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气愤又沮丧地回到家后，杜频没有去听留言电话。开始一直想着今天一天的开心时光，感觉十分充实，后一想到白澄的话就无法入睡，直到翌日清晨他还在蒙头大睡时，电话铃声响了，响了很久才勉强要求自己起身去接听。
　　“你好！哪位？”
　　“你昨天去哪了？”是杨明远的声音，“打你的手机关机，打电话到你家又不在，我的留言听到没有？”
　　“没有，我回来就睡下了。”
　　“又是很晚才回来是不是？干什么去了？”
　　“出去散散心。”
　　“散心？和伶俐吗？”
　　“不是！”
　　“那是谁？”杨明远步步紧逼。
　　“一个人。”他思考片刻，决定骗舅舅。因为对方反对他和白澄交往。
　　“一个人？雅致不小嘛！”他当然不相信外甥，但也不再追问下去，“你和伶俐之间到底怎么啦？”
　　“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怎么啦？我们本来就没什么！”
　　“你说的是不是气话？我昨天在徐家汇看见她和一个男孩两人手搀着手逛着街，你说这怎么解释？”
　　“不难解释！不就是他们俩喜欢在一起吗？”他回答得轻描淡写，一点也不觉得吃惊。
　　“那那天你们为什么骗我说是你们没什么事？”
　　“舅舅我不是说了嘛，我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你们总要往那方面想。你整天为公司忙碌就不用为我操心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好！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才懒得管你，是你妈妈昨天打电话找你找不着，才找到我这来。”这次杨明远也决定向外甥撒谎。他知道杜频怕妈妈跟他提婚事，就一直不打电话回家，因此也不会去求证。
　　他说得没错，伍伶俐这些日子一直与“瘦猴”走得很近。目的就是想引起杜频的注意，同时她要让杜频明白，她并不在乎他，而且并非没有人追求！昨天是她发现杨明远下车后，才故意挽着“瘦猴”的手，他们还相约今天出去玩。
　　一连几天，从那夜世外绿源分手后，杜频生气离开就再也没有消息，不打电话来也没有任何短信来。白澄这才相信对方确实很生气，而且对她那种信息式的道歉并不满意。为此她整日心绪不宁地想着这件事。这天下班回到住处后，一直观察她的方丽真决定和她好好聊聊！
　　“你们俩是不是闹情绪了？别告诉我没有，因为事实上有！”
　　“如今不管有没有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
　　“不要说的那么潇洒，心里却放不下，你就是那种人。整天心不在焉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很简单，心里有他就说明你在乎他，既然在乎就别放弃！放弃会后悔一辈子，那可是无药可医噢！”方丽真在提醒她。
　　“可是他很生气不想理我！”
　　“他生气说明他很在乎你，不在乎一个人，怎么会有那种爱憎分明的感情？快去告诉他，你也很在乎他！把话说清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可是我怕越陷越深，我们根本不可能！到时候则会更痛苦不堪！”
　　“有什么不可能的事通过努力都成了可能！我和许力都顶着和父母断绝关系的压力也能走到一起！”
　　“不一样！你说我哪一点配得上他？”
　　“是的！看事实条件你真是在攀高枝！但是你身上的某些东西，正是吸引他的地方。因此他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你这个善良的‘小不点’！”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发愣。好友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思绪混乱。各种思想在交汇，撕打成一片。最终想见他的思想战胜了一切，使她什么也不顾，拿起手机就给他电话，她要马上见到他！
　　且说这一刻她要渴望见到的人，正在杨明远的别墅里默默地坐着，任凭舅舅数落着。一下班他就被叫到这里来了。工作上该交代的事都在公司里交代过，来这里无非就是他和伍伶俐的事。
　　这几天伍伶俐可是疯狂到家了，天天和“瘦猴”出去逛街，疯狂地购买着衣物、首饰。变着戏法似的一天一套地穿到公司上班，把那些女孩子都羡慕妒忌死了。她的所作所为无非是给杜频看的，公司上下就连杨明远都知道这一切，反响十分强烈，惟有杜频对此事无动于衷。
　　他对白澄那简单的两句道歉并不满意，他在等待更满意的答案。一晃几天的时光就被等待抢走了，还不见任何信息。在下班前，舅舅就叫他下了班后带伍伶俐一起去他家。
　　他在办公室徘徊很久，就是鼓不起勇气去找透过玻璃，就可以看见正和“瘦猴”说着话的伍伶俐，一是因为他从那次找她去外婆家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过一句话。二是怕“瘦猴”误会，因此一直犹豫不决。直到下班后，他才意识到不得不去向她说这事了。等低头收拾完办公桌的材料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她却不在她的办公桌旁，就急急往外跑。此刻的她正和“瘦猴”并肩等着出租车。
