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叶梅把二玲和黄明玉从菜地叫走以后，温室大棚只有几个工人在忙乎，张金娥和女儿从家来到菜地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做午饭的时候了。黄明丽在温室里没见到哥哥，后听工人说二玲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哥哥跟着去了她家。她再回到房子里的时候，母亲在忙着切菜烧饭，她就没好气的嘟囔，哥哥为了二玲家的事儿连自己的事业都不顾了。
　　娘不知女儿为什么事儿又不高兴，苦于自己又没有一边做活一边说话的习惯，工人们又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手脚又不利落，所以也就没去搭理女儿。黄明丽眼见母亲没作声，她继续唠叨：“哥哥雇上这种不着调的工人白搭几个工钱不说，还得多抄心她家伤风败俗的事情，以后这时间还长，不能因为她家的一有事情就牵拉扯上哥哥，那样他以后的事业还如何发展。”
　　娘说，你哥哥做事情不需要别人抄心，他自有分寸。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越发觉得儿子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有的时候她觉得儿子身上有一股滋生的力量，让人心里踏实。跟着丈夫生活过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心里踏实过，以前再苦再累的日子她相信不会再重来了。
　　自从温室大棚建成到第一批蔬菜上市，丈夫脸上的阴云就渐渐的散开了，而且对儿子冷冰冰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她知道丈夫已经认识到了自己保守的一方面，并且在他内心里也已承认了儿子的实力，这让她苦闷了多年的心有了欣慰感。
　　女儿回来后，张金娥的心里就更有说不出的高兴，因此这几天无论做什么她都是十分的的欢喜。黄明丽在娘面前过了把嘴瘾，现在给娘打起了下手，娘切着几个削去皮的土豆，今天她要给工人的午菜是土豆炖鸡块。已经一连忙了两个多月，工人们还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昨天黄明玉特意嘱咐娘，临近年关了应该给工人们改改伙食了。
　　一颗大土豆卡住了娘手里的菜刀，她双手压在刀背上，稍稍用力，没成想刀下的土豆滑了下。娘去护要滑掉地上的土豆，锋利的菜刀碰到了娘的中指，娘哎吆了一声，撒了手里的菜刀，握住了另一只手的中指，鲜红的血液从指间流出来，嘀嗒在菜板上。
　　“娘，你切破手指啦？！”黄明丽大惊失色的说，慌忙围了上来。
　　“没事的，你快把菜板上的血渍弄弄，别染了土豆块上。”娘双手紧紧抱在了一起，扭转了身体坐在了床边。
　　“娘，你也不说慢着点，这还能做饭吗？我给哥哥打电话，叫他赶快回来。”黄明丽说着话，从兜子里掏出了手机。
　　“别多事，你哥有他的事情要做，不碍事儿，这不止住血了嘛！”娘阻止道，一对小眼睛盯在女儿身上。
　　“娘，你都这把年纪了，和爹苦了一辈子了，替爹抄了一辈子心了，现在又要替我哥抄心，这样子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忘了，在娘的眼里，你和哥哥到什么时候都是孩子。”
　　“就你把我们老当做作永远长不大孩子，我们可是已经长大了啊！”
　　“傻姑娘，八十岁，你也是娘眼里长不大的孩子。”张金娥笑呵呵地说。
　　娘的话让黄明丽眼眶里有了莹莹泪花，瞧着娘慈眉善目的样子，她说不出话来，她突然觉得娘是天底下最勤劳善良的女人。
　　娘的手指间有了暗红色的血痂，娘放开切破的手指，又用带有血痂的手揉起了她的右眼睛。她说自己的右眼皮突然狂跳的厉害，女儿说，男左女右，是发大财的先兆，预示着哥哥今后的事业前途一片大好。娘乐呵呵地笑，觉得女儿看似傻乎乎，心眼儿里有的是鬼点子。
　　再说癞皮狗领着黄明玉和小老六迎着呼呼的西北风，来到村后边的的柏油路上，果然看见了大玲那辆白色现代小轿车停在路边。还没等他们走到近前，车里就转出三个人来，砰砰砰甩上车门后五大三粗地立在轿车旁，望着迎面走来的癞皮狗与黄明玉。
　　癞皮狗有些害了怕，慢吞吞的迈着小碎步，身子轻飘飘地打晃，小老六在他屁股踹了一脚，他差一点趴在雪地上。来到轿车前，轿车上下来的三个人瞪着凶巴巴的眼睛，不说一句话。黄明玉回头向隐在他身后的癞皮狗问：“哪个是李虎？”
　　癞皮狗慢慢地抬起头，在车边上的三个人扫了一遍，然后又向坐在轿车里的人偷瞄了一眼说：“坐在车里的那个就是。”
　　“叫李虎出来说话。”黄明玉底气十足的冲癞皮狗吼，双眼迸溅出两股愤怒的火焰。
　　“癞皮狗，大玲呢？”那三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好像根本没听懂黄明玉的话，而是把眼睛投向了低头的癞皮狗，其中一个目相凶恶的年轻人问。
