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童真课堂的守望

　　基础教育被质疑，教师蜷缩在应试教育的背后，在课堂崩溃中徘徊。
　　徐老师今年五十出头，有一段时间突然变得有点异常：如果有学生不注意听讲或者交头接耳，他会突然停止讲课盯着学生看很长时间，然后拿起手里的书或者粉笔就朝学生砸过去，还要咆哮着把学生赶到教室外面。那一天，有个孩子过于调皮，徐老师勃然大怒，她抓住孩子胳膊，一把把他推出门外，孩子跌倒在地，满脸是血……家长告老师体罚。记者见到徐老师。徐老师不愿多谈，只是一个劲地说：“太累了，老师太累了……”
　　国家曾对14个城市的168所城乡中小学的2292名教师进行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有51.23％的中小学教师存在心理问题。
　　北京五中校长吴昌顺读帕尔默《教学勇气》说：“天降祥瑞，好书百读不厌”。《教学勇气》是引领人类找回真心真我的心灵导师，强调教学要“投注心灵于本真教育”，唤醒“源自心灵教学，内化为教师所需求、可享受的一种生活方式。”即解决四个层面的问题：
　　大多数人共同询问“是什么”的问题――我们应该教什么？
　　更深入一点，询问“如何做”的问题――好的教学需要什么样的方法和技巧？
　　再深入一步，询问“为什么”的问题――我们教学是为了什么？要达到什么目标？
　　还有很少问到的“谁”的问题――教师的自我是什么样的？自我的品质是如何形成或缺失变形的？怎样联系于我的学生、我的学科、我的同事以及我的整个世界？教育制度如何能够支持和增强孕育优秀教学的自我？
　　这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四个过程，是走出课堂崩溃的有效路径。走到第四层面是课堂修炼的高境界，最起码，我们不应该仅停留在技术层面。
　　心斋！庄子假托孔子之语教给我们一种认识自我的能力，即真正反躬内省。时下，每每想到第一节课堂崩溃给我和我的学生带来的伤害，我用经典自我救拔。更重要的是，真正的经典与我们的教育教学乃至于生命是相互关联的，最终都指向自己。
　　北师大吴国珍教授漫步教师心灵的叙事研究。引导我尝试用这种方法认清我与世界、学生、知识之间存在的关系，从“我－他”的关系，上升为“我－你”的关系，直至升华为“我们”的关系。渐渐的，教师、学生、知识形成生命共同体，一步步，从课堂崩溃中走出来。
　　记得，在给四川地震灾区孩子送精品课时，他们说，上我的课是享受！当时我讲的是老舍的《林海》，分四个环节，读景，发现美；画景，体会美；说景，感悟美；看景，欣赏美。学生用自己的方式读书，用自己的眼光看问题，用自己的大脑去想象，在个性化、生活化阅读中，用心与文本、作者、教师对话，心被触动的同时，体会到了林海的美，感悟到了美的不空洞。
　　孩子们说：“站在讲台上，我就是语文！”这就是课堂！
　　童真课堂是回归童心本位的教学，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就语文教学而言，童真课堂以学生为主体，以文本为载体，教师、学生、文本形成生命共同体，内心多种声音不断激荡与碰撞，师生、生生与文本进行有效对话。“对话”理论的始祖是著名文艺理论家巴赫金，他指出：“一切莫不都归结于对话，归结于对话式的对立，这是一切的中心。”我把这一理论移植到语文课堂，是因为“对话”是阅读和写作的本质，是教学相长情境下的自主、合作、探究，是童真课堂的主旋律。
　　从“知识”到“生命”，是童真课堂的价值诉求，这是群文阅读带来的“质”变。
　　所谓“群文”，顾名思义，就是在教学现场，在较短的单位时间内，呈现多篇文本。“群文阅读”即同一个议题，通过多个文本阅读，进行探索性学习。
　　群文阅读与单文阅读的区别。单篇文本阅读是内容分析式阅读，侧重精读。群文阅读是思考式阅读，侧重信息的采集和处理，不仅要加大阅读量，而且要通过比较、猜测、推论、反思等方法对文本进行探究性思考，多采用默读、浏览、略读、速读等方法。
　　新课标在阅读教学方面的调整和要求。新课标提出“非连续性文本”的群文阅读要求。要求“关注学生通过多种媒介阅读，鼓励学生自主选择优秀的阅读材料”。进一步强调要认真抓好“读书”这一根本环节。要求高度重视培养学生阅读的“兴趣”、“习惯”、“品位”、“方法”和“能力”。
