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春节巡街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5-09 09:22:40 字数:3260
我们抓到的人当然都被罚了,只是结果在几天后才知道,那时,春节已经过了。
罚款的实际数目是:当时参赌的四个人每人五百,旁观的四人每人二百,一共两千八。我们四人的百分之五提成要等到季度末兑现。
所长说:“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只要你们认真巡逻,多抓违法犯罪分子,到时领到的钱会更多。”
虽然没在节前领到奖励,但想到那钱总归还是自己的,并且数额可能还要不断增加,所以心里还是能够坦然接受的。
春节前,派出所里添了一辆旧面包车。魏辉说:“有了这车,以后巡逻就方便了,开车就出去了,省的骑车受累了。”
年二十九晚上出巡前,所长对我们说:“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巡逻,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就不要出去了,你们在家过年,我们派出所有人值班就行了。但过年初二到十五,你们白天要辛苦一下,四个人分成两个小组,由我们一个民警带队,白天黑夜都要巡逻,以保证节日期间的安全。过完十五再回到以前。”
结果,我和夏可能被分到一组,由魏辉带队;齐凤江和占大海被分到一组,由王涛带队。
听说文化站二楼开了家录像厅,我非常感兴趣,听说是张波开的。
大年初一上午,在满街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我到了文化站,见到了张波。
“听说你这开始放录像了,是真的吗?”我问张波。
张波正在低头看一起《诗刊》杂志,听我问话,就漫不经心道:“是的,我爸非得要把那房子租给人放录像,天天打打杀杀的,烦死了。”
“原来不是你开的录像厅啊,我还以为是你的事呢!”我说。
张波道:“我才不干那样无聊的事,还是文学能给我安慰和力量。”
我说:“看来你以后真能成一个大作家的,跟鲁迅、郭沫若一样。”
“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我的一首诗已经发表了。”张波说着,就从自己的床头拿过一张报纸,找到最后一版上的一首名叫《爱的心曲》的小诗,让我看。
诗很短,不到十行,我扫了两眼,也没细看,就夸张波道:“你是大诗人了,厉害,像我只是瞎混,得跟你学习了。”
我又把报纸翻到第一版,看到这是我们的县报,便匆匆浏览了几个新闻标题,就把报纸还给了张波,道:“你好好保存吧。”
张波自己又默读了一遍自己的小诗,道:“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我从此以后将笔耕不辍,争取在三十岁之前在文坛上占有一席之地。”
我对张波的那所谓的“一席之地”不感兴趣,我只想看录像。
我问:“录像厅是谁开的?”
张波道:“是大锤子。”
“他哪弄这么多钱开录像厅?”我不解地问。
“那我就不清楚了。”张波道。
“今天上午放映吗?”我问。
张波开始看杂志,他对我的问话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自己到二楼看看吧。”他说。
文化站的二楼是两口房子,一口是三四间大,是图书室和阅览室,另一口房子是活动室,有两间大小。本来是作为活动用的,现在则成了录像厅。
录像厅的门窗玻璃都用布帘从里面挡着,看不到里面。外面窗口下放着一块三合板,三合板上面贴着录像的海报。我看到那张已被撕烂的海报上,写的是《神雕侠侣》几个大字,就猜想这电视剧一定在年前放过了。
显然今天这里不放录像,大概是大锤子把过年放在了第一位。
大年初二上午,魏辉带着我和夏可能开始巡逻。
头一次穿着制服、手持警棍在大街上走,发现很多人都在用敬畏的眼光看我们三,我立即有了一种自豪感和优越感。走着走着,甚至膀子都要晃起来了。
有家店面里的电视,正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费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似乎要把整个大街都燃着了: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
明亮又闪烁
仿佛天上星
最亮的一颗
……
到了邮局门口,看到那个卖书刊的老头,他的头发好像又白了许多,而他面前的书摊上的书报杂志则更加丰富多彩了,一些书刊的封面满是赤身裸体的女郎,看着直晃人的眼。
那老头岁数虽大,可吆喝起来却很卖力呢:“都来买书,买杂志看啦啊,想看什么都有,有破案、反特、武打,有凶杀、鬼怪、强奸……”
“你怎么能这么吆喝呢?什么凶杀,强奸?”魏辉走到书摊前问。
卖书老头看到魏辉,立即笑出满脸大褶子,道:“来了,魏公安。你看,我不是想让书卖得好点吗?国家能出这样的书,我就能这样吆喝不是?”
