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黄明玉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两只眼睛奔放出了怒火，此时此刻的他无法容忍一个对妹妹痛下狠手的姐姐。一直以来他认为大玲虽然脾气暴躁，但在一些人情世故上还是有一定忍让与理解的，可是从这件事情看，她并不懂得去包容一些人和事，而且还会随意地把自己心里的冤屈刁蛮的发泄在别人身上。
　　大玲瞪住了，看着面前的黄明玉，她脸上的怒气消了一大半儿。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昨天她和妹妹闹矛盾的事情，一定是妹妹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所以黄明玉今天才会这样对她，所以才让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与冷淡。她看惯了黄明玉唯唯诺诺的一面，今天相反的一面她倒有点难以琢磨了。
　　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就像被千余斤的石头压住了，喘不过气。两人相视的目光大玲先低了下去，一只脚踢跶着地上的积雪，那低垂的目光带着一股强忍的怒火砸在了雪地上。黄明玉看着无言以对的大玲，不愿继续沉默地说：“说说吧！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什么？”大玲猛地抬不起头来，‘什么’两个字刚推出嘴边，声音轻的叫黄明玉无法想象。
　　“她脸上的伤？”黄明玉毫不留情得问。
　　“她犯贱，是我打的。怎么？你不会是要替她出口气吧？黄明玉，我可是提前跟你说过的，我不许你去爱别人，也不许别人爱你。”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是你的什么人，要你如此的约束？而且连自己亲妹妹的情分都不顾了。”
　　“问你自己去，你对我做过什么事情应该清楚，还用我提吗？杏树弯那天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你怎么对我，但你得对我负责。”
　　“你是在要挟我吗？杏树弯的事情是你我两厢情愿的，又不是我强迫你的。再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当时不辞而别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打住，你少提那些破事。我说过，那些事不但儿过不去而且你还得负起责任，我不想你有所遗憾。”大玲没等黄明玉的话说完，便冲散了他的怒气，想制止他继续争执下去，她不愿看到他们的感情破裂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可是黄明玉憋在肚里的话像泄洪的闸门，一经打开就无法收得起来，他看着大玲左右躲闪不定的眼神，阴沉着脸说：“大玲，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把我心里的话全掏给你听，省的你相互猜忌伤着别人。”
　　他的话一出口，大玲脸上完全变了样子，她的心开始揪了起来。从她离开家乡到大城市打工，再从大城市回到家乡，期间不管受了多少苦多少累，她都是靠着这颗心提着一口气坚持走过来的，她不能看着女儿没有个完整的家庭，自己不能没有个终身的依靠。
　　“大玲，你我以前的那段感情早已不复存在了，我当然不希望你还抱有任何的幻想，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黄明玉了。从今后如果你还认作我这个弟弟，那你我还有姐弟之情的缘分，如果你还是要一味这个样子下去，那你我很可能连姐弟也做不成了，当然我不希望看到后面这样的结果。再就是你不要再去伤害二玲了，她是无辜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爹娘不会让黄家断后的，所以我不愿你们伤了姐妹间的情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玲脸上挂了泪珠，她从来还没这样伤心过，弟弟死的时候，她伤过心，可那样的伤心和今天相比或许相差甚远。那样的伤心随着弟弟的离开，已经埋葬在小树林的一抛黄土下不复存在了。而现在的伤心，无不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心。她的泪珠儿在吧嗒吧嗒直往下掉，鼻子一抽一抽的呼吸着冷气，这个初临的寒冬在她心上就像眼前的这场雪一样，烙了层厚厚的伤疤。
　　“黄明玉，我原本是想告诉你些事情的，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有什么好的，算我瞎了双眼，那么对你都没捂热乎你一颗心，你以后别后悔！”大玲点了手指头，狠狠地瞪了黄明玉一眼，咬着嘴唇转身离开了菜地。
　　
　　天放晴了，太阳光射到了雪地上反射出了刺眼的雪茫。黄明玉揉了揉双眼，望着大玲渐走渐远的身影，寒冬里的那点绿色让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要把以往的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甩在雪地里，随着艳阳下的雪一起融化在的冷风了，一切似乎平静了。
