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硬闯虎穴

　　“小怡，你这招行不行呀？”李晓棠有点胆怯地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终究是想要退缩。
　　不过也难怪，他才24岁，刚刚大学毕业，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若出师未捷身先死，多不划算。父母辛辛苦苦地养大自己是多么的不容易，如果把小命报废在这里，他真的很不甘心。
　　顾小怡冲他莞尔一笑，然后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青涩的装扮，又是满意的一笑，“李晓棠，给我滚得远远的！”
　　李晓棠如获大赦，仓皇而逃，那个什么鬼报道就让顾小怡一个人写好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摄影记者而已，他不会像顾小怡那样拼命的。顾小怡在报社里是出了名的“拼命一姐”，他还学不来。
　　霓虹灯下，一身校服的顾小怡显得特别的扎眼。同样站在路灯下的女孩子们鄙视着顾小怡那个稚嫩而青涩的样子。
　　顾小怡拿着口红，不断地对着镜子来回地在唇边描画着，但眼睛却始终仔细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晕黄的街灯，诡异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的蛊惑，那么的引人遐想……霓虹灯下，每个女孩极尽妩媚的表情里，带着多少的苍凉和悲哀，又带着多少的辛酸和无奈。
　　顾小怡好像期待着什么。不过，为什么还会有期待？初恋的痛苦和失望为何还没把她击垮？顾小怡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往深里想，只是继续着她非常有目的的等待。
　　顾小怡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尤其是大龅牙时代；可是，那个大龅牙意外地磕掉之后，她身边围的男孩便渐渐地多了起来。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敢轻易地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她越是这样，周边的男人便越是觉得她的与众不同，包括她现在的清冷和礼貌。
　　不断有上来询问的男人，顾小怡依旧不为所动，礼貌地拒绝着。
　　直到一个打扮潮流的妖艳的中年女人在她身边绕了两圈之后，顾小怡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小妹，外地人？”中年女人笑得很是灿烂，一副贵妇人的打扮，在这条街道上显得同样的突兀和招人厌恶。
　　“嗯，在等哥哥。”顾小怡甜甜地一笑，露出浅浅的小酒窝。
　　“这里很乱。”中年女人用手指随意地指着一处若明若暗的角落里，只见一男一女正在用身体相互地纠缠着。
　　她好心地提醒着，“要到我的会所里坐坐，顺便等一下哥哥吗？”
　　顾小怡迟疑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不了，谢谢。”
　　中年女人随即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打开手提包，从包里抽出一根香烟，优雅地伸过脖子从旁边的男人那里点了火，轻轻地吸了两口，便吐出烟圈，幽怨地说道，“小妹妹，我真的只是好心想要帮你而已。”
　　顾小怡只是好奇地看着她吞云吐雾，并没有答话。
　　中年女人用两根手指夹着香烟，涂着大红颜色指甲油的指甲明晃晃地泛着亮光，如同鬼魅一般蛊惑着周边少女的目光。
　　可是对于那些早已贪婪的目光，中年女人只有不屑。她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顾小怡，再一次看似好心地劝慰道，“跟我走吧，我会把你哥哥带来的。”
　　顾小怡正想找什么话来搪塞，跟在女人后面的几个男人忽然扑了上来，直接抓住顾小怡的手脚，便把她整个地塞进黑色的商务车里。
　　顾小怡惶恐地瞪着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们，大声地叫喊着，“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哥哥就要到了！”
　　“哥哥吗？我们会所里有的是哥哥，你喜欢哪一款？”中年女人呵着烟气，涂满指甲油的肥手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满意地点了点头，“姿色不错，还很有气质，在这条街道上实在少有。”说完，拍了拍她的小脸，然后勾了勾手指，示意后面的男人做事。
　　顾小怡被男人们扔到一个黑房子里。她的心涌起无尽的惊慌，来之前跟宁磊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全部变成了最“美丽”的讽刺。可是，她不会妥协的。在她的人生字典里，目前没有“妥协”这一个词。为了她的计划，她必须让自己勇敢起来，但同时也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害怕，很——害怕。
　　她摸索着爬起来，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重重的金属门，大喊大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是没有人回应，剩下的只有屋里落寞的回音。
