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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格格的前世今生第八章

作品名称:我和格格的前世今生      作者:五月旧馆      发布时间:2011-12-20 09:57:40      字数:7796

原来眼前坐着的就是当初救命、赠金的老樵夫,惊得我纳头便拜,叫道:“救命恩人在上,受小生三拜!”
樵夫在座上跳起来,连忙扶住道:“你莫非就是那个跳河的书生?怪不得我看着你眼熟!只是老儿老了,脑子不好使,一时半刻记不起来!”将我拉到酒桌边,一张椅子上坐下,问道:“你那日怎么不搭船去汉口,却流落在这里了?”
我眼中流泪道:“说来话长!总是小生命途多舛,八字里注定与功名无缘。”当下便将自己病倒在李家酒店的事儿说了一遍,只是把那晚喝多胡闹一节隐过了。说了又叹息一阵。
樵夫也叹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公子不必太过伤怀。人道是‘否极泰来’,今年不成,明年再考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者老天爷要你经历这些磨难,原要成就你另外一件好事,亦未可知!”
我感激道:“多谢恩人金玉良言!时至今日,仍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心中实在不安,望请恩人明示!”
李老头笑道:“你问他是谁?他是这里的专诸、豫让、高渐离!最爱打抱不平,扶贫济困,他姓徐,名忠,因为好慕春秋战国时的侠客,自号徐春秋,徐战国,人称徐五爹的便是!”
说得我愈加钦敬,说道:“我看当初恩人赠金,就有一种冲天的豪迈气概,连春秋战国的那些侠客,也是比不上的!”
徐老爹笑道:“那些都是年轻时的勾当了!公子你不知,当初我和老李,年少气盛,一天议论国事,我说俺们大宋之所以历来边患不绝,委曲求全,就在于将不知兵,兵不习战,大宋要强,只在一个‘武’字,因此我变卖了许多的田产,请了个师傅,每日教我十八般武艺,指望日后国家征召报效。然而国家四十余年无干戈,我这一蹉跎,便也蹉跎了差不多五十年!老李则以为‘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所以他便苦读诗书,想着将来考试若是得了官儿,位在八座之中,定将朝廷治理得‘武臣不惜死,文臣不爱钱’,就好似那尧舜之世一般!只为他崇拜李白,他便把原来自己的名字改为李赤,”
老李阴着脸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徐老爹是个直爽的人,哪里晓得李老头不希望他在我面前抖出过去的事情,说得口顺,就刹不住了:“当年我见老李是个谦谦君子,便请他在家里住下,每日茶饭酒汤伺候,让他安心温习功课,来年考试。谁想,他念了这许多书,却只记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和我妹子演出了一段‘墙头马上’的戏文来!”徐老爹其实说这话儿,是为打趣,可李老头倒好像一只被火燎着了的狗儿,坐在那里哭又不是,笑又不是。
我见了笑道:“这后来的戏文,我倒也猜着七八分了!大概就是哩也波、哩也罗,马相如卖酒,卓文君当垆!”
说罢,我和徐老爹哈哈大笑起来。
李老头扭头对格格道:“格格,你去厨下看看,还有案酒的熟牛肉吗?有的话,切三斤,拿个盘子端上来。再把上好的酒浆,烫一壶来。”
徐老爹道:“格格,我那麻袋里有新出的柑橘和北方的枣子,你也拿盘子盛了,将来下酒。”
李老头道:“你带的莫不是洞庭湖的柑橘?”
徐老爹道:“正是洞庭湖的柑橘!”
李老头拍手道:“好!好!好!洞庭湖的柑橘是闻名遐迩的,不仅肉美,皮也功用很多。上回周公子吃的一味药里,就须那里的橘皮!我记得前人有一首咏橘的诗,里面有两句历来被人称道。”想了想,摇头晃脑吟道:“趁此一轩风月好,橘香酒熟待君来!”
我们一面喝着茶,一面听徐老爹说江湖上的许多舞刀动枪的事情。才说了一会儿,格格就把酒菜弄齐备了,满满铺排了一桌子,有熟牛肉,有干鱼儿,有腊肠,再有就是洗干净的大青枣儿,几个大红橘子,一盘菜心。李老头拿着筷子指着那一盘熟牛肉道:“大舅子,本来是有大菜招呼你的,只因为这位周公子刚来时,杀了一只母鸡,那些鸡仔没有了母鸡带着,都被老鹰叼走吃了。还有一只大公鸡,后来给周公子补身子,也杀了。还有几只鹅,也都杀了。只剩下这些平常卖的熟牛肉,大舅子莫嫌礼数不周!”
