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023 忧喜参半

　　
　　022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丛山觉得青青唱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比电影里的还要动听呢！这是因为：青青爱着他，他也爱着青青。爱情拓展了音乐辉煌的境界。青青，你是给予我生命真喜悦的音乐之神!你使我滋生了旺盛的精力，你充实了我空虚的灵魂!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丛山家的大院门前。
　　“山哥，想什么呢?”向青青忽然一脚踏进丛山的陋室，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丛山见向青青和英六凤带来大包小包，这才想起这是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春节到来了。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小公主般漂亮的宝贝女儿姗姗飞扑到了他的怀里，叽叽喳喳地好热闹。姗姗的小甜嘴儿把身份、地位相差甚远的阿爸阿妈的距离拉近了。青青妈也回来看望丛山妈。时而犯疯病的丛山妈那天的神志倒还清醒，两个昔日的亲家热络地拉起了家常话。泪珠儿洒到了一处，连向青青和小保姆英六凤都陪着哭了。二十八岁的向青青光彩照人。虽然两人已离异四年，但是婚前的那段温馨的日子就仿佛在眼前……
　　丛山与青青在桃林里的故事发生不久，传来一条喜讯：磨子村到乡政府所在地马山集镇修路要开工了。修路其实只不过在原有的路基上拓宽，铺上石子，只有几处河道上需要架桥，另外就是老虎口山道需要放些炮炸开……在原有路基上拓宽的任务由村民们完成。会战那天，磨子村、桃花村，一直到马山乡集镇这一沿线，红旗招展，人声沸腾。乡长蒙加州也来了。
　　半个月后，一条十几里长的公路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全线还剩下老虎口的关隘和桃花村那座三十米的拱桥。人们在公路两旁栽种水杉苗和梧桐树。修了主路，通往各自的村子的路也很快修好了。春耕很快在农民们挥汗如雨的劳累中完成了，夏季悄然跌落进这片依旧贫穷的土地上。
　　老虎口方向的炮声终于听不到了，“通了通了!”正当人们欢呼雀跃时，青青却哭泣着奔到丛山家。“山哥受伤了，送医院了。”丛炳泉一听，腿颤栗着蹲了下去。老虎口依然威严耸立，公路要从它的陡壁斜穿而过，因而必须拔掉虎口之中的牙齿。可是今天一早放炮却放了个哑炮，吃过早饭，丛山第一个上山，没想到哑炮响了……
　　丛山出院后整天躺在床上，怔怔地瞅着灰暗的屋椽，脸色煞白煞白的怪怕人，眼睛深陷得如两潭死水……
　　青青依在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上，愁容笼罩脸庞。她轻轻地叹着气，那泪水回旋在水灵灵的眼眶里。
　　小姐妹英莺的明亮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青青，青青微妙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山哥吧!他现在一定很寂寞。家里的条件又没有医院的好。”
　　“他阿爸对我好凶嗬!”青青鼻子一吸，泪水终于压抑不住，从俊秀的眼睛中滴落下来。
　　“我陪你去，怕他吃了你不成!”英莺劝慰道。青青鼓了鼓勇气，跟着英莺来到丛山家。丛炳泉沉闷地叹着气，让她俩进屋了，他却向门外走去。丛山躺在小屋里，屋里暗暗的，隐隐透出一股霉变气味。当青青和英莺踏进屋门时，丛山就听到脚步声，艰难地坐起来，试了几试，终究没有成功。
　　“山哥……”青青一进门就涌出泪水，英莺在一旁局促不安，不知说什么好。丛山没有从前英俊和威武了，他的眼神总是焦躁不安。“山哥，别乱想，好好养伤，我们会常来看你的。”末了，青青依恋地说。
　　第二天，向青青又来探望他了。“你瞧，我给你带来什么了?”那是一副拐杖，是她在山上砍了两棵杂树，叫英四凤的三哥英三龙做的。“你呀，别老是憋在家里，时间长了，没病的人也会被憋出毛病来的。出去走走，好吗?”
　　山野里，柔软的野草野花间杂错落地生长着，喷溢出阵阵沁人肺腑的芬香。有野花膨胀着鼓鼓囊囊的花蕾，有野花绽放着神采奕奕的花骨朵儿。生命在这艳丽博大的山野里勃发出最原始的活泼。青青像孩子似的跳到东蹦到西，忙着来回采摘着花儿，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鲜花。“我来给你唱支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好吗？”青青把采来的鲜花献给丛山，抽出其中的一枝红花捏在手里，然后唱起了电影《冰山上的来客》这首插曲：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得好像
　　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
　　
　　丛山觉得青青唱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比电影里的还要动听呢！这是因为：青青爱着他，他也爱着青青。爱情拓展了音乐辉煌的境界。青青，你是给予我生命真喜悦的音乐之神!你使我滋生了旺盛的精力，你充实了我空虚的灵魂!
