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不久后，那段令人难忘的日子终于在无休无止的争斗和结束了，惹是生非、不学无术的我们，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胖子的父亲知道他偷了家里的钱后毒打了他一通，叶思也被锁在了家里不准出来，那天我也挨了父亲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一巴掌把我彻底的打醒了，其实他并不了解，我们自己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清醒、都更了解自己，我们缺乏的只是那一点点面对现实的勇气。
　　那天我们再次的聚首，此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分手时我们依依不舍，每个人都像没了根基的小草，无依无靠的感觉，在分崩离析的年月里更显苦涩，我们患难与共早已情同手足，看着这块桃源一般的地方，总是那么的不舍，这里早已让我们有了家的感觉，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一个可以纪念的地方。
　　临别时，我们最后以老大的身份告诉所有人千万别走错了路，回去后都踏踏实实的学点儿手艺，别让苦难磨灭了自己的心智，我们都很年轻所以要走的路还很长，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实现呢，看着那帮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就要树倒猢狲散了，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无知、无奈纠结在一起成了我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当所有人都依依不舍的离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像一把锋利的刀，我们脆弱的心就那样被它割的千疮百孔，如果心是血肉铸成的，不如说是伤痕堆积起来的，一次又一次的支离破碎、一次又一次的凝聚，当我们还在为兄弟们的离散而耿耿于怀时，忽然发现二皮还赖着不肯走。
　　“哎，二皮你怎没走啊，有话你就快说吞吞吐吐的。”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被你们拍的那些照片还给我吧。”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我们不觉笑了起来。
　　“哈哈哈，说你傻吧，你还真够可以的。”胖子。
　　“就是，哪有什么照片啊，我们呀还没那么坏。”我说。
　　“可不是吗，要是有胶卷我们还留着自己照呢。”宁香。
　　“就是光屁股多恶心呢。”叶思。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当时没钱买胶卷要是有非得给你拍几张留个纪念不可。”胖子。
　　“是啊，这么多的弟兄不知到什么时侯才能再聚在一起，连个念想都没留下。”我们一阵沉默。
　　“快回去吧，记住咱们是哥们儿到哪都别忘了。”二皮走了留恋的张望着，许久眼神里充满了难以释怀的泪光。
　　几天后胖子也走了，他要跟父亲举家迁到沈阳，临别时我们三个去送他，我们发誓永远都是朋友，山水有相逢我们总有相聚的那一天，当胖子伤痕累累的坐在那简易的大卡车里面离开的时候我简直难过得要死。
　　“笙子咱们是哥们儿，是哥们儿。”他呼喊着。
　　“是哥们儿，是最好的哥们儿”。
　　“等我回来咱还在一起干大事”胖子走了什么也没留下，我们只是向着他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
　　兄弟们的离散和李义的离开，使我的内心滋生出许多前所未有的伤感和困惑，时近中秋每每的望着窗外，纷落的叶子在灰色的天空里飘荡着，也许天空最美的时候并不是白云朵朵彩霞纷纷飞的时候，而是那除去阴霾后一汪永远的蔚蓝。
　　然而在一个明丽的下午，雨后的地面上坑洼里都溢满了雨水被冲刷一新的院落里，不知哪里丢弃的碎石也显露出来，当我独自在院落里徘徊时一阵轻柔的秋风吹过，轻轻地摇落了几枚枯萎的黄叶，很突然地在我无所依赖的注视中悄悄地陨落了，就在那些零乱不堪的黄叶中，叶思却踏着那些金黄的落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小笙子。”
　　“嘿嘿——你来了。”我满是欢喜。
　　“怎么不欢迎啊”她稚气地说。
　　“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说。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哼！骗人。”
　　“我骗你干嘛，自从胖子走后连你也看不到了，也不知道你上哪了。”
　　“呵呵，才不告诉你呢。”她明明是笑的，可脸上却泛起一丝难以掩饰的愁云。
　　“怎么出什么事了。”我们彼此注视着，尴尬却又无处躲藏时，她的脸更加的阴沉了。
　　“我----我要去上海了。”她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连你也要走吗？”我的心一下子惶恐不安起来。
　　“嗯。”她点了点头。
　　“上海一定很远吧？”我略带沮丧和幻想。
　　“听说要坐船，过了大海才能到呢。”
　　“那——那海一定很美吧？这么大人了还没见过大海呢，你可真行想去哪去哪。”我若有遗憾的说。
　　“那有机会我带你一起去吧。”她认真的说。
　　“去哪儿啊？”
　　“去看海呀。”
　　“好啊，可——”我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中，静静的幻想海的样子。