　　渐渐地，她累了，她不喊了，也不闹了。她得保存体力。
　　过了三天，黑房子的门终于打开了。顾小怡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嘴唇发白干裂，口里只剩下呢喃，“水……水……给我水……”
　　开门的人没有说话，直接拎起她，再度用“扔”的方式把她弄到一个套房里。
　　那里有吃有喝的，还有干净的衣服。顾小怡顾不得那么多，抓起圆桌上的水壶，直接就往嘴里灌。
　　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发现，这水有问题。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下去，原来准备好的药丸早已就被拽着来的时候给弄丢了。她掐着手心，让自己尽量地保持清醒。
　　顾小怡在迷迷糊糊中还是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一套尽显身材的连衣裙。她嘲弄地瞪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妖娆的。可是，司空洛那王八蛋为什么不喜欢？她到底哪里不好了？
　　她扯着一抹苦笑，伤口又一次地被自己揭开了。她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揭着自己的伤疤，从不曾复原。
　　不一会儿，套房的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是一个醉醺醺的肥硕男人。顾小怡看着就觉得恶心。
　　可男人一看顾小怡那青涩的小脸，还有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两只眼睛都直了，口水流了一地。
　　“小美人，今晚就让哥疼你。”男人伸出肥手就要抓向顾小怡。
　　“不要……”极尽妩媚，却又惊恐万分，让男人更是欲罢不能。
　　顾小怡以前还真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走这种路线的，如果有幸逃出这个鬼地方，她一定得要求电台加薪，她一个人就可以扮演好几个角色，这酬劳真的不能少呀。可眼下的问题是，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个恶心的男人？
　　顾小怡的眼睛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那水里的药，已经在起效果。她的整个身体都是发烫的，好不难受。
　　男人的魔爪再度伸向了她，顾小怡下意识地躲到了床的另一边。
　　于是，一个愉快地追着，一个忐忑地躲着……两个人的声音，穿过那道门，进入中年女人的耳膜，有着各种的耐人寻味……
　　男人的咆哮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在文森听来已经司空见惯，但是依旧是那么的刺耳。
　　文森坐在吧台的角落里，看着那个VIP房里刚被扔进头发凌乱的小姑娘，然后是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他肥硕的身体打开了门。透过门缝，文森只看见房里那个小女孩的侧影，似曾相识。
　　可是，文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嗤笑着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呢？”她可是他心里的天使，一个精灵般的女孩。如果当年没有她，他现在这一条路是不是就一直走到黑，都不知道回头？可是他想回头了，又谈何容易？一个人们眼中曾经的高材生，如果不是摊上大事，又怎么会走入这一个看着恶心、听着揪心的黑道组织？
　　他看着多少天真无知的少女被坑蒙拐骗地带到这里，然后被染成了黑色，心里是多么的难受。有时候，他哪怕是躺在床上都想把这里的一切给毁了，可是他目前还不能。理由太多，不知道是借口，还是在等待。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心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房里的声音忽然就嘎然而止，那个肥硕的醉男人最后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那一张暧昧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而顾小怡也是身心疲惫，在确定男人实在不动了，才不管不顾地踢掉鞋子，倒在沙发上歇息。
　　幸好水里的药被稀释过了，药劲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抵抗，加上这五年来，顾小怡遇见过比此刻更险峻的场面，她的心已经被调教得相当强大。耳畔又响起了宁磊的话，“太危险，我不准你去！”宁磊极少的霸道语气，还是没能让顾小怡改变计划。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不让我去？”这是顾小怡离开之前，甩给宁磊的最后一句话。无奈，宁磊只能给她派了一个男记者，随时互相帮助，只是李晓棠远远出乎大家的料想，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但是不得不承认，宁磊说得对极了，这里真的很危险，如果刚才进来的男人不是因为喝了大量的酒，哪那么容易摆平？再说，外面一层一层的把守，想要逃出去，还真的很考验一个人的智商；而且一个女人，想要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逃，更是难上加难。可是她是倔强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当年她同样地被类似的组织暗算，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所以她发誓，只要她活着，她就要用她手中的笔，把这里的肮脏龌龊都公布于天下。她相信国家，也相信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她不忍心看着那么多或成年或未成年的女孩把一生都葬送在这黑暗的交易里。
