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品名称:织情绣爱 作者:莫真 发布时间:2016-05-17 18:21:08 字数:7940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听得江羽帆焦虑不安。
“病成这个样子,关门养病吧。”江羽帆劝道,递给她一杯水。
林织梦咽下一把药片:“小感冒而已,没事。现在正是旺季,关门一天损失惨重。”
“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没事,我挺得住。”林织梦支撑着坐起来,抖着手一针一线地上下翻飞:“网店刚开张,必须赶出一部分成品出来,不然拿什么参与竞争,咳、咳、咳——”
“你躺下休息,我帮你卖货。”
“你?别逗了。”
“怎么,不相信是吧,洒家今天给你露一手。”
恰巧,有顾客上门。
“欢迎光临,CanIhelpyou?”江羽帆双手背后,弯腰颔首,唇角上翘,摆出职业化的迎宾礼仪stley。
进门的是两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妇女,一见江羽帆暗自惊叹:“好帅的小伙子!”
江羽帆跟随着两个贵妇人作介绍:“我们店里的十字绣件种类齐全,壁画、时钟、抱枕、钱夹、挂件等应有尽有,请问你们需要哪一种?”
“我想选个钟面。”其中一个说。
“钟面是吗?这边请。”江羽帆引领两位到钟面展示区,“请问您喜欢哪一种形状、内容或是风格特点的时钟绣面,圆形的、长方形的还是菱形、多边形的?内容有人物、动物、静物、风景、卡通等等。您是喜欢清新雅致风格的还是温馨浪漫、俏皮可爱、高档大气一点的?”
“这个……”两个贵妇晕了。
江羽帆眯眼一笑,露出整齐光亮的牙齿:“选择钟面要与个人喜好、家居风格以及个性气质相结合。看您二位的气质想必家中装修必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其上当选,我建议您选择色彩艳丽、画面厚重、主题宏大的背景钟面,比如这一幅、这一幅还有这一幅。”江羽帆相继搬出了三个“镇店之宝”,“这几幅钟面挂出来既华丽装饰了家居又体现了主人高雅小资的情调……”
一通无节操、无底线地神侃、卖弄加忽悠,几番电眼攻势,两个贵妇人彻底晕了、昏了、倒了。
“你、你真是……”林织梦两眼发直,立刻刮目相看。
“喏,放心休息吧。”江羽帆甩得几张粉红大钞“哗哗”直响。
“不行,我还是不能躺着。”林织梦硬撑着靠在墙上,“多干一点是一点,多绣一针是一阵,多挣一点是一点。”
江羽帆直翻白眼,服了。
风铃再度响起,江羽帆和林织梦同时愣住了,进来的竟然是——李志文。
僵了几秒钟后,李志文首先开口了:“我想要一幅‘一帆风顺’。”
“有,这里。”江羽帆压抑着火气,用手指了指。
李志文瞄了一眼标签,也不还价,直接掏钱付款。抬眼观望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墙角一幅风景画:“这个,我要了。”
那是一幅层林尽染秋霜图,枫林环抱的湖中央,一只小舟孑然静立。这幅画也是丽佳生前最喜欢的。
交易完毕,李志文出门前叮嘱江羽帆和林织梦:“你们要小心,老太婆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妖婆,她还不死心?
