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相互欣赏

　　林夫人看着孟玥玥，在她心里孟玥玥是一个清纯的女子，并非口是心非的那种，所以她愿意接近。尤其在这个叫人压抑的王府，她多么希望有一个真心可交的朋友，所以她亟不可待来找孟玥玥。林夫人说道：“妹妹，我是直肠子，喜欢就说出来，不喜欢的也说出来了，许多事情也不会掩藏，只需要妹妹在今后不要嫌弃姐姐就好。”
　　林夫人的话是在剖白她的性格，是明确地要孟玥玥认识到她，孟玥玥喜欢坦荡的人，所以林夫人倒是做对了。
　　孟玥玥忙对她笑：“妹妹很是欣赏姐姐的个性，喜欢姐姐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我初来咋到，诸多规矩都不懂，以后是要向姐姐讨教的，姐姐要不吝指教。”孟玥玥更知道，人的内心俱在表象下遮掩，有时候语言只是一种装饰，不代表有真实的意义。
　　今天是她到王府的第二天，也是她在王府的日子的开始，孟玥玥当然希望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摆出自我，让大家能够认识。只是如林夫人这般的，怕是很少。
　　林夫人是和孟玥玥提前都把话亮明了的，貌似心无府城，不过孟玥玥还是小心，觉得不知道林夫人内心又是如何，生怕给人做了圈套。日久才能见人心，真正认识一个人需要时间。
　　林夫人笑着说：“妹妹是初来咋到，时间长了你也就都熟悉了。至于说指教……”林夫人一点点摇头，“看得出妹妹是秀外慧中绝顶聪明的人，以后只怕是姐姐请你指点了。我不过是比你先到而已，当真什么都不懂。真的。”
　　孟玥玥被林夫人说的心中悠悠一下发飘，看得出林夫人有些无奈，神情中也有些压抑，难道说她不开心？
　　听得林夫人继续说下去：“我在王府，身在人中，每日也是热热闹闹，却感飘渺无依，茫然无措。岁月若此，流年空度，闲看太阳朝升暮落而已。我是浑浑噩噩度过，真不知道有趣没趣。”林夫人说完又笑，“希望妹妹的日子能过得有滋有味。”
　　
　　林夫人的话让孟玥玥心中忽上忽下，她说的是真的么？感觉中她所说是真，也是她的切身感受。可她总觉得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她过得不如意么？煋泽对她不好么？那她是不是也嫌弃她到王府从煋泽身边分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爱？一想到这个孟玥玥又是担心。
　　孟玥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多心，可她是无辜的。她想：若要她自由选择，她不会选择煋泽，无论他对她多好她都不会选择。她希望有一份简单的爱情，就她和他，他爱她爱家，她相夫教子。守成王煋泽身边已经有了众多的女子，谁也无法得到他的全部，所有的女子都有遗憾。可孟玥玥无奈，她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孟玥玥也伤感，林夫人今日的伤感也许就是她明日的伤感了。只是她什么都不能说，还要装作不懂。
　　孟玥玥说道：“林姐姐不要有过多顾虑，任人都是姐姐一样的过法，却没不见得有姐姐这样的境界呢。林姐姐不仅仅是国色姿态，还聪明智慧有思想，能有你自己的感触感悟和看法，实在是难能可贵了。姐姐，能比得上你的又有几人？就安然度日吧，享受属于你的幸福。”
　　林夫人笑：“我没有看走眼，孟妹妹果然是聪明人、玲珑心。”
　　看到林夫人笑了，孟玥玥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遂吩咐红菱道：“把你刚才做的桂花米糕拿出来，请林姐姐一起品尝。”
　　红菱答应一声，转进内阁，转眼就把碟桂花米糕端出来，摆放在桌上。
　　林夫人的目光刚刚触及那碟精致乳白的桂花米糕就“呀”了一声，惊讶道：“妹妹，你的桂花米糕做的真是精致，不用品尝，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孟玥玥抬眼望向林夫人，心说不就是桂花米糕么？在这个季节也算是普通的食物了，她值得这么惊讶？而她看得出林夫人不是在假装，笑道：“林姐姐，只是简单的桂花米糕，红菱做的。”
　　林夫人赞道：“说起来是简单，然而手艺不一样时，滋味也是不一样的。你这桂花米糕当真是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
　　孟玥玥对林夫人笑：“是么，那姐姐都多吃点。”说着话，她用手指捏起一块递到林夫人手上，“这是我爱吃的，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爱吃。姐姐不要看样子，尝尝看味道是不是可口。”
　　林夫人接过桂花米糕，两根手指小心捏着仔细观瞧，一脸欣赏的微笑：“这形状实在是美妙，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想出来的造型，看着就好滋味一定是上乘的。”说完，轻轻咬了一小口。
　　孟玥玥微笑着看林夫人轻轻咀嚼，用心品味，心中高兴。