　　而另一个私人的原因，也让她只能一路往前走，不能退缩。作为一个报社的新闻记者，没有特别有影响的作品和题材，她哪里有资格走到那个位置，那个不管经历多少困难都要走到的位置，那是她的梦想也罢，是她因为某人而下的偏执的决心也好，五年来不曾改变。哪怕她经历了曾经的血腥和天各一方的离别，这个梦想和决心支撑着她走到了现在，这个所谓的梦想让她暂时忘记了曾经的伤痛，那是她自己的催眠术。
　　顾小怡歇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拍了一下房门，然后清了清嗓子，换一个腔调，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放我出去！你们这群魔鬼！”
　　她不断地拍着，不断地喊着……
　　坐在角落里的文森，终于不耐烦地走到那扇门前，对着守门的人吼道，“开门！吵死了！”
　　文森是这个酒吧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手下的人知道文森向来不管这方面的事，只是主管财务，是老板的得力助手，也算是二把手。
　　守门人虽然愕然于文森此时的反应，但还是乖乖地打开了门。可是门一打开，便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里往外死命地冲撞出来。
　　文森愣了愣，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几个彪形大汉早已追赶而去。
　　女人不管是力气还是奔跑的速度都远远及不上男人，更何况那是些训练有素的打手。
　　顾小怡不一会儿便被人堵截在一条暗黑的小巷里。
　　“臭女人，居然敢跑！”其中一个男人揪着她的头发，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托起她的小脸，狠狠地就是一巴掌。
　　顾小怡愤恨地看着男人，咬着嘴唇不说话。
　　“还装矜持！”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
　　男人撕开她胸口的衣服，黑暗中看见她的领口处露出一枚泛着白光的暖玉，便顺手摘了下来，接着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顾小怡痛得眼冒金光，但仍然极力地保持着清醒。
　　几个男人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拽到一个房间，又是一扔，她便差点晕死过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顾小怡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文森并没有追出去，当打手们追着她跑的时候，他佯作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回到角落里，继续着刚才抿嘴喝酒的动作。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他想帮，可是又怕一个没弄好，反而害了对方。他是不忍，可是他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这个酒吧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刚才的打手回来了，向着文森的位置躬了躬身，表示歉意。
　　大家都知道，文森虽说是二把手，但白皙的肌肤，高瘦的身形，给人的感觉就是弱不禁风。所以，森哥，在他们的认知里，脑袋很聪明，但身子骨却不敢恭维。
　　文森拧着眉，冷冷地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走向他们。
　　可是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他顿住脚步，故作平静地问道，“阿七，手里拿的是什么？”
　　叫阿七的男人很快便恭敬地把刚抢来的暖玉双手奉上，“从刚才那个小妞那里拿来的，森哥喜欢？”
　　文森一把抓过那块暖玉，声音有点抖，“她在哪？带我去！”
　　阿七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文森，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是他们的森哥吗？
　　他好像记得两年前，森哥的女朋友，大老板的干女儿叶小蝶被仇家挟持在手里的时候，他都不曾害怕过，可是森哥现在的颤抖是为何？但想归想，阿七可不敢怠慢，赶紧在前面带路。
　　房门打开，顾小怡的心收缩了一下。
　　她还是害怕的，尤其是在浸淫着情欲的黑色地带。
　　文森蹲下来，拨开她凌乱的头发，仔细地看着那张已经红肿一片的小脸，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小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