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打那以后叶思被我吓的好几天都没来，忽然少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家伙，还真是有些不自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好像炒菜前爆锅时忘记了放葱花儿，菜要出锅儿时忘放了味精一样，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盼着她来的念头不知不觉的在心里滋生着，这个念头就像这即将来临的秋天一样挥之不去。
　　这天中午正忙炒好的菜也没时间送上去，母亲这些日子也总是磨叨个不停，要不是我把叶思吓跑现在也不会搞成这样，正磨叨着，忽然，身后的菜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端走了，回头看时那个麻烦鬼正撩开帘儿往出走，只是没两分钟就听“咔嚓”一声，好好的一盘菜又叫她给“交代了”，看她灰溜溜地走进来真是又好笑又可气，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能来我还得谢谢她呢，我无可奈何的又起火炒了一盘给她。
　　“德性。”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哼！”她又撅着嘴走了。
　　风平浪静的总算忙完了中午的饭口，吃过午饭我便一个人躲在外面，点上一支烟悠闲地抽了起来，忽然屋里传来一阵笑声，回头时又是叶思这个活宝正逗得母亲和父亲乐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片刻的宁静，再回头时叶思不知怎地，将我的画板从角落里翻了出来，此时她正认真的翻看着，那个陈旧的画板是我随时都带在身边的，闲暇时我总会无所适从的描上几笔，我很少让人碰它，也许看到画的同时，外人就会为画中的每一个几近相同的面孔而惊呆，她们会在图画中轻易的解读我内心世界里所有的秘密，我总在思念和无奈中从不厌倦地勾勒一个人的影像，细腻、潦草、简单而又模糊的面容显得格外神秘又莫测。
　　它们清楚地记录着我生命中无尽的等待和眷恋，我遥远的希望如同一张泛黄的白纸，一颗如旷野般的心不知要怎样才能填满命运中的所有空洞，也许只有默默地无视世间的一切，才能让思念中的人儿得以解脱，此时我又把目光扭动过来，让期待的目光定格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混乱的世界让心去寻找一丝的平静。
　　忽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她的身影，像被岁月凝固了一样，黏在了息壤的人群中——那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啊，思念在人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没有节制的重复着，一个人或者是一些事，那也许并不符合人类的思维逻辑，它总是在似有似无的欺骗和束缚人们的思想，伺机毁灭我所向往的美好和自由，它像上瘾的毒药总在痛苦和欲望的促使下，在欺骗和唆使下，让我的梦想轻而易举的实现，本不该发生的事情竟奇迹般的发生了，是什么蒙蔽了我的眼睛，是什么使我早已分不清这世间的真假，我总是痴心妄想的置身世外，如梦似幻的世界里，人们总是固执的追寻着答案，想追问却不知从何开始，眉头一紧答案也许永远都是一个难解的谜。
　　“喂、傻了吧唧的，戳在这儿干吗呢？”此时她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我的身边，像一阵微风赶走了我混乱的思绪，我抬头瞥了她一眼。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小气鬼，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怎么样，这么多天了气儿也该消了吧。”她自圆其说，想想那天她跑得比兔子都快，我连根指头都没碰到她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我说你烦不烦呢。”我说她。
　　“嘻嘻，烦、当然烦了要不我干嘛拿你寻开心呢。”她跟个贴树皮似地推都推不掉。
　　“你呀——”我真是无可奈何。
　　“哎，求你件事儿呗。”我扭头看了看，她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乱转，不用想就知道她没什么好事。
　　“你能有什么好事。”我说她。
　　“嘿嘿——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也画一张呗。”说着她就把藏在身后的画板拍到了我的身上，就知道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想什么呢，喏！往前走到头往左一转，那一排照相馆，爱怎么美怎么美啊。”我把她推到了一边，她拧着不肯走，打了个转转又回到我的面前。
　　“我不管你不都答应了吗，说话不算话会遭雷劈的，叫你烂舌头，脚底流脓头顶生疮。”她唧唧歪歪的耍起泼来，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我不耐烦的推开她时，忽然“嗞”一声我抬起袖口看时袖子被她拉开了一条口子。
　　“我说你们两个小冤家，又吵吵什么呢？”正要发火时母亲跑了出来。
　　“哎呀婶儿你瞧他，总是凶巴巴的。”叶思就会在母亲面前耍活宝。
　　“不就画张画儿吗，有什么难的，平时没事的时候不还是猫在屋里头画个没完，我闺女画一张怎么就不行了，告诉你啊，这次你再把我闺女气走了我可饶不了你。”说完母亲抢过叶思手里的画板往我脸上一拍想不去都不行，看着在一旁得意忘形的叶思真是没办法。
　　“死丫头我——”我一挥手吓得她跟什么似的，随后无可奈何的背起画板朝公路上走去。
　　“喂，你干嘛？”
　　“不是要画画吗。”她有些迟疑不肯过来，大概是不太相信我会答应她这样的要求，我们站在那在轻柔的微风中僵持着。
　　“快走啊。”我终于忍不住叫她。
