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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第一回 帝王兴衰血泪史之一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6-04-20 14:46:00      字数:4444

  刘宋取代大晋,要说弱肉强食,也算是适者生存。然而宋武帝刘裕却不该于立国前后夷灭司马氏,竟连襁褓中小儿亦不放过,如此冷血凶残,未免有违天道。
  
  纵览刘宋之史,自少帝刘义符以下,七朝五十六载,少帝刘义符,文帝刘义隆,前废帝刘子业,后废帝刘昱,顺帝刘准,五人死于残杀。孝武帝刘骏,明帝刘彧,二人秽乱宫闱,纵欲而亡。倏忽五十六春秋,七帝及皇室男丁,无一人得享天年。
  帝王家原本就是罪孽渊薮,刘裕身为开国之君,理当广施仁德,为子子孙孙表率才是道理。然而刘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以至于萧道成取代刘宋后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齐”境之内,刘裕后人遂无噍类。岂非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南北朝年间,皇室穷奢极侈荒淫无道,战祸连年,民不聊生。《血海乾坤剑》以南朝刘宋史,取北朝拓跋魏数抹风云为背景,演绎出武侠锄强扶弱伸张正义……乾坤剑出鞘所向,是耶?非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第一回帝王兴衰血泪史之一
  
  
  庚申年,六月初一,除戌日。黄罗星照,宜开张,出行……大吉大利。
  落日终于耗尽最后一抹余晖,天地间一片幽昧混沌。
  驿道蜿蜒坎坷,荒野杂草没膝……马蹄杂沓,车轮辚辚,一队车马由远而近。
  
  军官佩剑策马,士卒执矛荷戈,长途而来。马也乏了,人也困了,队伍迤逦而行,声势愈来愈单调沉闷。
  驿道尽头,左前方总算可见忽隐忽现点点灯火,领队军官大声道:“弟兄们,前方已见驿站,给我打起精神来!”引起队伍一阵骚动,顿时便多了些许活力,戒备却也松懈了下来。这一松懈不要紧,只见队伍最中央那驾篷车右侧窗帘一飘,篷车内飞鸟般蹿出一条黑影,落于路基下草丛内便了无声息。行进之中军士人等只顾着眺望左前方灯光,谁也不曾觉察到那瞬间的动静。队伍依然前进着,只是速度快了不少。
  这队伍渐行渐远,路旁草丛中蓦地站立起一个人来。此人一身紧身皂装,纤纤婷婷,怀中却鼓鼓囊囊。从容不迫整一整装束,只一跃,数个起落便消失于茫茫夜幕中……
  
  这六月初一是个极不寻常的日子,司马氏凭仗阴谋与血腥建立起的这大晋王朝,风风雨雨飘飘摇摇走过一百五十五个春秋,在这六月初一终于轰然倒塌。末代君主司马德文心头滴血,却还不敢不强颜欢笑,将“禅位诏书”及玺绶奉于宋王刘裕,以零陵王之身份挈废后褚氏等离开都城建康,徙居古秣陵侯国。那驿道上车马队伍正是护送这前朝废帝,说是护送,实则押送。这末代帝王,其实已与囚徒无异。
  
  要说兴衰平常事,生死倏然间。只是这司马德文却未必能如此超脱!像煞另一位正自为登上神州大地半壁江山统治宝座而得意扬扬之人——刘裕,还以为自己以权谋与杀戮建立起这南朝刘宋,会得千秋万代,金瓯永固。
  这刘裕于东晋哀帝兴宁元年生于江南丹徒,小名寄奴。其远祖虽非龙种,却也出自龙兴之家。及晋室东迁,刘氏徙居丹徒京口。其祖父东安太守刘静,其父郡功曹刘翘——刘裕年未及冠,其父刘翘便真个翘了……辫子,以至家计萧条,常忧冻馁,凄凉度日。
  这刘裕生性不喜读书,却将心用在耍拳弄棒,更练就一身骑射功夫。
  年纪稍长,即至冠军将军孙无终处投军入伍,累积军功,竟至进封宋王。戴冕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乐舞八佾……居然比晋帝司马德文气派还大。
  只是这刘裕并不满足,早已对司马德文那虚有其名的皇帝宝座虎视眈眈。还算他好耐性,熬至东晋元熙二年,晋帝司马德文这才被逼于六月初一“禅位”刘裕。刘裕终于得遂心愿,改晋元熙二年为宋永初元年。都城仍在建康。
  
