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56)

　　绿茉当然吃惊之君烦请初蓓两口子帮忙联系，但是初蓓的话也有道理：“你也不要怪之君，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联系你吧？”
　　绿茉默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看，”初蓓点了点头，“快两年了，你们没有联系过，是不是？”
　　绿茉点点头。
　　“所以呀。”
　　绿茉微微攒下眉，眼睛里有些不明白。
　　“所以呀，之君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你呢？那不是太唐突了吗？”
　　“可是你不是说他曾经给文涛打过电话？”
　　初蓓楞了一下，看着绿茉。
　　“你曾经跟我说过的。”
　　初蓓皱皱眉，回忆什么似的。“哦，还真是哦。”抬起手拍拍脑袋，“好像还不止一次，有三四次吧？这个之君也真是的！你怎么想？”
　　绿茉默然。
　　“怎么？不想跟他继续下去了？”
　　绿茉突然觉得心里堆了一堆乱麻，不知道怎么才理得清。
　　“你好好想想。之君是钻石王老五，错过了也真的挺可惜。但是，”顿了一下，“我也可以理解，在你最难的时候他确实……”
　　“初蓓！”
　　“好了好了，不说了。”初蓓脸红了一下，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马上就过年了，你是不打算回去过年了？”
　　“也还没有完全定呢。你应该不回去了吧？”绿茉也舒口气。
　　“我跟文涛想出国旅游。”
　　“哦？”
　　“正在想呢，我想去澳洲新西兰，文涛想去欧洲。”
　　“南半球现在是夏天。”
　　“就是为了这个，你知道的，我怕冷。”
　　“我也怕。”说着就笑了。自小三个女孩子，就新蕾不那么怕冷，隆冬的时候也只穿一件薄大衣。“也不知道新蕾怎么打算的。”
　　“她？”初蓓楞了一下，立刻就笑起来，“她可忙着呢，对了，她没有给你发email吗？”
　　“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羡慕小丫头呢。”
　　“可不是。唉～！”叹息一声，“有时候我还真的羡慕你们。”
　　绿茉有些吃惊的看着初蓓。
　　“我的大学简直就白念了！”
　　“各人自有各人福。”
　　“你这话说的！”
　　“怎么？不对呀？”
　　“对是对，就是太老气横秋的，跟人不符合。”
　　绿茉笑了，心里滑过去一抹叹息。
　　初蓓看看表，“诶？文涛怎么还不回来？真是的！”
　　绿茉也看看表，已经5点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看你，说什么呢！”初蓓有些不高兴的声口，“都这个点了，还不一起吃饭？”
　　“我不饿。”
　　“可是我饿了。”
　　“不是有文涛吗？”
　　“那有怎样？”
　　绿茉笑了，有些无可奈何似的，“你就是太刁了！”
　　“文涛说有一家新馆子，很不错，等下他回来咱们就去。对了，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说着就拿起了手机，电话通了：“你在哪？哦，楼下呀，对呀，绿茉在呢，你不要上来了，我们下去，我想去你说的那家馆子。”挂了电话看着绿茉，“文涛已经在楼下了，你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绿茉只点点头，并没有多少热情。
　　木木一边喂宝宝吃水果一边听路清讲述跟玉成的通话。
　　路清到底还是给玉成打了电话。玉成很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可是路清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玉成不要做傻事，两个人做不了夫妻总可以做朋友的，她愿意做玉成最好的朋友，当然，又劝解玉成要多想想潘家二老，且不说潘玉章已经进了监狱了，即便没有犯法潘玉章也是指望不上的，作为长子，玉成要担负起应该担负起的责任。玉成诺诺的答应了，最后依旧不甘心，但是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路清打断了。路清用了强调的声口告诉玉成不要再幻想不可能的事情了，她能做的能说的都已经做了说了，假若玉成做不到那么他们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她也不会再给他打电话了，也请玉成不要再打电话给她。玉成只好同意了。
　　“其实玉成也挺可怜的。”
　　木木抬眼看了路清一眼。路清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木木微微笑了一下。“可你不会因为觉得他可怜就回头了呀。”
　　“是呀。我记得前两年看张爱玲的一个短篇小说，名字我忘记了，但是里头有一句话倒是记得非常清楚。”
　　“哦？”
　　“男人对于女人的怜悯，也许是近于爱。一个女人决不会爱上一个她认为楚楚可怜的男人。女人对于男人的爱，总得带点崇拜性。”
　　“嗬嗬嗬，”木木握着嘴笑了，“路清，我看你是有感而发吧？”
　　“木木！”路清的脸红得像一块红布。
　　“哦，哦，”木木忙不笑了，低下头，“宝宝，来，再吃一块。”孩子“咯咯”笑着，也就掩饰过去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木木专心喂宝宝吃水果，路清安静地看着。
　　孩子推开妈妈递过来水果。她吃够了。“抱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木木把水果盒子递给路清，路清接了。木木把孩子从餐椅里抱出来，放在玩具中间，“乖，自己玩。”
　　“你怎么打算的？”路清问道。
　　“什么？”
　　“你怎么打算的？就一个人带孩子？”
　　“还能怎样？”看见路清眼睛里的疑惑，笑了一下，“至少目前只能这样。孩子太小离不开人，再说，就算找得到人，我也不放心。我也不想多麻烦我妈，你知道的，我妈是……”顿住了，看着路清。
　　“我明白的。”路清点点头。
　　木木笑起来，抬起手把滑落到眼前的一缕头发掠到耳后，“你怎么打算的？”
　　“我？”
　　“对呀。”
　　“我先把工作稳定了再说。”
