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似乎她的脚步总是显得很匆忙，来去之间却又能感知她所存在的真实。然而这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当她在你面前时我似乎什么也不曾感受，然而在她消失后的几秒她却在心里肆无忌惮的微笑起来，这让我又有了牵挂和等待的借口——
　　等你，在这青青的湖畔你泛舟而来，
　　卷起潺潺的波浪，没过了我的脚面。
　　摘一只翠绿的荷叶，
　　做把花油伞来遮挡尘世的风和雨。
　　想你，像这红莲似火即便花瓣跌落，
　　芳香犹在。
　　然而现在我只想随你摇一柄桨，
　　远离这相思的岸。
　　随你轻轻的摇曳，
　　从黎明驶进黄昏，
　　层叠的波浪会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她这一跑就是半年，没人清楚她去了那里，也许是因为有了‘锅巴’的关系，我也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孤单，所以我并不着急知道她的去向，或是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或是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由于经营的是饭馆生意，白天我是不敢让‘锅巴’进屋来的，直等没人的时候我才敢叫它进来，‘锅巴’很听话也很懂事，什么事情都会做，不像其它狗狗那样闹腾，除了吃和摇尾乞怜就什么也不会，这也是后来我喜欢上它的原因，无论刮风下雨它都会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前的树根儿底下，也许是叶思临行前的嘱托‘锅巴’是从不和别人打交道的，除了我它也不会乱吃别人给的东西，这倒让我放心把它丢在外面，不过每每的看到它孤零零地守在外面还真是有些不忍，所以闲下来的时候我总是陪它多待上一会作为补偿。
　　那天‘锅巴’很早就把我叫了起来，嘴里叼着昨天晚上记好的菜单，似乎它知道今天会是个大忙天，我伸伸懒腰穿好衣服拿着菜单便领它出了门。
　　每次从市场上回来‘锅巴’都会帮我驮一大堆的东西，这让我疲惫的身心轻松了不少，那天回来时正巧路过一片繁华的闹市区，突然一阵刺耳的鞭炮声打断了我的思索，扭头看时一间华丽的酒吧正庆祝开张营业，捧场的人七七八八的还算热闹，‘锅巴’似乎没有听过那样的声响冲着人群叫个不停，一向言听计从的它不知是怎么了，几次想撇下我闯进人群，生怕它会惹出什么麻烦，对它发了脾气它才肯乖乖地回来。
　　此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路过那间酒吧，而每次走到那里‘锅巴’也总会莫名地驻足，然后向哪里叫唤上一阵，然后又在我的催促下它才肯离开，‘它’就在那里在一个并不明显的角落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牵绊着，那种奇怪的感觉，总是让人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无奈，心中总会充斥万缕的优丝，究竟是什么时时牵绊着我那颗早已不再安的心呢。
　　那一天，温暖的阳光丝丝缕缕的飘进我的视线，不知为什么阳光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暖、珍贵，时时滋养着人们凉冷的心，就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又一次的收到了宁香的来信，如获珍宝的我将它握在手中，轻轻的将那封期待已久的信笺拆开了，静静地体会着那信笺上每一个笔划、每一个文字、每一段尘封的记忆、每一缕无尽的思念连同往昔的种种一同翻出来，在阳光底下悄悄的晾晒，静静的等待，无休无止的等待——忽然我觉得有些累了，那是生平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因为等待我累了瘫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合起信笺，睁开酸涩的眼睛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琐碎依然深刻在心中。
　　忽然，一阵微风悄悄的推开了半掩的窗，唤醒了陶醉在美好记忆中的我，此时恰巧一朵柳絮飘荡在窗前，在金色的阳光中飘飘荡荡，忽然，又一阵微风拂过，它调皮地跑过来迷了我的眼睛，像颗沙粒不断的在我眼中挣扎着，紧接着就有了一些晶莹的东西从眼角、从心底慢慢的溢了出来，滴在了那早已发黄的信封上，阴湿了曾经的记忆，我的手微微的抖动了一下，随后又紧紧的握住了它，那一刻，美好的一切又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我收紧的眉头又重新舒展开了，也许这样——真好。