　　黄明玉再次回到温室的时候，看见二玲躲在几个装满蔬菜的纸箱后偷偷抹泪，眼窝哭得红红的。她摘掉了口罩，半边脸颊还有些红肿，嘴角的地方有了轻微的乌青，另半个脸颊还有两道抓破皮的伤痕，再加上白挂子的映衬，显得她十分的憔悴。
　　见黄明玉走过来，她忙把口罩捂上站起了蹲在地上的身体，低着头忙起了手里的活。
　　“怎么？又在想不开心的事情？”黄明玉站在她的跟前问。
　　二玲摇着头又去不由自主地抹湿亮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看着黄明玉，猛然嬉笑着说：“明玉哥，我刚才到大棚外面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觉得很可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做是在自做多情，不过我不后悔，只是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心里过意不去。”
　　“傻瓜，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啊？别胡思乱想了，刚才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给你姐听的，我要是不这么做，她又要纠缠不清，受伤害的还不是你？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我能理解，现在我们还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再说我爹娘哪儿你也说不过去，所以你得谅解，继续配合下去。等我们把这个项目形成一定规模的时候，等这里一刻也离不开你的时候，我爹娘的一关自然也就顺其心愿了。”
　　二玲幸福地点着头，一头扎进了黄明玉怀里，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黄明玉嗅着二玲耳边的香气，心不紧不慢的跳了起来，此刻他顿觉到下体有了异样的变化，一种渴求异性的本能正在悄然兴起。黄明玉终于忍不住喘息着在二玲的耳边轻轻吻了下，瞬间一种柔软湿滑的感觉回味在唇齿之间。
　　他们谁也不敢看对方，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黄明玉贴着二玲的耳朵带着磁性般的引力说：“能相信我是真心的吗？”二玲撒娇般地推开了他，捋了捋耳边的秀发，两个工人抬来一大筐西红柿，她又去忙着装箱子了。
　　再说大玲揣着一肚子伤心离开菜地后，直接奔了老姑小超市。超市里坐满了人，烟雾缭绕，哗哗啦啦的麻将声此起彼伏。她一进门顺手在啤酒筐里提了一瓶啤酒，塞进嘴里，上下牙齿一用力啃开了瓶盖，随后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等崔占萍回过神来，她手里的啤酒已剩了少半瓶。
　　老姑从柜台里跑出来，抢过了她手里的啤酒瓶，大声喊叫着说：“你疯啦？这样会喝坏身体的。”
　　“老姑，不用你管，我要喝酒。”大玲红着脸颊嚷嚷，一切都表现那么理所应当。
　　“要耍牌你就耍牌，不耍牌就赶紧回家去，甚时候惯得这个臭毛病。”老姑阴沉着脸，像训自己孩子似的说。
　　“嘁！嘿嘿--老姑，我哪儿有心思耍牌？我要喝酒。”大玲像似在疯狂的傻笑。
　　“回家喝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要不然我让凤萍叫你娘来。”
　　“娘，狗屁！”大玲骂咧着笑。
　　“这还看不出，大妹子是嫌弃你这里麻将牌耍的瘦，人家荣归故里的富婆，哪儿能跟你们这些小蛤蟆鱼蟹玩儿，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大妹子，等明儿哥带你去个地市，管教你刺激开心。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说话的是村里有了名的‘癞皮狗’，爹娘死得早，前几年跟着哥哥生活在一起，后来因为叔嫂不和睦，被哥哥赶出来了家门，现在一个人漂在村子里。好吃懒坐不说，还总爱在村里小偷小摸上动点歪心眼儿，擦点油水。前些时候菜地里丢的水泵，有人说就是他搞的杰作，可是苦于都没有证据，丢水泵的人家干忍肚痛，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所以这样的人在村里没人稀罕，都当瘟神一样躲着他。
　　小老六的超市一进冬天这里就人满为患，杂七杂八的什么人也有，为了搞活超市里的经济效益，他们不得不笑应着各方来客，自然‘癞皮狗’也就成了这里打发时间的常客。
　　‘癞皮狗’的一番话引起了崔占萍的恼怒，当场拉长着脸喝斥：“滚！你少打她出歪注意，不然老娘饶不了你。”
　　“哎呀！小老姑，怎么我们也是八竿子的亲戚嘛，我只不过跟大妹子开个国际玩笑，她就是真要去，我还不依从呢。啊？哈哈--”癞皮狗皱着小鼻子小眼睛傻笑。
　　“去！走，现在就去。”大玲发号施令的伸手去拽‘癞皮狗’，崔占萍急了，狠狠地在‘癞皮狗’屁股上踹了一脚，‘癞皮狗’吱咋乱叫的奔着命往外跑，屋里所有的人停住了手中的麻将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