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2）

　　“姨婆婆，”巫氏见到常州小妹妹的孙女甚是高兴，“奶奶常挂记着你呢。”
　　“我的心肝宝贝，你可长得真好，水灵灵的。”
　　“来吃点苏州豆腐干，你老爱吃是吧？”
　　“是啊，谢谢姨婆婆。”
　　“陈娉韵，”巫国见到这个表妹很高兴，“都长这么大了。”
　　“你看这孩子多喜庆，”巫氏爱不释手，“太冷了，雪琴你把我的那件俄罗斯织羽披风拿来。看着这小手都冻红了。”
　　“见过你的大嫂，”巫氏说道。
　　“夏蝉大嫂好，”
　　“还有你的二姑姑，巫芙。”
　　“二姑姑好。”
　　“真是个美人胚子，干干净净的。”此时，夏蝉一脸不高兴。
　　“这是欧阳宁三婶婶吧”
　　“姑娘好。”
　　“你大叔叔和大婶婶在别院，以后你且去请安。”
　　“老夫人外面下雪了，屋里该烧暖炉了，”雪琴从屋外进来带着那件俄罗斯织羽披风。
　　“来韵丫头披上。”
　　“妹妹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巫国说着拉着陈娉韵的手出去了。“我们去看雪景。”
　　“大哥哥慢些。”说着两个骑着马来到虚三庵。
　　“少爷路滑小心。”茗雪跟你在他们的后面。
　　“看那脚下的茫茫一片是不是感觉造物者的神奇，”
　　“也只有雪是干净的。”陈娉韵说道。
　　“虚三庵，怎么到了这里，看来我们走远了。”
　　“少爷，你的表姑吕贝儿就在庵内，”茗雪说道。
　　“庵门开着，小径上的雪已经扫过。”巫国说道，“看来主人是欢迎我们的。”
　　此时的腊梅开得好娇艳。嫩黄嫩黄的。飘着一股馨香。
　　“待我禀报。”茗雪跑在前头。
　　“巫家少爷巫国和陈娉韵姑娘到了，进去禀报一声，”茗雪对一个尼姑说道。
　　“我们就在外面等吧，佛门清净之地我们也不好随便打扰，歇歇就走。”巫国和陈娉韵在雪松下石凳上坐下。
　　“久等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尼姑穿戴素雅地从庵内端着几杯素酒走向巫国他们。
　　“大师有劳了。”
　　“你不是应该叫我姑姑么。”吕贝儿笑着说道。
　　“真是真是，”
　　“天寒饮杯素酒暖暖身子。”
　　“姑姑为何在此？”
　　“那你又为何在此，”
　　“我陪娉韵妹妹来赏雪，”
　　“原来如此，”
　　“不逗留了，还要赶回家吃夜饭。”
　　“当心路滑，”吕贝儿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茫茫的雪海。
　　“今天有烤羊肉吃，真是快哉。”说着，巫亮从羊的腿部割下一块肉来在火里烧烤。
　　“今天都去了哪里？”巫氏问道。
　　“虚三庵。”娉韵说道。
　　“可看到好景，”巫氏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见着谁了。”
　　“据说是一位姑姑，我也不知道是那位姑姑，反正喝了杯素酒。”
　　“没想到她现在六根还不清净，”巫氏说道，“真是凡心未泯。”
　　“老夫人，门外一个尼姑送来一只雪梅。”雪琴拿着雪梅进来回禀道。
　　“我去拿梅瓶。”
　　正好走到娉韵的身边花瓶落地，花瓶碎了也就罢了可是把巫氏刚送的披风硬生生的划了一道口子。
　　“啊呀，披风破了。”此时在座的人都惊讶的表情。
　　“破了也就破了没伤着人就好。”
　　“姑娘你且吧披风放下我替你补。”兰芝说道。
　　“这丫头心灵手巧，让她补去吧。”
　　此时，夏蝉的眼里是莫名的嫉妒。
　　“兰芝，”巫芙喊道。
　　“姑娘有什么事？”
　　“这是俄罗斯的织羽披风不是普通的织工，我来教你如何补。”
　　“看来我是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了一个瓷器活。”
　　“没事我教会你。”
　　“姑娘你真是博才多学。”
　　“其实这也是我从我的老师郎老师哪里学来的。”
　　第二天，娉韵穿上了那件补好的披风，真是人靠衣装。
　　“多谢兰芝姐。”
　　“你穿着真好看。”
　　“娉韵我带你去别院见你大叔叔大婶婶。”巫氏说道。
　　“见过大叔叔。”
　　“小女都这么大了，我的女儿巫尊才这么大点，来见过娉韵姐姐，”巫田把巫尊领到身边。
　　“见过姐姐。”
　　“大婶婶呢？”
　　“她久病卧床见不得生人。”此时，从里屋传来咳嗽声。
　　“既然不方便那就改日再拜访”巫氏带着娉韵到了巫府。
　　不过时日，别院传来噩耗说巫田的媳妇死了。
　　“既然已经分了家，丧失的费用当由巫田一人承担，我们就出份子钱，老太爷和我各出一百两，你们平辈一人八十两，巫国六十两。总共三百二十两。”巫氏说道，“这钱要精打细算，每分钱都要花在刀口上。”
　　“母亲，也知道哥哥那一半良田经营的怎样，会不会有些积蓄，他一不喝酒而不抽烟三不嫖赌，想来有些底子。”巫芙说道。
