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芍药花情>第十七章 清风拂华声

第十七章 清风拂华声

作品名称:芍药花情      作者:悍雨啸风      发布时间:2016-06-15 16:09:27      字数:5168

  又一个少见的温暖冬天。
  这个冬天,才刚刚过去不久,抑制不住骚动的那些花花草草们,迫不急待的就露芽出苞的覆盖了苍莽大地,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浙南最边沿的惠济乡桃花沟,那狭长的沟道里,坡上沟底,都是桃树,有些桃树上竟然已经挂满了簇簇姹紫嫣红,争相斗艳的花团,如玉似雪般粉殷殷,似晶如玉般娇嫩水灵,嫣然含笑在春初里。
  春天,是新一年的重新开始的重要季节,这一年,又是孜孜学者们最兴奋不已的进京高考时间。
  那些不分白天黑夜,埋头苦读万卷书,执笔勤著千言卷,准备赴京赶考的众多书生们,他们都曾经过如“头悬梁,锥刺股”的苦痛,甚至有家贫借月色而苦读。这些读书人,终于盼到这一刻,纷纷摩拳擦掌,期待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辉煌成就。
  这些读书人也都知道,至少他们天天都在听着那些曾经赴京赶考过的前辈们的絮叨,赶考之时,去一趟京城至少要走个大半年,此乃属极为正常之事。据说,很多人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临行的前一天,范寅生在从不苟言笑的父亲范少卿带领下,来到“觉醒寺”许愿,祈愿这次能高中榜首。
  寺庙里,香烟飘渺,人头济济,多是些童生试或乡试的,根据自身的经济能力,有持高香的,也有拿成捆的,最不及的也奉上了三炷香,均前来祈求能够顺利考取。而来为京试祈求许愿的则只有范寅生一个,那些童生试或乡试的书生秀才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觉醒寺的住持乃无量寺韵庆大师,他刚主持完诵经,走至大殿前,看见书生模样的范寅生,便走过来,仔细端量了一下他,单手施礼:“阿弥陀佛,施主可是为赶考而来敝寺求告?”
  范寅生急忙还礼:“晚生确实是随家父前来求愿的。”
  “老衲韵庆,乃觉醒寺住持。看施主气宇不凡,心怀若实若虚之度,实在与老衲有些渊源。施主即是前来许愿,那就有请施主随老衲进殿。”
  范寅生看父亲用眼神示意,可以自己一人随韵庆住持进殿。便说道:“晚生愿倾听韵庆大师教诲。”
  在韵庆住持的引导下,范寅生来到大殿后侧房。
  韵庆住持请范寅生落座,并为范寅生斟茶。
  “怎敢劳动大师为晚生斟茶,晚生惭愧。”范寅生急忙起身道谢。
  “敬为净,不敬不为净。敬无谁敬,有敬则净。施主不必客气。”
  “请教韵庆大师,晚生此去京城殿试,可有仕途之象?”范寅生躬身向韵庆住持相问道。
  韵庆住持并不回答范寅生的问话,只是淡淡的一笑:“施主不妨由着心意伸出左右手指,让老衲看看。指数由施主随心而定便是。”
  范寅生虽不甚明白韵庆住持的用意,但还是依照韵庆住持所提的的要求,想了想,左手伸出四个手指,右手伸出两个手指。
  韵庆住持一看,捻捻花白胡须,不为人察觉的点点头。
  韵庆住持看着范寅生说道:“老衲并非神仙,亦不会测像,不知未来之事,不能相告施主的仕途如何。”
  “晚生并不是在乎仕途如何,也不曾心念荣华,只是想完成父母的希翼和愿望,求得所学得所识的结果而已。千万请韵庆大师勿见怪晚生,一定宽恕晚生的浮华攀利之思。”
  “阿弥陀佛,老衲果未看错,施主必成梁柱之用。”
  “晚生愿听大师细细教导,还请韵庆大师提点一二,让晚生受用终生。”范寅生向韵庆住持施了一礼。
  “我佛修行正果的佛、法、僧三宝,即觉、正、净。没成想,施主竟以晓通。”韵庆住持向范寅生投去赞赏的目光:“老衲不能通天晓地,亦不能推知施主的未来,只能就老衲的陋见,为施主奉上偈语一页,请施主随心收之。”
  “敬听大师指教。”范寅生恭恭敬敬的双手并拳相握,虚耳待听。
  “品四居仕清,莲青携荣辛。定理命数劫,动天感心诚。”
  范寅生在心里复念了一遍“品四居仕清,莲青携荣辛。定理命数劫,动天感心诚”。虽然不能立刻参透其文意,但知其偈语必有极为深远的含义,牢牢地记了下来,留待日后慢慢参详。
  “多谢大师相赠晚生警言戒律,晚生自当慢慢理喻。”范寅生向韵庆住持躬身相谢:还请大师指教晚生一些人生迷途。”
  “偈语,能解者语成灵,不解者语化零。行走万步,只为最后一步。百岁一哭,不如五十一笑。人本气象,又何必计较天之阴晴,月之圆缺?阿弥陀佛。”
  “多谢大师指明。”说罢,范寅生躬身深深一礼。
  “人世遍布杂念,一念曰迷情,一念曰自私。人如心有此二念,则万念具成灰烬。善哉善哉。”韵庆主持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人在世,为世人,却不知世人所为。”
  “晚生聆听大师指教。”
  “世间所有一切事事物物,都如在一场大梦之中。梦醒之时,方知一切皆空。施主,可知人生八苦否?
  “晚生仅知八苦为生、老、病、死、怨憎、相爱离别、所求不得、五取蕴苦。”
  “敢问施主,所经又几苦?”
  “晚生尚不知已经几苦,可否是晚生尚未涉入人世之原因?”
  “苦于争,而争于苦。”
  “大师是否在说:若存‘求’字,则人生必苦?”
  “善哉善哉。施主的确聪明过人。‘一切果从因而来’,放开则无苦。”
  “可惜,晚生乃一介凡尘俗子,不能像大师那样,看开一切,放手一切。”
  “施主此言差矣,并非出家人已经看开了一切,只不过是见的太多经的太多,已经麻痹而已。如能完全放开,老衲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了。”
  “大师能否指点晚生以后会有何苦?”
  “相爱离别当为最苦,此为世间人人所苦。”
  “不知晚生科考路途可顺利乎?”
  “路,没有顺与不顺,而在于走与不走。不走则路不顺,常走则路亦顺。”
  “晚生明白了,多谢大师提点。”
  “‘人有情,草木皆有情,而情所不同,但情情相系。只知人情而不知草木之情,则情非情也’。施主日后自当尽心知之,尽力为之。”
  “今天能来领悟大师如此精深博大之道,尽知佛学之博大精深,让晚生饱受教益,令晚生非常荣幸。晚生并会将大师的教诲,当作晚生的座右铭,终生相记。”范寅生再次向韵庆住持致谢。
  “有施主之言,不枉老衲移此数年,夜盼日望,也算功德完满了。老衲就不恭送施主了,就此别过。阿弥陀佛。儒生可教,儒生可教也。呵呵呵。”韵庆住持朗声笑着走进内殿
  