徐老爹道:“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宁格格也合一桌儿吃了。酒过三巡,徐老爹问道:“敢问公子,成家也未?”
我道:“‘匈奴不灭,无以家为’,我也学霍去病立了个誓言,便是功名不就,不谈婚事!”
徐老爹道:“公子,老儿丑话说在前头。你如今也许大年纪,假如你一年考不上,就一年不成婚;两年考不上,就两年不成婚;假如年年的考不上,你就年年的不成婚吗?功名虽说是大事,可娶妻成家也是不可耽搁。俗话说‘成家立业’,先是成家,方才立业,你不如先和一个与你投缘的结了婚,然后再理会考取功名的事情,这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道:“老爹说的极是!然而要找一个投缘的,谈何容易!”
徐老爹笑道:“容易!容易!怎么不容易!公子若是放心,日后我便为你执柯作伐,你看如何?”
我拱手谢道:“召南在此,先谢过老爹美意!”说得高兴,又吃了几钟的酒。
撤下杯盘,日已西沉。宿鸟归巢,平林漠漠,看那河畔,被晚烟笼罩着,月儿又早上来了,圆盘也似,将河面照得烟光迷离,好似武陵源一般。李老头和徐老爹俩人去河边散步去了,屋中只有我和格格。格格抹着桌子,问我道:
“刚才你说‘墙头马上’,是一段什么戏文?怎么我爹爹听了就不高兴了?”
我坐着吃茶,笑道:“你没听过这段戏文吗?它说的是唐朝一个宰相家的儿子骑马去京城应试,来到一个人家围墙外边,看见里面有一位漂亮的千金小姐,俩人便眉来眼去。这位公子哥儿就把这千金小姐拐带回家了,藏在后花园中,后来就生了一对男女。”
格格道:“这千金小姐也忒轻薄,墙头上一来二去,就跟那宰相的公子走了!没廉耻!要我说,先把那公子哥儿拿到衙门里去,问个拐带人口罪,打八十大板子,然后杀了!那小姐安身不老,就罚她在贞洁牌前跪个三天三夜!”
我抿嘴道:“这个大概就是红杏出墙吧。”
格格想了想,忽然瞪着眼睛红了脸儿看着我道:“哦,我晓得了!怪不得我爹爹会不高兴,原来他听出来你在讥笑他哩!怪道人家都说,天下多口不饶人、最刻薄无情者,措大打头,你们读书人全没一个好东西!”说着,就将那抹布丢过来,不偏不斜,正好打在碗茶上,哐啷一声,茶水倒了一桌子,溅得我的直裰也湿了一大块。
我揩着直裰上的茶水,说道:“就是个玩笑,你何必当真!”
格格气鼓鼓的说道:“玩笑!有拿别人老子和老娘玩笑的吗!我要说你老子卖豆腐,你妈妈当轿夫,你乐意吗?”说着说着,就淌下两行泪来,哭着道:“你指定是嫌弃我们家背景不好,嫌弃我们这东边刮过风,西边刮过雪来的漏星堂!嫌弃我布袄荆钗,是个酒家女儿,是也不是!哼!你自己还不是个穷人?倒做起嫌贫爱富的模样来了!我看你这嘴脸,口角头的饿纹,驴也跳不过,还指望能中在头名呢!等到你做官儿,只等到炕点头,人摆尾,老鼠跌脚笑,骆驼上架儿,麻雀抱鹅蛋,木胖哥儿生娃娃!”
我心里慌了,忙劝着格格道:“就是个玩笑的话儿,你怎么就哭起来了?你们女孩子就是小心眼儿,值当的哭,不值当的也哭!”一壁厢摸出手帕来给她揩眼泪。格格用手一打,把手帕打落在地上,说道:
“去!别来讨好我!你留着讨好你将来封诰的夫人去!舅舅不是要给你做媒吗,到时你就如愿以偿了,可以讨着一个富家千金,官宦女儿了!我是什么?我连那些连儿、盼儿、憨头、哈叭、鸟嘴的婢女都不如!”
一顿杂七杂八,骂了我个狗血喷头,楞在那里还嘴不得,只能唯唯诺诺。肚里寻思道:“骂了半天,敢情格格气的不是我讥笑她爹爹,是刚才徐老爹说要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她哪里知道我只是不想冷了老爹的好意,所以才满口说好,其实我心里只装着你格格一个人,其他的姑娘怎么会看得上眼!除非是西施、王蔷!”
