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和胖子来到洗手间，简单的洗了洗擦了擦，当我对着镜子，检查被叶思咬过的脖颈时，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深深的陷在皮肤深处，溢出的血星星点点的侵湿了半个衣领，手一碰只疼得钻心，勉强上了点白酒处理了一下伤口总算有些好转。
　　“哎——”胖子叫我。
　　“干嘛？”说着就塞给我一打儿百元大票儿。
　　“给你的。”
　　“呦！这么多？发财了。”
　　“哪啊，叶思从那几个铁公鸡身上搜刮来的，还别说今天幸好有她在，不然哥们儿非得被他们给涮了，这丫头嘿嘿——”胖子晃了晃头不知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那些钱想想刚才叶思那副拼命三郎的样子，不由得心生佩服，又和胖子闲聊了一会儿他便嚷嚷着回去睡觉，临走时又把那个要人命的大包袱丢给了我，回屋时路过那间小屋，门掩着开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往里看时叶思睡得正酣，额头冒出的汗珠打湿了她那美丽的鬓角，微张的嘴角依然含着丝丝的血腥，一副凶狠的样子。
　　“哎，别看了，刚才都吐出来了，睡一觉就没事了。”母亲走过来说，随后便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直到晚上她才醒过来。
　　“喂，有没有人呢？”不知她在里面嚷嚷什么。
　　“呦！该不会是闺女醒了吧，快去看看。”母亲放不下手里的活儿催促着我。
　　“我这忙着呢。”
　　“死小子叫你去你就去，真是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说着我便撂下手中的活计走进了那间小屋，那是一间摆放杂物的小仓库，里面还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平时是我休息的地方，虽然摆放着许多杂物可是都让我归拢的井井有条，墙上贴满了各样的流行海报花俏却也温馨。
　　“醒了你也真是的，喝那么多酒拦都拦不住”迷迷糊糊的她已没有了先前的戾气，酒精让她的身体柔软的像只小猫。
　　“有水吗？”她打断我的话。
　　“还知道渴呀，你等着。”说着我出了屋倒了杯茶水给她，她接过去一口气就喝了进去，丝毫没有考虑，还好水已经折凉了不然非烫死她。
　　“还要吗？”她无力的点了点头，出了门我又倒了杯茶水反复折凉了给她，像刚才那样她又一口气把水喝个精，生怕她烫到自己，所以我总是很用心的去把滚烫的开水，折的一点都不在烫的时候才敢递给她，反反复复中把我也折腾得够呛。
　　当我再一次把水递到她面前时，她却‘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再叫她时她说什么也不动了，见她又睡了也就没再打搅她，给她轻轻盖好毯子刚要转身走出来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突然从被窝儿里跑了出来，一根手指不小心钩住了我的衣角，钩的是那么的紧、又那么的勉强，那一刻我停住了脚步，就那么等待着用心去感受去了解，她现在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静静地直到她松开了手。
　　那一刻我小心翼翼的又把她的手从新放进了被窝里，从新帮她掖好被子，看着她温暖的面容，真想轻轻的帮她梳理一下额头上那柳凌乱的头发，我情不自禁的抬起了粗糙的手，可它却停在半空中等待了好久，而最终中又收了回来。
　　晚上又来了几桌客人和母亲忙完后已经是九点多了，正归拢东西时，叶思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出走，整个人像丢了魂是的，叫她、她也不答应，怕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母亲赶紧叫我送她回去，慌慌张张的出了门，而她已经走了好远，我和‘锅巴’紧跑了几步才追上。
　　夜晚的风躲在角落里、在浅浅的叹息中揉搓着昨日的记忆，美丽的夜在这座城市里肆意的撒娇，赶走了朦胧的醉意，现在的叶思比先前清醒了许多，可她脸色惨白没有一点生气，她双手紧紧抱在前胸显然是冷的，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希望有人来把它温暖，我赶紧把外衣帮她披上帮她驱走身上的寒意。
　　“德行，看你下次还敢喝这么多酒。”为她紧了紧衣服时，她的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隐藏起心灵深处最纯洁的喜悦。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路灯特别的亮，影影绰绰的光影无所顾忌地游走在街上，抬头时路灯被一团团数不清的甲虫、蛾子之类的东西围绕和保护着，属于它们自己的光明，在它们的世界里，它是那么的绚烂和珍贵。它们在拥抱温暖的同时，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偌大的灯罩，给人光明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属于它们自己的那份温暖，它们欢呼着迎接夜晚的到来兴奋地发出‘沙沙’的声响，顺着快乐的指引，那条早已被人们遗弃的街道，被温暖和幸福重新占领。
　　我们静静的向前行走着，她闷不吭声我也不敢轻易的去招惹她，我们一前一后总是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正向前百无聊赖走着，忽然一只黑色的大蜘蛛，正从前面的路灯上悄悄地滑落下来，顺着它那纤细的蛛丝往上一看，此时一张诺大的蛛网正悬在半空，那个邪恶的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缩成一团后就半挂在那，似乎是有意要停在叶思必经过的地方。
　　“喂——”怕她撞到那个小家伙就赶紧叫她。
　　“干嘛？”她心不在焉的，似乎并没把什么放在心上，没想到那么巧，当她转身在往前走时果然撞到了那个小家伙，此时它紧贴着叶思的鼻子尖儿张牙舞爪起来。
　　“这——是什么呀？”她吓傻了。
　　“蜘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哦！”话音刚落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像被人点了穴道。
