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关未来

　　煋泽牵孟玥玥刚刚走入东暖阁，外边就有人传话：“禀报王爷，丞相府有人来下书。”
　　这个时候了还有人上门来下书，还是丞相府的，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孟玥玥茫然地望向煋泽。
　　煋泽怔了许久才吩咐：“着下书人外面等候。”随后转而对孟玥玥吩咐，“玥儿且歇息片刻，本王去去就来。”说完出去了。
　　孟玥玥望着煋泽的背影亦是有些发呆，这是京城，是大威国的首府京城，丞相和王爷每天一起上朝，朝堂上不能说的下了朝堂不能说么？还这样招人下书，在书信上说，倘若光明正大，为何要如此？有些晦涩，有些暧昧，难不成是什么机密之事或不轨之谋吗？孟玥玥也说不清何来的担忧，一颗心放不下。
　　她怔怔出神，红菱悄悄走了进来：“小姐。”红菱的声音轻轻的，脸上带着笑意。
　　孟玥玥看着红菱，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想到之前她和她情同姐妹，居多的时候我们同坐而食，其乐融融，如今却因为等级她不能陪她坐下，而是站在一旁伺奉。孟玥玥很不忍心，也觉得不公。想想之前的亲密无间又想现在不得不保持距离，她心中有歉意。
　　孟玥玥对红菱说道：“红菱，有时候我是照顾不到你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
　　红菱很舒心的对小姐笑：“小姐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的照顾我自己。只要小姐一切都好，我也就完全放心了的。之前因为不知道王爷是什么人，更担心王爷不会对小姐好，现在看起来王爷对小姐真正是情深义重，那般的体贴爱护小姐，我就放心了呢，真为小姐得到如意郎君高兴，谢天谢地。”红菱说着合了手掌。
　　看红菱虔诚合掌的认真样子，孟玥玥不禁笑道：“怎么这种表达方式？”
　　红菱转而一本正经：“说实话，我的顾虑不比小姐少在那里，只有看到王爷对小姐好我才安心啊。之前王爷只是悉心周全的安排，我们并不知道王爷的真面目，我……怕啊。现在总算尘埃落定，踏实了。”
　　孟玥玥明白红菱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是？只是不能出口罢了。她接口说道：“怕王爷是坏人，是么？”
　　红菱脸上微微变色，有些不好意思，却坦率承认：“是，小姐的一生要交到一个好人手里我才放心。今见到王爷这般的宠爱爱护小姐，我总算松了口气，我为小姐高兴。”
　　孟玥玥看着红菱，不知道怎么开口。严格说今天是她到王府完整的第一天，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煋泽对她好，但他是时刻守护着她的么？
　　孟玥玥不知道如果今天是红菱跟着她到上房，红菱看到了煋泽的那些夫人们，又见到那些夫人们看她眼神后会怎么想。孟玥玥现在担心的不是煋泽对她好不好，而是她和那些夫人们能不能好好的相处……这些不能说给红菱的。
　　最终孟玥玥只是说道：“我若得宠，你们跟着我不用受苦，若我难过，就连累你们了。红菱，我有了归处，你终究也是要寻找归处的，我能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才是都好。”
　　红菱忙摇手：“小姐，我跟着小姐就是好，愿意一生伺奉小姐不离开。”
　　“能这样么？”孟玥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说道，“我亦不想离开你。”
　　她虽然家遭不幸，然时时刻刻有红菱在身边陪着，从内到外都是红菱照应。想到总有一日如此铁心的人儿会离她而去，孟玥玥心中难免伤感。
　　“那好，红菱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了。”红菱道。
　　孟玥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然此时跟红菱较真，不是徒然伤感么？孟玥玥不置可否，却微微点头。
　　“小姐，我到外边伺候着，小姐有事就唤我进来。”红菱似乎很满意，笑吟吟而去。
　　孟玥玥知道红菱是怕现在王爷突然回转，因此提前离开。看着红菱的背影，孟玥玥心里沉甸甸的：相府的书信，到底有些什么内容？不会有对煋泽不利的一面么？
　　无论怎样，孟玥玥都希望煋泽平安顺利。
　　煋泽身上没有富贵人家子弟的狂傲和挥霍，这个孟玥玥已经看得出来，还有煋泽对她十分宠爱，她也看得出来。只是煋泽会一辈子都这样好么？还有他会一辈子都对她如此宠爱么？孟玥玥不知道，对后者她更是不要奢望的。
　　煋泽有众多的夫人，若要他将全部的感情都维系在她一个人身上，那是不现实更是不可能的，孟玥玥知道她需要一个平和的心态去安然接受。他宠爱她，她不能喜；他冷落她，她不能恼。她已经被他从落红坊解救出来，不再忍受那种萎靡腐烂，她亦满足。就这样，如果能够平平安安在这王府了却一生，不也是一种幸福么？
　　煋泽去了一会儿了还不见回归，孟玥玥不知道丞相府的那份书信于煋泽是喜是忧，是福是祸，心中为他担心。她知道在朝廷为官的不易，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稍不留神就会遭致他人陷害或被皇上降罪。朝堂太大了，朝堂里的人鱼龙杂混，没有左右逢源，机智应变的才能总是不成，忠心耿直会有人嫉恨，奸逆逢迎又于良心不安，亦有伴君如伴虎之说，头颅在自己的脖子上命却不在自己手上。