又劝解了好一会儿,格格才慢慢不闹了。在屋子里点上油灯,说了会儿话,柴门犬吠,两个老人有说有笑回来了。此后,徐老爹在李家酒店住了半月有余,走的那日,又摆了一桌子酒菜送别。
住了半年,却是岁稍年末了,天道冷起来。一日,朔风紧起,彤云密布,霰雪飘零,我们三人在酒店里对着北窗簇火,喝茶吃点心,说长道短,一面看那雪细细的落到水里。我说东,李老头说西,一个倜傥风流,一个怪模怪样,剩下一个宁格格在中间插科打诨圆场。那雪下了有鸡爪子厚的时候,店儿外隐隐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狗又叫起来,格格道:“这么冷的天儿,谁还来买酒?我去看看!”撒下一手瓜子儿,揭开酒帘子探出头去望,欢喜道:“爹爹,舅舅来了!”
我们俱吃了一惊,跑出去看,却见徐老爹戴着顶胡皮遮耳檐帽子,一件半新不旧的大红纻丝夹袄,一条肥大的棉裤,一双油靴,背后背着个大包袱,口里赫赤赫赤的走将来,才进得柴门,格格就跑过去,替他接了后面的包裹,把他迎到屋子里来。李老头看了道:
“大舅子,你怎么不等雪住了再来?这天儿,着实冷哩!”
徐老爹笑:“要等雪住了再来,就没意思了!须是趁这个时候,烫酒赏雪,谈古论今,才叫有情调!”
李老头亦笑道:“相比起来,你是个武人,却是阳春白雪,我是个文人,倒是下里巴人了!”
徐老爹拂去衣服上的雪,我摆了条椅子,让老爹坐下。老爹问我道:“公子近来功课如何?”
我道:“小生近来主攻战国文章。”
老爹道:“却是为何要主攻战国文章?”
我道:“如今考场中最为传诵的就是苏轼的策论,王荆公尝评苏轼文为‘全类战国文章’,我想这战国文章就是这两年考试的趋势,于是便在市集的书摊子上买了几本诸子百家的文章来读读,庶几有所裨益于举业。”
李老头道:“王安石这个人,评文章常常是先体制,然后才论文笔的工拙。他看了苏轼的《醉白堂记》后,说什么‘此乃韩白优劣论也,非醉白堂记也’!殊不可耐!那些战国时的文章有什么可看的!不惟那时的文章不可看,就是那时的人也不可学!全是些明明而求财利者!为了一己私欲,去国离家,朝秦暮楚,巧舌如簧,虚饰其文,蛊惑君上,孔子所谓的‘小人哉’就是指他们了!”
徐老爹知道李老头呆气又上来了,也不和他辩,只是哈哈大笑。宁格格在桌子下又添了几块炭火,虽说开着窗户,屋子里也暖烘烘的。又上了一副盏子,给老爹斟了碗热茶。老爹吃着茶,对李老头说道:
“前几日我给一大户人家送柴火,里面有个小官人,平常也爱舞枪弄棒,我便教了他几个把式,临走时,他父亲给我十两银子,还赠了这一件纻丝夹袄。我想自己一个老人,家中无儿无女的,十两银子没处花,就在市集上买了一卖猪头肉,一只烤鸭,两只兔架子,还有一些肚肺肝肠之类,来你这里打火。四个人吃,总比一个人来得热闹!”
晚上便是一桌子菜,旁边安一个炉子,里面焰赤赤的烧着炭火。吃不多时,老爹道:“其实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要看看你们的意思。”
李老头笑道:“怪不得这么多菜,原来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爹道:“我想多时了!这事儿是件好事,而且好处都在你们身上,我无非就是沾点喜气酒气而已。”
格格道:“舅舅,你就说吧,是什么事儿!”
老爹看着我问道:“周公子,上次你说的可是事实,你家中真没有娶过门的媳妇?”
我疑惑道:“小生哪里做的假!不知老爹怎么又记起这件事儿来?”
老爹喜道:“那就最好不过了!”转而向李老头道:“我已观察周公子多时了,他品性端方,知书达理,是衣冠中的翘楚;我看他相貌,以后必定前程万里。格格今年已十七岁,也合谈婚论嫁了,嫁与别家子弟,不如就嫁周公子,将来还得个封诰夫人的称号,这是件光宗耀祖的美事,妹夫你的意思如何?”
老爹一说,格格羞得将头低下去,手里弄着辫子。我心里是又喜又怕,喜的是我本来就对格格有意思,怕的是李老头对我有成见,不赞成这门婚事。我去看他,只见他黑着脸道:
“此事只怕有些不妥。我家是个卖酒的酒户,周公子将来是要做大官儿的,我们哪里高攀得起!就是他答应了,他家中还有父母,他们也未必赞成这门婚事。”
老爹道:“只要你这边答应了,周公子那边好说!周公子,你的意思是怎样的?”
