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别捉青蛙

　　教导主任见刘闯言行如此粗野，就嘀咕了一句：“不可理喻。”又到另一个肉摊前买肉去了。
　　教导主任买肉走后，我对刘闯说：“这主任这么胖，就是因为喜欢吃肉。以前在学校时，听说他最喜欢吃肥猪肉，还说他也爱吃青蛙肉，也不知真的假的。”
　　刘闯问：“前段时间，你们联防队不是专抓那些逮青蛙的吗？你们没见过这主任来买过青蛙？”
　　我说：“都是自己逮自己吃，还很少有人到街上来卖的。”
　　刘闯道：“有卖青蛙的，他们都是去市里，那里能卖出好价钱。”
　　记得还是在六月里，我们联防队夜晚巡逻，发现有人在沟渠边用手电照青蛙。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告诉所长，所长说青蛙是益虫，是保护水稻的，哪能随便捕捉，以后凡是发现有逮青蛙的，一律制止，不听劝阻的，就罚。
　　说到用手电筒照青蛙，其实我小时候也干过这样的事的。夜晚的时侯，我们走到沟渠附近，用手电光对着水边照射，如果恰巧有青蛙出现在亮光里，青蛙在那一刻就像个呆子一样，卧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们伸手就把它捉住了。
　　有时候也在白天捉，但白天里的青蛙警惕性非常高，一发觉周边区域有动静，它们便纵身逃跑或潜入水中，因此，要想捉住它们，就得想点办法。我们一般都是用“攮”的方法。
　　要“攮”，必须先做“攮子”。找到一根废自行车钢圈上的细钢条，在砂石上把一端磨尖，然后再找一根细长的竹竿或木棍，用细绳将尖钢条在其顶端绑紧，这样，一个长“攮子”便做成了。
　　在河畔或沟边，如果发现有青蛙在草丛中趴着，我们就放慢脚步，然后找到一个适当的位置停下来，并将手中的攮子贴着地面，对着青蛙所在的方向慢慢探过去，一切都要在悄悄中进行，尽量不要让青蛙察觉。当攮子锋利的尖端即将接触青蛙白色的下巴或肚皮部分时，手上向前猛然发力，那青蛙便会被一下子穿透。只要青蛙被刺中，我们就会将攮子举起来，青蛙被高高挑着，再也无法逃跑，只有痛苦挣扎的份儿了。
　　当然，我们那时捉青蛙只是一种游戏，觉得好玩，很少吃它，更不会想到拿它去卖钱的。
　　而现在捉青蛙的人，大多都是在晚上行动。因为晚上的青蛙更易于捕捉，这会让捕蛙人有更大收获。
　　那是七月里的一天，我们四人巡逻到东河边。看到有一人正在河边用手电照青蛙，我们就从河岸上悄声走过去，到他身后，见他正专注地搜寻青蛙，齐凤江突然大喊一声：“干什么的。”
　　捉蛙人在毫无思想防备的情况下，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回过神来后，就用手电回照我们，看到是联防队的，他竟然有点不买帐，说了一句：“逮两个蛤蟆怎么了，这也要管？我都逮了多少年了。”
　　“你还有理了，青蛙是保护动物，你知道吗？还逮了多少年了，你再逮的话，我们就把你逮起来，信不信？”占大海道。
　　但捉蛙人却不理我们，看样子不想走。
　　“看这家伙这个熊样，估计也没几个钱，逮回去也罚不着，干脆在这把他教训一下算了。”占大海在我耳边小声说。
　　“怎么教训？”我问。
　　占大海说：“下去把他扔河里，让他喝两口水。”
　　说完，占大海就拉着我走了下去，来到捉蛙人身边，一下子把他放倒，然后对我说：“把他架起来。”
　　我们两人很轻松地就把瘦小的捉蛙人抬了起来，然后，一用力，将他扔进了水里。
　　捉蛙人被我们抬起时，不知我们要干什么，所以就惊恐地连喊带叫。待被抛入水中时，他疯一般地向水边游，还声声高喊：“杀人了。”
　　夏可能和齐凤江看到我和占大海如此捉弄捉蛙人，就在岸上兴灾乐祸地大笑。
　　等捉蛙人从水里爬上来，我们也动身离开了。
　　夏可能道：“你俩怎么把他扔河里了？为什么不带到派出所罚两个钱？”
　　“他像能拿出钱的人？吓唬吓唬就算，估计这下被吓得不轻，他衣服也都湿透了，应该不会继续在河边逮青蛙了。”占大海道。
　　之后巡逻，再未见过那个捉蛙人。
　　又是一个夜晚，暖风轻吹，星斗满天。在郭庄北面的稻田地边，我们发现有两人蹲在水渠边，一人打水电，另一人在忙活什么。于是，我们就走过去一看究竟。
　　我们到了那两人身后，他们才发现有人过来。看到我们，他俩起身想跑，结果被我们双双捉住。
　　我们用手电向渠边照去，看到的是一堆青蛙的上半截身子，而后半截身子，则被放在了一只大黄瓷碗里。被杀过的青蛙，一律都被剥了皮，露出白嫩的肉。一些被“腰斩”的青蛙，血淋淋的，有的竟然还想爬动，此情此景，血腥又残忍。