  零陵王司马德文挈王妃褚氏及刚满百日的王子司马振被扫地出宫,身边仅有一名姓贺名莲的贴身侍女相随。虽说宋主“恩泽”,令王妃褚氏之兄太常卿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相随照应。只可叹这“秀之”不秀,“淡之”不淡,竟是两个将功名利禄置于忠义仁厚之上的龌龊小人。他二人其实早已成了刘裕左右鹰犬爪牙,说是相随照应,实则监视看管。那侍女贺莲要说也是这兄弟二人安插于胞妹、妹婿身边一个眼线。真是可叹可悲。
  这褚氏兄弟卑鄙龌龊偏还自以为是,却不知侍女贺莲只当他兄弟二人猪狗不如——明面上对这二人虚与委蛇,暗地里却将实情禀告了褚皇后,并处处小心护卫着这对可怜皇帝夫妇,还有那小小皇子司马振。
  
  褚皇后眼见得司马氏江山摇摇欲坠朝不保夕,这末代君王,大概免不了是在血泪之中了结。最可怜那尚在襁褓的皇儿司马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褚皇后已然顾不得上下尊卑那套虚礼,瞅个空跪于侍女贺莲面前道:“莲儿,谢谢你这两年用心卫护,只是我司马家江山丧于那刘裕贼子之手只在早晚间,莲儿你大恩大德,皇上与我唯有衔环结草,报于来生。最可怜振儿小小年纪,只恐也难逃此劫,真个是痛煞我了……”哽咽处泪下千行。
  “皇后皇后,万万不可如此——您折煞奴婢了……”这贺莲几曾见过如此场面?几分酸楚悲悯,几分诚惶诚恐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只要奴婢人在,即便拼上一命——也要卫护皇上与您……”
  “好莲儿,你万万不可为此赔上自己性命!”褚皇后膝行两步一把搂住贺莲道,“这皇宫里如今均为刘裕那贼子如狼似虎心腹武士,莲儿你虽有一身武功,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皇上与我只有听天由命了,倒是振儿人小容易隐藏,若能得有机缘保住皇上这唯一血脉——司马氏列祖列宗定会庇佑你们……”
  
  这贺莲虽只是个年方二八小小侍女,其实却是个有来头有经历的不凡之人!她本是匈奴部酋刘卫辰长子刘劲之孙女,那刘劲娶贺兰部首领小女贺氏为妻,夫妇情爱甚笃,未几产下一儿,取名为琨郎。即贺莲之父。
  谁知好景不长。原来那贺氏有姐嫁代郡鲜卑拓跋氏,有一子名珪。这拓跋珪可不是等闲之辈,有抱负,具智勇。年长后召集祖父代王旧部,纵横捭阖称雄一方。先即代王位,后改国号“魏”,便是赫赫有名的北魏开国君皇道武帝。拓跋珪徙都平城,登基称帝,立慕容氏为皇后,奉母贺氏为皇太后。
  不料这贺太后不经折腾,竟驾鹤归西了。那刘卫辰虽是一方豪强,却也不敢不对如日中天的拓跋珪加以奉承。好在算是姻亲,便着子、媳刘劲夫妇前往吊祭。
  这刘劲夫妇本是魏主拓跋珪嫡亲姨父姨母,至亲间来往走动自然是人之常情且能得深厚彼此情感。
  只可恨魏主拓跋珪多情好色,竟然无视伦理道德。也怪贺氏天生丽质美艳妖娆,惹得拓跋珪年少时便对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姨母心生情欲。只是他当年尚未得成气候,不敢造次而已。
  
  如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再加上贺氏虽已婚嫁生子,却风姿依旧,更多了些许成熟之美,如何肯白白放过这天生尤物?拓跋珪耐下性子来等姨父姨母祭奠过太后,便着内侍传话道:“慕容皇后请皇姨入后宫相叙!”而皇姨父刘劲自然不便同往,另有接风款待。
  那贺氏进得后宫,正感叹皇家气派果然金碧辉煌,忽见侍女数人迎上来道:“请皇姨沐浴更衣……”不由分说便将贺氏簇拥至一处宫舍。
  只见这宫舍里帏幔低垂香雾袅袅。撩开帏幔,原来是一处温泉。这帏幔里浴池、卧榻尽皆精美。贺氏如入仙境,正不知所措,众侍女已为其宽衣解带,扶入浴池。
  这贺氏车马劳顿,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入了这温泉热水浸润,还有那侍女助浴按摩,真个是惬意舒爽,从来也未曾有过如此享受,浑然不知侍女们已然悄悄离去。蓦地却听一男子喝彩道:“小姨竟是如此之美,也不枉朕为你魂牵梦萦了如许年——朕想煞你了。”
  