　　“等一等！”他边走边叫，两人都不约而同回过头。
　　“杜频？有事吗？”“瘦猴”诧异地问。
　　“我确是找她有点事？”
　　这时出租车被伍伶俐招手停下来了。
　　“有事明天再说，快上车！”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拉着“瘦猴”的手就上了车。倒是“瘦猴”理解杜频肯定是有什么事，否则不会跑出来找他们。便一边回头望着他一边还是无奈地跟上了车。
　　他本应该上前阻止他们，因为舅舅一定要他把伍伶俐带去，但他没有，其中的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心情复杂地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他不想就这样去了被舅舅说一顿，于是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最后觉得连自己都不去舅舅会更生气，恐怕此时他们一家正等着他俩去吃饭呢！想到这他决定什么也不考虑，到了那儿再说。
　　果然舅妈亲自下厨早就做好一桌子菜在等着他们，见只有他一个人进来就纳闷地问，
　　“怎么就你一个？伶俐呢？”
　　“她有事脱不开身。”他只得这样回答舅妈。
　　“脱不开身？哼！恐怕你没有这个魅力说服人家吧！”杨明远边读着报边不满地回了一句。
　　“请她来都不来，架子不小，不来倒省事！”表妹杨繁接了这么一句，她是个大四的学生，一直就不喜欢伍伶俐，更不希望表哥接受她做表嫂。她也知道表哥的心思不在对方身上，于是说完就冲着他，做了个会心的鬼脸！
　　“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整天象个假小子疯疯癫癫的！好好学学你伶俐姐，你看人家长得漂亮又斯斯文文的。”
　　“那你就叫她来做你的女儿得了，反正我做什么横竖都令你失望。”
　　“死丫头还敢跟我贫嘴！”
　　“快吃饭吧！你们父女俩在一起就吵闹，都少说两句，女儿呆会还要上课呢！”妻子梅英也不喜欢他拿人家的女儿跟自己的女儿比。
　　杨明远没有搭理妻子，拿起话筒准备拨号，梅英就问了，
　　“还给谁打？”
　　“伶俐，我叫她过来！”
　　“她不想肯定有她的原因，你就别勉强人家孩子了。”
　　他一想，妻子的话不无道理，就放下了话筒。
　　饭后，杨繁去了学校，梅英也上楼休息去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舅甥俩。
　　“痛快地给我一句话，说吧！你是不是准备和伶俐就这样下去？”
　　“舅舅！今晚我们就推心置腹吧！其实我也知道你真正爱的人不是舅妈，你的恋人是因为种种阻力，才迫使她离开了你。当时你消沉了很久，至今还忘不了她……”
　　“好小子知道的还挺多的吗？倒管起舅舅的事来了，今天我们只谈你的事！”杨明远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外甥。
　　“别误会舅舅，我无意于此。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你心里的痛苦总有一天会给我，你总不希望你的外甥步你的后尘吧！”
　　他的话句句在理，杨明远无言以对，只是坐在那默默地抽着烟。伤心往事历历在目。他不会干涉下一代的恋爱婚姻，但是妹妹却坚决反对！
　　“这么说你就是不能接受伶俐？”
　　“从小到大我一直视她为妹妹，不管多少年，这种关系永远都不会改变！”
　　“能不能让我了解是不是因为那个外地女孩？”
　　“直说吧！即使她不出现，我也不会把自己的一生，跟伶俐联系在一起的。”杜频想了想就直言不讳。
　　“照理我不该插手你感情方面的事，但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应该对你负责。你妈妈为我受了那么苦，她要我做什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我也不知道你和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但我事先声明，只要你妈妈反对你们在一起，说什么我也不会支持你的！”这段话杨明远说得斩钉截铁。
　　杜频还想跟舅舅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他一看里面的号码，是白澄打来的。为了怕舅舅盘根问底就没有接。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没什么，不知是谁打错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说着起身站起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好吧！”杨明远想想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但是我和你妈妈，还是希望你和伶俐能够在一起！回去好好想想吧！别让你妈妈伤心失望！”
　　出了舅舅家，他才给一直还努力给他打手机的白澄回电话，很快就听到对方急切的声音，
　　“为什么一直不接？是不是不想接？”