　　丛山心里为青青抱不平：青青，你不进县歌舞团当专业演员真是太可惜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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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3忧喜参半
　　
　　青青忧喜参半。五光十色的城市向她招手，可是又舍不得丢下阿妈一人守着空空的屋子，她更不忍心离开自己的心上人，离别之愁潜滋暗长。丛山心中也是喜喜忧忧。青青的成功不正是他所祈望的吗?但是一种沉重的惆怅和失落感笼罩着他。
　　夏去秋来。青青除了忙农活之外，就泡在丛山家里。她为丛山扇蚊，她为丛山洗脚，她把她所有的爱心全献给了她的山哥。虽然人们都说她傻，说她痴，说她是受苦的命，可她偏偏铁了心。
　　丛炳泉对青青的看法也变了。原先儿子的腿没受伤时，他坚决反对，青青那种气质他老汉受不了，何况又有那一层疙瘩呢。现在，儿子的腿不利索了，而青青仍迷恋着他，老汉铁打的心肠也给软化了。
　　公路正式通车了，蒙加州乡长陪着一位年过半百、衣着考究的干部进村了，是坐吉普车来的。
　　蒙加林村长早已把这条消息告诉了人们，说是县歌舞团的辛团长来了，所以，吉普车一进村口，大人小孩就把车围住了。蒙乡长陪着辛团长只好下车，在蒙村长的引导下谈笑风生地进了青青家。沈娅娃忙着迎接贵客，丛山拄着拐杖在村长的介绍下同辛团长、蒙乡长握了手。辛团长始终笑容满面地仔细打量着青青，一边听蒙加林村长说青青自学音乐的种种苦处。此时，英莺也来了。蒙加林村长就把英莺帮助青青学习音乐的事迹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连连博得辛团长的称赞。
　　辛团长和蒙乡长、青青妈、丛山等人说了一会儿话，丛炳泉也来了。青青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儿媳妇进城了，这是喜事。他本不想跨进那道门槛，无奈，在丛山的死磨硬劝下也来了。青青妈心里一阵紧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除了丛炳泉，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些。青青叫了一声“阿爸”，便送上一杯热腾腾的绿茶，弄得丛炳泉浑身不自在。
　　辛团长告诉大家：“青青的阿爸头上那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给摘了，这其中丛山是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的。”原来，丛山在县城一边打工，一边为青青的阿爸向羽翻案做了很多工作。
　　1972年，向羽到大队民兵营偷炸药包想炸死平志坚未成，之所以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是因为专案组成员搜出了向羽洋洋万言的遗书，其中有几段是这么写的：
　　19世纪的美国作家霍桑的长篇小说《红字》中，我们看到女主人公赫丝黛·普丽恩终生佩着血红的“A”字，她独自承担了全部的罪恶和羞辱，建立了一个生命苦难而光辉的墓碑。
　　而今天，在中国，几百万“地富反坏右”和数千万的“黑五类”的直系亲属，却要被强制佩带“黑字”，要我们永远承受人类的罪恶!
　　我的父亲虽然在旧社会是个地主，但在二十年前的土地改革中，当他被剥夺全部土地后，就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了。可是人民公社化后，农民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耕作，各种磨洋工的手法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粮食并不大丰收，却在报纸上吹成“亩产万斤”！可笑的是，没有一个农民相信的谎言竟能在被官方垄断的媒体上盛行一时。砸掉千家万户的铁锅，大炼根本不能用的钢铁，做公社食堂大锅饭，从此“放开肚皮吃饭”，结果……惨不忍暏呀!我在大学当讲师时提出要给所有的地主、富农摘帽的建议，同时对新闻媒体登载“亩产万斤”的谎言提出质疑，最后却给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
　　接下耒,”文化大革命”像原子弹一样爆发了,八亿人都遭到了这政冶的”核幅射”全体疯狂了!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也不例外。我父亲在劳动中稍事休息,立刻被指责为磨洋工,最后获得了阴谋砍掉“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罪名,数十次被拉出去游街批斗而致死!而今，就像杀人者反而是英雄一样，强奸犯反而发出叫受害者去游街示众的指令，这个时代还有一点点法制吗?
　　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今天，就用我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人的尊严，来唤醒沉睡的正义之神吧……
　　向羽的遗书变成了“现行反革命”的“罪证”。二十年以后终于平反昭雪了！
　　辛团长临走时把县歌舞团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了青青。青青忧喜参半。五光十色的城市向她招手，可是又舍不得丢下阿妈一人守着空空的屋子，她更不忍心离开自己的心上人，离别之愁潜滋暗长。丛山心中也是喜喜忧忧。青青的成功不正是他所祈望的吗?但是一种沉重的惆怅和失落感笼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