我本待说“婚姻非同儿戏,岂可草率从事,还当从长计议”,却见格格偷偷张了我一眼,肚里便思忖道:“若是这样说,倒伤了格格的心!反正早晚我是要娶格格为妻的,不如今日就答应了,也好好气一气李老头!”便爽然说道:“能娶格格为妻,这是天底下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爹又问格格道:“格格,你的意思呢?”
格格低低说道:“全凭舅舅主张!”
徐老爹哈哈大笑,拍着李老头的肩道:“妹夫,恭喜你招了个好女婿!”
李老头平生怕的就是徐老爹,哪里还敢有什么言语!一肚子气,只得闷在肚子里,变作几个大屁,真是哑巴梦见妈,说不出的苦。
第二天,徐老爹便拿了我和格格的八字,划着江划子去市集上,一个小小字画铺里给一个算命的先生核对过了,择了个纳财、过门的吉日。等到过门那日,他又和李老头买了几只肥鹅,几只公鸡,又请了一般乐手,吹吹打打。老张也来了,船上载着虾米、鱿鱼。又请了几个李老头的老相识,都是些呆头呆脑的古董先生。直吃了一天的酒。
从此以后,我便成了这李家酒店名副其实的掌柜,李老头倒闲得不自在,又不愿每日与我低头不见抬头见,三天两头就划着江划子去找附近的老友下棋说话儿。我也乐得他常不在家中,省的听他摇头晃脑念些酸腐的诗词。自古文人相轻,若是我两同处一室,总会在言语上磕磕碰碰;要是传出去,翁婿为了一首诗一阕词而争得面红耳赤,那别人将怎么笑话我们!所以李老头在外头,我们都相安无事。
那一日却是元宵佳节,吃罢晚饭,我和格格棹了船儿去大码头看鳖山彩灯,李老头自去参加一个诗社的集会。我和格格回来得晚,船儿才靠岸,就听到酒店里有人吟道:
“我有抑郁气,从来未轻吐;欲作大叹吁向天,穿天作孔恐天怒。”
李老头喝彩道:“好诗!好诗!虽在规矩中,然而又不落窠臼里!妙!妙!妙!”
我听了他的大而空的喝彩,心里着实好笑,进了店儿里,只见正中间点着一盏灯烛,李老头和一个不认识的老爹坐在八仙桌两边。我迫不及待道:“适才的诗不知是何人所作?真是高妙千古!”
那老爹以为是夸他的,就笑将起来,对我拱手道:“这位看来就是李大哥的乘龙快婿了,果然有离娄、伯乐的眼光!”
我亦拱手道:“阿叔的诗本来就妙,并不是我说妙,它才妙的!这正应了屁乃自然之气,岂有不放之理?不放则已,一放则声如裂帛!所以诗里就说‘我有抑郁气,从来未轻吐’。”
李老头不乐道:“嘴脸!这位阿叔的诗哪里轮得到你指指点点!快回你屋里去!”
格格将我扯回房里去了,正抹脸洗脚。听得那老爹吟诵道:“驻马上山阿——”念了好几遍,不得下联。我一时兴起,就趿拉着暖鞋要出去。格格拉住我道:“他们自念他们的诗,你没事出去惹我爹爹不高兴做什么!”我从她手里争出来道:“啊呀,你不要管!你爹爹老说我学的是八股,是考试的奴隶!可他关门杀屎棋,懂得什么叫作诗!我不奚落他几句,他倒没有自知之明!”
一头撞出来,李老头道:“你又出来做什么?”
我道:“刚才听这位老爹念了‘驻马上山阿’,二位久思不得下联。我诗怀涌动,倒想到了个好对子。”
两个老头相互看了看,问道:“你说!你说!”
我道:“我这联可着实对得妙哩!”于是念道:“驻马上山阿,风来屎气多!”念了,自己掩着口笑。
老儿道:“怎么解?”
我大摇大摆说道:“老爹你上联‘驻马上山阿’,分明是说来到山脚下,忽然内急,便把马儿停住,跑到山上去屙屎;我便联想到,山风习习,吹来的都是臭烘烘的屎气,就对了一联‘风来屎气多’。”说罢,哈哈大笑。
李老头腾的立起身子来,吹胡子瞪眼睛,骂道:“混账!你晓得什么叫诗?就在这里胡诌乱道!快走开!再不走开,我一条鞭子赶将去!”
我顶嘴道:“我不懂诗,你倒懂得!”
李老头道:“你若懂诗,还天天念战国文章!”