“她远比你们想象的要‘狠’得多,心黑手辣、睚眦必报,十足的奸诈小人。你打她一巴掌,她杀你全家。你们还是防着点吧,她一定会报复的。”
听起来蛮诚恳,江羽帆并不领情:“我们会的,用不着你提醒。”
李志文接着说道:“上次的事情捅了马蜂窝。老太婆把全局上下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疯狗似得四处调查到底是谁捏住了她的死穴、落下了她的把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是她一贯的手段。她眼里从来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如今,局里白色恐怖横行、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看来你的日子不好过吗。”江羽帆幸灾乐祸。
“所以,我辞职了。”
“什么?”“你辞职了?”江羽帆和林织梦倒是没想到。
李志文苦笑一下:“我知道她那么多‘事’,活得了吗?况且里面有很多事情牵连到我,不趁早全身而退,将来恐怕死无全尸。再说,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走吧。”
你倒知道见好就收,江羽帆不以为然。
“你们手里捏着她的‘身家性命’,以她的为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耍手段、使阴招是她的拿手好戏,你们凡事小心些吧。”李志文再次提醒。
“我们会的。”
“你辞职了,今后有什么打算?”林织梦问。现在看来,他也没有那么猥琐不堪。
“到北京去,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开公司。”
一帆风顺吧。
李志文走了。
“他还算有点良心。”
“丽佳地下有知,多少会有安慰吧。”
玻璃门外,暮色渐浓,潜藏在体内的病毒因子露出了狰狞可怕的嘴脸,大肆兴风作浪。
林织梦被击倒了,滚烫的身体犹如面袋一样瘫软在床上,头痛欲裂、呼吸阻塞,眼前金光闪闪,喉咙有如刀割,四肢酸软无力。
“咳!咳!咳!”剧烈的病理反应震得胸腔颤抖。
“走,去医院!”江羽帆命令道。
林织梦摇头:“没事,我挺得住。”
“发烧不是小事,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没那么严重,小事一桩。”
“不去医院,总得打个点滴吧。”
“太贵了,吃点药扛得过去。”
江羽帆下面的话,林织梦听不见了,耳边似有几百台大型机器在阵阵轰鸣,发热发痛发烫的大脑深思游离,浮想联翩。
人在身体脆弱时,精神也是脆弱的。
“如果姐死了,给姐烧个哥,按照毛毛的模样,给姐烧个哥。”
江羽帆呵斥道:“闭嘴!瞎说什么呢!”
林织梦翕动着干裂的嘴唇,梦一般浅声呢喃:“姐还想要间大房子,姐有那么多漂亮房子,可惜都是在画里,人间买不起,天堂总可以买得起了。姐还喜欢漂亮衣服、高档化妆品,她们喜欢的姐也一样喜欢,姐还想要……如果姐死了,给姐烧个哥……”
林织梦低声自语,眼角一道冰凉滑过。她的整个人飘了起来,飘离了小床,飘出了小屋,飘到了云端,飘到了天际,在夜空中漫游……
手背传来一下轻微的刺痛,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你是怎么当男朋友的,人都烧成这样子了才想起挂水,再晚一天,知道什么后果吗?你们这帮年轻人,太不拿自己和别人当回事了……”
“是、是、是。”江羽帆被训得鸡啄米似的点头。
温热的药水缓缓注入体内,林织梦从云朵上坠落回到人间。她睁开眼,江羽帆正坐在床边,手里握着输液管。药水太凉,用手捂热了。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织梦沙哑着嗓子:“你该下班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下什么班啊。对了,你想吃点什么?”
林织梦摇头:“小萌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姐、羽帆,我回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童萌一开门便撞上了此情此景。
“你姐病了在打点滴。”
“哦。”童萌应了一声:“我饿了,去吃饭吧。”
“你姐怎么办?”
“没事,她以前生病也是这样的,没关系的,走吧。”
林织梦也说:“我没事了,你去吧。”
“不行,她病得很严重,身边没人照顾不行的。”
童萌不耐烦了:“那,打电话叫姑妈吧。”
“别。”林织梦连忙制止:“别告诉她,千万别。你们有事先走吧,我自己能行的。”
见江羽帆仍不动,林织梦索性坐了起来:“我没什么的,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放心吧,我能行的。”
“不行,我还是不能走。”
童萌彻底黑脸了。林织梦只好说:“这样吧,我打电话给艾莎莎,让她过来总可以了吧。”
电话打过去了,“这下没事了,我们走吧。”
“再等等吧。”
半个小时后,艾莎莎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听说你病了,急死我了。”
“这回你放心了——嘭!”玻璃门上的风铃被撞得叮当乱响,童萌扔下江羽帆独自一人离开了。
年关将近,桃源小城披红挂彩,热闹喜庆。商业一条街里熙来攘往,家家户户喜气洋洋,满载而归。
林织梦早早地起床,将店面装饰一新,门口竖起一棵“摇钱树”。
“你今天的任务是到外面‘拉客’卖货。”
林织梦把江羽帆上下拾掇一番,推到了门外的小摊前,上面摆着各种礼物绣件。
江羽帆一咬牙、一跺脚,亮开了嗓子:“瞧一瞧、看一看啊,各式各样齐全了啊;走一走、停一停,看过之后不白行;过年了、过年了,清仓甩卖放血了……”
来往的行人被吆喝声吸引,纷纷驻足观看:一个财神模样、打扮喜庆的小帅哥站在银霜遍地、白雪皑皑的天地间,映衬得年轻的脸庞愈发鲜明帅气,不少人在摊位前停了下来,其中绝大多数是女孩子。
江羽帆打招呼,冲她们魅惑地笑。
“咔嚓!”一个潮女孩对着他用手机拍照。
“财神哥”成为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
小摊的商品一个上午几乎被一扫而光,江羽帆歪着脖子将满满的收获拍在桌子上。
林织梦不得不服:帅哥就是帅哥,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是“卖点”,先天优势,没办法。
“鉴于你今天的出色表现,你可以提前下班了,改天请你和小萌吃饭。”林织梦给江羽帆放假。
那倒不必,因为——江羽帆摆弄着电脑:“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舅舅舅妈拜亲访友去了,女朋友童萌有事不在家,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好无聊啊。
林织梦很是羡慕:“看你多好,哪像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盼着过年的几天休息日,忙了一年了,总算可以闲下来做一做自己的事了。”
“你都忙什么?”