　　从单篇到“群文”阅读，其意义在于，一是让师生回到阅读的本原。要自主愉悦地阅读、理解、质疑、发现，在阅读中学习阅读;二是模拟和回应现实阅读情状。要尝试更真实、更实用的类生活化阅读。三是改变教学方式。教师不能再又深又细地讲析文章，按部就班地“从字词的学习开始，经由句式、篇章结构、内容探讨进行教学”了。这对语文教师是巨大的挑战！教师要多读书，要丰盈精神，要丰富生活积累！
　　我讲授的《群文阅读与创意作文》是五年级读写复习课，是群文阅读的有效尝试。旨在以阅读为基础，在对人性本真的“爱”给予极大尊重和重视的基础上，对学生内在热情以智慧引领和激发。课堂扭住“对话”这一核心要素，在起、承、转、合中自主生成三环节：一送礼物，引发“创意”对话；二读文本，引领“感悟”对话；三抒真情，引导“爱心”对话。情感，在对话中融合；创意，在对话中生发。这节课的“对话”是顺畅自由的，其原因，第一，以文本为中介进行平等的精神交流。课堂上呈现的文本有四类：人物简介、诗辞、散文、读后感。作为平等对话的“首席”，我在速读方法、创意过程上下功夫，或激发兴趣，或启迪思维，或引导创新，对学生倾注浓浓的“爱”的关怀。教学流程中，先引导学生结合文本内容质疑，诱发学生的阅读期待，再引导拓展思维，启发学生进行情感体验，激活创意灵感。第二，以特定情境为载体感悟生命的撞击。入课环节，以“同心结”引起情感共鸣，使师生迅速形成学习共同体，心打开了，爱激活了，师生进入对话状态。阅读文本时，以教师的“下水文”创设生活化情境，强调个性化阅读。新课标明确提出“阅读教学是学生、教师、教科书编者、文本之间对话的过程。”要求“在理解课文的基础上，提倡多角度、有创意的阅读，利用阅读期待、阅读反思和批判等环节，拓展思维空间，提高阅读质量。”在阅读体验中，一是营造无拘无束的课堂气氛。赞科夫说：我们要努力使学习充满无拘无束的气象，使学生和教师在课堂上都能够自由地呼吸。如果不能造成这样的教学气氛，那么任何一种教学方法都不可能发挥作用；二是找准教学的起点。以学生自读后的初步感受作为教学的起点，确定学习目标，精选学习内容；三是改进“教”的法子。从多个文本，带领学生深入到语言中，得意、得言、得法。先让学生“自己去跟作品打交道”，避免“把学生的思想赶到死路上去”（叶圣陶语）；进而生与生、师与生在重点、难点、疑点上进行思维碰撞，互动交流。这样的课堂里，一行行美丽、跳动的文字被编织进孩子的灵魂，获得滋养一生的精神储备，丰富当下的生命。
　　群文阅读是体验式学习，必须和“内容分析”式阅读说再见。一要多阅读，多比较性阅读，让孩子在阅读中学习阅读。我们阅读教学最大的问题就是读得少。中国出版科学研究所曾公布一项调查结果，我国国民有阅读习惯者仅占5%。全世界每年阅读书籍排名第一的是犹太人，一年平均每人是64本。上海在中国排名第一，只有8本。而中国13亿人口，扣除教科书，平均每人一年读书一本都不到。阅读经验无法由他人替代，个人的阅读策略一定是亲身操作、应用后内化而成。“群文阅读”的课堂，学生的主动阅读应该占取很大的比例。二要多质疑，多分享，将阅读过程处理为探索和发现的过程。前苏联的克鲁普斯卡娅在20世纪初就有一个“石破天惊”的教育观点，在学校里往往只发现记忆力：读课文，讲述、背诵。我们的课堂里，即使有问题，大部分是老师的问题；即使有发现，大部分是老师的发现。“群文阅读”的方向，就是在课堂里，真的让学生提问题，提真的问题，真的解决问题，最终有所发现。三要多学习、多实践，在浏览、略读等阅读活动中感悟。“把课堂上大量宝贵的时间用来练习有感情朗读，是我国小学语文教学时间运筹上的一个失误”（沈大安老师语）。除了朗读，还可以默读、速读（扫读、跳读）、批判式阅读、休闲式阅读、研究式阅读、校对式阅读以及其它各类阅读。那些帮助我们获取信息、更适于思考的阅读方式，如浏览、略读等，在“群文阅读”得到重视，并且让学生学习和实践。四要多读书、读整本书，在真实、实用的阅读策略中提升。群文阅读关注“阅读策略”，如重读、比较、视觉化、链接等，关注阅读能力培养，阅读方法学习，语文素养提升。
　　开展成功有效的“群文阅读”，除精选文本外，还要设计合理的教学活动。
　　语文单元教学课时任务调整：
　　1、单元梳理
　　2、精读一篇例文
　　3、略读其他三篇
　　4、作文指导与讲评
　　5、拓展阅读
　　阅读教学一般操作流程：
　　主题呈现——阅读概览——片段分享——精彩赏析——主题拓展。
