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梦仙

　　龙腾飞来到一个混沌朦胧又神奇的世界，分不清白昼黑夜。万物皆可以随意飞升，包括他自己。他随着一阵风飘飞到一处，眼前景物模糊，一群神灵正在欢庆歌唱。歌唱的意思大概是说，一千年了，沉睡了一千年。真应该感谢那位人世间的先知，站在至高处对着这里画了一个圈。于是乎，佛光普照，祥云齐聚，引来各路神仙，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山与水都有了生命，天地间万物生灵都被唤醒了。神灵们都在为生命的复苏狂欢，没有谁注意到他的来到，他就是一个忽隐忽现的影子。
　　他看到一位长发飘飘、清丽脱俗的女神，独在圈外，为狂欢的众神备水侍茶，添灯增辉。又仿佛心事重重，与眼前狂欢的情景格格不入。就像传说中那只勤劳坚韧、不参与玩闹的凤凰。众神却对她议论纷纷，有的说她故作姿态，有的骂她就是个大傻帽。
　　一棵身上被刻满了“XX到此一游”等字样的树愤愤不平地说：“给那位先知先觉的老人塑像是天公地道，凭什么还有人在山上给她塑像，建庙朝拜。不就是一只鸟儿吗。”
　　一块石头跳了出来，同样表现出不服气，说：“总有一天，我要让那小子尝尝我的厉害。”
　　女神是谁？那只鸟儿是什么？那小子又是谁？他云里雾里的。他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蚂蚁站了起来，吱吱呀呀地向众神诉说蚁族遭人碾压、尿喷的惨景。听起来不就是在说他吗？跟这位女神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又要扯到他身上呢？他正想站出来，跟神灵们论理，高大的山神站到了明亮处，发出了响彻山谷的声音：“有了鸟儿，大山才能发出动人心弦的声音；有了树木，大山才奇秀、灵动；有了石头，大山才稳健、帅气……有了万物，大山才钟灵毓秀。在人类面前，树木应该充满活力，石头应该展现最好的姿态，给人类做出榜样，与人类和谐相处。”
　　蚂蚁怯怯地问：“那该给谁塑像呢？”
　　石头狠狠地说：“反正轮不到你。”
　　石头朝蚂蚁滚过去，吓得蚂蚁赶紧跑开，躲到了树后面。
　　石头和大树一直都想成为人类膜拜的神灵，他们根本没有把那女神当成对手，一只柔弱的鸟儿怎么可能成为对手呢？他们只是相互把对方当成了对手，只要遇见了在一起就互不相让，比拼较劲。
　　狂欢结束后，众神灵相继归位。树和石头狭路相逢，少不了一番较量。小草不停地晃荡着，对身边的花儿说，一起去给他们加油吧。蝴蝶飞过来对蜜蜂说，快去看看谁胜谁负。蜜蜂正被花儿粘着，不想飞开。
　　石头提出来，这次比看谁先到山脚下的小溪边，在溪边等那个小子上山，给一点厉害他尝尝。树和石头都憋足了劲冲向山下，霎时，狂风乱卷，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树和石头在一起难解难分。离小溪不远了，石头一路飞奔，眼看就要先到。树情急之下一个猛扑，把石头压在身子下面。石头拼命地挣脱，越挣脱越被树纠缠得紧。
　　山上的秩序一片混乱，景色惨遭破坏。被惊扰的山神发怒了，对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树和石头说：“既然你们爱纠缠，就罚你们呆在这个地方永远纠缠在一起，永远别动了。”
　　纠缠在一起的树和石头就这样呆立在离小溪不远的地方，一场闹剧，到此结束。他再次看到了那位独处的女神，美丽柔弱的女神好像还在一旁伤心着，女神竟然也会流眼泪。看到女神委屈的样子，他猛然醒悟过来，她就是凤凰仙子。他感觉一阵激动，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嘴里喊着：“凤凰仙子！”
　　女神没有回应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这让他很伤心，难道这就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心里的凤凰仙子？他一定要上前去问个究竟。女神分明不想面对他，在躲避他，明明看着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却让他无法靠近。更使得他确信看到的就是凤凰仙子，那脸容依然不很清晰，已不再是凤凰山峭崖旁小屋里父亲为他塑造的那个雕像。他朝着她跑去，怎么努力也总是隔着一段距离，若即若离。他急了，不顾一切地朝前奔去，不提防脚下被石头一绊，扑倒在黑暗中。黑暗中的他意识却完全清醒了，自己正躺在床上，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这是凤凰仙子第一次进入到他梦里来。每次回想起那个梦来都像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清晰就在眼前。只可惜，看到的凤凰仙子样貌依然模糊不清。就像QQ里的她一样，一直只是想象中的一个虚幻影像。
　　他很不甘心，有一次在QQ里故意对她说：“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好友，让我猜猜你长得怎么样。”
　　她饶有兴趣地回复：“那你猜猜看。”
　　他问：“猜对了怎么奖励？猜错了我甘愿受罚。”
　　她反问道：“怎样才知道对与错呢？”