林织梦不停手地工作着:“终于可以睡几天懒觉了。到朋友家聊聊天、拉拉家常,一起逛街吃饭,看看自己喜欢的小说杂志,影视剧什么的。”
“就这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这就是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理,简简单单才是王道。”
门外,下起雪来。
提到影视剧,江羽帆忽然想起了:“我们去看电影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看3D立体式电影吗?”
“我当然想,可我得抓紧时间挣钱啊。”林织梦拍了拍正在赶制的绣图。
江羽帆一把扯过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该享受时且享受,走,看电影去。”
他拉她起来,林织梦拒绝:“不行,这段时间是旺季,关门半天,少挣多少钱知道吗?”
“多少钱也买不来人生乐趣呀。”
“人生乐趣也要建立在现实基础上啊。”
两人争辩着,“呼啦啦——”艾莎莎进门了:“你们干嘛呢?”
“你来得正好。”江羽帆立刻对她说:“你留下来替她看点,我们出去看电影。”
“看电影?”艾莎莎眨巴着眼睛:“是那种需要戴眼镜看的立体电影吗?”
“是啊。”江羽帆邀请道:“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艾莎莎一愣:“不是要我看店吗,去了怎么看啊?你们去好了,我没兴趣,还是留下来吧。你的电脑我是不是可以随便玩?”
“随便。”江羽帆抢着答道,转脸对林织梦:“我们走吧。”
林织梦一遍遍嘱咐:“心思都别放在电脑上,记得招呼客人,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艾莎莎将两人推出了门外。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艾莎莎满脸悲催:其实,我灰常、灰常、灰常想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好想好想。可是,我不应该、不适合也不能够去当一颗硕大的、亮闪闪的电灯泡,是吗?
门外,雪飘如絮,纤尘不染。远方传来几声鞭炮齐鸣,锣鼓阵阵,年关近了。
春节假期过后,江羽帆回到织梦坊上班。他听到楼上传来林织梦姐妹说话的声音: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要后悔的。”
“什么好机会,我才不稀罕呢,我要去北京。”童萌十分不屑地回应。
“北京能有这么好的工作?”
“这么没有,没准还要好上一千倍呢。”童萌冷笑。
“你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就业有多难,别说是本科生了,就是博士都抢着去当清洁工呢。”
童萌大怒:“清洁工能有什么见识和发展,你居然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只有没文化、没素质,什么都不是的人才回去扫大街呢,这种低级的下层活,我饿死也不干!”
“这个岗位有正式编制,待遇高、福利好,为了这个名额多少人挤破头,舅舅一家费了多少心思你知道吗?”
“他们问过我的意见吗?谁爱去谁去,我才不稀罕什么破单位当什么破秘书呢。”
“先就业再择业,你总得先生存下来再考虑兴趣理想吧。”
“打死也不去!谁去谁孙子!”
撂下一句狠话,“蹬!蹬!蹬!”从楼下走下来怒气冲冲的童萌,见到江羽帆后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正要开口说话,有人进门。
林织梦从楼上下来,姐妹俩看到来人时都是一惊,童萌偷偷瞄了一眼姐姐,林织梦瞬间恢复了常态,微笑着招呼客人。
“晚上找你吃饭。”童萌留给江羽帆一句话后,走了。
来人时一对情侣。女的年纪不大,一打眼便知其土豪千金的身份,浑身光亮、遍体名牌。男的进来后不怎么抬头,不多说一句话。
“请问需要点什么?”
