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三十四）

　　姚雪开着车载着他们向镇上驶去，征帆看着姚雪娴熟的车技，感叹道：“姚雪真不简单，还会开车了。”“嗨，你少见多怪了，现在开车的女人多的是。”“那是，我出来才发现这世界变化太快了，快的都跟不上它的节奏了。””慢慢你就会适应的。”姚雪一边开车一边跟征帆说话，她身边坐着姚清芳。姚清芳回过头对征帆说：“你回村看看吧，咱们村变化也挺大的。”一提这话，征帆沉默了，他还没有勇气回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村里的老老少少。
　　姚雪开着车回到镇上，她把征帆跟王琪放下车，就开车走了。她回村里有事呢，村里那些种菜的人家一时看不见她就到处找她。她这都快一天没在村里露面了，他们还不找翻了天。包里的电话滴滴的响个不停，姚雪都不耐烦接了。她说回村再说吧，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征帆和王琪在镇上下了车，王琪带着征帆来到她买的房子里。那是一座三间的红砖红瓦的独门独院的房子，简单的家具，简单的装饰，就是普通的一座房屋。王琪不好意思地对征帆说：“我没有多少钱，就买了这么一座房子，将就着住吧。”征帆走进屋子，他看着屋里简单的摆设，心里对王琪充满了感激。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屋子中间坐在摆在那里的椅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哈哈，我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了。”王琪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感到很酸楚，她流下了眼泪，走到征帆的身边，把头靠在征帆的肩膀上，轻轻地说：“征帆，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就好了，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罪的。”征帆紧紧地抱住王琪，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王琪的心砰砰地跳得特别急，她又高兴又不安，对征帆这么热烈的拥抱还有点不好意思。她也紧紧的抱着征帆，这样抱了一会，他们才分开。王琪走开去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跟征帆说着闲话。
　　征帆坐在椅子上看着王琪在那里不停地忙活着，他问道：“姚雪还真的回家种菜了，我以为她闹着玩呢。”王琪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嘴里说：“姚雪是谁？她认准的事情谁也挡不住。”“她不是在城里谈了男朋友吗？跟她一起回来了？””没有，那人的妈妈不同意他们的事，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高官的女儿，说对她儿子的前途有帮助。硬是给搅黄了，姚雪也是因为这个才不顾一切地回来了。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要强啊。”王琪收拾完桌子，又去收拾炕上的被褥，她拿出崭新的被褥，给征帆放在炕头上。跟他说：“这都是新的被褥，你放心铺，放心盖吧。”征帆的心不在这上边，他还是对姚雪的事感兴趣。他站起来跟在王琪的身边，王琪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让王琪觉得很不自在，她对征帆笑了说：“征帆，你坐着，我仔细跟你说姚雪的事。”征帆不好意思地也笑了“我这么关心姚雪，你不介意吧？”“那有什么，你跟姚雪是一起长大的，不关心她才不正常呢。”王琪也坐了下来，就跟征帆面对面的坐着，“姚雪从学校毕业回来，都没跟妈妈打招呼，冷不丁就回来了。她妈妈还以为她是毕了业回家住几天，就回城里上班呢。可是姚雪说她不走了，要在家里种菜。她妈妈那个急啊，都跟她吵起来了。可是姚雪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不回城里，就要在家种菜。”征帆想象得出姚清芳当时有多么着急，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希望，姚雪能在城里安身立命，不再回农村受苦。姚雪回村种菜，对姚清芳来时是个不小的打击。她在去看征帆的时候，跟征帆说了，当时还哭了。说姚雪小时候那么听话，没让她操多少心，这长大了到不让人省心了。当时他还劝姚清芳，让他想她想开点。现在听王琪跟他说，他没觉得惊奇，他静静的等着王琪说下文。
　　王琪站了起来，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递给征帆。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的喝着。慢慢地跟征帆说：“村里人也都不理解她，说她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回来过庄稼人的日子，太不值了。”征帆说：“我知道他们会这么说的。”“是啊，姚雪从小到大那么优秀，可是偏偏到现在分不清好歹了，有人说她是念书念多了，念糊涂了。”“他们那里能知道姚雪的心思呢，都是些鼠目寸光的人。”“也是啊，他们不理解，姚雪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在城里待呢，都说毕业的时候学校让她读研究生，她却说，读了这么多年书，不想再读了。想回家帮妈妈做事，这么多年妈妈太辛苦了。都说她是读书读傻了，她却不管这些。回来就把自己家的洼地种的庄稼都拔了，建起了蔬菜大棚，要说这些年种大棚的也不少，也不新鲜。可是姚雪却种有机蔬菜，不打农药，不用化肥，就用有机肥。忙活了半年，冬天的时候到底长出了有机蔬菜。她的菜好吃又没有农药，都喜欢买她的菜。她也就挣到了第一笔钱，这让村里人对她另眼相看了，觉得她还真有一手。都跟她来请教有机菜的种植，这不今年就有好多人家开始种菜了，她就成立了有机蔬菜种植基地。”征帆听王琪这么说着，他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姚雪奋斗的场面，他知道姚雪有多么不容易。