  从觉醒寺回来的路上,父亲范少卿有些伤感的自言自语:“为父少时未能好好读书,荒废了大好年华。如今思之,甚是悔恨,却已晚矣。”
  “父亲不必伤感过去,也幸好父亲大人过去的满腹才华,没派上用场,未能高中魁首,否则,焉能有孩儿我的今日?”
  “顽皮,竟拿为父玩笑?”父亲范少卿嘴上说着,心里却甜蜜蜜的。
  “孩儿今日能赴京科考,就是对父亲的传承。如果没有父亲的传承,孩儿今日可能还在浪荡街头,不知所云呢。说到底,孩儿只是继承了父的志向而已。”
  “好了,别再宽慰为父了。”父亲望着着范寅生,再三的嘱托着:“记得带好所有生活用品和你的举荐信,一路多走官道,夜宿以驿站为主。银两基本够用就行,驿站会有官家盘缠馈赠及食宿安排。如错过或没有驿站和客店的,就投宿普通百姓家,普通百姓都会热情接待读书人的。”
  “孩儿记住了。”范寅生点点头。
  “离此三百里路,有一段路你可走水路。走水路可节省一些路程和时日。一路都是官道,少有抢劫,如果你有难,百姓也会接济与你。路途上万不可寻花问柳,只管行路,莫管闲事。”
  “是,父亲。”范寅生十分认真的倾听着父亲那肃严但却慈爱的叮咛。
  “寅生儿,不论何时,谨记“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之语,日后亦可如此施治。”
  “谨遵父亲的谆谆教诲,孩儿自当‘静修身,俭养德,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绝不辜负父母指望,亦不妄加行事。”
  “为父说不来‘修身、省心、明德,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如若寅生儿能功名得手,须存忠厚良善之情,驱残忍顽劣之性,亦不枉为父之所望矣。”
  “父亲教导,孩儿自当铭记在心,请父亲放心,孩儿不会将功名看得过厚,只求忠善,修身、省心、明德,传扬范家德风。”
  “寅生儿既如此明理,为父还有何担忧,有何不放心的?”范少卿不禁抚额,一扫过去严峻的面孔,心情十分清爽的笑起来。
  在母亲的细心关照和亲自动手协助下,范寅生将一路所需复习用的书籍和墨斗笔等物品,分类包裹齐整。带了两件路上换洗的衣物,并精心的将母亲连日来熬夜灯下赶做的几双布鞋包好,一并放入书箧内。
  “寅生儿,若路途方便,寅生儿可捎封书信回来,也免为娘担忧。”
  “是,娘亲,孩儿定于百里寄回书信,慰问二老。儿已长大成人,已有独立自理能力,娘亲不必为儿担忧。一数年内,儿可回归家乡继续孝敬二老。”
  “为娘知道寅生儿很有孝心,也知道寅生儿起居生活都能自己打理。可这一去,并非十天半月,而是小有一年。加之返程,多则达三年。且这一路千山万水,凶水恶途,又不知有多少母子由此人隔两世,为娘实在是不能不忧心。”母亲说着就要倜然泪下。她忙别过脸去,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眼泪而为之伤心难过。
  “娘亲,不要太过伤心,不要为孩儿再多操心。孩儿这一去,虽然时日要久长一些,但也是磨练孩儿的最好时段。娘亲时常教诲孩儿,要历经苦磨筋骨,要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孩儿这就是去磨练。虽然,孩儿这一去,会有很长的时日才能返来,但等娘亲再见孩儿时,孩儿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父亲一样。或许,孩儿这次一科考,能取得功名回来,更是一番英雄,娘亲胸前也可以戴朵大红花了。”范寅生为母亲拭去脸上的泪珠,用最轻松的语气宽解着。
  “寅生儿还是那副甜言蜜语的嘴。”听范寅生的一番话,母亲转悲为喜,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范寅生的额头:“为娘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思儿心切。天色不早,不必在作业了,你就好好的歇息歇息去吧,养足精神,明天好上路。”
  “孩儿谨尊母命,这就去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赴京为母争荣去也。”范寅生欢快的叫着,钻进了自己的屋内,关上了门。
  范寅生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父母的影子,那么慈祥,那么宽怀。他心里清楚,父母这些天一直被分离所折磨。虽然在他面前,父亲依然的板着面孔,母亲依然的唠唠叨叨,可怎么都掩盖不了伤心的表情。
  有谁不为自己的儿女远行他乡担忧,又有谁不担心行走在千里之路上的儿女安危?可又奈何那些功名利禄?父母如此,儿女岂能不如此?
  范寅生猛地拉过被子蒙上了头,再也控制不住即将离别双亲的伤感,抽动着双肩痛哭了起来。
  一桌丰盛的早餐摆了上来。
  为是否叫范寅生起床的事,范少卿夫妻两个竟破天荒地的争劲起来。
  “寅生儿要一路辛苦劳累,叫他多睡一会又有何妨?“”母亲很不满意父亲狠心的要范寅生起床吃早餐这一行为。虽然,过去都是母亲把范寅生打起床的。
  “慈母多娇儿。”父亲也是很不高兴生着气。
  “就让寅生儿多睡半个时辰的觉,就败儿了?真不知所言何为。”
  俩人越争声音越大。
  “父亲母亲,二老这是在演哪出戏啊?”早已醒来的范寅生,故意打着哈哈,调节着双亲的情绪。范寅生知道,父母的争吵,都是舍不得他离开而导致的情绪发泄的原因。
  