“随便看看。”土豪女下巴高昂,牛皮哄哄,斜眼打量林织梦。转了一圈后在南墙角站定。
“这些都是你绣的?”女子瞄了几眼,撅起的嘴能挂几头牛:“真俗、俗不可耐,就这些也只配摆在市井小民家里的墙上,登不上大雅之堂,我说你这店里就没有‘高大上’一点的十字绣?”土豪女脖子抻的老长:“到底是小县城,土里土气的,没一样拿得出手。”
江羽帆注意到“沉默哥”在最后几句话落下时面上一紧,好不尴尬。
林织梦弯腰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绣品:“这件十字绣是以全球旅游胜地法国普罗旺斯薰衣草庄园为蓝本设计的。画面清新雅致,蓝天花海,婉约飘渺,如梦似幻。整幅画构图疏朗而不松散,色彩运用明亮简洁,简约而不简单。景物排列错落有致,搭配合理协调,雅俗共赏——怎么样,这幅画够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吧?”
土豪女被镇住了,想不到一个整天做针线活的女裁缝竟能说出一堆美术行话外加一连串的四字成语,这个女人,不寻常。
“这个,还行,马马马虎虎。”
林织梦逼近一步:“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真正的好东西从来都是深藏不露的。这幅美景图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一般情况下我是轻易不出手的,因为一般人欣赏不了也买不起。”
土豪女被激将起来:“我买不起,哼!别说一件十字绣,就是整条商业街我也买的下来。”
林织梦报出来价格,“如果喜欢,价钱可以商量。”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暗中较劲。土豪女摆明了是来炫耀挑衅地,气场强势,咄咄逼人。林织梦全程微笑、语气温和,但绵里藏针、语带双关。
双方你来我往,短兵相接,一时间难分上下。
这场戏,有得看了。
墙角边的“沉默哥”看起来也是紧张兮兮、七上八下的。
“我买了,可以加工吗?”
“当然可以,绣图、装裱加起来一共两千元。”
“没问题,多少天完工?”
“半年。”
“我再加一千,五个月。”
“再加一千,四个月齐活。”
“成交!”土豪女拍板掏腰包。先抽出一张卡来晃了晃又收了回去:“诶呀,我忘了你们这种小地方刷不了卡的,喏,给你。”
土豪女递过去一沓厚厚的粉红色。
林织梦数完后将多余的钱递回去,“算了,不要了。”土豪女豪爽地一挥手。
“本店不收小费。”
土豪女只好收回去,两人签协议。
“如果四个月没能完工,我双倍赔偿。”
“那倒不必。”土豪女并没有为难林织梦:“完不成就宽限些日子,不及十天半月的,来得及。”
生意敲定,女子叫上“沉默哥”,走了。
整个过程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说干就干,林织梦当即拆开包装,铺开画布,穿针引线,描图绣画。
“四个月能完成吗?”江羽帆为她担心。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起早、贪黑,忙呗。记得没开店前,一年腊月二十三,我接了份活,四天之内绣完一幅图,装裱两天,赶在年三十挂上。没给几个钱,我接了。回到家,没日没夜,手不停地绣啊绣啊,绣得手都伸不开了,终于完工了。过后才知道,颈椎累坏了,躺了一个星期。”她说得很轻松。
江羽帆才想起来:“哦,对了,这是买给你的眼药水,对缓解视疲劳很有益的,尤其是你这种长年累月用眼睛的人。”
“谢了。”林织梦收下了:“你去看看小萌吧。”
“看她?”