　　那是一段繁忙的日子，我总是和时间赛跑追逐金钱、追逐名利、追逐快乐，追逐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不断滋生的贪婪让我变得越发的浮躁，我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停下来，好好感受这阳光、清风、细雨，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放肆的笑过哭过。
　　那天料理好店里的一切后母亲便去和隔壁的婶子聊天，忙了一中午本想坐也下来休息，可不知胖子从哪领了一伙人，看样子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特地嘱咐我要弄些拿手的菜来招待客人，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怠慢，把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
　　正忙消失已久的叶思终于出现了了，毫无预兆地站在了我的身后，不知是出于兴奋还是别的什么，在那一刻我竟丧失了最基本的语言功能，只怔怔地注视着她。
　　“你——”。
　　“嗯，我回来了。”她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没有语言或任何一种情感，用来表达这些日子的思念，甚至没有任何一种表情出现在脸上，只是随意的抄起刀安静地切着菜板上的东西。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放不下手里的事情只能一边忙一边问。
　　“谁来了？乱哄哄的。”她反过来问我。
　　“是胖子谈生意。”
　　“哦。”
　　“对了锅巴在外面呢屋里有客人我——。”
　　“嗯、我见着了，它跟着你比跟着我要好多了。”她满怀心事的样子，好好的一个大头菜被她剁的快成饺子馅儿了。
　　正说着胖子跑了进来，一见到叶思胖子更是喜出望外，半年没见了胖子也总是念叨她，这回终于盼着她回来非死皮赖脸的拉着叶思进去喝酒，这叶思也不看看场合这一进去就啤的白的色的喝上了，好像有意无意的想借着这种场合要把自己灌醉似的，本想劝她少喝点儿的可屋里那么多客人又不好明着说，胖子更是没深没浅的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个劲儿的让，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狠心丢下她一个人跑到了外面。
　　“锅巴。”我把她叫到身边然后安静的靠在墙的一边。
　　点上一根烟淡淡的烟草味儿顺着气流不断的上升，远远的望去，蔚蓝的天空上几只小鸟还在不知疲倦的飞行着，它们带领着我的眼睛快乐的在天空里翱翔，穿过薄薄的云层，有时盘旋、有时滑动此刻我丢掉了一切烦恼，这样轻松的感觉真好，我总是这样的去幻想，去体会也习惯这样去感觉生命中一丝一缕的情节，也许那正是生命中最初的情怀和感悟吧。
　　当我正陶醉在那自由的世界里时，忽然，屋子里一阵喧哗，紧接着胖子便陪着那几个生意上的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一个个的都喝的烂醉，之后胖子又叫了车一一送他们回去，随后胖子一脸的笑模样凑到了我跟前。
　　“嘿嘿——”胖子扑哧乐了。
　　“怎么了？捡着金子了瞧把你美的。”
　　“嘿嘿，成了成了。”胖子高兴拍了一下大腿兴奋的不得了。
　　“什么成了？”
　　“生意啊，刚才那一大单生意成了合同都签了，哎呀！这可多亏了人家叶思，回头得好好谢谢她。”胖子得得瑟瑟的样子真叫人受不了。
　　“她人呢，没事吧？”我问他。
　　“谁呀？——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这下可坏了。”胖子恍然大悟，一把将我推开慌慌张张就跑进了屋，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我和锅巴也跟着跑了进去，趴在包间外往里面一看顿时都大吃了一惊。
　　时就见叶思正半倚在椅子上头歪在，一边一只手拎着酒瓶子当啷在地上，此时她就像一滩烂泥似地正从椅子上慢慢的滑下来“叮叮当当——汪汪”此刻叶思手里的酒瓶忽然掉在了地上，一阵清脆的声响和‘锅巴’急促的叫声，那一瞬间我和胖子都从惊愕中醒来，事出突然我和胖子一同挤进了屋子，可是屋子的门太过窄小一时间我和胖子都卡在了那，还是‘锅巴’灵巧，从我们大腿缝就钻了过去。
　　“哎、哎哎呦。”
　　“喂醒醒、醒醒刚回来就弄成这样。”我们手忙脚乱跑的到了她跟前。
　　“嘿嘿，不就多喝了几杯吗，醉成这德行。”胖子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
　　“还不都怪你，没看她心情不好吗，还叫她喝那么多酒。”我埋怨道。
　　“知道她心情不好你怎么也不拦着点，我看她挺欢实的呀。”
　　“她没心没肺的我拦得住吗，好了好了别罗嗦先抬屋里再说吧。”我和胖子试着将她弄到里屋时，她竟借酒装疯闹了起来，连蹬带踹的嘴也不闲着一个劲的叫唤。
　　“走开，都给我滚。”她这么一闹腾我和胖子都束手无策。
　　“都喝成这样了，也不消停真是的，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叫她。”胖子说起来没完。
　　“哎呀，别唠叨了，你倒是快着点儿。”我催促道，就在我和胖子要将叶思扶出包间的那一刻，她挣开了我们，踉跄中差点摔倒幸好倚在了桌子旁。
