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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女孩金麦穗

作品名称:琥珀里的一抹红      作者:无大雨      发布时间:2016-05-20 20:30:11      字数:4400

  稻穗,稻花结实聚成的长条,是大米的源泉。分水稻和陆稻。唐李群玉有诗《早鸿》曰:“野水莲茎折,寒泥稻穗空”;宋更有范成大《竹下》诗曰:“稻穗黄欲卧,槿花红未落”。老百姓更是说一句“低头是稻穗,昂头是稗子。”
  说了那些闲话,言归正传,我今天,却想说一个姓金名麦穗的女孩的故事。
  金麦穗,是城里人,父母也是城里人。姥姥罗老太太却是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庄稼人,庄稼人自然有庄稼地的。
  每年是庄稼人的罗老太太都毫无例外的要在自己的耕地里春播麦种,秋收麦穗的。如今虽不指望这几亩薄地养家糊口了,却不改庄稼人面朝黄土面朝天的本分,总是操劳在田间地头。
  金麦穗自幼又是由姥姥一把屎一把尿,一勺奶粉一碗米汤养大的。又适逢生在稻穗颗粒归仓饱满的季节。风刮过,更是金浪又金浪的一起起麦浪声,如波涛翻滚的大海。艳阳高照的金秋十月,阳光更甚于其他季节的猛烈,最是光芒万丈的。沉甸甸的稻穗映着金黄的阳光更是闪耀着那果实累累的黄。
  那时金麦穗的姥姥头戴方头巾正低头弯腰手持镰刀割着满目都是黄澄澄的麦穗。一声清脆娇滴滴的婴儿啼哭却直灌入耳鼓,停住收割的步伐,倾听却更是真切的一声声初生婴儿啼哭在空旷的远方传来,一声大一声灌进自己的耳鼓。
  忙不迭停止手中挥舞的镰刀弃于田头,一步小跑就回到了家。爬上东北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的大土炕,打开炕柜,忙不迭收拾早给姑娘肚子里孩子预备下的小被褥和各色精巧的小衣服了。
  坐在地上椅子里正悠闲抽着旱烟的金麦穗的姥爷,韩老汉。看着韩吴氏神经兮兮的就说:“老婆子你风风火火的又是唱的哪儿一出,衣服也换了,脸也洗了,这要去哪儿啊?”老太太对着镜子梳着头发,说:“孙女出生了。”老汉满脸疑惑:“生了姑爷能不告诉咱,你怎么知道是孙女,不是孙子。再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又是头一胎哪有这么快,你现在去姑娘姑爷又要招呼你,你这不是添乱嘛。神神叨叨的一阵风就刮回来了,喝口水歇歇,是不是被太阳晒迷糊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说不着急割不着急割的,雇人你又不肯,左右你都不听,自己也是有年纪的人了,那烈日下也不知道歇歇。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几岁的年纪了。我去地里,你歇歇吧!还当自己十八二十九呢啊!”
  老太太充耳不闻老伴的唠叨,执意就要进城,自己当然知道女儿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有余,只是那声啼哭实在真切。自己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闺女,又远离自己在城里,公公婆婆又都过世的早,女儿要生孩子,理所自己一定要在身边的,地里的稻穗本可以再多晒两天的,赶着去女儿家就等不及了。只是那声声啼哭实在真切,自己虽老了却还没眼花耳聋,虽也奇怪,却也委实挂念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
  急急火火在村口等着最后的一班进城的车,虽是农村,离市区却不远,交通倒也方便,已坐在车里的韩大妈,看着田野跃跃欲试等待收割的那整片整片的的稻穗就喜欢,金黄色,黄金的色泽,诱人的色泽,满目金黄。
  女儿女婿都是在城里扎根的吃国家饭的人,也最孝顺。这又是女儿头一胎,自己坐在颠簸的车里,想着自己竟要做姥姥了,一辈子忽忽悠悠的好像如坐在车里,一站又一站的。