　　“大······大大······大······玲······”癞皮狗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嘴唇冻得发了紫，上牙磕着下牙，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另两个人狂奔了过来，还没等黄明玉和小老六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癞皮狗已经像小鸡子似的被拎了过去。癞皮狗吱哩哇啦的叫唤，要黄明玉赶快想办法救救他，否则他就得少一条腿。黄明玉正要追上去，被小老六一把拽住，小老六白着脸摇头。
　　“他纵然千错万错，可也是咱村里的人，不能看着他被卸掉一条腿不管。”黄明玉甩开小老六紧拽着胳膊的手，迎着三个面露凶光的人走过去。
　　“放开他！要不然我就报警了，大玲是我不让来的，跟他无关。“
　　“呵！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们，坏我们李哥的事情不会有好下场的，乘李哥还没发话，奉劝你小子赶快离开，不然有你好受的。”一直说话的男人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瞬间摸出一把长长的尖刀，在雪地的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晃了晃。
　　他把尖刀顶在黄明玉的胸口上，锋芒毕露，黄明玉不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而且还在步步紧逼。正在相持不下，轿车驾驶位的车门开了，转出一个肉头肉脑的人来，额头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疤，他把车门重重的甩上后，来到两人面前，先是看了一眼黄明玉，然后推后了拿着尖刀的男人，随后斜眼凝望了一眼明朗的天空，晃了一圈满脸横肉的脑袋。
　　冷风习习，瞬间使得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阵凛冽的寒流，李虎把一对肉球似的眼睛定在黄明玉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狰狞的笑了下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搞温室蔬菜的小子了。”
　　“那又怎么样？”黄明玉并没有好气。
　　“我和癞皮狗有点小过节，他借了我一些钱，好长时节了他又还不上，你也知道，马上就要过大年了，谁家也不宽裕。癞皮狗说，如果他还不上，大玲会帮他还的，所以我们也就······哈哈--”李虎还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
　　看到了李虎假惺惺的样子，黄明玉非常愤怒，他冷冷地说：“李虎，事情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希望你不要知法犯法。这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说完话，黄明玉在李虎面前亮出了大玲写给李虎的一张借贷条。
　　李虎想要伸手抢过去，但黄明玉立刻将手收了回来，看着事情完全暴露后，李虎肉球般的眼睛瞪得像两只灯泡。“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是诈骗，这是犯法，我希望你把大玲输给你的钱和轿车一起归还给她，我们就此算完事，不然我们就报警去。”
　　“威胁我是吧！小子我看得起你是个人才，大爷跟你来说句话，别不识抬举。大玲那是心甘情愿，谁也没逼她。这里没你什么关系。”随后他向打手模样的人一摆手，其中两个如饿虎扑食般的对癞皮狗好一顿拳打脚踹，癞皮狗脚下的雪地上立刻现出了一滩水渍。
　　“李虎，你若今天敢动手，我就立刻报警。”黄明玉掏出手机说。
　　谁知李虎只是转了个身，已从身后拿刀的人手里躲过尖刀，手背在身后又转回了身，冲着黄明玉微微笑了下。突然他向前一步，像似要去抱住黄明玉，黄明玉没有躲闪，他的头向后仰了下，眼睛有些发痴。
　　雪地上有一滴滴鲜红的血在往下滴，紧跟着濡染了一片积雪，红红的可怕。小老六高叫了起来，李虎先是愣了下，脸上的神色恐慌起来，抓着癞皮狗的两个人松了手，癞皮狗重重的跌在轿车旁。李虎松开手后，向后退了两步，黄明玉双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踉跄的前行，没几步便倒了下去。他的双手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的血红，微微眯着眼睛，使尽全身力气呼喊小老六赶快报警，李虎领着一帮人仓皇的向小树林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