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砸店事件

　　王涛讲完小荷的事，便起身回派出所了。
　　我想起盐豆家爆炸那晚的惨状，再想起他父母如此无辜离世，又是一阵感慨。
　　岳辉也陪着我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事也有个了结了，恶有恶报，小荷也是罪有应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作。”
　　过了几日，我把小荷的事说给盐豆听，盐豆听后，表情淡然，没作任何表态。
　　也许这不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我也猜不透盐豆当时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到了春天的时候，煤球厂的厂长给盐豆介绍一个女朋友。那女子瘦瘦的，头发黄而稀，但脸盘还算周正，也白净。是个南方人，据说还有短暂的婚史。
　　盐豆和那女子见面后，彼此都没什么意见，很快两人就好上了。春天没过完，两人就结了婚。新房房址就在盐豆父母原来住的堂屋处，翻盖的，两层。盐豆原来住的那个小屋已被全部清除，不复存在了。
　　盐豆媳妇名叫吴云，盐豆平常就喊她小云。
　　婚后，小云便跟着盐豆一起，打煤球，送煤球。
　　有了“吴云”，盐豆的天空就似乎一天天晴朗起来了，他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
　　
　　叶倩已经怀孕半年多。到医院私下做了B超，医生说是男孩，我心中的喜悦那是自不待言。
　　日子，看上去平静而美好。
　　但平静之下似乎也有暗流和不测。
　　比如，自从我单独往外地送水泥时，只要经过佟集，总会遇到当地的大货车在路上挤我，别我，有两次差点将我挤进路旁的大水沟里。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知道在佟集的地盘我是斗不清当地人的。并且那个最大车队的头头还是三锤子的朋友，也说不定他们已经在三锤子的指使下准备暗中算计我，这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每次送货，在经过佟集时，我总是特别小心，唯恐不小下掉进什么圈套或陷井。其间，我还专门去找过魏辉一次，说了自己的顾虑。
　　“没事。”魏辉对我说，“在佟集街，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魏辉已是所长，他还配了一个小巧的“大哥大”挎在腰间，很是有派。
　　虽然我和三锤子平日很少见面，但我感觉我依然是他心中最大的敌人，说不定哪会，他就会让我栽个跟头。
　　他已经买了个新桑塔娜，不是停在他店门口，就是在街上转悠，很是惹眼。
　　那天逢集，他故意将车开到我家店前，迟迟不离开，好像故意向我炫耀似的。
　　我见他坐在车里那一副烧不熟、煮不烂的样子，就将放在门口的音箱音量调到最大。
　　雷鸣般的音乐就在门前轰然响起：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爆裂似的乐音让街人的人猛然一惊，有一个人不小心就将自行车撞到了三锤子的车屁股上，三锤子此时怎能无动于衷？他连忙下车，就要截住那个骑车人。骑车人则连忙下车，调转车头，向西骑跑了。三锤子便又上车准备调头去追，可时街上行人很多，待他调好车头，那个骑车的已经跑没影了。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阵窃喜。
　　叶倩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也是忍俊不禁。
　　直到晚上睡觉前，想到三锤子上午时的狼狈相，我还是忍不住笑。
　　就在我躺在床上，恍惚入梦之际，突然听到屋外似乎有砸东西的声音。先是砸门，后是砸物件，稀里哗啦，咕咚咣当地，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
　　叶倩也听到了，她连忙拍了两下我的脸，惊恐地问：“不是哪个邻居家两口子打架了吧？还砸东西呢！”
　　我突然感觉情况不对：“我怎么觉得刚才砸的是咱家的店呢？”
　　想到此，我慌忙起身下床，蹬上鞋就向门外跑去。
　　我打开院门，跑往店门口一看，立时傻眼了。
　　借着路灯光，我看到音像店的门已掉了一扇。进到店里打开门，眼前简直是一派狼藉：
　　货架子全倒下了，磁带、录影带、碟片，破破烂烂洒落一地，那个录音机歪在了地上，电视机和音响也彻底被摧毁了……
　　看到这里，我一下子懵了：这怎么了？这他妈的到底是谁干的？
　　叶倩也从院里打开后门，走了进来，一见屋内景像，她“呀”地惊叫起来，然后又张着嘴巴，似乎被人点了穴。
　　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这是哪个坏种干的！啊？”她带着哭腔冲我喊道。
　　“一定是三锤子干的！”我肯定地说，“你看上午，他那个样就不对劲，没想到这晚上他就来真格的了。”