　　“不是！”他说出心里话。
　　“我想见你！”她急切道。
　　等来的是一阵沉默。不是他不想见，只是这一刻舅舅的话搅得他思绪很乱，他需要时间去整理。
　　“怎么又不说话？不想见我？”
　　“没有，好吧！”他想了想答应下来，因为他清楚今晚的白澄找他，肯定是告诉他答案的。
　　白澄早早就等在约会的地点，很快杜频就开车过来了。下了车，两人只是默默凝视着对方，谁也不说话。还是她打破沉默，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就这么小气，还是个男子汉呢！心胸却狭隘装不下任何东西。”她是在故意逗他，想把气氛搞活跃起来！
　　“这就是你的道歉的方式？”他听后很生气转身就要走。
　　“别生气了！人家是跟你开玩笑。”她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然后凝视他说道，“你以前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为什么这次却要生这么大的气？”
　　“是的，你让我很生气，因为我要的答案你至今没有给我！”
　　“那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这次他也深深地注视着对方，想到刚才舅舅的一番话心里十分烦躁，就用手推开她，
　　“怎么做你不清楚吗？你们让我清静一会吧！为什么我现在连一个自由空间都没有？”
　　她瞪着那双惊愕的眼睛，望着他并不友好又不耐烦的眼神，心痛如刀割。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真令他讨厌吗？想到这，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什么也没说，低头默默地往前走！
　　杜频这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给对方带来的伤害，就快步追上去，
　　“对不起！我刚才是太激动了，别生气好不好？”他觉得什么也不用想，就是要和眼前的女孩在一起，他不想别人剥夺他交朋友的权利！
　　她这才抬起头望着他破涕而笑，
　　“我们还真能象以前一样快乐吗？”
　　“那当然！”他看着她也笑，“看你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还真是个长不大的丫头。”
　　“谁说我哭鼻子了？人家只不过是……”
　　“是什么？别告诉我是风沙吹到眼睛里去。”说着就拉着她是胳膊往前走，“但是我不满意你那句了了草事的道歉！”
　　“其实我想通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随便别人说去吧！人生难得知己嘛！”
　　“我想问一句，你难道从来没想过我们这样下去，是什么样的结果？”
　　“有些事是注定的，将来谁也不能预料！没有人告诉我们，该走怎样的人生路，我只知道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亦无所求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你就失去的信心。你是那种不积极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一遇到挫折就会知难而退，这样会失去很多本属于你的幸福。你应该学习简.爱，为了自己应有的权利，会不畏任何阻力据力以争！”
　　“谢谢！你说得有道理，我会尽力的。”
　　“可你哪一次又真正去做了？”他对她不满的情绪溢于脸表。
　　“什么意思？”她不解递问。
　　“我叫你去充电上夜大，你也是说会考虑我的话，到最后却原来只不过是应付我。”
　　“我明白了，你在嫌弃我！嫌我学历低、工作不好，不配跟你交往！”她气得甩手欲走。
　　“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几时嫌弃过你？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但还是希望你去充电，这样对你今后的工作、生活都有益。”
　　“我是该重新走进课堂了！当时我也是带着边打工，边学习的雄心壮志来到这里，可残酷的生活早已磨灭了我这个本来就没有恒心、没有毅力的人的意志。再不去把它补回来肯定会后悔终生的。”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的！休息天我们再去，那个属于我们俩的世外绿源里，享受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美好一切！好吗？”
　　“太好了！”她兴奋地跳起来，然后开心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并告诉他，
　　“知道吗？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Goodnight！”说罢飞快地跑远了。
　　他目送着她的愉快的身影笑着摇头自言自语道：
　　“真是个五彩斑斓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