　　此时那个蜘蛛也被吓的也三魂丢了七魄，掉头就往回爬，一溜烟儿似的跑回了老家再也不敢出来了，措手不及的我赶紧上前扶住她，敲背、捶胸、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的，差点儿都要给她做人工呼吸了，幸好她没事，咳嗽了两声长出了一口气后，她总算醒了过来。
　　“嘿嘿——”看她吓得不成人形，一副惨绝人寰的样子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汪、汪汪——”似乎锅巴也乐在其中。
　　“你还笑叫、叫你欺负人、叫你欺负人。”说着叶思就胡乱的从地上抓起一些零星的东西，发了疯似的扔向了我。
　　“干嘛呀疯婆子，快停下，别扔了。”
　　“都是你了，那么宽敞的道，干嘛非得挑一条有虫子的路走给人家走，你想害死人家呀。”她又蛮不讲理起来。
　　“德行我又没叫你走，脚底下的泡自己磨的、赖谁。”我说她。
　　“说什么呢，讨厌、烦人不理你了。”她又从地上胡乱抓起一些东西向我扔了过来。
　　“哎！我说你这人，也忒不讲理了。”
　　“哼！”就这样我们陷入了僵持，谁也不理谁就连锅巴无可奈何的趴在了地上。
　　她坐在那双手搂着腿，下巴壳儿戳在膝盖上一声不吭，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半个多钟头，再这么耗下去非等到天亮不可。
　　“喂——”我终于耐不住性子。
　　“干嘛？”她没好气的说。
　　“你没事吧？一走就是半年多一回来就这样、谁招你了。”
　　“哼！就你招我了。”她不依不饶的。
　　“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干嘛去了？不声不响的，怎么老觉得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你，这人吧不能作践自己，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非跟自己较劲，瞧你今天喝成那样让人看了不得劲儿。”她陷入深深的思索中，好一会儿。
　　“嘻嘻——脖子还疼吗？”我的关心让她有些兴奋。
　　“嘁！你还知道啊，看来下次真应该把你扔到酒缸里。”
　　“哼！你敢——会留疤吗？”她又陷入一片沉寂。
　　“什么？”
　　“疤呀。”她若有所思的问。
　　“不知道，也许会吧。”我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
　　“要是有疤就好了。”她自言自语的说。
　　“才怪，幸好刚才咬的是脖子，要是咬在脸蛋儿上那可糟了。”
　　“呸！不害臊——嘿嘿。”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随后她又陷入一片孤独之中；
　　“你知道吗，有了疤的东西就很难被人忘记，身上有了疤就总会被发现，看见了就能想起是谁给你留下，你就会清楚的记得她停留过的位置， 随着岁月的流逝爱过的、恨过的、痛过的、堆积到一起，那道疤就会越发的明显，每一次看到它就会想起，直到后来才发现身上的疤竟成了梦的样子，它们是那么的深刻那么的清晰，如果我们都没有伤过、痛过，那就不会留下疤，也许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就不能想起曾经爱过什么恨过什么。”她又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眼神滞留在远处。
　　此刻我相信那些话是从她心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未加思量和考虑，不知不觉的便脱口而出，呆呆的目光中时时显露出，由于长时间的等待和思念所带来的忧郁，深深的失落，痛苦、困惑、忽然她不自觉地笑了，彷徨的目光中，忽然又浮现出一种面对痛苦和茫然的坚定，时刻准备着接受更深的考验和伤害，终于她战胜了一切。
　　“喂——”
　　“干嘛？”
　　“过来，再让我咬一口。”她调皮的向我勾勾手指。
　　“嘁！有病——我说你到底回不回去，你再不走我可走了。”我假装要抛下她，可是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仍留在原地一动没动。
　　回头看时，那桔黄色的灯光把她孤独的身影笼罩在那里，丝丝的光影编织起一个巨大的、金色的鸟笼，把她连同那些无奈、不安和惶恐统统关在了那里，她被前所未有的困难包围住了，她心灰意冷的，似乎在等待着有人会去拯救她去帮助她，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捉摸不定，那一刻我有种莫名的害怕、怕她会就此沉沦下去，怕她会就此放弃自己，不知不觉中我走进了那团迷雾。
　　“你走吧。”不知为什么她想赶我走，可她又能把我赶到那里去呢。
　　“你在这儿我能上哪。”
　　“唉！”她无助的叹息
　　“行行行那你咬吧，想死我陪着、不过你可轻点。”不知如何是好，我只好撸开袖子也学一把割肉喂鹰，本以为她嗜血成性一准会痛下虎口，可她的牙齿只在我的手臂上，轻轻停留了片刻便松开了。
　　“嘻、谁稀罕脏死了。”是什么让她不自觉的微笑。
　　“哎呦，我说你都多大了，别闹了啊。”我很轻易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哼！要你管。”
　　只一会的功夫，活蹦乱跳起来的叶思，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调皮的她顺手在路边折下来一根柳枝，高兴的在手里玩弄起来，忘乎所以乐而忘忧的样子真叫人搞不明白。
　　“哎，我说你怎么说哭就哭、说高兴就高兴、说翻脸就翻脸，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无忧。
　　“说什么呢？你才有病呢，好好的干嘛又咒人家，臭豆腐、烂冬瓜、发了霉的紫茄子。”说着她就拿着手里的的柳枝不停地敲打着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加一块儿都能做盘儿菜了。”
　　“嘻嘻呵，叫你说。”她还不依不饶的。
　　“嘿！来劲是吧，不答理你还蹬鼻子上脸，忍你很久了小丫头片子。”隐忍了许久，不知是快乐还是别的什么终于爆发了。
　　“呵呵呵，你来呀。”
　　夜很静也很美，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在彻夜的不眠不休还在快乐中挣扎，夜如此的安逸祥和，似乎能倾听到天上的星星在窃窃私语，能看见它们微笑的样子，浪漫的夜如此的美妙，我不再想逃脱它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