　　“哦？”
　　“哦？”
　　“没有什么不稳定，”看见木木眼睛里的不解，路清忙摆摆手，“我只是想做得比别人好罢了。”
　　“哦。”木木笑了，“不要太好强哦，就像我的好朋友绿茉似的，”脸上立刻变了。
　　“怎么啦？绿茉是谁？”路清很有些好奇，从来不看见木木有朋友，甚至不听见她提起过什么朋友，简直不可想。
　　“哦，曾经一个同事。”淡淡的声口，脸上却已经变了好几变了，终于恢复了平静，胸脯子却依旧有些高高低低的起伏着，“工作能力挺强的，跟我是搭档。”
　　“哦。”路清点点头。
　　“我哥给你介绍的还不错吧？”
　　“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哥哥！哪天请你们大家一起吃个饭。”
　　“看你！”是有些生气的语气。
　　“真的，不是你哥哥我哪能进这么好的公司，又有这么个好的职位。”
　　“也是你能力在那里的嚜。”
　　“到底是你哥哥的面子。”
　　“路清！”木木叫了一声。
　　“好了。”路清笑了，“你看你，我只要感谢你哥哥，你着急什么呀？”
　　木木楞了一下，看着路清，路清做了个小小的鬼脸，木木再楞了一下，立刻又笑起来，“你也是。好了，不要说谢谢的话了，你要真想请客就请吧，不过，不要拉上我。”
　　“那怎么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你答谢我哥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带着宝宝实在不太方便出门吃饭。”
　　路清盯着木木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也好吧。以后有机会都方便的时候再说。大恩不言谢嘛。”
　　“什么大恩，不过举手之劳。诶？今天怎么这样客气？”
　　“哪有？”路清说着脸又红了。
　　木木看着路清，脸上又一变，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绿茉一个人走在一条很安静的林荫小路上。周围的景物很熟悉，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这条小路上走过。走着走着，前方看见一棵很大的树，走过去，隐隐绰绰的，一块黄色的金属板，几行字，却彷佛浮在水面上似的轻轻晃动着，看不清楚，只隐约看见“800”的字样，绿茉觉得心里微微有些着急，却又不明白为什么着急，是看不清楚金属板上的字？抑或还是着急别的什么？抬起头，阳光自树叶间照下来，大大的方砖上斑驳的影子。绿茉四下里看看，人影绰绰，却都不是希望看见的。绿茉越发着急起来，张开嘴要喊，人一下子清醒了。
　　窗帘没有完全拉好，透进来一丝光，也不知道是路灯还是月光。
　　坐起身，胸脯子起伏着，心跳得很快。闭了一下眼睛，伸出手去，“啪”，台灯的光柔和温暖，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又坐了一会，下了床，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了水，重新倒在床上。
　　之君赶到文涛说的茶楼时文涛已经到了。之君忙道歉叫文涛等着了，又解释说一路上路况实在太差，否则早已经到了。
　　文涛摇摇头，笑道：“怎么一年多不见，变得这么罗嗦。”
　　之君楞了一下，看着文涛：“我罗嗦吗？”
　　“可不是嚜。简直像个老人家了。”
　　之君笑起来：“你还是那么幽默。”
　　“喝点什么？”文涛问道，一面挥手招呼服务员。
　　“我来我来。”之君赶在文涛之前从女服务员手里接过点单。“你喝点什么？”
　　“我一般都只喝龙井，不过现在冬天了，铁观音吧。”
　　“好。一壶铁观音。”
　　服务员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拿了点单走开了。不一会儿，送了茶过来。为两个人到好茶后又走开了。
　　之君看着文涛。
　　文涛笑笑，“初蓓跟绿茉说了。”
　　之君脸上微微震动了一下，露出来些紧张。
　　“绿茉不置可否。”
　　之君的心一沉。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是好消息。”
　　之君看着文涛，默然。
　　“你想，假若绿茉不想跟你再联系的话就会直接告诉初蓓她不想联系了，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当然，我想，啃，啃”，文涛清理了一下嗓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咦？他们家的茶还真不错。”
　　之君看着文涛，脸上微微有些着急的神情。
　　“所以。初蓓猜测绿茉应该还是对你有些生气的。当然啦，初蓓也说了，假若绿茉真的是生气的话你就应该放心了。”
　　之君脸上显出来不解的神色。
　　“你还是真的不了解女人吶。嗬嗬嗬。”文涛笑起来。
　　之君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两下，对于文涛的调侃有些哭笑不得的，却又不以为然。
　　“初蓓说假若绿茉生气的话就说明她心里还在乎你，所以，”文涛再喝了一口茶，看着之君，“我想，你应该自己给绿茉去电话，不要总让我们在中间传话。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弄的好像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似的。就算书读得比我好，人比我稳重也不是这么个稳重法吧？”
　　“胡说什么呢！”之君白了文涛一眼，眼睛里却已经笑起来了。文涛说的对，他实在是应该自己主动给绿茉去电话，而不是请了文涛初蓓传话。
　　“要我说呀，你就干脆直接找到绿茉家，又不是不知道，熟门熟路的，我就不信，你真的人到了她门上了，她还能不让你进去？绿茉不是那种没有教养的女孩子。别的我不管说，她们两家的家教，啧啧，那可是我见过的最严格最好的。”
　　文涛不说之君也知道，又不是没有去过绿茉的家。看着文涛，之君点点头：“文涛，谢谢你！也请你和初蓓说一声，我谢谢她！”
　　“看你，那么客气！来，尝尝，他们家的铁观音还真的不错。”
　　之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