  仿佛就在昨天,接生婆才替自己接生下姑娘大铃,大哭大喊大痛才生下的闺女,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只这一季又一季的稻穗在春播秋收中一年丰收一年,自己也就老了。迷迷糊糊,韩老太竟睡了过去。
  等醒了,终点站,女儿家也就到了。到了女儿家却是铁将军把门,一问邻居,才知道,昨天半夜就阵痛,入了医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打听到医院的地址,老太太又心急火燎的赶着去了,此时正是一年中晒稻穗最炙热的时候,又大包小裹的,汗流浃背,恨不得双肋下生两个翅膀才好。还好,医院并不远,两个刻钟也就到了。
  到了医院,打听到所在病房就直奔而去。女儿已生产过了,躺在雪白床上的女儿正酣睡,躺在女儿身边小小的婴孩粉雕玉琢扑闪着黑黑的眼睛却在找寻着什么。粉嫩嫩的脸蛋,粉嫩嫩的嘴,粉嫩嫩的鼻子,粉嫩嫩的耳朵,粉嫩嫩的一团肉肉。抱在怀里。简直就是女儿那时的再版,只是更漂亮了好多。
  女婿更是满眼初为父亲的骄傲。还奇怪,自己没及通知的老岳母怎么就赶了来,岳母看着母女平安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就把经过简单扼要告诉给女婿,女婿更是惊喜,罗老太也不敢太打扰女儿,看着生产后的女儿韩铃更加衰弱着,一门心思只惦记着给女儿如何进补。
  鬼门关走一遭使女人完整了自己的一生,延续生命,循环生命,往复生命。老太太看着女儿生下的孙女只有喜悦再喜悦了。
  乍离开姥姥阔朗的院子,回到父母林立在楼群中窄小的家中的金麦穗,此时仿若是一只在雨林里自由飞翔的五彩金刚鹦鹉被猎人囚禁在笼子里的只是一只漂亮羽毛的观赏鸟了一般无趣。初时趴在窗户边瞭望林立的高楼大厦还倍感新鲜,只几日,狭小房间的角角落落除了摆放的是爸爸不允许碰到的花草要不永远游不出鱼缸的几尾瞪着大大眼睛的金鱼,除了死鱼被爸爸捞出来丢弃才可以离开了那沉闷的鱼缸,一切都是狭小拘谨。
  姥姥院里成群的鸡鸭,还有一只猪八戒变成的肥硕大猪,经常被姥爷用小棍子赶着去一家又一家的猪栏和那母猪约会,自己就奇怪猪和猪也能约会,都是大人骗小孩的话,自己才不相信呢!约会是男人和女人在谈恋爱的事情,就像隔壁王阿姨和他对象,那天还看到他们偷偷躲在草垛里亲嘴呢!自己搂着黑月在姥姥家的房顶上看到的那样。黑月是一只全身没有一根杂色的大黑猫。一对眼睛也是黑黑的。姥姥说黑色的猫辟邪,只是这样黑的猫,却都没看过。自己的小伙伴都不喜欢这只黑猫,太黑了。伸直身子的黑月像一只大老鼠一般鬼怪。每逢和姥姥捉迷藏,自己藏在磨盘后,姥姥就总是找不到自己。自己就偷偷的笑,姥姥经常找不到自己就自言自语:“不找了,该回家给孩子做饭呦。”自己耐不住也从磨盘后面出来,抱住姥姥。
  回到父母家,又不能蹦跳,因为住在的楼下的李爷爷有心脏病,不能肆意喊叫因为隔壁住着的阿姨肚里怀着小宝宝,拘谨难耐的金麦穗束缚在钢筋水泥如何也施展不开。只吵嚷着要回姥姥家,口口声声只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姥姥,我不要在你们家住了,快送我回家,快送我回家。”每当这时韩玲和金强虽千般万般哄劝,只金麦穗根本不买父母的帐,哭闹不休,小小的房屋就要炸开了一般。无休无止的哭声在房间的四壁回荡。
  一点不如意,女儿金麦穗就吵嚷着要回农村自己的家。一次韩玲正值经期,又是连日加班身体十分疲倦。金麦穗因为画画用的黄色彩笔没有了,就跑到妈妈的卧室对已躺在床上的韩玲摇着胳膊说:“妈妈,我黄色的彩笔没有油了,你给我买,我要画画。”韩玲不耐烦的说:“穗儿,明天妈妈给你买,今天妈妈太累。”金麦穗不满的说:“妈妈去买妈妈去买,我要画姥姥家的稻穗,我就要画姥姥家的稻穗,我还要画姥姥姥爷,爸爸答应给我买也忘买,你那天答应的也忘买,我现在就要买。”韩玲闭着眼睛无力的说:“那等妈妈睡一觉,等醒了妈妈给你买。”金麦穗看着妈妈说话不算数,说:“我找姥姥,我要姥姥。我让姥姥给我买,姥姥会给我买”韩玲生气的说“天天找姥姥,那你让姥姥去给你买吧。”一面说着话一面不耐烦的翻过身。金麦穗看妈妈如此冷落自己,想着姥姥从没有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过,委屈中眼泪簌簌的滚落下来。呆呆瞅着睡了的妈妈。