我道:“我这叫博览群书!”
李老头道:“既然你说你博览群书,我且问你,《南都赋》里‘春茆夏韭’,茆字作何解?”
我道:“这你也来考我!你刚才读错了,‘春茆夏韭’非读作‘春卵夏韭’,而应读作‘春卯夏韭’。”
李老头气道:“怎么就不读作卵?”
我道:“茆该是菜之一种,与韭相对,所以读作卯!”
李老头气愤愤道:“就该读作卵,鸟卵的卵!”
我道:“该读作子卯的卯!”
李老头气急败坏道:“卵,鸟卵的卵!”
旁边看的老爹见不是事儿,抢在我们中间劝说。
我道:“你与天底下戴头巾的读书人说去,不吃人家笑死!张衡老妈又不是后稷他妈、商弃他娘,他为什么写作鸟卵的卵!卵?想是如今物价上涨厉害,你没钱买卵,就天天想,夜夜想,想疯了吧!”
李老头把眼睛瞪的斗来大,铁青着脸道:“那你既然说是读茆,茆是什么菜?萝卜?白菜?瓠子?蔓青?车轱辘?”
我昂着头道:“就该读茆!茆就是山药!”
李老头道:“我呸!你说是山药就是山药?从何得知?说话也不托住下巴!”
我叉着腰道:“我想就是山药!因为韭菜也称壮阳草,那么与它相对的就该是滋阴的菜!本草里说,山药是滋阴的,所以茆就是山药!”
李老头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本草里说滋阴的药食多了去,你怎么就说是山药?你怎么不说枸杞、银耳、人参、菟丝子?你脸皮还真厚,可以剥下来做手套了!”
我朝地上啐了一大口唾沫,说道:“呸!怎么就不是山药?照你说来,格格也不是你女儿!”
李老头怒气冲冲,戟指道:“你这畜生!格格怎么不是我女儿!不是我女儿,她叫我爹!不是我女儿,你能和她做夫妻!”
我和他胸脯顶着胸脯,道:“天下叫格格的人多了去,难道张家格格、唐家格格、王家格格,都是你女儿!”
李老头差点没晕过去:“我看你是疯了!自己的浑家,倒拿来嘴上污言秽语!”抄起一把笤帚,就要与我叉手脚。旁边的老爹隔在中间,双手去夺那笤帚,一边说道:“一家人,说着说着怎么就打起来了!成何体统!”
李老头气不过,说道:“我不打他,天理不容!”使力一甩,老爹抓不住脚,踉踉跄跄往后倒,脑袋磕在桌脚儿上,啊呀叫了一声。此时格格也出来了,急忙和李老头去扶老爹,坐在椅子上一看,额角上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子,格格去取一条湿毛巾来敷了。李老头看了更是咬牙切齿,狠狠的说道:
“一斗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养个仇人!我李赤当初好心留下你养病,后来又把宝贝的女儿嫁给你做老婆,你非但不思报答,反倒恩将仇报!不是我不善始善终,实在是你恶犬难养!我这李家酒店再容不下你了,明日你就收拾好行装,滚出李家酒店,何去何从,悉听尊便!从今往后,我既不是你的岳丈,你也不是我的女婿,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老爹见事情闹大了,忍着疼痛劝老李道:“俗话说,‘打不断的亲,骂不断的邻’,你这话儿就说的严重了!”
李老头道:“要他这个女婿有何用!全没些礼体,一则败坏家门,二则以后没个亲戚来往!”
格格亦过来说我道:“你可成个人!我爹爹是个老人,凡事你让着他点,难道就掉了你一斤肉!你快与我爹陪个不是,这事儿就算结了!”又过去劝她爹爹道:“爹爹,召南这人就这样,没大没小,你休和他一般见识,自己气坏了身子!”
我死硬道:“我没大没小!我不成个人!告诉你们,我是个顶天立地,噙齿带发的男子汉!既然说出口了,我也不死皮白赖待在这里了,有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走他娘吧!”
一听这话儿,格格唰的一下冒出眼泪来,攥紧我手臂,说道:“你这人!说你一句两句,你就叫喳喳了!那是我爹气头上的话儿,你怎么就当真了!他说让你走,你就走了?你可有脑子哩!”
我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下格格的话!当下负着气,闪到房间里,收拾了行装,不待天明,趁着月色明朗,大踏步走将出来。格格哭哭啼啼扯住我不放,我用力一挣,扯碎了袖子,挣脱出来;格格抓着那半只袖子,哭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我看了看,咬咬牙,一径走出李家酒店。
噫!毕竟我离了李家酒店后,与格格怎样再续情缘?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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