  早餐,母亲给在范寅生端来一个硕大的碗,并不停箸得为范寅生往碗里夹菜。很快,一盘菜被母亲全部夹进了范寅生的碗里。母亲又开始夹起了第二盘。
  范寅生想哭,想放声地哭。他忍住了,只是一个劲的吃着,嘴里还在赞扬着:“母亲,今天的饭菜做得特别好吃。记着等孩儿不久回来,还要吃这样的一顿饭菜。母亲到时,可不要怪孩儿吃得更多哦。”
  “好好吃吧,食不言寝不语。”父亲用满含疼爱的威严目光瞪了范寅生一眼。
  范寅生故作害怕的伸伸舌头,用胳膊肘轻轻碰碰正在强压悲痛的母亲。
  “你呀,都快娶亲的人了,还是不能改性的顽童一个。”母亲用手指点了一下范寅生的额头。
  范寅生做了一个鬼脸,紧忙的扒拉起饭来。
  
  告别双亲的过程,范寅生虽然心里已经想好了一堆的轻松话语,可一看到母亲得满面泪花和强行忍住的抽泣,特别是看到从不感伤的父亲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扑通一下,双膝着地的跪了下来,连着给父母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快速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已经泪如雨却满面带笑的双亲,猛地转过身,放声哭着朝官道上跑去。
  到了这个时候,范寅生才真正明白了韵庆住持所讲的,人生八苦,莫过于相爱离别当为最苦的含义。对于范寅生来说,这是苦中之苦。
  
  按着州府提供的路程里数预算,此行历程愈两千里之多,其中水路有千多里,仍要徒步行走约近千里的官道。
  范寅生根据以往这里的考生赶赴京城往返的行程经验,心里计划着,春时出门,路上要用七八个月,到达京城还要复习和求师指教,大约也得个三个多月之久,科考时间应该足够。即便是路途上遇见风雨或山河相阻,有所耽搁,但时间已经是很充足,误个十日半月的,亦不会有什么闪失。
  详加算计后,对这次赴京赶考的时间安排,范寅生的心里有了底。
  依照官府画的行程线路和标注的指引草图,范寅生又在重点处做了些符号,以便作为提醒。而后,安心地踏上了赴京赶考的漫漫路途。
  
  范寅生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不一定是名成功就,恐怕等待他的,只有流不尽的汗水和受不完的磨难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