　　“报警，赶紧报警！”叶倩大声道，“砸店的应该跑不远。”
　　我连忙到院里推出摩托车，到巷口，翻身上车，猛踩油门，向派出所疾驰而去。
　　
　　派出所值夜班的是王涛。得知我店被砸，他立即喊来司机胡东和一个姓李的民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回到店时，店前已围了好多看热闹的街坊，他们七嘴八舌地在对突然发生的这一事件进行点评，或对行恶者予以谩骂、谴责。
　　王涛走进店内，王倩忙上前喊道：“公安大哥，你看这是哪个坏种干的，你一定要把他抓到啊！”
　　父亲也过来了，看到店里的景象，他气得浑身直哆嗦。
　　王涛四下看了看，又示意叶倩和我父亲不要激动。“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来搞破坏的，你最近得罪过谁了吗？”王涛问道。
　　我想说“三锤子”，但毕竟没有实据，也就茫然地摇了一下头。
　　王涛又走出店外，问围观者：“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人来过吗？”
　　“我看到一辆面包车向西开过去了。”一人说。
　　“车里的人呢？”王涛问。
　　那人答道：“没看清，我当时在屋里的，也听到这边打砸的声音的，然后我才看到面包车从我屋前经过。”
　　说这话是我家西边的邻居，开日杂店的。
　　“我看到车里人了，是好几个，都拿着棍子，他们下来就开始砸你的店，砸的时间很短，就几分钟，砸完上车就跑了。”又一人说。
　　“你当时在哪儿？”我问。
　　那人答：“我当时骑车从东边来的，看到这边的动静我就没敢再朝前骑，就下车在那树边看。”
　　那人向东指了指，我看到了路北侧的几棵大法桐树。
　　王涛就让那两个目击者进到店里来，让他俩细说当时的情况，并做了笔录。
　　然后王涛又让我和叶倩将当时听到和后来见到的情况述说一遍。
　　记完，他又对我和叶倩说：“仔细查查，看丢失什么东西没？”
　　我和叶倩就在店内认真检查了一番，觉得并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都回去吧，也没什么可看的了。”王涛对门口围观的人说。
　　众人便陆陆续续地散了。
　　“这明显是一种报复行为。”刚刚拍完照的那位姓李的民警，对我和王涛说道。
　　王涛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轻声问我：“你觉得是谁干的这事呢？”
　　“除了三锤子，还能有谁？不是他亲自来的，一定是他从哪找的一帮混子来帮他干的。”我气忿忿地说，“今天上午他还在我店前耀武扬威的，我看他就没怀什么好意！”
　　王涛道：“你分析得有道理，估计别人也不会来使这个坏。但现在又没有确凿的证确，所以你也不要声张，等我深入调查一下，如果真的是他干的，那绝对不会轻饶他。”
　　“就是查到是他干的又能怎么样？他三锤子上面有人，都能通天了。”我对王涛说。
　　“你看你这就有些激动了，先冷静，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查出真凶，再将他绳之以法才是当紧，你们先收拾一下店，毕竟生意还要做！”王涛劝我道。
　　想到三锤子此时可能正在某处得意的笑，我内心的火山忍不住就要爆发。
　　“我再到西边查问一下，看那边开饭店和小商店的人是不是了解一些情况。”王涛说完，又拍着我的肩膀，“别生气了，使坏的人就是想让你生气的，你一生气，他就如愿了。”
　　王涛他们三人一走，我和叶倩便开始收拾店内残局。父亲也要帮忙，我便对他说：“你休息去吧，我们简单整理一下，等到天亮后再说。”
　　父亲便道：“你可得收收你的性子，就是弄清是谁使的坏，也不要硬顶硬地去拚，他既然要这样对你，就是准备和你对着干下去的。”
　　父亲说完我回屋了。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天，我店被砸的事就在整个街上传开了。二姐、二姐夫来了，刘闯、盐豆、赵五来了，岳辉也来了。
　　当然，王涛也来了。刚吃过早饭，他就过来跟我说：“昨晚我问了街两边的一些人，他们大多数对你这发生的不太清楚，只有街西那家缝纫店里的人说看到一辆面包车，借着路灯，她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人。”
　　王涛一说那缝纫店，我立即想起来了，那还是我和叶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蛋子庄那个卖死猪肉的儿媳妇曾在里面做缝纫工。要不是认识那个卖死猪肉，可能我还不能和叶倩走到一起呢。想到这里，我心里竟有了一种别扭的感觉。
　　那个卖死猪肉的，我已经好多年没见了。据说他挣了一些钱之后，就通过关系在市区的某农贸市场租了个门面，做起了卖“放心肉”的生意。
　　“那个店里的人怎会看到面包车，难道面包车是从南边来的？”对于王涛说出的情况，我满腹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