　　1、“主题呈现”是课堂展开的第一步。在这一环节中，教师呈现同一主题内的多篇文章。学生选择自己喜欢的文章陈述选择的理由。
　　2、“阅读概览”是学生是自主阅读。这一过程中，学生可以坚持自己的选择将文章全文读完，也可以因为在读的过程中享受不到乐趣而重新选择文章阅读。
　　3、“片段分享”即选择同一文章阅读的学生组成“文学圈”。这是课堂的主体环节，在这个环节中，开展民主、互动、多元的对话，不仅能让孩子们一同分享到阅读心得，而且营造出浓厚的团队读书氛围，提高个体与群体阅读素养。在这里，学生的感悟无论是深刻还是肤浅，都是属于他们的独特感悟，教师都应充分尊重。
　　4、“精彩赏析”是在充分交流的基础上，选择展开“点”，（基点、生长点、拐点）引发学生的情感或思维向更深方向发展。这需要设置话题。话题是讨论的灵魂，要能激活学生的阅读积累和生活体验，触动学生心灵。话题可以课前收集，进行预设，也可以课堂上临时生成。
　　5、“主题拓展”课堂的功能只相当于一个例子、一把钥匙，更广阔丰富、更生动多变、更精彩的世界在课外、在生活中。
　　群文阅读的教学价值决不止阅读数量的增加，阅读形式的改进，更是语文教学理念的创新。作为教师，我们必须告别单篇独进、深探细究的“内容分析式”阅读模式，让群文阅读走进课堂，走进生活。
　　特蕾莎修女曾经说过，“信仰的果实是爱，爱的果实是服务”。服务，是会因为学生个体的独特性与多样性而千变万化的。她要求教师在生命相遇的过程中不断调整自己的教育姿态，蹲下身子，走进学生内心，和学生面对面交流，提供满足他们内心需求的服务。
　　服务源于创意！
　　人有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意是心之心、脑之心、腹之心，有意识、意念、意向、意愿、意味、意蕴之说，是感情、理智、精力聚合后，使生命发光发热的智慧灵光。创意是让原本的真心出头，主动获取能量，生发智慧。创意既是创新的过程，也是创新的成果。创意作文是颠覆性的作文指导方法，包括三环节、五步骤。
　　三环节：通感、悟道、运意。
　　●通感。打通感知系统并统摄于“意”，即通感。通感的过程是解放、重整、醒觉、恢复，使之具有通感能力：花能闹——所谓“红杏枝头春意闹”，月会冷——所谓“冷月葬花魂”，太阳可听得声音——所谓“羲和敲日玻璃声”，这样的灵性本是学生与生俱来的，教师想办法打通生发的通道即可。在教学《群文阅读与创意作文》时，我为学生提供了同龄的安子渝小朋友自作诗集序《有一天，童年》，用诗样的语言喂养孩子，他们长大该多干净！
　　●悟道。回到自己内心，涌动人性本意——真善美。这是文学思维的基本过程，也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基本模式，即感悟。“悟”就是让心灵穿越文学铺垫的幽雅小径，与人事物共鸣，达到对自身的了悟。《谁伤了我的体育王子》让我亲历这样的心灵旅程，于是，呈献给孩子们，与他们分享、共情、问醒、升华。
　　●运意。待自己心里有了敏锐的感觉，倾心吐意，傍意吐辞。这是由说到写的表达过程。这样的表达是观察、记忆、思维、创造和阅读的综合运用，是各种学习能力、智力的尖端反映，是智慧的结晶。教学《群文阅读与创意作文》后，孩子们一分钟真情表白，从中我们能感受到童真课堂的力量：
　　孙老师，感谢您，让我们阅读这么多优美的文章，正如“共鸣我们昨日快乐的场”，希望能让我们一起记住这难忘的今天！——乐亭一小贾梦涵
　　我感悟到了爱的力量！深夜里，她如同明灯，照耀着每个人的心灵；黄昏时，她守候着你和那一份纯真；迷茫中，她为你导航，让生活的船向前驶去……爱，是你，是我，是我们！——丰南实小五年级学生
　　彩文老师，您上的这节课使我懂得了，有爱就有一切！我会更加努力的！别忘了，我们美丽的约定————曹妃甸小学五年级学生
　　创意通常要经历五个步骤：种玉、拾玉、活玉、润玉、赏玉。取唐代诗人李商隐“蓝田日暖玉生烟”之灵气，“玉”指美文。三礼玉论：论玉论到最后，只剩“喜欢”两字，而喜欢是无价的。
　　创意指把读写与活动、交际、生活相结合。
　　创意活动化。