　　再打开跟前的一只蛇皮口袋看，里面还有数十只活蹦乱跳的青蛙。
　　被我们抓住的两个人都只有十五六岁，在我们面前，他们似乎很害怕。
　　“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占大海用手电照着他们的脸问。
　　“逮青蛙，现在剥了，留明天炒了吃的。”那个胖点的少年说。
　　“你们嘴可够刁的，只吃后大腿，前半截都扔了。”占大海又将手电光照向那堆被剥过的青蛙，对两少年说，“你们不知道青蛙是益虫吗？在学校老师没教过？”
　　“知道。”两少年小声说。
　　“下次还干吗？”夏可能问。
　　“改了，我们不干了。”胖点的少年说。
　　“滚蛋吧！”占大海大喊一声。
　　两个少年得到指令，拿起手电和杀青蛙的刀剪，转身跑了。
　　“这青蛙怎么办？”齐凤江问。
　　占大海道：“夏可能在部队时，不是在炊事班干过吗？这青蛙既然抓来了，有的还杀好了，咱就别浪费了，等会到我家，让可能来掌勺，炒着吃了，咱也拉拉馋。”
　　夏可能道：“炒好炒，关键要有辣椒，多放辣椒吃起来才过瘾。”
　　“这附近有菜园，进去摘点就行，黑天，又没人看见。”占大海道。
　　“那这些活的青蛙怎么办？”齐凤江问。
　　“活的就放了吧，那瓷碗里就够我们吃的了，关键吃的是味道。”夏可能道。
　　齐凤江就把蛇皮袋里的活青蛙放了，我端起了那个黄瓷碗，问占大海：“这碗也带走吧？”
　　占大海道：“不带了，把里面剥好的青蛙倒进蛇皮袋，等一会你骑车时好提。碗还放在原地，说不定那两人明天还来找呢！”
　　于是，我就推着自行车，提着这碗剥好的青蛙，他们三人去了郭庄村东的那片菜园地里，各摘了一大捧红辣椒装进各自裤袋里。到了占大海家里，我们直接钻进他的厨房，洗的洗，剥的剥，刮的刮，切的切，一齐忙活起来。
　　占大海老婆在卧室里听到动静，就揉着眼过来，问我们干啥的。我们就说炒蛙肉吃的，她也来了兴致，也跟着帮忙。
　　等蛙肉一进油锅，很快，那诱人的香味便飘满了厨房，勾得我直咽口水。
　　炒好后，满满一大碗被端上了桌。占大海拿来了烙馍，让大家卷了吃。跑了大半夜，本来就饿了，再加上夏可能的厨艺也确实可圈可点，菜的色香味俱全，我们吃起来简直是狼吞虎咽。
　　占大海的老婆也忍不住卷上了一张饹馍来吃，自然是赞不绝口。
　　占大海对他老婆道：“你看人家可能弟的手艺，你也学学。”
　　占大海老婆被菜辣得直吐气，她伸着吞头，不断用手在嘴前扇风，听了占大海的话，她就回应道：“你觉得他做菜好吃，明个你就跟他过去。”
　　这顿加餐让我回味了好长时间。
　　话说，这就过了十一国庆节，而学校呢，正是放秋忙假的时间。这晚，我们巡逻到西河边，又发现一个照青蛙的。
　　我们看见河道里有手电光，占大海就说：“这儿离派出所不远，抓住啥也别问，直接送派出所去，让所里罚他一下子。”
　　于是，我们就在黑暗中循着那人的手电灯光而去，快到他身后，他刚好抓住了一只青蛙，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口袋中。
　　他又看到了一只青蛙，刚要下手捉，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也许他发现了有什么动静，刚要回转身，我们就一拥而上，将他控制住了。
　　“干什么的，你们？”他大声喊道。我们没有理他，夏可能夺下了他的手电，扔进了河中。占大海则夺过他的布口袋，倒掉里面的青蛙，一下子套住了他的头。
　　被套中头的捉蛙者惊恐地乱叫，占大海道：“不要出声，否则就把你扔进河里淹死。”
　　捉蛙者就不敢出声了。
　　占大海对齐凤江道：“凤江，你先骑车回去叫胡东开车来，我们仨在北桥边等你们。”
　　齐凤江去喊胡东了。我们三人将捉蛙者押到岸上，走到了北桥西侧。
　　“你们把口袋套我头上算怎么回事，想把我憋死？你们是联防队的吧？我是咱中学的老师，我和你们派出所长挺熟的，还一块喝过酒呢！”捉蛙者说。
　　听这么一说，我连忙把他头上的口袋拿掉，打起手电一照。呀，敢情这个偷捉青蛙的家伙，原来就是中学里那个爱吃肉的教导主任！
　　这主任是前几年才调进中学的，所以占大海和夏可能都不认识他。我虽然认识他，也亲眼见过他和刘闯吵架，但却叫不上他的名字。
　　“既然是中学的，叫什么名字？”占大海问道。
　　捉蛙者答道：“闫长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