　　“都想占姑奶奶的便宜、没门儿。”迷迷糊糊的她竟着从桌子上抄起了酒瓶，二话不说就冲我们抡了起来，吓得我和胖子连忙躲闪、惟恐避之不及‘乒乒乓乓’的，一时间屋子里都乱了套。
　　“我说笙子她怎么喝成这德行，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胖子急得直喊。
　　“还不都怪你，没事找她喝什么酒。”我也束手无策。
　　“这半年都没见着面儿了，不就是想跟她套套近乎嘛，早知道会这样，我死都不拉她。”
　　此刻叶思不依不饶的，像吸食了毒品神志不清，抡着酒瓶子见人就下杀手，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屋子小胖子目标又大更没我灵活，自然是叶思的首选目标，一没注意就被堵在了角落里，叶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酒瓶子就向胖子砸去。
　　“哎呦我的妈呀！”胖子吓的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嘿嘿嘿我——”就在那一刻，我上前拦下叶思趁机夺下酒瓶。
　　“好了好了快别闹了。”我想让她安静下来，可没想到她闹得更加的凶了。
　　“你放开、放开。”喝醉后的叶思，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儿按都按不住。
　　“胖子你戳在那干吗呢，快过来。”我叫他。
　　见叶思又抓又挠的像条疯狗似地，情急之下就抱住了她，可是这一举动并没使她安静下来，反而使她更加的反抗起来，也不知怎么那么巧，胖子慌慌张张的过来时不料被折腾正欢的叶思，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正中胖子的要害胖子疼的胖子当时就跪在了地上。
　　“哎呦喂！这下可要断子绝孙了。”胖子咬着牙说，就在这时叶思从我怀里突然挣开了，死死的盯着我。
　　“我说你没事吧？快别闹了我的姑奶奶。”我用尽极大的努力想让她恢复理智，然而她心中的不快在酒精的作用下迅速膨胀，此时我再怎么也不能使她平静下来。
　　“嘿嘿嘿，我、我、我认识你、我——”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可突然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毫无戒备的我，她死死地搂住了我的脖颈，像邪恶的吸血鬼对准我那细皮嫩肉的脖子‘吭哧’就是一口，疼的我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哎、哎哎呀、啊——”她咬的结结实实，直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哎呦喂！遇上她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啊。”胖子更是有苦难言。
　　“我说你快着点。”我疼得不行。
　　“我快得了吗、哎呦疼死我了——”胖子疼得连滚带爬，正无计可施的时候，‘锅巴’不知何时把一直在隔壁聊天的母亲拽了回来，此情此景母亲也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拉开了叶思。
　　“喝喝喝！好好一个人都喝成什么样了，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嫌臊的哄。”也许是母亲从来没对她这么严厉过，叶思忽然就不那么闹了。
　　“妈啊——”也不知叶思是喝糊涂了还是怎么了，一把搂住母亲，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直喊妈。
　　“呦！这是咋了？这孩子又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在母亲的安慰下叶思终于平静了下来，折腾够了也就乖乖地跟着母亲回屋了，虎口脱险的我捂着血丝丝的脖子，看着奄奄一息的胖子、呆头呆脑的‘锅巴’满地的狼藉不由得黯然失色。
　　“笙子没事儿吧？哎呦疼死我了。”胖子凑了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才怪呢，这死丫头抽什么邪风。”
　　“可不，差点儿没给哥们儿废了。”
　　“嘿嘿，活该废了到省心。”
　　“去你的吧，哥们儿还没讨老婆呢。”
　　“嘿嘿，哈哈哈——”看着彼此惨兮兮的模样，我们不觉得都笑了起来。
　　“喝喝喝，我说你们两个大小伙子，怎么也不拦着她点儿啊，你瞧瞧这弄的。”母亲埋怨道。
　　“拦得住吗，婶儿没看她刚才跟疯了似的。”胖子解释道。
　　“可不吗，您刚才忙什么去了？您要是在晚回来一会儿我俩这小命可就交代了。”
　　“哼！死了活该，两个大小伙子还有脸说，一对儿混球，要是我闺女有个好歹的我饶不了你们。”母亲说道。
　　“嘿嘿嘿。”
　　“还知道笑瞧瞧你们弄的，还不快去收拾收拾。”说着母亲就把我们撵了出去，独自归拢起乱糟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