  等韩玲被回来的金强叫醒,“铃子醒醒,吃了饭脱了衣服再睡。这几天看给你累的,闺女去同学家了,怎么还没回来。我还给她做爱吃的酱闷鲫鱼了。她去谁家了我去接她。”韩玲打着哈气伸着懒腰说:“麦子没在屋啊!她不是画画呢嘛。还让我给她买彩笔呢!我太累就睡着了,没理她。”“回来我就没看到麦穗,我还以为他去找同学玩去了呢。”韩玲一惊忙下地,“快去找找,这天都黑了,去同学家也该回来啊!”夫妻俩出去遍寻女儿哪有女儿金麦穗的影子,同学家也悉数打电话问了,也没有女儿的影踪。韩玲坐在女儿的房间,心慌意乱的看着书桌散落着女儿的彩笔,猛然间,想起自己对女儿说的气话,不安的对坐立不安得金强说:“我说了她两句,该不会是找姥姥去了吧。”等夫妻俩赶回乡下。金麦穗已经睡着了,罗老太太看着进屋的女儿女婿置若罔闻,韩玲看母亲对自己熟视无睹,也不敢吭声,女婿只给老丈人又递烟又赔笑脸,也并不敢看冷若冰霜的老岳母。夫妻俩此时看女儿金麦穗脸上还清晰挂着两道泪痕,黑月蜷缩在金麦穗被窝边。也是心疼不已。半响罗老太太才说:“你们是穗儿的父母,本不该抡到我说什么的,说多了你们又要怪我太惯着她了。只是她一个孩子又是我身边长大的,难免我们太宠着她了。你们别因为责怪我而迁怒了孩子。这次是没出事,要是出点什么事,我看你们怎么办。”
  女儿女婿哑口无言。韩老汉说:“孩子嗓子都哭哑,你们怎么也和孩子一般见识,她要买彩笔就买呗,为啥答应又不给买。那么远,难为一个孩子守在爸妈身边该不痛快。我和你妈看着孩子哭着回来,吓我们一跳,才八岁的孩子,你们也放心。欺老不欺少,欺少不心明,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心思,天天也不知道你们都忙什么。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罗老太太接过话继续说:“咱麦穗最讲道理,你们别总一味责备孩子,一味要求孩子。孩子长了这么大,你们给他洗过几块尿布,她走第一步你们在她身边吗!她说第一句话你们听到了吗。她什么时候出的牙你们知道吗。”金妈和韩玲无言以对,听着罗老太太和韩老汉的训斥。“这才跟你们回去几天,你们就都不耐烦了。”韩玲也生气的说“我说什么了,我当妈的管女儿,怎么也错了。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啊!这孩子让你和爸惯的,总是乱发脾气。我和他爸难道也像你和爸惯着她吗!一点家教也没有了。”罗老太太冷笑着说“家教,你这是说我和你爸没把你家教好吗!”
  韩玲听着母亲一贯强势的话风,也不甘示弱,说:“你总是这样,我一说孩子,你就绕来绕去又说到我怎么怎么的。”罗老太太说:“我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说一句嘛。”金强看岳母和韩玲之间又要剑拔弩张,忙打圆场说:“铃子怎么和妈说话呢!”韩玲转头瞪着丈夫金强,怒气冲冲的说:“不用你管!”罗老太太:“给你厉害的,你又和姑爷发什么火,一会儿孩子一会儿自己男人的,我看都是我和你爸太惯着你了。也不知道累,还不洗洗睡,明天起早还要赶回去,麦穗还上学呢!我丑话说头里,麦穗是你们女儿也是我孙女,要是再有一次麦穗哭着回来,你们也就不用接麦子了。就是来接,我也不给了。”金强忙陪着笑脸说:“知道了妈,这孩子几天看不到你就不行,要不你和爸也和我们住在一起吧!”罗老太太眼风刮着自己的女儿韩玲说:“得,我们碍手碍脚的可不去添乱。那屁大点的屋子谁放个屁都听到,说点体己话都悄悄的。”韩玲知道母亲在变相打趣自己和金强,知道还在和自己怄气,想着母亲把自己养大又替自己把麦穗拉扯大。女儿对姥姥甚于对自己也是自然不过,自己怎么还吃自己母亲,女儿的醋。想着母女臭嘴不臭心,怎么样也没隔夜仇,何必总惹母亲不高兴,就软下来说“妈,我知道了,以后不惹你孙女了还不行,有你这后台撑着我可不敢在惹她了。”一面说着一面挽过自己母亲的胳膊。罗老太太也不好绷着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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