　　我们都没见过海，可是海的样子早已在我们的心中形成了影像，它宽广、博大、自由，它总是那样的深沉澎湃，总是那样的富有神秘的色彩，隐藏着无限的奥秘和未知的凶险，正幻想着忽然，一阵微风掠过她的额头掀起了她那一撮美丽的‘流海儿’。
　　“笙子这个送给你。”她的嘴角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什么。”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精美的罐头瓶，仔细一看，里面还装着一只黑色的蝴蝶，那正是那年在河边她辛苦抓到的那只。
　　“怎么你还留着呢。”
　　“嗯，好不容易抓到的舍不得扔，就给你留个纪念吧，你千万可别弄丢了，说不定我哪天回来了要是看不见它我可饶不了你。”她带着一丝威胁。
　　“嘿嘿嘿，有我在你放心吧。”
　　“嘻嘻呵。”她略带神秘的笑了。
　　“哎，那你什么时侯回来啊？”我突然问。
　　“不知道——你会忘了我吗？”她沉默了许久痴痴的望着远方。
　　“忘、怎么会，咱们可是大明明顶顶的四剑客。”
　　“嘻——”
　　“非走不可吗？”
　　“你有见过停下来的剑客吗？”
　　“走吧，走出去海阔天空。”
　　“可是我——”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是又忍住了没说。
　　“什么？”
　　“没什么要送我的吗？”她突然问道，我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羞涩、愧疚的不知拿什么来给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就在脚下的一处清凉的坑洼里，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好像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我从未觉得有哪一块石头是那样的好那样的吸引着我，我情不自禁的弯下腰随手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弄干净后拿给了她。
　　“喏，就这个吧，给你也留个纪念吧。”
　　“呀！还真是漂亮呢。”她有些兴奋，接了过去后竟有些爱不释手，她把它放到阳光底下它像宝贝一样闪着淡雅、绚烂的光韵美极了，她兴奋的样子让我羞愧的心感到一丝的安慰好一会儿。
　　“嗯，那就这样吧，我走了不用送，说不准那天我就回来了。”说着她转身带着我送给她的礼物面对着夕阳静静的凝视。
　　“你会留下来吗。”她突然问。
　　“嗯，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就等你们回来。”我坚定地说。
　　“嘻嘻为什么。”
　　“你不总说我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吗，石头又没长腿儿哪都去不了。”我傻傻的说。
　　那一刻她笑了，终于无所顾忌的向前走去，看着她越走越远落日的余晖铺满了她脚下的路，那一刻我的记忆力只捕捉到了她那一缕淡淡的背影和一股浓浓的香再也挥之不去了，就在那一刻她忽然又停住了，静静地像是夕阳里一束灿烂的阳光，她轻轻的舞动着双手简单的比划了几下，事隔多年我才知道那是喜欢的意思，默默地我目送着她离去最终消失在那片红色的夕阳里。
　　风吹落最后一片落叶后便不知去向，时光悠悠岁月也老去了，还来不及跟你告别就会被遗忘，过去的时光啊美好、心跳、睡着，醒来时发现自己还那么渺小，眼泪、微笑被命运捉弄的味道，那无法代替的寂寥每时、每刻，依然执着的即便是梦也会被传说。
　　“她走了？”
　　“嗯，走了都走了。”
　　“不是还有我吗。”我回头看了看宁香，此时唯一能够陪伴我的人就只剩下她了。
　　世事太过牵绊难以释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因为苦涩我们凝聚在一起，因为珍惜我们从不愿放弃，因为眷恋我们从不愿分离，所以我们从不轻易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也从不想和任何人提起，只因它特殊的岁月里太过伤感，一旦脱口而出即使快乐也会感到剥茧抽丝般的酸楚，有时更会让人痛不欲生，它一旦说出口就会让一切快乐冷寂下来，让一切痛苦加倍的蔓延，人们总是那样的无可奈何，也总是在它面前强颜欢笑，苦涩的味道随时随地的缠绕，它总是让幸福快速的凋零任谁也无法摆脱那两个字的魔咒，那是开始也是结束，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不再提起，然而我却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是再见而是希望真的能够再次相见。
　　时近傍晚；夜带着它的冷漠和无比的深沉降临到这个世界，我轻松的翻过土坯墙和宁香绕过低矮的房屋爬上了高高的柴垛我们肩靠着肩彼此相依为命。
　　“有一天，你也会离开的对吗？”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人走的再远也会回来的，回到她最初的地方。”
　　“走都走了谁知到会不会回来。”
　　“人家说暂时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不是吗。”
　　“天晓得。”
　　“你看，其实它们并不远，只要你伸出手它们便会在你的手上，其实她们从未离开过。”宁香伸出一只手在浩瀚的宇宙里，不用一点力气就将闪闪的星攥在了手里。
　　“是吗，那我怎么看不见呢。”
　　“因为你傻呀。”
　　“嘿嘿，我妈说了傻子有福。”笑声久久的回荡在遥远的夜空，给那些还徘徊在苦涩中的人们，送去一份永恒的快乐和温暖，忽然一束炙热的光线从我和宁香的身边伸向了远方茫茫的夜色中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然而不久后宁香也搬离了这里。