　　孟玥玥虽是女子，然这些她还是懂得。煋泽又不是皇家嫡室的王爷而是异性王爷，这样身份的他，岂能是干干净净没有烦恼？那些倾轧和嫉妒，口蜜腹剑和笑里藏刀，都需要他去识辨，去对应，孟玥玥理解煋泽这个王爷的艰难，因此她为他担心。
　　当然了，能得知这些是一因为她的家世，孟玥玥是御史千金，不是平常的农家女子。
　　想当初她的父亲乃御史大夫，孟玥玥了解父亲的脾性，父亲一贯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因此得罪许多的朝臣。这些事情，父亲偶尔和母亲说起，孟玥玥在一旁听到过，所以她知道。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孟玥玥痛定思痛，总觉得家中的火灾蹊跷，她父母的亡故就是因为父亲的秉性才遭到奸逆小人的陷害。孟玥玥相信她的判断，想想看，御史府邸那样大，不小心失火有可能，但怎么能突然整个府邸着火且火势大到无法让人扑救？孟玥玥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如今父母含冤地下，不能出来分辨，而她又因为女子之身无力为他们做些什么，想起这些孟玥玥总是潸然泪下。
　　暗夜无声，烛影摇摇，房内十分安静，孟玥玥沉浸在伤感和担忧中，心中惶惑不安。
　　寂静中，隐隐听到了外边脚步声起，孟玥玥明白是煋泽回来，忙收敛神情准备用笑迎接他。
　　煋泽亦是笑着走向孟玥玥：“玥儿，本王去了这许久，是不是让你等急了呢？”
　　孟玥玥摇摇头：“王爷，玥儿并没有因为王爷的晚归而急，是担忧，担忧王爷。”
　　煋泽趋前一步笼住了孟玥玥的肩膀，清冽的眼神含笑望着她：“玥儿说说担忧本王什么？”
　　“王爷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旁人眼里是一种高不可攀，自然有小人妒忌。我担心的是小人，若王爷鄙视了小人，他们就会兴风作浪对王爷不利，玥儿最怕这个……”孟玥玥突然意识到她说的不对了，那些是男子们的事情，她一介女流怎可乱说，忙乱中忙掩嘴住口。
　　煋泽一直是静静地凝神听孟玥玥说话，孟玥玥突然住口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孟玥玥看到煋泽看着她的目光中有赞许和欣赏。
　　煋泽说道：“玥儿果然不是俗同一般的女子啊，不但貌美惊人，才学出众，连这朝堂上的事情也心知肚明，倒叫本王刮目相看。玥儿，你有什么看法或者见解就直言，你的话对本王有好多帮助，你提醒了本王许多。”
　　孟玥玥忙道：“王爷见笑了，玥儿乃一农家之女，或许琴棋书画懂得一点点皮毛，那些朝堂之事又懂得什么，不过是因为担忧王爷而急切中的狂言而已，王爷如此称赞玥儿，倒让玥儿惭愧。”
　　煋泽叹道：“你怎是一个农家之女可以相比的，你的谈论又怎是一个农家之女的见识？你可知道你的话语分明就是一个饱学之士的见解？你说出了官场的深刻和尖锐，玥儿……”他突然紧紧地拥住玥儿，“玥儿不仅仅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才女，得到玥儿本王总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王爷……”孟玥玥抬眉看他。
　　孟玥玥不曾想到煋泽会这样欣赏她的，她总以为他看重她的，不过是她让人愉悦的容貌和可以撩人的舞姿。至于内涵，那是骨子里的积淀，没有穿透的眼光是看不到的，煋泽却看明白了。好在煋泽也不是肤浅的人，倒是叫孟玥玥欣慰。只是，孟玥玥觉得和他虽然是夫妻了，然这夫妻不单纯，想来她是因为夹杂在他众多女子中的一个，那种独一无二的踏实感就无法存在，影响了她的情绪，再精妙的见解和贴切的嘱咐都说不出。
　　他俯身吻了吻她，说道：“你不想多说本王亦不会强迫你。告诉本王今天去上房老王爷和两位太夫人是怎样对待于你，本王一直都惦记。”
　　虽然煋泽转换了话题叫孟玥玥释然，但这个话题同样叫孟玥玥沉重。去上房……他担心的是哪一点？她的身份？或者是怕因为她的存在而引起争锋吧。不过不该说的孟玥玥不会说。
　　孟玥玥说道：“老王爷和两位太夫人很是喜欢玥儿，赏赐了玥儿很贵重的见面礼。玥儿真心感谢他们。”有时候物质是情感的替代品，我想煋泽也知道。我又想起了二太夫人才是他的生母，特别说道，“二夫人赏赐的碧玉七宝玲珑簪华贵无比，玥儿自愧不配。”
　　“碧玉七宝玲珑簪……”煋泽的眉峰耸动，“二太夫人把碧玉七宝玲珑簪赏给你了？”
　　孟玥玥暗暗观察煋泽的反应，见他如此，明白这簪子的确不同一般，说道：“是啊，那样贵重的礼物，玥儿受不起，本欲推辞，二太夫人坚决不许。”
　　煋泽长长叹口气才说道：“玥儿，你可知道，那簪子于二太夫人的意义么？那是她一次生日的时候，老王爷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那只簪子是皇室之物，她视如珍宝，从来没有佩戴过。曾经，她与本王说过，要把这簪子留给她最喜欢的儿媳。今日，她在见到你的第一面的时候就把簪子当作见面礼送与你了，可见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听煋泽解释，孟玥玥怔怔发愣，这簪子有不同寻常的意义，里面还有更为深刻的意义呢，只是合着连煋泽也不知道吧。孟玥玥暗感二太夫人的情义，却也有了重重的心理压力。
　　她说道：“那些隐情玥儿不知道，玥儿只是感动二太夫人的情义。玥儿会好好珍藏那簪子的，请王爷放心。”
　　煋泽在刹那间有些恍惚，微微的伤感在脸上盘旋，说道：“二太夫人……玥儿，二太夫人是本王的生母，是本王嫡亲的母亲，然本王又是太夫人名下的儿子。玥儿，本王不知道怎么与你说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