他也知道姚雪的脾气，那是见了黄河也不死心的主。现在她的事业是有了起色，自己也得加紧努力才行。要不真的是跟不上她的脚步，也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王琪跟征帆说着姚雪，不知不觉天就黑了。王琪手脚麻利地做晚饭，征帆也给她帮忙。做好了晚饭，他们坐在一起吃。征帆第一次单独跟王琪吃饭，他没有觉得别扭，王琪也没有不好意思。他们觉得就像一家人一样，没有丝毫的陌生感。他们亲亲热热的吃完了饭，王琪洗刷完了碗筷，就要回学校的宿舍了。征帆送她到大门外，王琪在门口站住了，她想对征帆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征帆看她站住了，把她拉到身边，搂住了她，给了她一个长长的吻。王琪热烈地回应着征帆，她轻轻的说：“我今晚留下吧。”征帆搂着她，对她说：“不行，王琪，我们要等到结婚的那天，我们要清清白白的等到那一天，我不想让你有半点委屈，半点遗憾。”王琪听征帆这么说，她不再坚持了。轻轻地挣脱开身子，走进暗夜里，征帆看她走了，自己不放心，回身关上门，紧跟在王琪的身后追上了她。他要把她送到学校去，这样他才能安心回来睡觉。
　　王琪跟征帆在镇上谈论着姚雪的时候，姚雪正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她可是忙着呢，每天都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处理。那些种菜的人家每天都有许多问题需要她的帮助，需要她的解答。她把妈妈送回家就直接去了种植基地，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她了。她耐心的听他们说了种植上遇到的问题，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才走到自己家的菜地里，去摘菜。现在的菜都不用出门卖，商户都上门来收购。这极大地方便了种菜户，也让姚雪感到轻松了。可是城里有一家饭店的菜，姚雪都是亲自摘了，给他送去。她走到菜地里，摘下碧绿的黄瓜，紫莹莹的茄子，还有嫩绿的豆角，姚雪很认真，很仔细地挑选着最好的菜。她要给杨大哥最好的菜，他可是自己第一个客户。
　　姚雪摘着菜。想起了她去年冬天第一次去城里卖菜的情形。那天她起了个大早，骑着三轮摩托车来到城里的农贸市场，把自己的菜摆在一个没有人的摊位上，就开始有人在她的摊位前问价了。姚雪的菜是自己种，不是贩卖的，她把价钱定的就低。买菜都在她的摊位前站住不走了，都喜欢买她的菜，她的菜不光新鲜，价钱还不高。姚雪看有这么多人来买她的菜，她很高兴，手忙脚乱的忙活着。正当她满心欢喜的忙活着的时候，有许多人围了过来，他们是周围的菜贩子。他们把那些买菜的都赶走了，还不依不饶的冲这姚雪嚷嚷“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把菜价定得这么低，让我们怎么卖啊？”“你是哪来的？懂不懂规矩啊？怎么能随便改菜价呢？”那么多人都冲着她大声吵嚷，让姚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看着他们，说不出一句话。就在他们闹闹嚷嚷地吵着的时候，有人大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呢？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姑娘吵闹，不是欺负人吗？”他们转回头看见一个精干的中年人站在他们身后，把矛头对向了他“你是干什么的？管什么闲事？这人不懂规矩，我们教训教训她，怎么了？”那中年男人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他来到姚雪的身边问道：“姑娘，你是自己种的菜吧？第一次来这里卖菜吗？”姚雪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大叔，我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他们都不依不饶呢。”他看了看姚雪筐子里的菜都很新鲜，他对姚雪说：“你别在这里卖了，跟我来吧，你的菜我全要了。”姚雪高兴地收拾起自己的菜，跟着那人走出菜市场。来到外边的广场上，那人开过一辆小货车，把姚雪的菜都搬了上去。然后打开车门，让姚雪坐了进去，他自己坐在驾驶座位上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姑娘，你是怎么来的？”姚雪回答说：“我自己开着摩托三轮车来的。”“真不容易，你一个姑娘家，家里人也放心让你自己来。”要许笑着说：“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慢慢就好了。”他看着姚雪满不在乎的样子自己也笑了“你倒是挺看得开的，忘了告诉你，我叫杨春光，在前边开了一个小饭馆，每天都来这里买菜。”“噢，杨大叔今天的事，谢谢你了。”“不用客气，你也不容易，以后你就不用去市场卖菜了，直接给我送来就行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姚雪听他这么说，高兴地连声说谢谢。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卖菜，就遇上了这么好的人。
　　从此以后姚雪的菜都到城里送给了杨春光，他自己的饭馆用不了，他就让自己开饭店的朋友来买，姚雪不用天天都去市场里跟那些菜贩子争买卖了。姚雪每次给杨春光送菜都给他最便宜的价格，杨春光也知道，姚雪这个人特别实在，他也不让她吃亏每次都多给姚雪些钱，姚雪却不要，她说自己不用去市场已经很好了，不能再多要杨大叔的钱。后来姚雪的种植基地扩大生产以后，她招揽了全国各地的大客户。他们去村里收购姚雪和村里人种的蔬菜，她不用再去城里卖菜了。可是她没忘了他，还是去给他送菜，给他的都是最好的菜。她知道没有杨春光的帮助，她不会这么顺利的走过来的。姚雪是个重情义的人，她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这个道理。不管多么忙她都要给杨春光送菜，实在没时间她就让别人替她去送。但凡有一点时间，她就自己去送。这样显得自己有诚意，也让杨春光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