魏辉道:“那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当街喊凶杀、强奸,人家那些小孩听了,会怎么想?你岁数这么大了,说话一定要注意分寸啊!”
“好,好,我注意,不喊了。”卖书老头连连点头。
走过书摊,夏可能道:“这个老头真造孽,都那么大岁数了,满嘴污言秽语,真是个老不死的。”
魏辉道:“我还听说他还是个扒灰的货呢。”
“什么叫扒灰?”我问。
魏辉看着我,笑道:“扒灰,就是老公公和儿媳妇有一腿,懂了吧?”
夏可能扒着我的肩膀说:“到底是蓄青蓄青的小青年,连扒灰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好好跟辉哥学学。”
本来他想拍魏辉的马屁的,没想到却一下子拍到马蹄子上。魏辉立即本下脸来对夏可能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跟我学扒灰?”
夏可能连忙赔笑道:“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好好跟你学学社会经验,尽快成熟。”
听了这话,我就在心里鄙视夏可能道:别看你比我大个四五岁,恐怕你连女人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吧?还笑话我不成熟,哼!
这就到了文化站门口,我看到今天录像厅开始营业了,一楼墙面上贴出了录像片的名字,一共连放两部,循环场,一部是《情人看刀》,一部是《五郎八卦棍》。
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小孩大概是想进去看录像的,一看到我们几个戴大盖帽的,就在文化站门口停住了脚,犹疑着,欲进不进。
我故意晃着警棍,盯着一个学生看,他眼光闪躲了两下,就不敢看我了。我心中一阵窃喜。
“这二楼是大锤子租下放录像的。”我对魏辉说。
魏辉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吗?他放他的,今天咱就不进去了,等哪天晚上来个突然袭击,看他如果放那些不健康的录像,狠罚他一下子。”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三孔桥上。河面上都结了冰,有几个孩子在南边的冰面上玩耍,再向南,就是那次我炸鱼的河面。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我的右手,悄悄叹了口气。
“今天为什么不开面包车巡逻?”我问魏辉。
魏辉道:“面包车司机今天家里有事,所以车就不能开了。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街上转转,所以也没让你俩骑车。如果街上没人闹事,那就万事大吉了。”
“新年大节的,谁会闹事。”夏可能道。
但有事没事不是以夏可能的话为准的,中午一点左右,有事发生了。有两个小青年在街上打架,被我们劝开了,之后又被魏辉批评教育一顿,又各罚了一百元钱。
然后就看上去天下太平了。没人闹事了,但却有人给我们找事了。
下午刚到所里坐一会,所长就赶了过来,道:“刚才乡长跟我联系,说要咱们联防队配合乡计生站去抓那些不愿意交罚款的超生户,和计划外怀孕的妇女。乡长说现在正是好时机,都回家过年了,再不抓就又让他们跑了。”
我说:“这事该计生站干的,怎么要我们参加?”
所长道:“你看,乡长说的话,谁能不听?让去就去呗,不去看样不行,除非我不想干了。”
所长说:“现在你们跟着计生办的车去土楼,那里有一户难缠头,孩子都生了三四个了,就是不缴罚款,现在听说他们一家子都回来了,估计过几天又要出去收破烂了,再想见他们的面就不容易了。”
没多会,计生站的面包车就开到了派出所门口,所长对我和夏可能说:“你们俩跟着去吧,魏辉就不去了,他在所里还有其他事。”
上了车,看到除了司机以外,还有两位计生站的工作人员,他们友好地跟我俩打招呼,其中一个年长点的说:“辛苦你们二位了,你们不去,我们治不了他们。”
然后双方都做了自我介绍,司机叫权大利,两个工作人员中,年长的叫滕克勤,年轻点的叫朱亮。
“就是,计划生育都这么紧了,你说还生这么多干啥,有啥意思?”夏可能道。
滕克勤和朱亮都表示赞同。
车到三孔桥上时,看到东面有个男人骑车自行车上了桥,他的车后面还跟了一个人。靠近后,面包车就停了下来,和骑自行车的打招呼。
骑自行车的男人下了车,对滕克勤和朱亮说:“你看,我抓一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