲爱的林老师，你可真逗，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在给学生们讲课。把课堂上的那些大理论都搬出来了。真是笑死人了。你忘了，你还叫我去找我亲妈，说她现在可能是个挺大的官，一定会帮助我实现理想的。
　　是的，那回花京京跟我述苦说，她蹦来跳去了好几年，一事无成，叫我帮帮她，我确实曾经说过，如果那个金兰真是她亲生母亲的话，你应该去找她，叫她帮助你多好。
　　当时京京却说：我还真巴不得她是我的亲妈呢。可是人家说根本就没有那八宗事。那个金兰的什么姑妈，我曾经给她写过信，还叫同学领我上她家去找过她。这个老妖精连门都没让我进。像哄鸡一样就把我哄出来了。我妈还为这事大哭了一场，说我没良心。一把尿一把屎把我拉扯大，连亲妈都不相信了。你说我该去找谁？他妈的那个金兰，真他妈不知道她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有人给我出主意，叫我去找男方那个王八蛋。可我该去找哪个？我连他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就是能找到他们，还不一样叫他们给哄出来呀。他妈的，这帮乌龟王八蛋，没一个好饼。
　　当时我就脱口而出地说：不是也有人说，是大学里的一个老师吗？听说现在是某大学的校长，在省里挺有名气呢。传说过几天开人代会，很可能要被选为副省长了。
　　花京京更是忿忿然：都是他妈的传言。我要是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我一定轻饶不了他。光知道当时图快乐，把我弄出来就没人管了。要不是我现在的爹妈把我抱回家，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我到啥时候都不能忘了我爹妈。等有一天我当了歌星，我一定要给他们买一栋别墅，让他们好好安度晚年。
　　现在我才知道，花京京其实什么都知道，而且也是个很有良心的女孩子。我就想即使她将来真地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也不会丢弃抚养她的养父母，我不能不对她的这种现代年青人难有的品德肃然起敬。也多少改变了一些我对她一身轻浮的印象。但是我还是不能容忍她假冒我名誉给院长写信的做法，我知道她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如果我现在也这样做，在学生面前我一向保持的尊严和面子，会丢失殆尽。我怕以后我再也无法正面面对我的学生，继续保持我的师道尊严。
　　我就很严肃地说：京京，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拉大旗做虎皮。要想出人头第，应该靠真本事真本领。尤其是你想搞艺术，艺术是最至高无上的人类精神结晶，不应该被庸俗的社会关系和权钱交易，所玷污和亵渎。
　　花京京听着我的话，翻楞了翻楞眼珠子，没有跟我辩论。却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撒着娇说：亲爱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你说呀！你说呀！你要说你喜欢我，我现在就嫁给你。歌星我也不当了。就给你当贤妻良母。给你生好几个孩子。你说呀！你说呀！一边在我怀里滚一边撕扯着我的衣袖。
　　我慢慢地把她从我怀里推开，一脸严肃地说：京京，你要是总这么闹。以后我就不帮你写歌词了。
　　花京京这才从我怀里站起来，搂了搂弄乱了的头发，依旧笑嘻嘻地说：反正我赖上你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好了，现在我给你试唱我的这首新歌。咱们俩把这首歌弄完了。我领你上朝鲜屯去吃朝鲜冷面。那可是最正宗的朝鲜冷面。你一准爱吃。
　　然而，我却越来越不知道我该怎么对付这位花京京了。不理她不行，理她也不行。躲又不躲不开，不躲又惹不起。我真是无计可施了。花京京似乎明白了我的心事，自打那回说非要嫁给我不可，胡乱闹了一阵子，最后我不得不陪她吃了一顿饭。吃完饭，她倒没再纠缠我。只是说要跟我回家，我却绕来绕去把她先送回了她家。并且跟她说，只有男人送女人回家，哪有女人送男人回家的。花京京一听，说也是。那好吧。就你送我吧。我爸我妈还想见见你呢。
　　我赶紧说：下回吧。我还得赶紧回去备课批改作业呢。要不明天上课我就没啥给学生讲的了。拜托了。
　　没等花京京反应过来，我就撒了丫子。后来的一段日子，花京京就没有再来打扰我。也没再听到过她的什么消息。像是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我心里着实挺高兴，
　　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位时尚时髦的美丽小妞，我一直是很矛盾的一种心里状态。如果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花京京，那是自欺欺人，有哪一个真正的男人，能敌得住一个如飞蛾扑火一样主动扑过来的美女的诱惑。我也不止一次为她的美貌妖娆和缠绵多情所迷醉和征服，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也早就可能做出了那种表面上顺水推舟，实际上又是疯狂本性所向往的偷欢之事。但是我却一直清醒地知道我所处的环境和地位，一个因为要评上高级职称而被下派到一个县城里来教二年的教书匠，稍有不慎，不仅会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身败名裂。花京京的老舅就是我的校长，而她的大舅则是本县虽不算官至高位，但却是个极有实权，令全县各类各级干部望而生畏的人物。更因为她这位县委组织部部长的大舅，和本县的最高父母官是从小的光腚娃娃，关系极为密切。据传说，本来二个人以前都是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在谁被提拔到县委副书记的权衡中，上级领导左右为难。因为从资历业绩一直到二个人和上一级领导人的亲密关系，以至于反复考核的结果，二人都势均力敌。很多人都以为一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其中一人竟然跑到县委和地委，力推另一人，并摆出了一大堆令人信服的理由，终于说服了两级领导，结果是那个人被提拔，不久又因为县委一把手突然病故而代理县委书记。一年以后又成为正式的一把手。而花京京的大舅，是第二年才被提拔到县委当组织部长的。如此的特殊关系也就有了如此特殊的组织部长。更加上管组织的副书记，是从地区下派的挂职干部，媳妇上班孩子上学，三天二头就得往家里跑。党管干部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组织部长的头上。这样的组织部长，有哪个干部不敬仰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