　　林夫人咽下口中食物，点头赞道：“果然清香可口，又是淡淡的清甜，细腻香糯，真是好吃。妹妹的人真是心灵手巧，技艺精湛。其实我也喜欢吃这些小甜品，我的玉珠也会做，只是做的粗糙。”她一面吃着一面转头看她身后的丫环，眼神中没没有批评之意，而是另外一种宽厚的期待。
　　那叫玉珠的丫环听到林夫人这样说话，忙惭愧地低头：“奴婢心拙手笨。”
　　红菱拉了拉玉珠，笑道：“没有，下次我们一起做，互相学习。”
　　玉珠忙说：“好好，姐姐多教我。”
　　红菱说道：“我们相互学习，我会的告诉你，你会的也告诉我，这样我们才能提高手艺。”
　　玉珠笑了：“好的，我家夫人也喜欢吃这些甜品，只是我做不好，以后我们一起学。”
　　孟玥玥用心看着玉珠，想到玉珠能在她和林夫人面对面的时候还能这样流畅地说话，说明林夫人不是苛刻的人。要知道，如果主子刻薄，奴才都是小心翼翼的，岂敢多说话？
　　孟玥玥对张夫人笑道：“林姐姐这般灵秀的人，身边的人自是心灵手巧的，只是每个人做出来的滋味不同而已。林姐姐也喜欢吃这种口味的，那正好，日后想吃的时候就让红菱她们一起做，玉珠也学会了。”
　　林夫人拍手笑道：“当然好了，她们一起有事做，我们也正好说说话解闷。”
　　孟玥玥笑道：“林姐姐说的是。”转而对红菱和春燕说道，“我和林夫人叙话，你们带玉珠随便玩耍，亦可以切磋各自的厨艺，各自多一些进步，有事在唤你们。”
　　“是，奴婢告退。”她们三个齐齐答道。
　　
　　春燕和玉珠本就是这王府的，孟玥玥看着两人，感觉到她们两人十分熟悉又不便多说的样子，就给她们一个自由说话的机会了。孟玥玥也希望红菱能融入到她们当中，日后红菱也多一个朋友。
　　春燕喜滋滋一手牵了玉珠一手牵了红菱，就好像姐姐带着妹妹一起去了。
　　看着她们离去，孟玥玥心中流出温馨，她希望所有人在一起时都开心，都有一个友好的关系。
　　和林夫人之前毫无关系，此刻却能安静地坐下来一面吃着桂花米糕一面闲聊，好像她们原本就是朋友，每一次相处都十分融洽似的。有林夫人陪着，孟玥玥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快，初来咋到的生疏和寂寞也就这样慢慢地打发了。
　　林夫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目前又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十分坦然，和孟玥玥一面慢慢聊天一面用心品尝美味的糕点。
　　孟玥玥看着林夫人认真地品尝点心，暗暗笑了。真的，如果不是有林夫人陪着，她心中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不必要的胡思乱想。
　　她们两个人慢慢吃着聊着，光阴就这样过去，林夫人离去时，已经是午后的黄昏。
　　剩了孟玥玥一个人时，她起身依窗独望落日，那漫天火焰般的晚霞，从西天的一角漫漫铺展过来，熠熠生辉的橘红，生动鲜明，笼罩在无边的大地上，让人心里激荡起壮美的感慨。
　　窗下的竹子披了一身金色，极其庄严，迎风奏响了一曲舒缓的清韵，丽影衬着流霞瑰丽似锦，令人心潮起伏。
　　这样的美景叫人沉醉，也总是让人感怀，孟玥玥突然想起一句诗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
　　孟玥玥轻轻吟道：“淳淳夕照暖入棉，漫漫明艳遭人羡。殷殷霞瑞丽似锦，翩翩丰姿醉人魂。只惜美好转瞬间，明艳渐被黑暗换。漫长光阴渐轻减，黑白交替岁月满。黑发苍颜走一生，风雨颠簸赴几番？”
　　面对夕阳，没有几个人能平静，更何况是容易感慨的孟玥玥，岁月的流淌，消沉的冷寂，总归是心潮起伏。所幸的是黑暗到来以后明天也就不遥远，如果还活着就有明天，明天依然有夕阳落下，然后又是一个崭新的明天，孟玥玥唇角擎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笑意。
　　
　　红霞就这样渐渐减退，昏暗慢慢的浸入。孟玥玥久久站立，红菱轻轻走道她身边，说道：“小姐，刚刚不是和林夫人谈笑风生的么，怎么又皱起了眉头？”
　　孟玥玥转身面对红菱，叹道：“红菱，你看这夕阳，刚刚还无限美好，转瞬就被黑暗吞噬了，又有什么是长久？若说斗转星移，只是那明天的风景是今天的么？”
　　红菱笑了：“是的，小姐说得对，但哪有时光停留下来不动的？今日的风景是小姐的，明天的此时小姐依旧是站在这窗下欣赏，那么这景致还是小姐的，这就是久长。”
　　孟玥玥知道红菱希望她高兴，她也认同红菱的话。真的，人生就是这样，时光也是这样，要时间不变岂非是傻子？不忍让红菱知道她的内心所想，孟玥玥笑着点头。
　　红菱又说道：“小姐，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小姐又这般的有情。小姐，我相信小姐日日霞光普照，明年更胜似今年。”
　　孟玥玥暗暗摇头，心说你真是太天真了，嘴里却说道：“好，但愿如此。”
　　红菱笑：“不是但愿，是肯定。”
　　“好吧，肯定。”孟玥玥拉起了红菱的手。
　　夕阳虽美太短暂。红霞渐渐变得幽暗，也在一点点退去，黄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