  贺氏这一惊非同小可,赤条条偏还无处可藏,唯有将身子尽量沉入水中。贺氏自然听得出这男子正是自己那姨甥皇帝拓跋珪,一时气急,未免口不择言道:“你……皇帝你怎的可以如此闯了进来?出言荒唐全无上下尊卑……”
  “哈哈哈……小姨所言妙极!”拓跋珪有急不可待之事欲为,怎耐烦聆听教诲?打断贺氏之言道,“只是朕有所不明——此浴池乃朕之浴池,不知何人才是闯了进来?而上下尊卑么——朕乃皇上,至高无上!朕乃天子,尊贵无比!小姨所指上下尊卑,不知何人上?何人下?何人尊?何人卑?”
  贺氏焉能不知面对皇上,莫说自己只是个姨母,即便自己父亲,皇上他外祖父来了,也不敢不跪拜称臣!一时语塞真是又羞又急,桃花粉面更添风情万种。
  
  拓跋珪如何还按捺得住!将身上扯剥干净了,跨入浴池——一把搂住贺氏道:“小姨你真个想煞朕了……总算今日得遂朕愿……”上下其手,只往女人最不可示人处招呼。
  贺氏呼救不敢,哭亦无用,只是嗫嚅着:“这……这叫人知晓如何是好?”拓跋珪却有恃无恐道:“哼哼!何人胆大包天?敢管朕的闲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拓跋珪将姨母浑身上下把玩个遍,性起处抱起贺氏置于榻上,穷形极相压了上去……
  好一阵狂风暴雨。云收雨散处拓跋珪意犹未尽,搂着姨母亲个不够。那贺氏却凄凄惶惶流着泪道:“皇上今日如此对我,叫我如何还有面目去对夫君?”
  “不见也罢,不见也罢!他刘卫辰父子只是我砧上鱼肉,小姨还去见他则甚?明日早朝,朕即宣告纳你为妃。”这拓跋珪真个是为所欲为不惧天下人悠悠之口,亲抚着姨母道,“从此荣华富贵尽情享乐……”
  这拓跋珪心狠手辣,其实已然命人将被灌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劲拖去郊外活活埋了,一班随从护卫亦陪着成了冤魂野鬼。次日早朝,拓跋珪果然宣告纳姨母贺氏为妃。这贺氏从此虽得拓跋珪专宠后宫,可每每想起前夫刘劲与爱子刘琨郎,心头酸楚可想而知。然而未曾多久,贺氏那挥之不去的忧悒便淡了些许。想是拓跋珪对他这姨母爱妃“雨露恩泽”播施得格外勤奋,贺氏竟然有了身孕。虽说这辈分愈弄愈乱难免尴尬,好在孕育新生命这喜悦乃母爱天性!只是她哪里知晓她那前夫之父刘卫辰却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子媳二人及一干随从人等前往平城吊祭贺太后,一去数月非但不见安然归来,且还音讯全无。刘卫辰坐卧不宁,只得派出密探去平城打探,谁知得了个晴天霹雳——那拓跋珪已将儿媳贺氏强纳为妃。想来爱子刘劲及其随从均已遭了拓跋珪毒手了!
  这刘卫辰势力虽说不及拓跋珪强大,却也是一方豪强,如何忍得下如此奇耻大辱!当即调动起所部兵马,只留下次子刘勃守城,亲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平城而去。
  要说这刘卫辰本是匈奴部酋,久经杀伐不但枭勇而且善战。然而这一回为悲愤乱了心智,急于报仇雪耻,全不顾大队人马长途奔袭乃用兵之大忌!一路上倍道疾趋,杀至距平城不足一舍处已是人困马乏,总算晓得安营扎寨——以人困马乏之师攻打平城,岂非驱羊群入虎口?却不料号炮乍起,正前方杀声震天杀来一支人马!刘卫辰部仓促应战,且疲顿不堪,焉能不自乱阵脚。
  
  原来那拓跋珪杀了姨父刘劲,纳了姨母为妃,温柔乡里逍遥快活却并未沉醉,自然明白此事断断不会善了。早已派出探马刺探刘卫辰部动静。
  刘卫辰率部杀奔而来,拓跋珪不惊反喜——他早就有心将刘部势力收归自己。遂颁旨下去让他刘部兵马一条通衢,自己则妥善布置以逸待劳。
  刘卫辰偏偏以为自家兵强马壮所以势如破竹,谁知两军相接这才明白敌军方为气贯长虹,而自家兵马却已成强弩之末。好一场恶战总算压力稍减,谁知背后竟然又杀来一支劲旅——前后夹击之下,刘部兵马斗志尽丧,不肯降者尽皆成了刀下之鬼。刘卫辰见大势已去,焉能就擒受辱,拔出佩剑自行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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