　　创意活动化不仅可以激发学生的习作兴趣，还可以促使学生形成积极创意的心理倾向。如：一位三年级教师发现学生玩卡通图片入迷，就结合习作重点设计了如下活动：①结合手中图片为自己设计卡通形象；②为自己的长处画出“分值”，如“爱心”、合作能力等；③写一段话介绍“卡通自我”；④各小组互换作品，玩“猜一猜”游戏。这位教师把画、写、读、说等学习方式与有趣的活动有机融合，引导学生把想像中的“我”和现实生活中的“我”融汇，既激发兴趣，培养想象能力，又渗透了“抓特点写人物”的写作方法，学生在自主研究中尝到了习作的乐趣。从这一过程中我们受到两点启示：第一，活动中感悟方法。由于创意首先是学习，所以教师必须以习作内容为载体，通过巧妙设置活动情景引导学生自主创意，在创意中悟出写作方法。第二，活动中解决问题。研究性学习不是仅局限于学生完成习作，更重要的是引导学生学会研究，所以教师重在引导学生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
　　活动交际化。
　　创意离不开交际。活动交际化是最为有效的学习过程，它可以促使学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思维习惯、创意习惯。引导学生在交际中研究，关键在于让学生在教师创设的真情实景中尝试、体验、感悟。下面简述四年级开展的“小剧场”活动的操作过程。①编剧本。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把深入理解后的文章进行多种形式的演绎，合作完成剧本。如学生们有的把《掘强的小红军》改成快板；有的把《麻雀》改成布艺木偶；有的把《猎人海力布》改成双幕话剧——《海力布的复活》；有的把《苦柚》改成小品等。②排练。学生自导自演，自制道具，自己做广告宣传并卖“票”。“票”是学生自己设计的，卖给其他年级的同学；卖票人要到班上去做演讲；买票的同学不用钱，用自己前段习作积累的“学分”。③演出。化妆、布置剧场学生自己动手。演出结束后学生即兴采访，并把投票结果进行汇总，评选出的优秀剧目参加学校的演出。这一过程中，学生要写“成长日记”，通过相互交流不断改进“工作”，使演出取得成功。不难看出，交际连着你、我、他，串着阅读、写作和综合性学习，从而形成了有意义的学习网，在网络化学习中学生提升情感，提高能力。
　　交际生活化。
　　生活是最好的创意，创意是最好的生活。我们鼓励学生像科学家搞发明创造那样深入生活、研究生活、改变生活、创造生活，从而使交际生活化。一般操作步骤如下：①确定专题。教师指导学生结合社会生活和学习生活自主选题。如六年级下学期的研究专题有：沙尘暴的研究、家谱的制作、课本剧的演变，考试的改革等。②搜集资料。包括书本资料和生活资料。教师重点指导学生通过合作查阅、分析、整理资料，并通过展览、解说等方式进行交流，使资源共享。③形成创意。如：三年级的“关爱大自然”研究活动结束后，学生在教师指导下展开想像的翅膀创编童话。《塑料袋在诉说》一文的小作者这样写道：
　　塑料袋妈妈带着几个孩子飞上树梢，孩子们抹着眼泪在诉说：
　　“妈妈，人类为什么叫我们白色垃圾？”
　　“妈妈，人们为什么仅用一次就把我们扔掉，难道我们的价值就在于那么几分钟吗？”
　　“妈妈，我们是污染了环境，难道人类就没有错儿吗？”
　　从质疑中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对生活的关爱与关注。生活是鲜活的，孩子是个性的，只有把学习深深植根于生活之中，才能真正放飞孩子们的灵性。④推广运用成果。一方面为学生交流研究成果创设情境，如开展“售书”活动；另一方面合理使用学生的研究成果。如试用六年级学生设计的“打擂——过关——闯关——才艺展示”四环节考试方法进行期末口试。由于考试题目灵活多样，并且由学生和老师共同设计，所以，学生参与情绪高涨，富有创造性和挑战性，效果很好。
　　创意路子循环往复、螺旋上升，走在学生发展前面，在就近发展区引导学生动情、走意、悟道。群文阅读与创意作文就会成为童真课堂的两翼，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融于生活，课堂有魂、有精神、有血肉，这是童真课堂追求课堂高效的内核。
　　期待，我们有更多机会坦诚分享，静静聆听，理解回应，不断引发更多教师走出课堂崩溃，守望童真课堂的感性认知、理性思考以及情感共鸣；期待，注入教师激情和个性魅力的智慧课堂，唤醒学生心灵，师生同心，共同寻找教育制度变得良善的内在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