林织梦很是后悔:“刚才你也听到了,家里给她安排了工作,舅妈让我劝劝她。其实她的事我不该插手的,我明白她的心思,毕业后跟你去北京。你去宽慰宽慰她,让她别介意。”
“可我在上班啊。”
“放你假了,去吧。”
江羽帆不想去:“其实你们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该误解的。”
“所以要你去劝劝她,她这人敏感,心思重,我怕她多想。”
正说着,有人进来了,“沉默哥”又回来了。他注视着林织梦,温情款款,嘴唇微张,似要吐露千言万语。江羽帆知道他不走是不行了。
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心思一动,先给童萌打了个电话,然后收拾了一下电脑桌面,出门了。打车到了一家咖啡厅。进门时,童萌正在跟一个服务员说话,见到他来起身作介绍:“我男朋友江羽帆,A大计算机系的。”
服务员瞪大了双眼,深深地惊叹、嫉妒、失落,赤裸裸地毫不掩饰,“你们聊吧,我得去忙了。”
江羽帆坐下来:“这人谁呀?”看情况应该是童萌的同学。
“我高中同学小樱,毕业后念了一个什么技校,和我一样学平面设计,结果还不是一样。”
小樱端来一杯果汁:“请慢用。”
“早知道是卖苦力的命,何苦白白浪费时间、精力和钱呢。”
江羽帆听着不是味,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人一生的命运不好说,现在是服务员,没准十年后成老板呢。”
“就她?别逗了。”童萌撇嘴鄙夷的神情像极了刚才的土豪女。
江羽帆很是反感:“你能不能不这样?”
“我哪样了?”童萌反问:“不信,咱俩打赌,十年后的今天。”
江羽帆懒得和她争辩:“对了,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呀?”
“你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我姐姐的初恋情人沈东峰。”
他?江羽帆感到不可思议:“你姐当初怎么看上他了?”
“学习好呗。我姐上学时理科不好,所以特崇拜‘代几物化’学得好的男生。对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童萌来了兴致,洗耳恭听。
江羽帆绘声绘色描述了两个女人“智斗”的过程,对林织梦大加赞赏:“面对她的来势汹汹、咄咄逼人,你姐沉着应对,始终不卑不亢、以柔克刚,无论是结果还是气势,完胜对手十条街。”
童萌听完,有些失望:“我姐表面看起来纯洁善良,其实心眼多着呢,对付人很有一套的。再怎么说也是底层社会摸爬滚打一路杀出来的,能没点心思和城府吗。”
闲聊几句后,江羽帆离开茶餐厅回到织梦坊。在路边摊买烤红薯、茶叶蛋时,可巧,与沈东峰擦肩而过,他手里拎着一幅画。
经过他身边时,眼角余光一瞥,顿时如遭雷击般立住了,紧盯着江羽帆的双手再转移到脸上,片刻后,深一脚浅一脚走了。
神经病!江羽帆狠狠瞪他一眼。
“回来了,怎么样?”林织梦问他。
“没事了,挺好。”江羽帆一语带过,坐回电脑前继续上班。
好无聊啊!眼巴巴地守着电脑屏幕半天,一个上线的都没有。电脑游戏神马的差不多玩腻了,干点什么好呢?
林织梦专心致志绣着十字绣,绣布与绣线不断摩擦,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
“我帮你绣吧。”江羽帆突发奇想。这玩意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只要耐心足够强大,完全搞定没问题。
“不用。”林织梦头不抬眼不睁地拒绝:“我忙得过来。”
江羽帆生气了:“我说你别总是把‘不用、不用’的挂在嘴边好不好?我看你辛苦想帮你分担一些怎么了,有错吗?你为什么老是拒绝、拒绝、拒绝,把好心当做嗟来之食一样的施舍呢?自尊、自尊,你总是强调你的自尊,过分的自尊等于骄傲,你懂吗?”他激动得俊脸微微泛红。
“你说完了?”林织梦停了下来,转过脸直视他:“我说‘不用’的意思你懂吗?你以为这就是个力气活、耐心活,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是不是?没错,它和计算机的那一套复杂、繁琐的程序比起来的确不值得一提,但也绝不是只要有两只手就能应付得来的。绣图时,绣针的方向要保持一致,否则影响画面的整体协调性。绣图时,使针的力度要把握好轻重,太松太紧都会影响画面的美观。另外,绣图时还要考虑绣布的背面,重叠太多不行,线头太多不行,拉伸太长也不行。真正的高手不光正面流畅协调,背面同样光滑平整,正反形成同一幅画,这样装裱起来才更贴合,我说的‘不用’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江羽帆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小小的一个十字绣竟也有这么多的门道,学问。
“不好意思,我错了。”他搔搔后脑。
“喏,我这里有一幅未完成。”林织梦用手指着:“你先找空白的练习一下给我看,通过了接着绣。不行,拆了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