　　“嘻嘻好呀。”终于她鼓起勇气猴一样的跑过来。
　　“你呀。”
　　“嘿嘿——瞧你这破衣烂衫的回头我给你买一件。”
　　“还说都是你。”
　　好久没有动过画笔又生殊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每当我拿起画笔的时候，心中就总会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和热情，我总感觉到那双手握住的不仅仅是一支画笔，而是孤独深处的一缕悠然，暮色中的一丝光明，一种希望。我总是握着它不自觉的微笑，冲动、幻想、直到勾勒出我心中满意的作品，我能描绘出生命中所有的图形、颜色，只是那些简单的线条和颜色里总有些让人感动的东西，可究竟是些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这个倔丫头非要站在马路中间让我给她画，她和往常一样穿着那套白纱裙如玉般洁白，手提袋儿高跟鞋，长长的马尾辫略带曲线的在微风中轻摆，时尚简洁亮丽，柔美的的倩影是无邪的、天真的，是青春年华、是纯洁浪漫，是一切美丽的缩影。
　　此时我的心充满的无尽的温暖和快乐，同时我也有着些许的担忧，马路上太危险了况且她还站在马路中间，两边的汽车不时的从她的身边掠过，稍有不慎她就会香消玉殒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开始还极力劝说她，可最终我还是被她的执拗和热情以及她的美丽所吸引住，我的心灵和眼睛终于模糊不清了，我放弃了最初的想法与担忧，我觉得我就应该在这儿陪她，就在这里只悄悄的跟随着她默默地，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和分担，她身边一些隐藏着的不测与危险。
　　远远望去，马路两边高大浓密的柳树长的正艳，它们安静的像是油画上浓厚绚丽的油彩，一排排、一棵棵柔嫩的像翠、像玉、晶莹剔透，平静祥和的大街上没有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静的像在梦里一样，所有的一切被幸福包裹着，那像是一条通往天堂的阶梯，我们仿佛是在天堂的入口处漫步游走，她走在前面不停的转动，摆出各种美妙的身姿，很自然、很随意却无限的美，她微笑着、浪漫着、不停地舞动着、快乐让她久久不能安静下来、然而这使我费了好大周折才捕捉到她那最美的一瞬、构图、修改、着色经过了一切繁琐的过程，一张美丽的图画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
　　那一刻在画板上，在这里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留给了她，她像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记号，索然无味的生活里，她把快乐悄悄的烙在了上面，正当我沉寂在似有似无的快了中时，不知从那轻轻的飘来了一枚过早凋零的黄叶，它静静的从她的脸颊，从我的视线里默默的陨落，此时我的心不自觉的被它触动，心像被蜜蜂微微的蜇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提起笔，只是简单的几笔便不自觉地将它融到图画里，此时一切就都完美了，然而我略有一丝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那片叶子过早的凋零了呢，还来不及思索和伤感我便早早的收起画板珍藏起一切。
　　我没有任何的画风，只是画很单纯的去画，画我的生活、画我所熟悉的一切、没有什么风格、格调更别提什么成就了，只是一幅最简单不过的素描而已，我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更没什么目标之类的志向，更没把艺术当成一种职业，只是借而抒发一下心中的情感，也曾想过这么没有目标的去画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隐约的记得画中的一切将是我要追寻和要解开的秘密。
　　“画好了？”
　　“嗯。”
　　“快让我瞧瞧——”她伸手抢过了画板。
　　“哎、你你轻点。”我生怕她会把自己弄坏了。
　　“呀！真好看，这还是我吗？”
　　“当然不是，你哪有她漂亮。”我指着画板上的她说。
　　“嘻嘻，看不出啊厨子堆儿里，还能窜出你这么个大画家。”她并没生气反倒看着我笑了，这让我有些尴尬。
　　“德行、别以为比我多喝了点洋墨水就了不起了。”
　　“嘻嘻，小气鬼我那是夸你呢。”说着她把画板扔到我的身上又朝前走去。
　　“哎，你还去哪儿？”
　　“想去哪去哪，要你管。”
　　“这太危险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吧。”我叫她。
　　“才不呢，我就在这儿你不跟着就算了。”她在我的眼前转了一个优美的圈圈，调皮的对我说，随后又朝前走去。
　　“这都走哪去了，你认识路吗。”我们越走越远。
　　“当然认识，我自己的路怎么会不认得，我自己走不用你来管。”她伸展了一下双臂，晃动的光影中像是一双翅膀。
　　“倔驴。”我嘴上埋怨着，可还是情不自禁的跟随着她；‘好吧我就在这就在这里陪她’我的心仿佛已默念了无数次。
　　我们一前一后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径直的朝前走去，沿着路中间的那条笔直的金线向前游走，那条线仿佛是别人早已为我们规划好的，我们默默的沿着它，沿着那条人生的轨迹悄无声息的前行，在那片世俗的嘈杂声中慢慢的穿梭，她那美丽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不断的浮动着，忽然脑海里浮现出，这成熟的青春无法赋予的纯真与活力，此时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那天真无邪的年代，那时我们曾是那样的无所顾忌，那样的亲密，我们一起快乐、一起烦恼、一起寻找着寻找着，然而岁月如梭、如今一切都恍如隔，世成长的烦恼、孤独若有若无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