　　“钱再多也是在别人口袋里，看他多看重自己的媳妇，只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也不会大气到哪里去。”
　　这是后话……
　　“兰芝，今后你一定要生个男孩，母以子为贵，”巫芙对兰芝说道。
　　“兰芝有没有好好的伺候少爷？”
　　“少爷自从夏蝉流产之后一直住在我的房里。”
　　“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看夏蝉也只好认了，只怕你嫁过去之后你的婆婆欧阳宁不好伺候，你行事一点要多一个心眼，大户人家就是这样，来不得半点马虎。”
　　欧阳宁来到别院看下人忙里忙外着实不满，不是这个多了就是那个少了指指点点。
　　明里人不说，暗里下人对她多有不满。
　　“我还没死呢轮到她去人家指指点点。”巫氏听雪琴说了欧阳宁的好管闲事。
　　“母亲，我看你还是早点挑明了好免得下人说闲话，说她眼里没你这个婆婆。”巫芙说道。
　　“我看是得找个人来压压她的气势，巫亮不是一直想把司萍纳为妾么，我看这事就这么定。”
　　“只怕一个司萍还不足以，兰芝很快就要生了，不如来个好事成双，哥哥和侄子的婚事一起办了。”巫芙说道。
　　“嫂子死了他却在这里寻欢作乐，”冬芷把闲话传到欧阳宁的耳朵里。
　　“谁让你进来的，”巫亮和司萍一丝不挂的在床上交欢，被欧阳宁抓个正着。
　　“就你猴急等不得拜完堂，”欧阳宁愤怒的说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媳妇？”
　　此时，雪琴刚好路过听到对话。
　　“看她还神气什么，连自己的相公都管不好还去管别人家的事，”雪琴哼了一声就走了。
　　巫田家的过完五七，巫氏就一病不起，说的是风寒可是几服药下去见不到一点收效。听了相士的话，说只要冲喜病就会好的。
　　巫家为了冲喜大大的操办了巫亮和巫国的婚事。
　　几千两的银子花得如流水一般，可是这下忙坏了巫芙。上上下下的大小事情都要从她的账本上过一遍。
　　而欧阳宁也没那个兴致来插手毕竟是自己的相公纳妾，再大气的人也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过了寒冬，巫氏的病就好了看着自己的孙女巫尊心生怜悯就带在身边这是后话……
　　第二年秋天，刘兰芝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巫法。
　　“既然你要修宅子你就拿出你的棺材本吧，我是没有多余的闲钱，”其实，一开始巫氏就反对修宅子。
　　“我想变卖那些良田，现在不是闹革命么，对地主打击的厉害，我想留着烫手的山芋不如早安排了。”巫有成说道，“再说我的生意还可以做，虽然已经人老不中用，不过有一口气在总比等死好。”
　　“那你打算在哪里修宅子？”
　　“现在兵荒马乱的，找个偏僻的地方，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懂吧！”
　　“你就在祖坟上修个宅子。”
　　“你这人说话也不忌讳！”
　　“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也不占你那腥气。”
　　“越说越不动听。”
　　“……”
　　巫有成其实是想给自己的子孙留下点什么，钱是花的完的，唯有房子可以祖传。
　　不出数月在苏州城外三十里地，盖了一个大宅子。而且离虚三庵不远。
　　当然，巫有成是老了不易动迁，所以就让巫芙和巫亮巫国住进去了。连带老小门房丫头几十人做了一次大搬迁，而巫田则搬到旧宅和巫有成一起住。
　　乔迁那天，巫芙就起了个诗社叫乌鹊桥。此时正值元宵佳节。
　　“今天就一元宵为题作诗！”巫芙说道。“我先起个头
　　正月十二雨，
　　知己几时遇。
　　梅落桃正续，
　　上元报春雨。”
　　“我实在金陵外婆家长大的，对秦淮河印象深刻，”陈娉韵说道，“
　　上元佳节到，
　　秦淮河影嚣。
　　窗寒知己少，
　　几时新人笑。
　　”
　　“巫国你也作首诗？”巫芙问道。
　　“姑姑这个好难我们喝酒吧。”巫国说道。
　　“诶，不作诗就不许喝酒，而且要罚诗一首。”巫芙不依不饶。
　　“那好吧，诶看着这咸肉炖竹笋我有了！”巫国来了一首，“
　　南山新雨笋，
　　培根瓦缸存。
　　欲知其中味，
　　炉前文火炖。
　　”
　　“合情合景，我的侄子还蛮有文采，勉强通过喝酒吧。”
　　“姑娘，虚三庵的表姑娘送来素斋说是祝贺乔迁之喜。”兰芝把素斋放到桌上，“还有一首诗说是为了元宵作兴。”
　　“正是时候，我们看看表姑娘的文采，”巫芙看了读来，“
　　天南地北闹元宵，
　　墙内人稀墙外嚣。
　　坐看地正与天圆，
　　明朝戌时正正好。
　　”
　　“这表姑娘是太寂寞，当初母亲的一句话就让她皈依了佛门，殊不知依旧一颗火热的心。”巫芙说道，“好了大家尽兴的喝酒吧。”
　　2016.4.13晴于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