　　他说：“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她回复：“原来这样呀。”
　　他的小伎俩瞬间被拆穿，忙说：“算了，不要你奖励，你只要说猜得对不对就行。”
　　她回复：“那你说说。”
　　“长发飘飘，清丽脱俗。”他想起了那个梦，梦只给了他这个印象。他没跟她说梦里的故事，只是说在梦里见到了她：“梦里你就是那个样子。”
　　“那我就是那个样子了。”她没有否定，说：“我说过我们能在梦里相见的。”
　　他不无遗憾地说：“那也只是在梦里。”
　　她说：“有区别吗？以前经历过的事，你现在回想起来不就像是在梦里吗？”
　　经她一说，他有些云里雾里，分不清当下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他只是希望能在太阳底下见她一面，他相信一定会见到她。这次穿越，他就是为了这个心愿来的。他不想对她说，她应该能想得到。
　　面前那层层叠叠的山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路走来，也不见什么人影。正如送他们来到山路口那个司机说的，近来天气变化无常，前来寻找梦想的人不多。越往深处走越寂静，寂静得恍如梦中。他打开手机里下载的《梁祝》，山路上顿时响起了旋律优美的小提琴协奏曲。
　　小凤说：“想起了和你一起协奏的人吧？”
　　他说：“我只是深深地喜欢这首曲子。”
　　他把音量调大了些，曲调舒缓地在山路上回旋，引来一只黄色蝴蝶环绕在身边翩翩飞舞。小凤开玩笑说：“想不到你还真能招蜂引蝶。”
　　他说：“是从四姑娘家跟过来的吧。”
　　小凤说：“一只痴情的蝴蝶。”
　　“可我不痴情蝴蝶，也不曾在梦里出现。”他看着那只仍环绕在身边的蝴蝶，“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小凤问：“你说，人因为什么做梦？”
　　他说：“梦就是弥补现实生活中的缺憾。”
　　小凤说：“可能是一件事情想多了就会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说：“好像也不全对，前几天我居然梦见那个安倍了。”
　　小凤好奇地问：“在一起做什么了？”
　　他说：“梦里我和安倍是好朋友。我去日本参加什么活动，活动结束后，安倍握着我的手，要陪我游玩，两人肩并着肩往前走。城市建在山野荒原上，没有高山遮挡，只见几栋方正的小平房。四周全是低矮、青翠、蓬勃的小松树，视野开阔似平原，我们走在坚实干板的泥土路上。走着走着，我们要分手了，安倍对我说，这一分手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看看东京奥运会时能否再见。你来一次日本不容易，我还能找很多机会去你们那里。于是我们合影留念，安倍居然戴着草帽、叼着香烟很俏皮地和我合影。我怀疑他是个假安倍，真安倍哪能这样呢？合完影后，不知因为什么我们又不分手了，又往回走。安倍恢复到严肃庄重的模样，对我依然亲热友好。我不再怀疑他的真实性了。走到一座小屋门口，看似一个喝茶吃饭的休闲场所，安倍突然不见了。从屋里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孩子，说她是安倍的女儿，不让我进去。我说，安倍带我来的。她说，那你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我竟然看不清自己身上的衣着，仍然只说，安倍让我来的。她突然脸一变，毫不客气地对我说，你一进来我就看你不顺眼！我问她，为什么？是我长得丑吗？她说，对！我说，那我马上从这里消失。说完，不等我消失，眼前的一切消失了。你说奇怪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真有意思。”小凤忍不住笑了起来：“肯定是最近新闻里老出现安倍，那副嘴脸让你反感了。“
　　他说：“那也不是我关心的。”
　　小凤问：“那你关心谁？”
　　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想梦的梦不见，不想的偏到梦里来。”
　　小凤说：“梦总是在你毫不注意的时候来到你的身边。”
　　他说：“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会美梦成真。”
　　小凤说：“梦也有很多种，不光只是美梦。”
　　他说：“至少会有一个美梦陪伴你终生，也就是所谓的理想吧。”
　　小凤说：“理想其实就是梦想。”
　　他说：“人都是活在梦想中，为梦想而活。”
　　“有梦真好。”小凤故意闭起眼睛，“我现在就像在梦里。”
　　他看到前方路旁竖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上半部分往路中间倾斜着，看着要倒的样子。真要倒下来，人在下面只会成为肉泥，就像被人碾死的一只蚂蚁。他对她说：“当心石头！”竟然拉起了她的手，快速地通过了石头下面这段路。
　　别光做梦，爬山时当心石头。这是在那个梦里凤凰仙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记着。而且有一次爬山时，还真应验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